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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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后与蓝氏二人已然处置,朝堂之上,大臣们便是心中有怎么样的想法。却也不敢光明正大表露,仿佛一切都已经平息下来,然而事实上,若完全风平浪静,自然是不可能的。

    后宫中嫔妃心思迥异,只是因为不敢去做那个枪头鸟,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仿佛只等着一个契机,便会撕开这层表面的平静。而从一开始便主导了这场风波的太后,更像是一个伺机出动的野兽一般。

    如今,不过是没了力气、没了底牌再做些什么。

    立后,谁都看得出来皇帝的决心,也知已然无法改变这个局面。

    但立后之后,唐娇皇后之位是否能够坐稳,所有的人仿佛都是在看着好戏。

    先且不所有的人都并不相信皇帝对于唐娇的情意会永远不变,仿佛只要皇帝心思稍稍淡上一些,那些观望之人便能够上来将唐娇撕成碎片,便是皇帝的情意一直不变又如何,日后的变数实在是太多,更何况,唐娇的身份,本身就是个最大的弊病。反王的女儿,与皇帝之间又一直挂着甥舅的名份,更何况,唐娇感情历史上,也从来不是清白的……和太子的谣言,和曾经的武王、如今的大元帅之间的谣言,甚至还有陈戟……

    虽然如今仿佛是看不到希望,但所有的人便是自我安慰着,也等着看这个希望的出现。

    这些心思,便是皇帝与唐娇不去猜,不去了解,心中也是一清二楚。

    后宫嫔妃之间,二人不在乎,也不想去管。

    只是太后……唐娇不在乎,皇帝心中始终觉得有些膈应,尤其是太后对于唐娇的态度。

    太后能够活多久,谁都不知道,可是她毕竟占着一个长的身份,又是太后……可以关着她一时,却不能够关她一辈子。若是太后久久不出现在人前,只怕那些个烦人的言官大臣又要出来做幺蛾子。

    当然在朝堂上对着他,他是无所谓,只怕会因此而对唐娇有不利的谣言。

    皇帝心思沉了沉,看着安详的睡在自己身边的唐娇,目光流连在了她安静的面容上,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自然不会对太后动手要了她的性命,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仿佛不是什么人行径。

    太后坐在镜子前端,看着镜中映射出的面容,身体猛地一抖。

    她容颜自然不算差,只是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中,却从来算不得拔尖,否则当年也不会不得先皇的宠爱。但她运气不算差,生出了一个长着一副好容颜的未央长公主,甚至在名义上,有了一个长相极美的外甥女。

    先皇在时,她一直都是皇后,也知自己的容颜算不得好,不得先皇宠爱,所以久而久之,她仿佛也是真的不爱扮,不去关注自己的外貌。

    但饶是这般,到底是女人,如今看着镜中突然苍老了许多,仿佛真的让她变成了老妪般的模样,她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震,有种碎镜子的冲动。

    身后伺候着替她梳头的宫女拿在手上的梳子也有几分颤颤巍巍,看着手中太后明显增多了的白发,她只能将脑袋低的更低,唯恐太后会将怒气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太后倒是没有发火,她只是转了一个身子,自欺欺人不再去看镜中的自己。

    而在这个时候,寝宫之外匆匆忙忙走入了一名老嬷嬷,太后仿佛是一扫方才不佳的心情,抬头看向了那名老嬷嬷,甚至是站起身来做出了一副迎接的模样,她亟不可待的开口问道:“怎么样?外边如今是什么情况?”

    她如今被皇帝囚禁在了慈安宫中,饶是动用了早些年未央长公主给她留下的人手,但消息仍是不怎么灵通。

    谣言,她是让人去散了,但如今外边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形,她仍是一头抹黑。

    到底心中急切难耐,她也顾不得暴露,干脆直接让宫中的嬷嬷出去探听。

    老嬷嬷听着太后的询问,面上的神色却有些难看。

    她紧张看了一眼身后,没看到什么,仿佛是心中微微定了一下,然后她又将目光看向了太后,轻声道:“奴婢并未出去,只是看到皇上过来了。”

    “皇上过来了?”

    太后微微皱眉,突然却是笑了起来,她有些得意洋洋开口道:“只怕是哀家坏了他的好事,他来兴师问罪吧!”

    “太后娘娘……”

    宫人担忧的望着她。

    然而太后的笑容却是越发的得意,“怕什么,哀家是他的嫡母,他能够坐上皇位,能够如今这般风光,全凭着哀家,他敢做什么!难不成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当然,太后之所以这般的底气,也不是真的如她嘴里所皇帝怕天下人耻笑,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养子的为人,倒不会真的和她来为难,即使她做出再过分的事情,至少在她与皇帝关系闹得那般僵硬之时,她联合皇后做出谋逆的事情,皇帝也顶多只是将她关在慈安宫中,甚至没有半份问罪的意思。

    所以,太后心中越发笃定,皇帝不会对她做什么!

    而宫人们当然不清楚太后心中的依仗,但并不妨碍众人在听过太后的话后,心中微微一定。

    是啊,皇帝那般有孝心之人,肯定不会对太后娘娘做任何事情的。

    然而,一屋子的人心里只是稍稍定了定,寝宫的大门却是突然被踢开了。

    皇帝从门外走入,看着屋内的情形,他嘴角勾着笑容,眼睛微微眯着看向了皇太后。

    太后却是没有理会,只是走到了梳妆台前,仿佛是示意着宫人继续替她梳妆。

    宫女感受到了寝宫内诡异的气氛,手不敢动。

    皇帝在这个时候,慢慢的走到了太后的身边,他嘴角笑容更接近于冷笑:“母后这是刚起?”

    太后没有话。

    皇帝也不觉得冷场,只是又是笑着道:“这几日,只怕母后思虑过重,心始终提着吧!瞧瞧,这头发可是白了许多,这面容,也憔悴苍老了!”

    到底是女人,太后在听到皇帝的话后,额上眉头忍不住微微皱了起来。

    她皱着眉头看着皇帝好一会儿,也终于了今日的第一句话:“皇帝这话,究竟是何意思?若是无事来寻哀家开心,皇上可以回了!”

    皇帝轻笑一下,没有回答。

    他伸手拉过了一侧的一条椅子,放到了太后边上的位置,弯腰坐下,目光又是落在了太后身上,而后轻声道:“母后,这想的太多,做的太多,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您老了,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便少做些不必要的事情。”

    太后的手不觉用力的握成了拳头,她没话。

    而皇帝又是继续道:“朕现在很不高兴。”

    “呵……”

    太后终于轻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得意的意味:“皇帝可真是有趣,哀家只是阻止你去做一件错事,你日后该高兴哀家能够及时阻止你。”

    “太后以为自己阻止了?”

    皇帝也笑了,他目光对视上太后有几分错愕的目光,轻声道:“母后未免将朕看得太好性了吧!什么叫做阻止,您若是做了什么让朕不高兴的事情,你觉得朕会放过你。”

    “不管是之前您参与谋逆,还是此次谣言,对朕来,事实上什么都不是,所以目前对您什么都没做,只是不想让您出来碍了朕的眼。可是,朕这几日左思右想,马上便是朕与娇娇大婚之日,等着娇娇做了皇后,您若是再这般出来碍眼,朕瞧着心烦,也怕您万一真的做出什么事情伤到娇娇!”

    “你……”

    太后愣住了,目光呆呆的看着皇帝。

    她眼里更是不敢置信,仿佛不相信自己的所为,真的没有半分作用,皇帝与唐娇仍然要大婚,那外边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是皇帝的话,很快让她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些了。

    皇帝轻笑了一下:“不过您放心,朕在您眼中便是再狼心狗肺,再没有孝心,但朕至少还是记得您是朕的嫡母,并不会对您下手。”

    太后怕死吗,她当然不怕。

    若非她如今有着一份执念,并不想让唐娇坐上皇后的位置,也并不想看着皇帝和唐娇好好的,她可能宁愿如今就下去陪未央长公主。

    若是皇帝动手真的杀了她或是如何,她心中指不定还会觉得痛快。

    所以即使到了如今这地步,她依然梗着脑袋,看着皇帝。

    皇帝笑了,又是轻声道:“但是朕真的很怕您会没事儿便出来给朕和娇娇添堵,不若母后这辈子,都乖乖的呆在慈安宫中,又或者,朕送您回灵岩山。”

    “做梦!大臣们不会答应的,皇上您若是真这般做,等着哀家就不露面,您等着瞧吧!”

    太后这句话,的自信满满。

    如今她娘家在朝堂上的确是已经几乎没了势力,而她手上的以及身边可以在朝堂上借靠的势力也等于零。

    可有一点,她却十分笃定,甚至完全不惧。

    她到底是皇帝的嫡母,是太后,若是她就不露面,有部分顽固的大臣,只怕会在朝堂上不断的与皇帝进奏吧,届时,便是皇帝的枕边人,那个唐娇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是啊,若是堂堂太后一直不露面,的确是不过去,毕竟太后还活着……”

    皇帝轻笑了一下,却立刻话锋一转,轻笑道:“可母后有没有想过,若是一个参与过谋逆之事的太后久不露面,甚至便是知道被软禁了,那又是如何呢?”

    “……哀家……”

    太后眼里露出了满满的不敢置信,她如今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参与过谋逆的事情,毕竟皇帝一直没有拿着这事儿不放,而她虽然被关在慈安宫中,吃穿用度却并没有改变过,也让她一度以为皇帝已经忘记这件事情,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

    太后心中一阵后怕,皇帝所的事情,就像是掐住了她的喉咙。

    她在皇帝面前的确仿佛什么都不怕,甚至不怕死,可是她却是怕,怕自己死后的名声……尤其是背上谋逆的名声。

    太后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便是张嘴要阻止,可是她却又不知该什么才好。

    和皇帝求情,她自然做不出来。

    她不可能低这个头,也知道无用。

    可是眼睁睁看着皇帝如此做了,太后自然坚决不许,也不愿意。

    过了许久许久,太后只是哑着声音出了一句话:“你不能够这么做!”

    皇帝听着太后这句甚至是有些天真的话语,笑了。

    “朕为什么不能够这么做,又凭什么不让朕这般做。朕可没有对天下人撒谎,太后您谋逆的事情,与皇后、王家勾结的事情,朕可没有半句冤枉过您,所有参加了那事的人,如今都被朕囚禁着,太后娘娘您便是朕的嫡母,那又如何?谋逆那可是诛灭九族之事……”皇帝顿了顿轻笑道,“朕只是囚禁了您,只怕天下都会夸朕是个大孝子,夸朕仁厚。”

    “你不能够这么做……”

    太后听着皇帝的话,情绪有几分崩溃,忍不住大声断着,她怒声道:“你根本不是为了哀家谋逆这事儿,你根本就是想要关着哀家,恨哀家破坏了你与唐娇的丑事!”

    “太后娘娘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但并不妨碍朕做什么……”

    皇帝轻笑了一下,又道:“有些太后娘娘您自己酿的苦果,朕如今全部都还给您!”

    “皇帝!”

    太后伸手想要去抓皇帝的衣袖,但皇帝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转身便是站了起来离开。

    太后只是抓住了皇帝一角的一侧,丝滑的布料从她指腹间滑过,她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皇帝离开。

    “皇上,你站住!”

    太后慌张的站了起来,想要去阻止皇帝离开,但皇帝头也不回便是离开,太后急慌慌站起,想要迈步去挡在皇帝跟前,脚却是被皇帝方才坐着的椅子给绊倒,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

    宫人惊呼着去搀扶她。

    太后却是抬头望着皇帝远去的身影,根本顾不上身上的痛楚。

    来,太后到底是幸运的,她被关在慈安宫中出不去。

    即使皇帝真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将太后谋逆的事情传出去,甚至不仅仅是在朝堂上传遍,还在民间、坊间传的人人皆知,但太后被关在慈安宫中,外边的信息半点都没有影响到太后。

    可太后自己心中无法接受,她甚至想着外边满天飞的那些传闻,便是坐立不安。

    她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儿。

    于是她真的病倒了。

    太医来看病的时候,她甚至还紧紧的抓着太医的手,不停追问着外边传了她什么事情。

    如此,她是真的没有心思顾及与唐娇、与皇帝做对了!

    婚期如期而来。

    按理而言,婚礼自是该从皇后的娘家进行,皇后从娘家抬出,过皇宫正门入宫。

    可偏偏,唐娇这个新皇后,早早的便住进了宫里,住在皇帝的拙政殿里了。这一道仪式,也就被这么减了,唐娇直接从拙政殿出门。

    一大早的,唐娇便被宫人叫醒,沐浴过香汤过后,她只着一身崭新的中衣出来。

    而寝宫之中,临阳大长公主却早已含笑等候。

    唐娇今日负责给她梳妆之人,也是临阳大长公主。

    毕竟如今的确是没有比她更有福气,也没有比她更懂得识时务的长辈了。

    唐娇目光落在了临阳大长公主身上,神色有些怔楞。

    来倒也真是有缘,当年她及笄,如今她出门,梳妆之人皆是临阳大长公主,而她与皇帝之间的缘分,当年也是从她及笄礼开始的。

    临阳大长公主看着唐娇目光呆呆看着她发愣,也不着急催促,只是温和而慈祥的含笑看着她,直到唐娇回过神来,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跟前。

    她笑着握住了唐娇的手,扶着她坐在梳妆台前,轻笑道:“娘娘好容色,便是不妆扮,也是极美的。”

    唐娇有些含羞的低下了头,不话。

    而临阳大长公主在夸过这句话后,也没有再废话,只是捡起了搁在镜边的梳子,替她一下一下的梳理着还带着几分湿气的长发,每一下,都是从头梳到尾,而每梳理一下,她嘴里便是冒出一句吉祥话来。

    头发梳理完了,她巧手给唐娇绾了一个素雅的发髻,倒并没有过于花俏,只因为皇帝已经为唐娇造了最美丽华丽的凤冠,不需要其它来喧宾夺主了。

    头发梳理完了,脸上的妆容也上了,礼服、凤冠一一簪上,唐娇甚至没来得及细细看上自己几眼,便被临阳大长公主扶着,走到了外边。

    而寝宫之外,却是早已经换上一身吉服的皇帝。

    唐娇的婚礼,没有其它的亲人,却有皇帝这个新郎从头至尾陪伴着。

    皇帝握住唐娇的手,一路便是紧紧的握着,握着她拜了堂,握着她受了旨意,握着她祭了天,然后一起接受着群臣的朝拜。

    唐娇仿佛是木偶人一般,根本不需要去思考,只需要跟随着皇帝,皇帝便替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她甚至脑子里还有闲暇去想着之前皇帝派来一些告知她婚礼仪式的老嬷嬷所的话,现在想想,那一日她认真听讲,拿出了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完全便是在浪费时间。

    礼成,礼炮响起,唐娇心微微一颤,手似乎也颤抖了一下。

    而很快的,皇帝便是紧紧的握住了唐娇的手,仿佛是在给她力量,在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中,皇帝的声音依然是那般坚定有力:“不要怕,朕在!”

    唐娇下意识想要翘起嘴唇,想要笑,不过隔着红红的头帘,她突然又意识到皇帝似乎看不到。

    礼成之后,唐娇又是被皇帝扶着回了寝宫。

    她坐在了婚床上,倒没有累的想要躺下或是松一口气的感觉。

    反正这个仪式,虽然礼服很重,凤冠也很重,但她没有紧张,也没有受过一点的累,连走路,都是皇帝一路扶着她,替她承担了力量。

    而皇帝也是坐在了她的身板,轻声开口道:“你等朕一会儿,朕马上回来。”

    唐娇微微点了点头,今日宫里是开了宴的,她这个做新娘子的皇后不出去,皇帝的确是该出去。

    她也以为等着皇帝回来揭开盖头会等很久,谁知道,不过一刻的功夫,皇帝便回来了。

    而寝宫里原本陪着的嬷嬷,也全部给皇帝赶了出去。

    红红的盖头被掀开,唐娇的视线终于恢复了正常。

    她抬起头看向了皇帝,或许是因为二人早已经过了最亲昵最暧昧的阶段,唐娇看着眼前一身礼服的皇帝,倒并不觉得陌生或是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还有闲心笑着开口问道:“外边不用陪着吗?舅舅您仿佛没喝酒?”

    皇帝笑了起来,只是坐在了唐娇的身边,开口柔声道:“不用陪着,那些人还不敢让朕陪着喝酒。”

    唐娇听着皇帝的话,想了想,也是笑了起来,微微有些笑自己这话问的傻。

    的确,从身份上来,倒真是没有人敢灌皇帝这个新郎酒,而从辈分上来,皇帝这年纪,顶上有精力这会儿还闹着的长辈,好像也没有。

    唐娇正想笑着趣皇帝几句,却瞧见皇帝笑着站起身,拿起了放在不远处桌子上的两个酒杯,拿回到了唐娇身边坐下,轻笑道:“那些人,朕没兴趣陪着喝酒,不过这杯交杯酒,朕已经等了很久了。”

    “交杯酒……”

    唐娇的目光落在了皇帝手中的酒杯上,眼睛一弯,轻笑了起来,她伸手接过了酒杯,然后主动伸手绕过了皇帝的手臂,目光丝毫不羞怯的对视着:“好。”

    酒水入口,绵甜而有力。

    唐娇一饮而尽。

    饮过这杯酒,他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皇帝目光有着异样的情绪闪烁着,更是带着灼热望着唐娇。

    不过这会儿的唐娇,却又有几分不解风情,她将酒杯递给了皇帝,立刻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摘头上的凤冠,嘴里轻声抱怨着:“幸亏这辈子也就戴这么一次,方才不觉得,现在只觉得脖子好像要被压断了!”

    “你呀!”

    皇帝笑着,唯恐唐娇会勾到头发不舒服,连忙伸手帮着唐娇摘下了凤冠。

    他倒也不急着这么一时半会儿与唐娇安置、互诉衷情,又是连忙唤了守在寝宫外的宫人进来,伺候着他和唐娇梳洗。

    等到唐娇熟悉沐浴了回来,皇帝已经坐在了桌前,他的动作自然是要比唐娇快上一些。

    唐娇笑嘻嘻的走到了皇帝身边,看着桌上摆放的饭食,也没有饥肠辘辘的感觉。

    却是先时去行礼之时,她以为会拖上许久,又会十分麻烦,所以特地在出门前,便用了不少耐饥的吃食,谁知道仪式被皇帝减得十分简单,而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受累,这会儿也便不觉得饿了。

    但唐娇还是给面子的用了一些面食。

    皇帝耐着性子陪着唐娇用过面食后,终于等到了洞房花烛。

    虽然这并非是二人第一次,但今夜意义毕竟不同。

    皇帝的心情自然也忍不住特别的激动。

    偏偏,这会儿的唐娇十分不解风情,她一点都不觉得今夜有什么不同,还有闲心量着寝宫里与往日不同的装扮,尤其是看着立在床头两支大大的龙凤烛,她很想上去仔细看看。

    皇帝忍无可忍,直接一把抱起唐娇。

    在唐娇的惊呼声中,他直接用嘴堵住了唐娇的嘴巴。

    天蒙蒙亮起之际,唐娇疲惫的甚至不愿意动一下手指。

    但可能是累过了头,她此刻也没有太大的睡意,所以眼睛虽然闭着,头脑却是十分的清楚,对外界的动静感知,也十分的明显。

    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皇帝起身了。

    她心中有些疑惑,皇帝大婚,罢朝三日,皇帝昨夜明明是一夜未睡,这会儿又有什么事情要起身了。

    但唐娇实在是太累也有些犯懒,懒得去问,所以并没有开口。

    她感觉到皇帝下了床,似乎就是坐在床边。

    她原本想要睡觉,可是发现皇帝仿佛就坐在床边许久,都没有动静,她心中这会儿是真的疑惑了,便是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皇帝坐着的方向。

    入眼有些亮,她一时视线有些模糊,但很快的她却是看到皇帝的目光方向,一直望着龙凤烛的方向,皇帝的背影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发呆。

    唐娇心中疑惑更甚,也有些躺不住,干脆也坐起了身。

    “舅舅……”

    她伸手去抱住皇帝的肩膀,也下意识的看向了龙凤烛。

    皇帝听到唐娇叫他的声音,回过神来,却是一副平淡的神色,柔声开口道:“不是累了,怎么不睡?”

    “您怎么不睡?”

    唐娇只是开口反问。

    而皇帝闻言,嘴角却是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但很快安抚道:“没什么,朕马上上来睡了。”

    着,他似乎是真的算放下床帘,上来睡了。

    可唐娇却是发现了皇帝的异样,尤其是皇帝这迫不及待的动作,仿佛是在欲盖弥彰。

    “舅舅……”

    唐娇伸手阻止了皇帝的动作,目光望向了方才皇帝一直怔怔望着的方向。

    这一看,她却是发现了端倪。

    却是从昨夜一直燃着的两根龙凤烛,或许是因为凤烛的火光了一些的缘故,却见龙凤烛之间的长短,明显差了很大的一截,而龙烛仿佛马上就要燃尽了。

    龙凤烛的含义,唐娇自然是知晓的,分别代表了他们二人。

    皇帝是在介意。

    皇帝注意到唐娇的目光,以为她是不懂,也想阻止她继续想下去,所以连忙笑道:“没什么,不是累了吗,快些歇了吧!”

    “舅舅是在介意吗?”

    唐娇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皇帝面容微微僵硬。

    他被唐娇中了心事。

    他的确是在介意,甚至没了勇气。

    当初为了和唐娇在一起,他几乎是什么都没有想过,可是等到得到了一切,他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他突然觉得自己十分自私,他已然是这个年纪了,而唐娇还是年轻貌美,他可能无法陪伴唐娇一辈子,等到他走了,谁来照顾唐娇。可偏偏他又该死的自私,无法看到另一个男人来替代他,照顾唐娇。

    “朕可能无法陪着你一辈子。”

    皇帝出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艰涩,眼里更是带着愧疚。

    而唐娇听着皇帝的话,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面上笑了起来,她轻声道:“没事,娇娇陪着您一辈子便好了!”

    “朕觉得对不起你……”

    皇帝的话没有完,唐娇却是突然从床上爬了下去,甚至顾不得穿鞋,直接拿起了搁在桌子上的剪子,走到了凤烛跟前,直接将凤烛剪断,火苗一下子熄灭,而就在那刹那之间,龙烛也燃尽了最后一丝烛油,熄灭了。

    屋内开始变得暗了下来,皇帝心惊夺过了剪子,情绪有些激动:“你这是在做什么?”

    “娇娇很自私,不想走在舅舅后面。”

    “你……”

    皇帝面上神色有些难以言喻。

    “所以舅舅为了娇娇,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活的越久越好。”

    明明是昏暗的光线,但皇帝却能够感受得到,唐娇面上的笑容,是多么的灿烂。

    他声音有些干涩,却是轻声应了:“好。”

    唐娇将脑袋埋进了皇帝的怀中,由着皇帝抱着她躺回了床上。

    皇帝将她有些发冷的双脚抱在了自己的腹部,用自己身体的温暖来暖和着她。

    其实,日后之时二人都知一切皆是未知,但当下,二人却是想要紧紧的守住这份感情,这份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