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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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沅芷兮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告诉自己,要不是十分百分千分万分想打脸一下那个狂傲又做作的李清照,她是绝对不回头的。

    因为关键默默没喊她啊,没喊她,就代表默默现在在苏轼灵魂里还不占主导地位啊!

    凭什么都要她那么主动?凭什么光要她一个人付出?他是为了她,是因为她而死没错,但也不可能让她一直这么无下限地付出下去!

    她是女生,她是女人,女性是有自尊的!

    但是,就是看在能拼一把试试灭李清照威风的份上,沅芷兮顿住了脚步。

    曾巩看到了沅芷兮的变化,脸上瞬间阴晴不定起来,看她瞥向自己这边,连忙轻轻转头,拿衣袖挡着轻咳一下,遮掩过去。

    不过曾巩其实白费心了,芷兮根本不是想看他,也没注意他,她关注的自然还是苏轼和李清照。

    苏轼的脸上不经意地掠过一抹笑意。

    这抹笑意藏得如此深,只有芷兮领悟得到。

    这就够了。

    李清照还是那副无比端庄贤淑优雅的范,立在那边就是一道动人的风景。

    难怪苏轼会被她迷住。

    沅芷兮满脸不屑地重新站到他们面前。

    “听说你词写得很好?”有时候正确的废话也是有用的。

    李清照语音美妙如莺啼,“过奖……不过其实你刚才不是也说过,看过我的词,觉得还可以吗?”

    “岂止还可以,简直要牛飞上天了,你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芷兮首先要残酷地打击一下对手嚣张到没边的妄自尊大。

    “不好意思哦。”李清照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娇滴滴笑靥,“我听不懂,你能不能说明白点儿?”

    芷兮已经没工夫去搭理她了,转头对苏轼道:“你想听好词是不是?清照的词也就那个味,你不觉得听多了也腻烦吗?”

    苏轼若有所思,只是道:“若这般说,天下几无好词可欣赏了。”

    芷兮非常不以为然,“天下词人,谁能强得过你?如果谁的词能让你内心真正有一点感动,有一点共鸣,那才是真的。”

    “呵呵……我也想遇到那样的人。”苏轼不由从内心生发出一种苍凉感,看上去跟他现在本该意气风发的年纪很不相称,“可是这些年了,从眉州一路到京城,除了世事变幻,人事多发以外,没有什么特别感同身受的。”

    芷兮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透露出的是由衷的迷茫感和挣扎感,也许默默为了真正占据他的灵魂,才有机会出来而努力着呢,她再计较那些点滴小事是不是有点太小器了?

    “我今天突然想到一首词,念给你听好不……”芷兮说的时候,其实真没有多大的把握,不过到了今时今日,不得不拼一下,看看自己的潜力有多少了!还有那个一直装逼的小哔和诗文科技树,到底能不能发挥一点作用?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词作者的新作了。轼郎,你应该也是吧?”李清照迫不及待地插话。

    苏轼这回没有看向清照,一直注视着芷兮,“当然,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等着这首词出现。”

    芷兮酝酿着情绪,她是一个情绪性的人,当初状态飙起来的时候,她可以拿到组织里男女全体的并列第一名,那个被并列的第一名,自然是默默。

    所以芷兮相信自己只要万分投入进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哪怕她现在头脑里其实是一片空白。

    曾巩若有所思地伫立一边,他也很想知道芷兮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芷兮看着苏轼,不,她觉得那就是默默,他不就是默默吗?他们曾经在一起八年了,现在八年过了,就是迈向九年了,可是九年的时候,他们还会在一起吗?如果九年的时候就不在一起,那十年呢?说好的永远呢?

    “十年生死两茫茫……”

    芷兮颤着音说出这一句,这是她搜肠刮肚后唯一记得的一句,她甚至把之前在曾巩那说的后半句给忘了。

    曾巩咬着牙,不知道暗暗做了一个什么决定,这是秋雁看出来的,她的少主人每次要下一个大决心的时候,都是这种神情。

    苏轼惊呆了,像是有一支重锤猛击中他的心,他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深深地打动了,那种忘我感无以复加。

    李清照看着苏轼失魂落魄的表情,再看到曾巩也像是沉迷了进去,心里恨不得扑过去跟沅芷兮撕咬一番才出气。

    怎么办,怎么办?后面完全没有头绪啊!

    秋雁小声在边上提了句,“不思……”

    曾巩霍然瞪了秋雁一眼,秋雁立马惊得像个乌龟缩了头。

    既然芷兮要出这个头,曾巩就不希望芷兮有话柄拿捏在对面这个女人手上,要赢就赢得干脆彻底,要输?他何曾在意过她是赢还是输,只要她愿意跟着自己就行了。

    对,他就是想要芷兮这样的女人!

    曾巩倏然发觉,他前妻亡故已经十年,也是时候可以忘记过去,可以考虑续弦了,关键是眼前不就有个极佳的人选吗?

    他就喜欢她这种为了心中念想,一往无前,可以不顾一切的劲头,倒跟他的前妻有那么一点相似呢。

    芷兮正愁苦着,听到秋雁低估的那两个字,猛然间就好像心中被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高兴地一蹦三丈高,“我知道了!”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芷兮朗声道:“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本该有些抑郁的词中气氛,被芷兮的满满元气一带,竟似有了新的生命,颇有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苏轼已经听得快有窒息感,为什么那么熟悉,又那么有隔阂距离的恍惚感?

    李清照的下巴已经合不拢了,张大着嘴,很没形象地在那里左右晃着下颌。

    反倒是曾巩,对芷兮已经感到并不意外了,不管她的表现如何,他要定她了!他要她做他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这女人就像是上天在十年后再赠送给他的礼物!

    天赠与之,若不取,只怕要遭天谴的!

    曾巩现在就是这种觉悟。

    芷兮哪管其他人怎么想,她只凝视着默默一个人看,那个曾令她魂牵梦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男人,如今,难道一切都成了过去时?莫非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