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岱点头,卡开车门长腿一跨，坐在驾驶座，又“砰”一声关上。

    张家表哥探头探脑没看到他,问顾金：“表叔,表妹夫呢？”

    “村头老叔家儿子找他话呢,”顾金笑呵呵道：“怎么啦？你找他有事啊？”

    “没。”张家表哥矢口否认,他是想着当兵的性子直,又都是亲戚,自己跟他诉诉苦应该能达到目的。

    外人都觉得他表叔憨，但是他们自家人知道，这个表叔就是扮猪吃老虎，别看他总是笑眯眯的，其实就是个笑面虎。

    张家表哥有点怵他,所以不敢实话。

    “哦，没有就好。”顾金也不在意,又去和张家舅舅聊聊生产队的规划。

    现在无敌生产队还有红旗红星三个生产队都是联搞集体经济，前阵子他听张家舅舅想学烧砖，这点事倒是愿意帮一下的。

    多门艺也不错，过阵子红星生产队就要自己弄砖窑了，会烧砖挣得的工分肯定也多。

    余光瞥了眼他娘那里，正在和张家大舅奶眉开眼笑话，显然是大舅奶每句话都夸到她心窝子里去了。

    这个年纪图什么？无非是儿孙满堂辈孝顺家庭和睦过得比老姐妹们好。

    张翠芬全占了,心情自然舒畅。

    聊了半个时，她起身：“我还得去二哥那儿走走呢,不用招呼了，你们该干嘛干嘛。”

    张家舅母显然知道儿子的想法，想什么,看到旁边听着公公话挠头笑的大表哥，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张家人送他们出了院子，张家舅母忍不住嘀咕两句：“到底是嫁出去的，只惦记着自己的孙子”

    张家大舅爷听到这话，蹙了下眉头，最后也没什么，背着进了院子。

    楚岱从兜里摸了颗大白兔奶糖出来，剥开糖纸抵在舌尖，瞥见一行人过来，他推开车门。

    “咱们去你舅爷爷家，车还是停这儿，先把东西拿出来。”顾金。

    顾银是个闷不吭声做实事的，大哥话音刚落他就把走亲戚的东西提了下来，顾宝心思敏感活泛：“我刚才怎么觉得表侄态度突然冷淡了下来？”

    他表侄就是张家表哥的爹。

    顾财若有所思：“你也察觉到了啊？确实有点不对劲，之前还热络得不行。”

    张翠芬给了顾宝一个爆栗，“都几点了，赶紧去你舅家拜完年回家弄饭吃了，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呢。”

    她哪能察觉不到，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些难受。

    顾金凑过去跟他娘了几句话，老太太眉头先是一蹙，很快又松开。

    算了，不管了。

    张家舅爷家在村尾，见他们来了很是高兴，拉着妹子嘘寒问暖，楚岱发现这位舅爷爷家的人都很质朴，和顾家人很相似。

    聊了一个多时，天色将晚张翠芬才依依不舍起身，“咱们兄妹俩也是一年才见一次，我要是不来你们也不想着去大屯子村看看我。”

    张家舅奶爽朗一笑：“瞧妹子这话的，几个孩子刚才还在商量初几去你那拜年呢，到时候别嫌人多就成。”

    “怎么会。”见她要进厨房做饭，张翠芬起身：“不要忙活了，我们都回家吃。”

    “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是在家吃啊，阿岱也是第一次来吧，就吃顿饭，我们也没什么大鱼大肉招呼，你也不用觉得吃了点什么去。”

    “我不是这意思，”张翠芬刚才在大哥家的不舒服如今完全消散，“家里还有一屋子老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你也知道老三是厨子，他在家都是他掌勺，我把厨子带出来了家里人都得饿肚子。”

    “是啊，”顾财也笑：“下次一定来吃饭，跟您切磋切磋艺。”

    “行吧。”张家舅奶也不勉强，“那我送你们到村口。”

    “好。”

    张家舅奶捞着张翠芬的胳膊跟她话，张翠芬眼眶湿湿润润的，顾金则是和舅爷开春后队上一些事。

    走了十几分钟到了村头，看到停在那儿的军车，张家舅爷眼底明显带了点讶异。

    目光落在卡开车门的男人身上，他点点头：“卿卿有个有眼光的。”

    了几句别过的话，反正他们过两天会来顾家，张翠芬倒是没什么伤感的，坐在车内跟他们挥。

    很快，车辆驶离，张家人驻足许久，然后抄着笑笑回家做饭。

    他们到家是五点多，顾财直接去了后面自留地扯拔菜，到了该做饭的点了。

    楚岱他们进了堂屋，发现顾卿卿正在和赵渔话，他满身寒气，没有挨着女人坐，找了个最边上的炉子把身上烤热，然后才从沈绥里接过大儿子，一把抱起。

    “家伙，想阿爹没？”团团直接扭过脸不理他。

    “还挺记仇。”男人失笑，“阿爹不是不带你去，太冷了容易感冒，你看舅舅昨天就感冒了，现在还难受着呢。”

    家伙黑如葡萄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眼底还带着疑惑，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

    楚岱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柔声道：“阿爹错了，以后去哪都带着团团和年年，好不好？”

    这回他听明白了，在阿爹脸上“啵唧”一口，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卿卿把父子俩的互动尽收眼底，年年看到阿爹亲了哥哥坐不住了，从她怀里挣扎滑下去，朝男人扑过去：“阿阿爹呀！”

    男人有些好笑，弯腰捞过家伙，两个儿子被他一一个抱在怀里，清瘦的胳膊坚实地托着两个宝宝。

    顾卿卿眼底笑意荡漾，赵渔看了有点羡慕。

    眸色黯淡看着怀里熟睡的家伙。

    今天大年初一，他没有过来拜年。

    在顾家摆桌子要吃饭的时候，赵渔收敛点眼底的情绪，抱着孩子起身，“我也要回家啦卿卿，下次再来找你。”

    “要不留下来吃饭吧？外头下着雪呢。”顾卿卿。

    “不了，我娘在家等。”赵渔执意要走，顾卿卿无可奈何，从角落里找了把伞出来亲自送她回家。

    刚走出院子的时候，她忽然轻声道：“卿卿。”

    “嗯？”

    眸底情绪翻涌，赵渔最后摇摇头：“没事，谢谢你。”

    顾卿卿一怔，摇头笑了：“你这话的”

    送完赵渔回家，顾卿卿多看了一眼，然后才转身回顾家院子。

    第二天。

    八点多吃完早饭，因为自己有车也不着急赶客车，顾家人不紧不慢分拣给四个妯娌带回家的东西。

    秦黎看着地上一堆的腊肉腊鱼还有水果罐头，不好意思道：“我家就在附近，用不着带这些，让嫂嫂们带回家吧。”

    “你这傻孩子。”张翠芬把东西全部分成四份：“只要你是顾家的媳妇东西就该平分，要是让你爹娘知道我们偏偏亏待你，你他们不窝心啊？自家的宝贝闺女，被老对头的弟弟娶了，还被婆家人苛待。”

    还没完，顾家人笑成一团，顾宝搓搓过来：“娘你啥时候嘴巴这么利索了？什么老对头，我爹跟我哥关系好着呢，比亲兄弟还亲。”

    楚岱被这乱七八糟的辈分逗笑，顾卿卿踮脚在他耳边了几句，豁然清晰。

    男人点头，趁着顾家人没注意，揽着她的腰往上提，在她唇角轻啄一口。

    顾卿卿瞪大了眼睛，脸上有抹绯色。

    男人轻笑一声松开，若无其事继续听顾家人话。

    顾卿卿：“”

    这男人骨子里也不正经。

    两个家伙到处跑来跑去，有沈绥和栩看着，也不会磕着碰着。

    把东西都分好，张雨晴和韩莲心一起搭拖拉去镇上坐车，她们这次回去带着男人儿子儿媳，人太多了开回来的车坐不下。

    顾卿卿她们这人本来就挺多的了，她和楚岱沈绥还有两个家伙，再加上阿爹阿娘和公公。

    沈绥去了后备箱那边的位置才能勉强坐下来。

    楚岱在开车，楚渊坐他旁边，这父子俩都是绷着一张脸，气压很低。

    顾金挠了挠头，打破气氛：“亲家，你以前去过哪些地方啊？”

    这回总算破冰，楚渊对顾家人态度很和气，“到处都跑过，以前要打仗，经常打游击从这座山翻到那座山，不知不觉就换了座城。”

    顾金肃然起敬：“亲家，你们当兵的人真的很了不起。”

    “你也很了不起，把无敌生产队带到现在的样子。”窗外掠过的是一排排茅草矮房，和大屯子村两层红砖楼形成鲜明对比。

    两个阿爹在互夸互捧，顾卿卿怀里坐着的家伙趴在车窗上，嘴里叽叽哇哇个不停。

    顾卿卿跟时如霜：“阿娘，你他们怎么就不像大哥呢，话这么多，了一路了。”

    “这不是随你啊，”时如霜怀里也抱着一个，捧着奶瓶在吃：“我们团团年年已经算好的了，你没看到你不凡叔家里那个，闹得哟鸡飞狗跳，跟他爹年轻时一个样。”

    听到这，顾卿卿心里一动，问前面开车的男人：“哥哥，你时候话多吗？”

    楚岱瞥了眼后视镜，正要话，就听他爹冷笑道：“他几个叔伯都被他烦得不行，跟我等他长大了送他去当外交官，烦都得把敌国烦死。”

    楚岱看着前面的路，握着方向盘，扯了下嘴角：“那你怎么不送呢，家里没这个本事？”

    顾卿卿听父子俩对上，有些头疼，转移话题：“哥哥，拿颗糖给我。”

    楚岱脸色稍缓，从兜里摸了颗糖反递过去。

    作者有话要：　　今天更完啦！天使们早点休息呀

    晚安。

    谢谢哆哆捉的虫虫！已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