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园去往临德县城，下山后沿途还要经过几个村庄。

    前杨村也在官道边，是个大村庄，村中有个老私塾先生，因为爱喝牡丹园的酒，就和客栈里的书生结了缘。

    隔三差五地背上个大酒葫芦，骑着毛驴来客栈，点两个下酒菜，和书生聊聊诗词学问，谈古论今神游一番。

    时间长了，慢慢地和客栈中的大家都熟悉了。

    有时老柴、老葛、二胖也来陪着喝上两杯；

    董掌柜、秀才有时也来陪着一会儿话。

    都惊讶老先生学问高，通古博今，学识非常渊博。

    于是秀才、书生这些二百五文人，便开始向老先生讨教。

    老先生也不客套，有话直，率性指点，让秀才和书生感到受益匪浅。

    有时争抢着帮老先生结了账，再给老先生背上装满酒的大葫芦，扶上毛驴送他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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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十几天，老先生没有在客栈露面，书生就老是嘀咕：

    老先生是不是病了？是不是路上摔跤了？是不是家中出事了？是不是出远门了

    老柴、老葛都被他叨叨烦了，就告诉他，“你要实在是担心老先生，你就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书生一听，对呀，前杨村又不远，跑一趟就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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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洪掌柜的商队依旧早早出门赶集，书生也驾着一辆马车随他们一起下了山。

    到了前杨村，书生跟牛他们分别，拐弯进村，打听老私塾先生的住处。

    老先生在村中无人不知，书生很快就顺利找到了老先生的家。

    只见四间茅草房，竹篱笆围着个干净的院子，简陋又清

    静。

    书生在院门前停住车，下车大声招呼：“家中有人吗？”

    一个清清秀秀的姑娘从屋里走出来，疑惑地看着书生。

    书生听老先生过，有一儿一女，想必这是老先生的女儿。

    书生在院门前礼貌地询问：“陶老先生在家吗？我是牡丹园客栈的，特来拜望。”

    那姑娘一听也知道他是谁了，父亲总爱去牡丹园客栈喝酒，经常到这个书生。

    忙打开院门，将书生往家中请。

    书生将马车牵到院中，在院中拴好了马，提了礼物，随姑娘进屋。

    姑娘转身去里屋通报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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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生见屋里更是简陋，一张旧四方桌，四条长板凳，再无其他家具，像极了自己贫穷的老家。

    没想到满腹经纶的老先生，生活竟是如此的清贫。

    一扭头，老先生已从里屋出来，虽然满脸笑容，但仍然掩不住病弱疲惫之态。

    书生弯腰行礼：“老先生这许多天未去客栈，想来是身体不适，就想来看看。”

    老先生有些开心：“难得这世上还有人惦记我这个老朽，多谢啦，多谢啦。”

    书生递上了两坛酒，一大包二胖特意炒的花生，还有一只烤鸭。

    老先生一见笑了起来：“还是书生真正了解我呀。源儿，拿两个酒盅，两双碗筷来，我和书生喝两杯。”

    女儿声劝道：“父亲，你身体不好，过两天再喝吧。”

    老先生话语像是被压抑够了的抗争：“正因为身体不好才要喝呢，喝了就好了。”

    女儿脸上露出伤心悲苦的表情。

    书生马上认真地道：“老先生，身体不好就不能喝酒，怎么会越喝越好呢？等过几天您身体好了，

    我在客栈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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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先生面色忽然沉重下来，摇了摇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复几何。”

    又加重了语气：“源儿，快拿碗筷来。”

    女儿都快哭出来了，无奈何地转身去了厨房。

    书生是天生的一根筋，又来劝老先生：“酒随时都可以喝，身体有病就必须先医治，我们来日再喝。等您身体恢复了，我来陪您一醉方休。”

    老先生又沉重愤慨地摇摇头：“没有什么可恢复的了，活一天算一天。”

    女儿正好也走回来，书生忙问她：“请郎中看了吗？老先生得了什么病？”

    女儿含着眼泪摇摇头，一声不吭地摆放着碗筷。

    书生在牡丹园那是出了名的杠精，话没有人搭茬怎么能行。

    犟脾气一犯，啪啪啪将女儿摆放好的碗筷又收了起来，转身给送回厨房去了。

    老先生给他弄得哭笑不得，女儿站在一旁低头不语，满脸悲伤。

    等书生转头回来，老先生对他道：“我没病，就是犯了酒瘾，你让我喝几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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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先生见书生也不搭茬，就要去抱着酒坛喝。

    年轻人脚快啊，书生上前一把夺下来，接着道：“连我都看出来，你身体不好，您有没有请郎中来看看？”

    老先生苦笑着摇头：“酒都喝不起，哪有钱请什么郎中。”

    女儿终于忍不住了，轻声抽泣起来。

    书生也是穷人家出身，这等苦难见得多了。

    正在一旁心酸，突然想起来了，牡丹园有老郎中啊，有缇盈还有唤蓉。

    书生一念闪过，立马就来搀扶老先生：“您跟我去牡丹园走一趟，牡丹园有郎中。”

    老

    先生用力挣脱了，道：“谢谢啦书生，谢谢你的一番善意。命该如此，抗争也无用，随遇而安吧。”

    书生听了感觉不对，有病看病，这跟命有什么关系，于是就抬起杠来：

    “病是病，命归命，一个是肉体，一个是精神，不相干吗。你随我去牡丹园，看了郎中后，我再送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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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书生怎么劝，老先生就是摇头加摆，坚决不愿去。

    可他显然是低估了书生的倔脾气，在牡丹园人、妖、鬼都得让书生三分，还对付不了你一个老先生。

    书生不依不饶地又劝又拉，把老先生往外扯。

    可书生也低估了老先生的犟脾气，又推又躲就是不离开屋子。

    这一老一的就动动嘴地较上了劲，女儿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泪流不止。

    书生毕竟年轻啊，还学了这么长时间的功夫，跟牛、毛他们是比不了，但比这老先生劲可大多了。

    连拉带拽，又拖又挤地就把老先生弄出了房子，往马车边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