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落入陆宁的计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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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老板, 您这日子过得不错啊,一会儿涮肉一会儿烤鸭的。”

    京城最有名的烤鸭店里,孙新文正带着几个两个跟班吃烤鸭, 张大年不知从来冒出来, 走到他桌旁, 玩下粗壮的腰身, 大手拍在他肩膀, 笑呵呵地招呼。

    孙新文看了眼对方,并没放在心上,漫不经心道:“哦张老板, 这么巧?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来,我请客。”

    “不用了,我就是过来问一句,孙老板的账什么时候还?”

    孙新文嗤了声:“不就两百万么?怎么?张老板这是怕我赖账?”

    张大年堆着一脸笑道:“孙老板的什么话?您跟着的那位爷我又不是不知道谁?我当然不怕您赖账, 只是您也知道, 我们做生意的, 跟你们大老板不能比,两百万实在不是数目。这样吧, 您定个期限, 到了期限我来拿钱, 之前就不催您了。”

    孙新文随口道:“行, 那就年底吧。”

    张大年皮笑肉不笑道:“孙老板, 您这儿跟我笑呢?现在才六月份,您是准备半年后再还啊?月息五个点,到时候您可得多还一百多万。”

    孙新文似是觉得吃饭被扰, 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 不就一百万么?不会少了你的。”

    张大年笑着点点头:“好, 那孙老板您慢慢吃,我先走了。”

    孙新文没将这人放在心上,只是忧心怎么搞钱,这些年他挥霍惯了,一时没了收入,立马捉襟见肘,两百万忽然就成了天文数字,好在他身份还在这里,不怕这些高利贷的为难他。

    不过很显然,他好日过惯了,当了太久老虎身边的狐狸,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俨然已经不知道社会的险恶和复杂。

    他吃饱喝足,带着两个跟班出门。初夏晚风,清爽宜人,他了个饱嗝,还没走到车子旁,忽然眼睛一瞪,继而大骂道:“谁他妈干的!”

    只见他那辆黑色奔驰车身,被泼满了红油漆,乍一看鲜红如血,宛若惨剧现场。

    与此同时,旁边响起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孙老板,我送你的这份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孙新文闻声转头,看到坐在路牙边的张大年,恼火地指着人怒骂道:“姓张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张大年笑道:“瞧孙老板这话的,您欠债不还,我只能用点方式提醒您。”

    “我了年底还给你,你他妈耳朵刚刚是聋了吗?”

    “年底?”张大年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孙新文跟前,因为个子高出对方半个头,堪称是居高临下看着对方。他一改刚刚的嬉皮笑脸,目光一冷,满脸戾气道,“孙新文,你以为我这是搞慈善的呢?想什么还就什么时候还?不,你丫就没想还!”

    着便将将对方脖领子拽住,用手拍拍那张涨红的脸:“你什么玩意儿我还不清楚?没有赵爷,你丫狗屁都不是。想在我这里赖账,门儿都没有!我知道你现在有难处,我也不强人所难,这样吧,限你一个星期内先还一半,剩下的可以给你延长到年底。”

    孙新文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哪里受过这种羞辱和威胁,当即恼羞成怒,用力挣开对方的钳制,破口大骂道:“姓孙的,老子就是不还了,有本事你去告我,没凭没证的,一个账本签名,你去联合国也没用!”

    张大年像是被逗乐一样扑哧一声笑出来:“孙新文,没想到你还挺天真!你是真算赖账?看来得让你瞧点我的厉害才行啊!”

    他挥挥手,刹那间,不知从来忽然蹿出来四五个大汉。

    孙新文见状慌张道:“你想干什么?”边边让自己那两个跟班保护自己。

    他这两个跟班都是从部队出来的,身手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五个人,很快就将这两人倒在地。

    孙新文惊讶地连连往后退,很快推到车边。

    张大年大步走上前,一把将他的脖子掐住,狠狠往后一掼。砰地一声,是身体撞在车上的声音。

    孙新文疼得哀嚎一声,想要破口大骂,脖子却被掐住,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张大年咬牙切齿恶狠狠道:“一个星期,听到没有?要是一个星期后拿不到钱,老子先卸掉你一只手。你身边几个杂碎,我张大年没放在眼里。”

    罢,又啪啪两声拍了拍孙新文的脸,才将人松开,挥挥手:“今儿就陪孙老板玩在这里,咱们走!”

    恢复自由的孙新文,捂着被掐痛的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妈的这王八羔子手劲儿真大,差点没让他一口气厥过去。

    他双目圆瞪,愤怒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伸脚踢了踢地上两人:“行了,起来吧!”

    这两人刚刚也是见势不对,赶紧倒地认输,这会儿人一走,自然活过来。

    孙新文见到生龙活虎的两人,气不一处来,又看了看身后被泼了红油漆的车子,以及被蹭了一声衣服,将张大年生吞活剥的心思都有了。

    但他知道对方是来真的,也相信对方会真的卸掉自己的手。

    一时又是恼火又是忐忑。

    正要拉开车门,却忽然见不远处一个人,站在行道树下,叼着根烟看着这边,也不知看了多久,但肯定是在看热闹。

    在他张大年这里吃了个大亏,自认倒霉,但一个普通路休想看他笑话。正要将恶气转移到这人身上,开口骂一句,对方已经走走过来,轻飘飘道:“孙总,想不到你也有这天,滋味挺好受的吧?”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恰好路过的方进。

    当年在方新文手里受过的屈辱,方进是一天都没忘记过,他做梦都在想孙新文受到报应。

    没想到还真让他等来了这一天。

    孙新文也认出了方进,当然也看出对方的幸灾乐祸。他恼羞成怒,原本要虚张声势,但方进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现世报才开始,你的好日还在后头呢”,便扬长而去

    孙新文气不一出来,此刻他和两个跟班都是一身狼狈,也不可能去把人追回来一顿,只能眼睁睁看着方进离开。

    他恼火地用力踹了脚车子,因为太过用力,脚上传来一阵锥心疼痛人,让他忍不住哀嚎一声。

    人倒起霉来,确实是喝凉水都会塞牙。

    孙新文原本是没算赵骏驰的,因为实在是时机不对,可事到如今,除了向赵骏驰求救,已经别无他法。

    “赵总,您这次真得帮我,要是下个礼拜还不上这一百万,张大年就要断我一只手。”

    赵骏驰最近因为公司的事心力交瘁,现下听到孙新文又搞出这破事,当即火冒三丈,吼道:“我跟你过多少次,赌钱适可而止。你真以为自己跟那些开一样,能随便玩儿?现在什么情况,龙腾欠了多少银行贷款,你还不清楚?张口就是一百万,你以为我有印钞机么?”

    孙新文急道:“赵总,咱俩这么多年情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一百万对您来那就是九牛一毛,但我下周还不上这一百万,这辈子就完了。”

    赵骏驰不耐烦地挥挥手,“断一只手一辈子完不了,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再搞出这些破事烦我,我看你趁早滚蛋!”

    孙新文知道自己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他看着对方的冷血无情,心灰意冷之下不免生出几分怨恨。

    这些年他为赵骏驰卖力,兢兢业业当一条狗,最后换来的只是对方的无情。

    凭什么?

    就凭对方出生含着金钥匙,所以永远比人高一等?

    他从知道人有三六九等,在这些上位者面前,永远夹着尾巴做人。从来没问过为什么?

    但今天他忽然就生出了不甘心。

    他恨恨地看了眼赵骏驰,心有不甘地离去。

    孙新文还不上钱,只能先躲起来。然而张大年神通广大,只花了两天,就将他揪出来,直接让人将他的手成骨折。

    断了一只手的好处就是,一百万的账给他往后延期了一个月。

    龙腾地产员工纷纷离职,正是确缺人的时候,孙新文虽然断了一只手,但赵骏驰不能少了个这个左膀右臂。孙新文面上不敢违抗,但行为上却开始消极怠工。

    许多事情,赵骏驰只能亲力亲为。

    “什么?两个仓库被查了?”孙新文接到裴建民的电话,不可置信道。

    那头的裴建民道:“是啊,就是刚刚进来的那批,差不多上千万。”

    孙新文赶紧道:“那有没有查到你身上?”

    裴建民道:“这个你放心,我留了后手,一旦货被查到,立马有人顶上去,肯定查不到我,也查不到您和赵爷。”

    孙新文暗暗松了口气,道:“那老裴你自己注意点,我马上报告赵爷。”

    他电话的时候,其实就在赵骏驰办公室,对方面无表情听着他讲话,猜到发生什么,脸色慢慢沉下来。

    挂上电话的孙新文忐忑地看向赵骏驰:“赵总——”

    赵骏驰道:“两个仓库被查这么大的事,云江那边的报纸电视一点没报道,我们也没收到裴建民之外的任何消息,你觉得正常吗?”

    孙新文吊着着石膏的左手,朝他凑过去一点,低声问:“赵总,您的意思是?”

    赵骏驰道:“你觉得裴建民可靠吗?”

    孙新文迟疑片刻,道:“这种人江湖道义肯定是会讲的,但毕竟草莽出身,有些事情确实不好。赵总是不是怀疑他……”

    赵骏驰有些心力交瘁地闭了闭眼睛,道:“我们现在这么急,他肯定能感觉出来。云江那边全依靠他,我们天高皇帝远的,他要真想做点什么,还不容易?两个仓库被查,官方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有理由怀疑,是他吞了我们的货。”

    孙新文道:“您的没错。”他想了想,又,“要不然我过去一趟?”

    赵骏驰掀开眼皮冷冷看向他:“文子,你还能相信你吗?”

    孙新文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其实在刚刚提出这个建议时,他心里确实有自己的算盘。赵骏驰从未和裴建民直接联系,都是他充当代言人,如果这笔货当真是裴建民吞的,他可以趁机敲上一笔。

    只可惜,自己这点算盘立马被赵骏驰瞧出来。

    他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道:“赵总,我也知道我们现在很难,我就是想咱们能快点渡过难关。”

    赵骏驰倒也没直接揭穿他,只淡声道:“下批货是名表和珠宝,价值近亿,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差错,我已经找到买家,得亲自去一趟,从裴建民手里将这笔货带回京城。”

    孙新文:“你要亲自去云江?”

    赵骏驰点头:“嗯,你也跟我一块去。这是咱们最大的一个砝码了,再出篓子,就真的要宣告破产了。”

    孙新文虽然心里已经产生怨憎,但他在找到别的出路前,也不敢真的跟对方翻脸,忙不迭道:“明白。”

    *

    而对于孙新文赵骏驰发生的一起,陆宁都一清二楚。

    实际上事情正是朝他预计的方向发展。

    康华那边也很给力,重启案子后,短短一个多星期,便顺藤摸瓜秘密查获两个走私仓库,都是名贵烟酒,价值上千万。

    他听从陆宁的建议,将这个消息封锁了起来。

    虽然还不知道赵骏驰在云江的下线是谁,关系如何紧密,但毕竟天高皇帝远,只要官方没有放出任何查获走私仓库的消息,那他和云江那边必然会生出罅隙。

    *

    六月二十五,忙完了学校的事情,只等着七月初的毕业典礼。

    “大军,倩倩姐可算嫁出去了,可是真不容易啊。”

    四人登上飞往云江的头等舱,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将大包包的手信往飞机行李架塞。叶倩两天后婚礼,几个人陪叶军一起回家参加婚礼。

    周家遇笑呵呵调侃完,便迎来叶军的一记冷眼:“这话你有本事当我姐?”

    周家遇道:“那我是没本事。”

    陆宁笑:“你之前不是飞去回去见过你这检察官姐夫么?到底怎么样?”

    叶军撇撇嘴:“就那样吧,还没我高,三十不到都快有啤酒肚了。我要在云江,肯定就不会让我姐找这样的。”

    自古舅子就是一种麻烦生物,你特么一米八多的高个儿,在九十年代云江这种南方城市,能有几个比你高的?又有几个直男比得上你这种健身基佬?

    陆宁心中疯狂吐槽,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皮囊都是身外物,主要是人品过得去,工作上努力,在一起过日子才放心。”

    叶军叹了口气道;“是啊,毕竟我姐也就是长得比一般人好看点,脾气差得很,我这个姐夫性格确实还不错,至少我姐嫁给他不会吃亏。要真遇到个混蛋玩意儿,我人在京城,也没办法护着他。”

    陆宁道:“没事,现在交通越来越发达,你以后想回家看你姐也不难。”

    几人正着,头等舱里走进来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其中一个还吊着一只石膏的手。

    赵骏驰这回去云江,为了低调,只带了孙新文和一个保镖。此刻看到机舱里陆宁几人,当即脸色一垮。

    虽然他与几人几乎没过照面,但梁子结得可是一点不浅。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当然,眼红的只有赵骏驰和孙新文。

    尤其是孙新文,看到这几个人,只觉得受伤的手更疼了。如果不是被他们摆了一道,龙腾就不会陷入危机,自己也不至于连一百万都还不起,被张大年折了左手。

    这样一想,他简直恨不得将断手的仇,全部都算在这几个年轻头上。

    相对他们,陆宁就轻松多了,还主动招呼:“赵总孙总,这么巧?”

    赵骏驰傲慢惯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冷淡道:“是挺巧的,你们也去云江?”

    陆宁道:“我们叶总姐姐结婚,我们几个回云江参加婚礼。”

    赵骏驰这才反应过来,几个人正是来自云江。

    也不知为何,看到这几个人出现在自己这班飞机上,他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为了不影响心情,赶紧摆摆头将这不好的感觉赶走。

    不过在接下来快三个时的旅程中,他和孙新文都觉得如吞了苍蝇一般难受。原因很简单,坐在斜前方的周家遇和陆宁两个大男人,一会儿抱在一块,一会儿又摸手,甚至还旁若无人地亲了好几次嘴。

    之前程秀的事,两人隐约听到过陆宁和周家遇搞同性恋,本来以为是谣传,但现在看到两人在飞机上都如此旁若无人地亲热,无论是赵骏驰还是孙新文都觉得全身恶寒。

    及至抵达云江,两人片刻也不想多停留,飞快下了飞机。

    “死同性恋,真他么恶心人!”出了机场,孙新文终于忍不住啐道。

    赵骏驰相较他,倒是淡定许多,只有些不耐烦道:“行了,别管这破事,先去酒店,然后再联系老裴。”

    孙新文问:“为什么不提前让老裴来接我们?”

    赵骏驰道:“老裴那边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要是他真有问题,我们提前告诉他,不是让他有所防备?”

    “明白。”

    赵骏驰又道:“而且这事越低调越好。”

    “嗯,还是赵爷您谨慎。”

    赵骏驰不置可否,让保镖拦了辆出租车,朝云江大饭店飞驰而去。

    当然,自认低调的他们,在一下飞机,就已经被康华安排的便衣盯上了。

    他们也并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已经落入陆宁的计算之中。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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