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师长，你看这”马政委苦着脸、弓着背,站在办公室里跟对面的人汇报。

    在得知川子没跟萧圆一起走的时候，他就彻底傻眼了，到了这步田地，必须立刻派大把人出去撒的找。

    这要派人出去,就必须跟上面请示,要请示上级，他就少不了挨骂,短暂的权衡一番,他就连忙过来找杨师长。

    “糊涂,糊涂，你怎么这么糊涂！人家尽心尽力的帮忙照顾孩子,你闲的蛋疼她干什么？还有乔就她家那点破事有什么好遮掩的？这么大个军区，除了新兵蛋子,谁不知道啊？还有你，你怎么回事？人家女同志犯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

    杨老头虽年过半百，但声音依旧洪亮无比，他的喝骂声外加啪啪拍桌子的声音，震的整栋楼都跟着颤了几颤。

    “操蛋玩意儿还有那谁就我家那个她找你，你甭搭理她啊”杨老头想起里面还有自家那口子的事，又是臊的不行，完蛋玩意儿,老给他惹事，

    “他娘的都是一群败家娘们，没事都给我整点事，你也是，她们找你，你不管不就行了？偏你能，全军区就你能！”

    杨师长背着双走来走去，好几次脚都伸出来了，最后到底没有踹出去，现在踹他也解决不了问题，等会还得派他出去找人呢，当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将孩子找到，“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出去找人去啊！”

    马政委臊眉耷眼的看了杨师长一眼：“师长，那警卫连？我一个人没法找”

    杨师长双眼瞪的跟铜铃一般：“这还用人吗？赶紧让人去找，快去，要是孝中回来发现他儿子没了，咱们都不要过日子，全他娘的一起完蛋！”

    马政委连称“是是”，就准备退出去。

    杨师长看他出了办公室的大门，又赶忙大喊：“回来，回来，开车出去找，光靠两条腿哪来的及！行了，赶紧走，看你我就烦，快快”

    等人走远，办公室清净下来，杨师长一口将茶杯里的茶水喝完，他坐在座位上，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想想前后的事，越想越气，突然腾的一下站起身，匆匆出了门。

    经过家属院的时候，

    他想了想，没有折回去找那俩败家娘们算账，现在找人要紧，回头再找她们算账。

    孝中，他太了解了，这要是川子被他们弄丢了，他是真的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杨师长甩了甩头，不敢往深里想，他径直出了军区大门，往隔壁村的方向奔去。

    警卫员看首长眉头皱着、一脸急色，啥话也不敢，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在他们军区，最恐怖的不是司令，而是林团长，现在他儿子丢了，也难怪师长这么着急

    萧圆对军区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正忙着跟人讨价还价呢，到了隔壁村才知道，村里赶车的才已经走了，她想要“包车”去镇上，只能等下午骡车回来才能走，不过她来都来了，不可能白跑一趟，这不，她跟人死磨硬磨，才拿到了六毛钱的“包车价”。

    按那俩大姐的法，其实是贵了的，可人家一看她是个生人，还长的那副德行，咬死了价不松口，弄的她没办法，只能被人宰一刀。

    搞定了车子，她就往回走，按理她应该在村里等车，中午花两钱在老乡家买点吃的，省得来回走折腾，可她想都没想就放弃了，这边太坑人了，她可不想被人当冤大头宰，回部队不光蹭个饭吃，还能对他们震慑震慑，她也是部队的军属呢。

    出了村子，萧圆就慢悠悠的晃着，反正她时间大把，不着急。

    走了没多久，她就见两个穿军装的朝她走来，她也没当回事儿，她可不会傻乎乎的觉得部队真的那么讲良心跑出来挽留她，讲良心不可能，挽留她更不可能，巴不得她早点滚蛋倒是有可能。

    等人越来越近，萧圆看来人是个熟人，还是没当回事儿，继续慢悠悠的晃着。

    对面的杨师长看她悠闲自得的样子，急的额头冒汗，咳咳，也有可能是热的，不过，杨师长急是真的着急，看对面的人不急，他只能跑着过来。

    萧圆看对面的人跑了起来，明白了，等人跑的近了，萧圆还热情的打了招呼：“哎哟，杨老头不错嘛，这么大年纪还锻炼呢，你这是野外拉练？”师长不好当啊，一大把年纪还得保持体能。

    杨师长喘了两口气：“孝中孩子离家出走了，就是川子，他刚才离家出走了，这

    事你知道吗？”

    萧圆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杨师长川子的时候，她才一愣：“离家出走？你们怎么着他了，他要离家出走？”她有些不敢相信，

    “昨天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你们是不是有谁在我走后又去给人孩子气受了？是不是你媳妇干的？我一看她就不是个好东西！”

    站在边上的警卫员连忙呵斥：“瞎什么！”

    杨师长看她眼色没有异常，再听她提到自家那口子，脸上一阵不自在，听到警卫员的话，一个冷眼过去：“一边待着去！”他干咳了两声，尴尬的跟萧圆道歉，“新兵蛋子一个，你，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萧圆撇撇嘴：“我就一老百姓，哪敢跟你师长大人的警卫员计较？”

    杨师长讪讪：“萧同志，你怎么突然要走？好像川子是因为得知你走了，才收拾了包袱追你，你，你是不是跟孩子了什么？我没别的意思，就纯粹想知道一下原因。”

    “真的离家出走了？没骗人？”萧圆死死盯着杨老头的嘴巴，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杨师长点头：“走了有一阵了，马已经派人去找，警卫连也撒出去了，萧同志，我找你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我也知道你是真心疼那个孩子，他还那么，真要跑出去丢了，或是被拐了，那，那，后果不是我们能承受的，我问你，你昨晚有没有跟他了什么，让孩子误会了？”

    萧圆看杨师长点头，她也跟着着急，听到已经派了好多人去找，心里才好受了些，不过杨老头接下来的话，她确实不能苟同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是我鼓动的孩子离家出走吗？不我不是那样的人，退一万步，我就算了鼓动的话，那你们要待孩子好，人孩子能离家出走吗？就你家那口子，她要是没密人孩子的饭钱，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人孩子能走？”

    什么误会？狗屁的误会！她盯着杨老头的老脸看，突然冷笑了一声，

    “你们是不是怕人孩子爹回来没法解释，想把臭屎盆子扣我头上？还“后果我不能承受”？我看是你们怕了吧，就他爹的脾气，知道亲儿子被你媳妇气走了，怕不是要弄死你全家！”

    杨老头双背着，眼神深邃：“你真没什么误导孩子的话？”

    萧圆翻了翻白眼：“我什么？我连再见都没跟他一声！”

    杨老头看的仔细，确实没发现一点异样，才长叹了一口气：“你别误会，没有人让你背黑锅，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毕竟是孝中唯一的孩子，我们紧张一点也很正常。”

    萧圆听着有些刺耳：“怎么就唯一的孩子？他不是还有一个闺女吗，咋地，你们部队也搞农村重男轻女的那一套？”

    杨老头开始一阵紧张，听到后面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瞧我这嘴巴，我在老家听人念叨惯了，一时没管住嘴就带出来了，对不住，对不住。”

    萧圆看他道歉道的很诚恳也就没死抓着不放：“别一天到晚张口闭口的废除封建包办婚姻，那什么重男轻女才是该彻底消灭的封建糟粕，我这也是为你们男人好，再重男轻女下去，可没年轻姑娘给你们当媳妇喽！”

    边上的警卫员死死瞪着萧圆，杨老头也是差一点被气出一口老血来，他瞥了一眼萧圆，仰头看了一会天才平复情绪：“你啊”

    萧圆也没什么心思跟他下去，就提着包裹继续走。

    杨老头摇了摇头，跟着往回走：“萧同志，我已经听马了昨天的事，我严厉批评过他了，唉，他做人也难，一个是我媳妇，一个是他战友的媳妇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了”

    萧圆自顾自的走着：“谁做人不难？不过我个外人老麻烦他也确实不合适，我已经约好了车，今天下午就走，这地方就不是我该待的地方，我还是回老家算了。”

    杨老头注意到她肩头一个丁点大的包裹，搞的心里很不落忍：“别，别这么，当初要不是有你们在后方支援前线，我们哪来的鞋穿，哪来的粮食吃兴许有的人忘了，我杨彪没忘。”

    萧圆还是第一次听见一个师长感谢她，不过她还是很谦虚的推辞：“当初年轻，傻乎乎的啥也不懂，被人忽悠了”

    杨老头干咳了两声：“呵呵”他看了看远处的群山，心胸才开阔了些，“萧同志，你得相信组织，相信党，我们当中是有些人忘记了当初革命的初衷，但大多数人还是好的，你不能一杆子打死一

    群人啊，你好歹给我们一个会”

    落在后面的警卫员听着师长“低声下气”的跟人求和，他的一双眼睛就差将前面“蛮横不讲理”的萧圆瞪出个窟窿眼出来，不过他也只敢瞪瞪而已。

    听着杨老头不断的碎碎念，萧圆有些烦，她突然停住脚步，想让杨老头别啰嗦了，她刚张嘴话，眼角的余光正好不凑巧的将警卫员的神情看进眼底。

    这下她也不话了，直接走到警卫员跟前：“啥意思啊？用那副眼神看我！”

    警卫员脸涨的通红，他一会看着萧圆，一会看着杨师长，不敢随便乱话。

    杨老头抬腿就是一脚：“给我滚回去关禁闭！”看人麻溜跑远，才一脸不好意思的跟萧圆解释，“我让他回去关禁闭了，呵呵，孩子一个，不懂事儿！”

    萧圆望着飞跑回去的“孩儿”，砸了砸嘴巴：“不行，就让人换个警卫员吧，你好歹这么大领导，找个愣头青不合适！”

    杨老头摇摇头：“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太嫩了，还得再历练历练。”

    萧圆也只是随便：“行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你这么大个领导，我可没本事保护你。”

    杨老头自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眉头又皱上了：“我了这么多，你还是一心要走？你就一点不担心孩子找不回来？”

    萧圆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和一双腿：“你瞅我这瘦胳膊瘦腿的，我是走的比你们当兵的快，还是跑的比你们当兵的快？我留下也帮不上忙啊。”

    杨老头没看人家的瘦胳膊瘦腿：“我没让你找他，马开着车找，外加一个警卫连撒出去，用不着你，只是我寻思着，那孩子离家出走十有**是找你去的，如果他回来看你不在，不得再跑么？”

    萧圆后退了好几步，一脸吃惊的看着杨师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不能走了？”

    杨老头也很惊讶：“你干什么这模样？你不是挺喜欢那孩子的么，现在孩子丢了，你就一点不担心？这么急吼吼的想走？”

    “我之前是可怜那孩子，可经过昨天的事，我发现我比他还可怜呢，他好歹还有爹，我爹死了、娘改嫁了，如今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在你们这待了两天，又是被冤枉，又

    是被人告黑状我哪还有可怜人家的资格？不如趁早滚蛋，没的碍人的眼！”

    之前很担心，不过听部队又派了车，又派了警卫连出去，她就不担心了，川子出去没多久，加上他又不是三岁孩，会被陌生人三句两句就哄走，估计一会就能找回来。

    “再，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迟早要走的，你与其跟我在这磨叽，不如劝你媳妇以后对人孩子好点儿，在吃上面别那么抠搜，毕竟花的是人老子的钱，她心疼个什么劲儿，该给孩子买鸡吃就给人孩子买鸡吃，该给孩子买肉吃就人给孩子买肉吃！”

    杨老头老脸一阵红一阵白：“都，都是穷闹的，我们自己在家也舍不得吃，不是不是存心的，”被萧圆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老头叹了一口气，“她就那性子，从就那样，我劝了，不管用啊，唉，都是过惯苦日子的，你让她那么给孩子吃，能把她心肝疼死。”

    萧圆摇头：“那就没办法了，我不是他亲娘，不可能管他一辈子！”

    杨老头看萧圆去意已决，死活劝不动，也就没再坚持，转而起了别的：“我等会让人给你送点东西，来一趟不容易，总不好让你这么走了。”

    萧圆一听有东西拿倒是没拒绝：“别太重，太重我可拿不动！”

    话开了，两个人就聊了些路上的见闻，杨老头不愧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好多地方都知道，萧圆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两个人聊的还挺投。

    走着走着，就见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

    远远的，萧圆就看见了副驾上的川子，她一颗心彻底放进肚里，旁边的杨老头也是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

    车子开到跟前，还没挺稳，川子就急的要下车，他一边想开车门，一边着急的朝萧圆看过来：“姨！姨！”

    萧圆走到他这边：“别急，等车停稳了再下来。”

    好不容易下来，家伙一下就抱住了萧圆的腰，哭的稀里哗啦：“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姨，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萧圆揉着孩子的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孩子这么黏她也不是好事，主要还是怪他爹太不是东西，还怪部队的这帮人太黑心肝

    看着眼前的一幕，杨老头

    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他有点不敢放人走了

    一脸尴尬的马政委下了车，就默默走到杨老头跟前叽里咕噜了一番，完站在一边看着那边黏糊的一大一：“师长，怎么办呐？咱总不能二十四时派人盯着吧。”

    杨老头咬着牙花子：“你还好意思，要不是你多事，怎么会出这种事？”

    马政委缩了缩脖子：“师长，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不多管闲事了，就算是您媳妇的闲事，我也不管了，可眼目前咋整啊？刚才我要不萧同志没走，这孩子还死活不跟我回来，非得上镇上追他姨去”

    回想刚才那一幕，马政委又是一阵脑门疼，“这孩子不跟他亲老子亲，倒跟个外人亲的娘俩似的估计孝中回来得难受了。”

    杨老头没好气的道：“要你亲老子把你扔乡下十几年不管不问，你能跟他亲的起来？”其他的不，在孩子这件事上，他就是欠人孩子的，“这萧同志嘴巴是毒点，心肠是不坏的，对人孩子也是真心的好，不然川子来了这么久，怎么跟谁都不亲就亲她呢。”

    想起萧同志下午就要走，杨老头烦躁不已：“唉，萧同志已经叫好了车，下午就走，我刚已经同意了”

    马政委也着急了：“师长，你怎么能同意人走呢，起码留到孝中回来啊，这次是运气好，要是下次再跑师长啊，哎呀，唉，不能让人走”

    杨老头气的仰倒：“要不是你把人得罪死了，人家能一个劲儿的要走？完蛋玩意儿，净给我惹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埋怨起我来？”

    马政委嘟囔了两声：“我这是为谁啊”然后看师长瞪着他，才不话了。

    杨老头呼呼喘着粗气，抬脚就想踹人，不过被灵的马政委给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