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放长线,钓大鱼,这是对付郑望仕这一类人最好的办法。
郑望仕这样的人,做不出杀人放火的事。他们的恶意藏在绵长的生活里,慢慢的蛰伏着,一步一步的毁掉心智不够坚定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样的人才特别难对付,即使知道他心里藏着不轨之心,但是却抓不到确切的证据,即使出去了,也不会有别人相信。
就比如孙氏,她明明被郑秀才折磨的精神崩溃,但是贺娘子却认为她就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她无论什么,周围的人都只会认为这是她的疯话而已。
但是这郑秀才,却倚靠着被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妻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好男人。
但郁衣葵这个人,本身的性格也有点偏激,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进入她视线的恶人。
展昭:“你打算怎么做?”
郁衣葵:“我打算让孙氏离开郑秀才。”
展昭略一思量:“如此也好,叫她少受些折磨,只是听今日郑秀才所言,孙氏已与娘家疏远,这妻子若想与丈夫和离,没有娘家帮衬,怕是不易。”
郁衣葵:“孙氏家中富贵,怎么可能看上郑秀才做女婿?一定是孙氏执意要嫁,在加上她嫁妆丰厚,孙氏的父母不可能不爱女儿。”
展昭:“是那郑秀才故意让孙氏与娘家人疏远的。”
郁衣葵:“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斩断孙氏的退路,孙氏也就只能任由他捏圆搓扁了。”
展昭的剑眉便紧紧地拧到了一起:“郑秀才此人,实在可恶!”
郁衣葵冷淡地道:“这个世界上多是这样平庸的恶人。”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郑秀才一事无成,只能从孙氏身上找到那种掌控他人的快|感,如果孙氏要离开他,他一定会受不了做出过激行为的。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郁衣葵这也算是钓鱼执法。
郑秀才控制孙氏的方式其实非常简单,就是话反复无常,再信誓旦旦的是孙氏自己记错了,然后在孙氏精神崩溃的时候拒绝和她交流,事后再暗示这都是孙氏自己的错,是她太情绪化所以才会让事情变得糟糕的。
所以,郁衣葵切入的方向也很简单,第一是要孙氏意识到自己没有错,是郑秀才故意折磨她;第二是要孙氏的家人给她提供支持。
当然,这话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孙氏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情感的虐待,并且郑秀才还有一副温和的嘴脸,他或许会在冷落孙氏好几天之后忽然对她温柔,让她沉迷其中,产生一种郑秀才还是爱她的错觉。
傻女人总是忍受着很多折磨,只为了一句虚幻的“他还是对我很好的”。
所以郁衣葵也并不着急,决定慢慢地接近孙氏,让孙氏信任她,然后慢慢地改变孙氏。
她把计划娓娓道来,展昭也觉得这计划很是不错,既能救孙氏于水火之中,又能让郑秀才露出真面目。
唯一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郁衣葵这般古怪的性格,能和心灵脆弱的孙氏打好关系么?
她一句话能气死心宽体胖的贺娘子,可别把孙氏给吓跑了才好啊!
展昭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忧思,郁衣葵瞥了他一眼,朝展昭阴森森地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展昭汗颜:“郁姑娘,展某不是那个意思”
郁衣葵:“你瞧好了吧!我想和别人亲近,还没有亲近不起来的。”
着,她倨傲地转头去睡觉了。
展昭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抿嘴轻笑。
第二天,搭讪计划正式开始。
这一日正好是休沐日,不用上工,展昭早早的醒来,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郁衣葵,怕她把这事儿给搞砸了,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他换上一身深蓝色常服,急匆匆地就赶往郁家了。
谁知道,就在郁家在的这条街上,正好看到了郁衣葵的搭讪现场。
父母去世数月,郁衣葵仍在孝期之内,所以她今日还是穿着一身白衣,面容素净。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容没有任何区别,昨天的郁衣葵是个冷淡古怪的妖女,今天的郁衣葵看起来就仿佛一朵坚强素净的白花似得,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展昭大受震撼,仔细地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这是为什么。
此刻,孙氏正提着菜篮子在一个菜摊跟前挑挑捡捡,而郁衣葵在一旁也假装挑挑捡捡,瞅准了时,就跟孙氏搭讪道:“这位姐姐,这茄子该怎么挑啊?妹第一次出门买菜,不知道里头的关窍。”
孙氏乃是街坊领居口中的疯婆子,已许久没人跟她这样话了,她受宠若惊地看着郁衣葵,还有些不可置信,指着自己道:“你你在问我?”
郁衣葵朝她温和一笑:“当然是姐姐你,我看姐姐挑起菜来十分熟练,想必很清楚其中的门道,所以斗胆来请教姐姐。”
郁衣葵的本性虽然冷淡又坏心眼,但是业务能力可是绝对没话,以前查案子也时常有需要和别人套近乎挖线索的情况,所以只要她想,她可以是最可爱、最可亲的人。
孙氏久旱逢甘霖,很是高兴,絮絮叨叨地了一堆这菜市场的关窍,郁衣葵一边听一边微笑点头,丝毫没有不耐烦。
孙氏了许久,有些不好意思:“我太啰嗦了郁家妹妹见谅。”
郁衣葵:“哪里会!姐姐懂这样多,我多听一些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烦!咦?姐姐认识我?”
孙氏道:“昨日在郁家门前见过”
那时郁衣葵行事狠辣,一言不合直接去拽贺娘子的耳坠子,害得贺娘子近日再带不成耳坠子,当时孙氏见了,只觉得这个郁家娘子行事乖张,后来展昭上前拿住了那中年男子,她又后知后觉的为郁家娘子感到后怕。
不仅如此,她还有些向往她,觉得她冰雪聪明,做事干脆利落,要是她能那么聪明就好了。
没想到,仅仅隔了一天,这冰雪聪明的娘子居然言笑晏晏地喊她姐姐,言语之中还颇为佩服她!
孙氏受宠若惊,只觉得自己被肯定了,她眼底放光,连有些缩涩的体态都挺直了些。
郁衣葵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让姐姐见笑了哎,我家中遭此变故,对生人实在是怕得很,所以昨日行事才有些偏激了不过今日我见到姐姐,却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姐姐,你也住在这附近么?”
孙氏有些不太好意思自己是谁,诺诺地道:“啊是,我、我是住在后头的郑家的娘子姓孙。”
完之后,她有些紧张,只怕郁衣葵听过她的大名,被她吓跑了。
但郁衣葵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异样,亲热地道:“原来是孙姐姐!我与孙姐姐一见如故,孙姐姐什么时候来我家中做客可好?”
孙氏顿时高兴起来,甚至像个女孩一样踮了踮脚尖,她连忙答应,郁衣葵又对她一阵猛夸,只把孙氏夸的面上放光。
二人又攀谈了一阵子,这才告别。
如此,也算是把孙氏先忽悠瘸了,她名声不好,无依无靠,忽然出现了一个对她这样好的人,不怕她不亲近郁衣葵的。
孙氏一走,郁衣葵脸上真挚的笑容就瞬间消失了,她打了个哈欠,提着一篮子茄子往回走,刚好看到了展昭。
郁衣葵本来觉就多,今日为了逮孙氏,特地起了个大早,此时此刻只觉得昏昏沉沉,便对展昭道:“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展昭:“等等展某有一事不明。”
郁衣葵挑眉:“哦?”
展昭就问她为什么明明样子没变,但是她的神态整个看起来和昨日完全不同。
郁衣葵:“那当然是因为化妆”
展昭惊讶:“郁姑娘化妆了?”他完全没看出来呀!
郁衣葵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展昭,嘴角露出了一丝意义不明的微笑。
——害,直男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郁衣葵像一只蛰伏捕猎的母狮子一般,充满了耐心。
她慢慢引导着孙氏自信起来,还暗示她她的丈夫是有问题的,这个暗示的过程十分隐晦,只把怀疑的种子种进孙氏心里,所以孙氏也没有与郁衣葵疏远。
孙氏和她的娘家也在郁衣葵的安排下又见面了,孙氏有两个哥哥,两个哥哥看见妹妹憔悴苍白的面容之时,眼眶都红了,心里对那郑秀才是越来越不满意。
他们都听过关于妹妹不好的传言,只是妹妹后来避而不见,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妹妹愿意与娘家人交流,他们才知道妹妹在郑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郁衣葵趁告诉孙氏的哥哥郑秀才不许孙氏和娘家人打交道的事情。
孙氏的二哥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登时大怒,喝道:“郑望仕!你一个吃老婆本的废物!还敢对我妹妹怄气指使,不许妹妹回家!今天老子要是放过你,老子就不信孙!”
着,就去找了那郑秀才。
郑秀才刚在酒楼里吃完酒,和几个老友侃得不亦乐乎,孙二哥忽然冲出来,把郑秀才拎到街边就是两个耳刮子,郑秀才还没反应过来,那孙二哥就把他按到地上痛打了一顿,直把那郑秀才打的哭爹喊娘才算完。
当晚,孙氏就被两个哥哥强行带回家住去了,郑秀才在家里躺了好几天,这才拉下脸来,去孙家求了好几天。
郁衣葵趁请孙氏来自己家中住两天,躲个清闲。然后告诉展昭,收的时候到了。
“郑秀才半生一事无成,人生最大的成就除了考上秀才,就是娶了孙氏,他自尊心极强,极度以自我为中心,但是除了孙氏之外,没有人可以让他体会到那种掌控他人的感觉所以他一定不会放孙氏走,甚至孙氏胆敢有要离开他的念头,他都会暴跳如雷。”
郁衣葵冷酷地笑了笑:“孙氏在孙家,他不敢下,但是孙氏要是在我这个孤女家中,郑秀才失去理智之下,一定会来,一定会想要报复孙氏,报复怂恿孙氏离开的我,等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落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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