按门铃之前,冯东就已经拨通了杨明辉的视频电话，他举起，对着李俏俏晃了晃,“杨队可以远程视频。”

    “没问题，进来吧。”李俏俏点头，把人领到客厅，指着茶几上一个透明玻璃瓶道,“这瓶药水，挤两滴涂抹在眼周。”

    冯东：？？？

    “放心,安全无毒，再还有杨警官看着,我哪敢害你。”见冯东老不乐意地站在沙发旁,迟迟不动,李俏俏也不在意,“既然来了，就请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如果做不到,就请回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杨明辉难得找他帮忙,冯东当然不想就这么搞砸了。他放下，将玻璃瓶里的透明液体挤在指腹上,凑到鼻间闻了闻。

    什么味道都没有。

    当着电话另一头杨明辉和周舟的面,冯东英勇就义般把不明液体涂抹在眼皮子上，嘴里嘟囔着，“辉子，为了你,老子可是豁出去了，回头这玩意儿要是把我整瞎了，你得养我下半辈子。”

    杨明辉不觉得李俏俏敢当着他的面毒害任何人，只是，截至目前为止，李俏俏的要求都相当怪异，弄得大家云里雾里。

    但是，不管她提的什么要求，他都做到了，希望她稍后给出的答案不要让人失望。

    “涂好了就把眼睛闭上，三分钟后我叫你。中途睁眼要重新计时的，建议你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闻言，冯东也不耍宝了，老老实实把眼睛闭上。

    李俏俏定了闹钟，时间一到，铃声响起。

    冯东睁眼，发现对面沙发上坐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年轻女人，是他年轻时候喜欢的款。

    客厅地上铺了地毯，听不到脚步声很正常，他没多想，只当对方是刚来的。

    视频里，杨明辉对他打了个势，催促他赶紧进入正题。

    “王啊，你看我都按照你的做了，那咱们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吗？”

    “当然，”李俏俏点头，把女鬼推到台前，“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她吧，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我只是个传话的。”

    冯东看向对面，有些意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才是杨明辉一心想找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姐姐不敢见警察是个什么毛病，莫非是特殊行业从事者？或者犯过什么事，是警方的在逃通缉犯？

    将贫瘠的想象力发挥到极致，冯东也只想到这两种可能。

    “你好，我是冯东，叫我老冯就行。这位美女，怎么称呼？”视频里，杨明辉急切地跟冯东打着势，示意他切换到后置摄像头，“我这边在视频，你方便入个镜吗？”

    女鬼点头，“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这么坦然，倒是让冯东怀疑起了自己先前的两个猜测。

    然而，就在他低头摆弄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摄像头明明已经切换过来了，画面中却没有女人的身影。

    冯东纳闷不已，自己刚买不久的十三香，这是坏了？

    他来回捣鼓，发现前置摄像头拍自己没问题，后置摄像头拍李俏俏也没问题，但不知为何，就是拍不到女人，好像摄像头直接把她屏蔽了一样。

    杨明辉和周舟被那边来回切换的画面弄得眼花缭乱，让冯东别瞎搞，抓紧时间干正事。

    冯东也想啊，但这不是出毛病了吗？

    等了一天、经历了各种岔子的杨明辉此刻十分烦躁，“拍不到就算了，先聊正事。”

    冯东只好作罢，看向女鬼，“美女，你还没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姓姚，你叫我姚就行。”姚沐希回答。

    “姚啊，刚刚王，银杏湖女尸案的线索是你告诉她的，那么是你告诉她那里有尸体，让她挖出来报警的？”

    “银杏湖女尸案的线索是我告诉她的没错，但我并没有告诉她那有尸体，是她自己主动去挖的。”姚沐希解释。

    唔？冯东一愣，这跟老杨猜的不一样啊。

    “你的意思是，王意外发现尸体，而你看到这则社会新闻后，主动找到王，告诉她案件的线索？”

    “大体就是这样。”发现尸体，向李俏俏展现案发过程，是这么个先后顺序。

    “那你为什么非要找王呢？如果你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别人知道你的身份，那你完全可以给刑侦大队寄匿名包裹或者打匿名电话，何必让王以噩梦的形式转告老杨？”就很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你把放到离她近一点的地方，我这边听不见。”杨明辉的叽哇叫喊从中传了过来。

    冯东依言把往姚沐希的方向推了推，自己也跟着往那边挪了挪，美女多赏心悦目呀，他也想凑近些。

    “因为你的那些我做不到哇，十几年下来，只有阿梅一个活人能看见我，听到我。”姚木系回答。

    “呵，你这玩笑开的，我不是也——”一瞬间，海量信息疯狂涌入冯东的大脑。

    面谈的人不能是警察、不知名药水抹到眼周、摄像头死活拍不到、刚刚杨明辉他听不到

    这一刻，冯东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发齐刷刷地站起来了！！！

    “你你你”他举起，直怼姚沐希，“老杨，周舟，你们能见她吗？你们看不见她是不是，她刚刚话了，你们听见没有？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你可以告诉杨警官，我姓姚，叫姚沐希。”

    冯东在酒店大堂时听老杨提起过别墅女尸案的受害人，好像就叫什么。

    看着眼前面无血色的女人，看着视频中空无一人的沙发，冯东哭腔中带着颤抖，“老杨，她让我告诉你，她叫姚沐希。”

    杨警官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一定是李俏俏在搞什么鬼把戏，亦或者冯东跟他们串通一气整蛊自己。

    “冯东，你正常点，我是请你来帮忙的，别给我裹乱。”

    见杨明辉不相信，冯东欲哭无泪，“我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青天白日被你叫来见鬼！”

    妈呀！这可是鬼呀！

    冯东腿软，连滚带爬地往窗户边靠去，在他对鬼物极其有限的认知里，窗户边太阳大，安全。

    李俏俏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她来到冯东身边，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拿过他的，“我是不是了，让你找个‘无论他什么做什么，你都会无条件相信的人’，眼下变成这种局面，他的这些你都不信，你让我怎么办？”

    杨明辉后知后觉地想起，李俏俏在车上的时候确实过这么一句话。但是，大白天见鬼？这也太荒谬了！他宁愿相信冯东变节了，也不相信真的有鬼。

    “要不让你妈来看看，你爸是退休警察，他不行。”李俏俏给他出主意。没道理事情进展到一半就这么算了，别她这价值千金的通灵水已经用了两滴，人家姚沐希还心心念念惦记着报仇雪恨呢！

    “你怎么知道——”杨明辉突然顿住，因为他发现，这已经是今天他第二次这么问李俏俏了。

    周舟、他爸、他妈

    沪市那边传来的调查结果显示，她就是一个刚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普通高中，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谁给她提供的信息？

    “杨警官，真的，你不要再问了。问那么多，就算我如实回答你，你能相信吗？我还是那句话，你找个信得过的人来。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然后让他来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相信我，你只要能相信他就行。”

    李俏俏觉得自己够诚意了，如果这样都不行，那就算了，只能天意如此，天意不可违。

    至于杀害姚沐希的凶，还是要相信警方的破案能力的。

    杨明辉不相信她的“噩梦”，顶多是在破案过程中多兜几个圈子，多走几步弯路，慢一点而已，结果应该都一样。

    没错，李俏俏对当代人民警察就是有着这样的蜜汁信心。

    见李俏俏的如此信誓旦旦，杨明辉开始思考，如果他妈来了，也告诉他楼上有鬼，他会相信吗？

    杨明辉在心中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只要不是亲眼看到，哪怕是天王老子亲口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的。

    他妈楼上有鬼，楼上就真的有鬼了？不能是李俏俏装神弄鬼搞的障眼法？万一用的最新的魔术道具呢？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反正，只要不是亲眼所见，杨明辉觉得，他是无论如何也相信不了的。

    事情到这里几乎陷入了僵局，李俏俏想放弃了，杨明辉却不乐意，重点是，他不乐意，还非要李俏俏老实交代。

    李俏俏想了想，“要不这样吧，你认识搞美术的人吗？素描画比较厉害的那种，你把人找来，让他把他看到的姚沐希画给你。我相信，姚沐希的照片，你们警方应该也是费了大力气才拿到的，普通人不了解案情，没那么巧刚好见过吧，你觉得呢？”

    巧不巧的，杨明辉不知道，但他略一思索，还真在自己复杂庞大的关系中扒拉出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他的大侄儿杨先旭。

    杨先旭是警官学院在校生，今年大二，美术是他的兴趣爱好，当一名除暴安良的人民警察是他一生的志愿。

    杨先旭脑瓜子灵活，逻辑推理一流，对事物的观察也极其敏锐，经常让身为叔叔且从事刑侦行业几十年的杨明辉自叹不如。

    杨明辉觉得，如果是大侄儿出马，李俏俏的障眼法铁定骗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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