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燕归一下子就笑了。

    陈戎这些话,如果对着一个清纯白兔讲，对方也许会害怕。但倪燕归自己就是离经叛道的人，要她和陈戎之间,谁占上风，肯定是爱得越久的人,输得越惨。

    她有底气，有王牌。她仗的是陈戎从幼儿园开始对她的仰慕。

    笑了几声，她问他：“放狠话之前,要先亮亮自己的黑历史吧？你这些年有做过恶劣残忍的事吗？给我听听。”自从做了亮片美甲,她很喜欢翻看指。特别是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陈戎被她的指甲晃了眼睛：“我要是有的话,就不会用未来时态了。”他不知道,踢足球害得自己母亲流产这件事，当讲不当讲。或许可以讲，但绝不是在这座儿童乐园里。

    这里到处是欢声笑语。朋友们的童趣，太嘈杂了。

    “那不就是虚张声势，一只纸老虎。”倪燕归得意地笑,“让我给你讲讲我的事迹吧。你知道的,我从到大魅力就大,有句话叫,天生丽质难自弃,用来形容我是最好不过了。”

    陈戎：“”

    她满脸都是自信：“有登徒子觊觎我，一群不自量力的王八蛋,挑在放学路上围堵我。我左一拳右一拳,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听其中一个还去医院缝了针。他们就不是好东西，在我这里吃了鳖,不敢报警。后来他们抄起了家伙，西瓜刀，铁水管，看样子想把我大卸八块。那段时间，我刚刚沉迷九节鞭，但没玩过实战，就找他们当白鼠了。战果，我想你应该猜到。”

    “嗯。”这个时刻，陈戎很庆幸她是习武之人。

    “对你？我没在怕的。”倪燕归昂起头，“了要解救你，我一定到做到。”

    “随便你吧。”该的，他提醒了。他不是没有给她会。会是有限的，“倪燕归，你再跑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倪燕归望过去。陈戎毫不保留地张扬着他冷厉的线条。

    奇了怪了，他长得很薄情，但对她却那样的长情。

    *

    碰碰车的队伍是老少皆宜。到了这里，就不用跟朋友抢名额了。

    车有双人座，有单人座。倪燕归想和陈戎各挑一辆单人的。

    陈戎却拖她上了双人座的车。

    他绑上了安全带。

    她没有动，问：“为什么我们要坐一起？”

    “为什么要分开？”陈戎探身，给他扣上安全带。

    “分头行动，各占一片山头。”她本想，大杀四方。但对有朋友，她就改了口。她只是从战术上分析他们要分开的原因，而不是从两人的关系上。

    陈戎：“一辆车也可以占领整片山头。”

    座位是两人的，但方向盘只有一个。他知道自己是陪玩，所以把方向盘让给了她。

    游戏开始了。

    倪燕归却迟疑。不一会儿就被一个朋友撞到了。

    陈戎伸扶住方向盘，把方向盘划了一个圈。

    刚才撞他们的朋友被追尾了。

    朋友哇哇大叫。

    倪燕归提醒：“撞太快了，对朋友要温柔。你凶神恶煞的。”

    “我坏。”什么事情都能推到这一个字之上。

    在这个尖叫声不断的场面，倪燕归居然跟陈戎聊起天了。“你把未来的那么可怕，那我想问一问，你对‘坏’的定义是什么？”

    朋友回头来，露出兴奋的脸。

    倪燕归：“朋友没被吓到。”

    “坏有法律，有道德，大的、的。不是只有杀人放火，才叫恶劣。”

    “照你这么，难道只要不照面具人的性格行事，就叫坏了？”

    似乎是这样。

    李家的家规，陈戎都知道。就跟他姐姐那样的，知书达理，谦虚低调。李育星背地里干了不少背德事，但在表面是晚辈的榜样。

    如果是温和的“陈戎”，他在这个儿童乐园里，受欢迎的程度绝对会比倪燕归多得多。之前想吃冰淇淋的朋友，喊的人也会先是：“买冰淇淋的哥哥。”

    儿时的陈戎知道如何当一个好孩子，只是不去做而已。后来他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听话的人，和李育星一样，做足了表面功夫。但倪燕归让他摘掉面具，他就想一个人，什么也不管了。

    朋友喜欢她，不喜欢他，那就不喜欢吧。

    “换了从前，我要精心计算，怎么样才能最快地获得别人的认同。现在我懒了。”

    倪燕归一操纵方向盘，另一只伸过来。因为看着前方，她的没有对准他的脸颊。

    陈戎知道她想做什么，把脸凑合到了她的指边。

    她一下子就捏住了：“没人规定我们一定要当和好亲切的大哥哥大姐姐，懒得理就不理吧。”

    陈戎觉得倪燕归放了一个闸口。他出了闸口，想必是回不去了。“那你觉得，现在我这样，是你喜欢的？”

    “这么吧，我喜欢乖男生。你伪装得很温柔很深情，但那个你的样子很可怕。比起现在的你，那个才是真正的未知。”因为人不可以压抑一辈子，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会爆发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那时，才叫恶劣才叫残忍。

    他嘴上自己可以继续伪装，但她知道他不能。要么他疯，要么他逼人疯。她不愿意见到他走到那一步。

    她笑嘻嘻地跟他：“我也不知道喜欢或者不喜欢，从道理上来讲应该是不喜欢的。”

    见到他的冷眼，她又补充：“计划赶不上变化，或许哪一天我突然发现你的魅力了。”

    这时，碰碰车被一个孩撞了过来。她一个不稳，向他的方向靠过去。

    陈戎不用管方向盘，把她抱了个满怀：“晚了，你走不掉的。再跑的话，我可能会毁了你。”

    她咋舌：“不至于这么变态吧。”

    他看着她，没有回答，低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

    四周响起朋友起哄的笑声。

    有一个大喊：“跟我爸爸和我妈妈一样，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很快会有和我一样可爱的朋友了。”

    倪燕归对于男生的要求从来很简单，简单到她一遇见以前的陈戎就觉得命中注定。

    直到现在，也很简单。她喜欢这个陈戎吗？或许是，或许否。两人以后能走多远，这就和陈戎所的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有逗弄他的心，和他走在一起不害怕。不像分的那段时间，患得患失的，总是揣测这个人的心。

    她耿耿于怀他的欺骗。但在她福尔摩斯式的推理之下，她没有了顾虑。

    下了车，倪燕归找了一个路人，：“麻烦帮我们拍一张照片。”

    陈戎问：“要笑吗？”

    她回答：“想笑就笑，不想就不笑。”

    “我不爱笑。”他从就不爱笑。这个跟开不开心，快不快乐没有关系。他板着脸时，也能是高兴的。

    她点头：“那就不笑。”

    两人的合照，他面无表情，她阳光明媚。

    路人把还给倪燕归，：“你的男朋友很酷啊。”

    倪燕归看一眼照片：“他比较别扭，别见怪。”

    她把照片发给陈戎，命令他，要把这张照片当成两人微信的聊天背景。

    陈戎：“很花。”

    “但是好看啊。”男的俊美，女的漂亮，赏心悦目。

    他把给她。

    很有默契，她知道他的意思，主动把背景切换了。

    陈戎接过：“真的很花。”

    她盯着他。

    他没有把背景撤走：“算了，花就花吧。”

    倪燕归笑了。她的喜好没有变，她喜欢乖巧听话的陈戎。他不再温和，但他有别样的“乖巧听话”。

    *

    晚餐没有在外面吃。

    陈戎冰箱里有很多菜，晚上回家吃。他问：“你们去岛上拍几天。”

    “不好。我在上见过那种武打类的视频，有一个兵器展示吧，看介绍拍了一个月。”倪燕归，“他是一个人出镜。如果我和何思鹂要拍对战，还要互相过招，用兵器的话可能更麻烦。一次过的东西，拍出来不一定顺利。赵钦书，这些是给外行人看的，关键是漂亮。要漂亮的话，得增加很多花式和套路。”

    “嗯。”

    “你去不去？你是摄影组的人。其实门票不贵，你嫌贵的话，我给你包了。”

    陈戎不确定的是，母亲那边会不会有状况。她的现任丈夫似乎很喜欢她，很疼爱她。但是，这两天，母亲心心念念的，是那个男人。

    陈戎不知道，一个当丈夫的，能不能容忍自己妻子受到刺激是因为其他男人。“明早再看吧，今晚没什么状况的话，明天我陪你过去。”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正经得不得了，没有牵，肩并着肩而已。

    陈戎回到家，才去拉她的。“你的行李已经在这里了，今晚不住酒店了吧？”

    倪燕归回头：“为什么不住？”

    “酒店贵。”

    她讶然：“不是你给我付吗？”

    “我是你的谁？我为什么要给你付？”

    “那我自己付吧。”

    陈戎一把抱起她的腰，用力地向上提起来。

    倪燕归双脚悬空，背靠着墙，像是挂在了上面。

    他仰头看着她：“你来的时候，没想过惹毛我的后果吗？”

    “胡八道。我是解救你于水火之中，不要恩将仇报。”

    陈戎叹了叹气：“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他抱起，将她丢到沙发上。“谢谢。”

    他埋进倪燕归的肩。

    母亲他长得跟那个男人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陈戎不知道，他是要扮演乖孩子，或者他要当那个男人，来安抚母亲。他只觉疲惫，见到倪燕归的时候，他一开始更累，现在却心安了。

    他：“谢谢你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