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处
方黎离开了万葬坑的邪庙。
他现在有能力去救老婆了。
不愧是专给情人编织的美梦,也就是在故事中,才有这般不顾一切的爱情了吧?虽然他一再嫌弃剧本狗血烂俗,但若是真的有情人来此,倒也算是不虚此行。
也许有人就是好这一口呢?
方黎没有回王府,也没有带任何人,孤身去了余无山。
余无山是一座光秃秃的山,看起来荒凉的很,似是渺无人烟的死地,方黎一个人行走在山上。
山顶处有一个很大的寨子。
寨子附近有不少仆从走动,都是大妖抓回来的奴-隶。
方黎看到了寨子里的妖怪。
妖怪身旁有数十美人环绕,左拥右抱,但那些美人中,却并没有谢怀,方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按理谢怀是不会有事的,既然自己拿的是英雄救美的剧本,总不可能让谢怀先死了吧?那这故事还怎么进行下去?
难不成妖怪将谢怀单独藏了起来?
方黎淡淡瞥了那妖怪一眼,是个花斑蛇妖,这种低等妖怪,搁在现实里一就捏死了,也就在梦中,才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但今日死期也就到了。
毕竟他刚和邪魔交换了通天修为。
方黎上前,他听自己开口道:“将本王的王妃交出来。”
妖怪有着诡异的腔调,不屑一顾的蔑视着他:“本座这里美人儿这么多,哪一个是你的王妃啊?”
方黎寒声开口:“他不在这里。”
妖怪桀桀怪笑:“不在这里啊,那就是死了,别找了,回去吧。”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他目眦欲裂,提长剑毫不犹豫就出了!
他拥有邪魔给的通天法力,但那妖怪也十分的厉害,和他打的难解难分,整个余无山都要被他们打没了。
妖怪没想到这凡人如此厉害,自己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最后不得不显出了原型,一条巨型的花斑蛇席卷而来,在它面前方黎的身影如同蝼蚁。
花斑蛇尾巴一甩,便将他远远甩了出去,他吐出一口血来,又悍不畏死的再次提剑而上。
如此打了三天三夜。
方黎一剑刺入花斑蛇额头,终于将这大妖给杀死了!但此刻他也已是强弩之末,胳膊也被大蛇咬掉了一只,邪魔给的法力维持不了太久,杀死妖蛇后,感到浑身气力迅速褪去,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但他还没有找到他的王妃
他用剩下的那只杵着剑,浑身浴血,一步步上前,走入妖蛇的寨子里,刚才打斗中不少人都跑了,寨子也被打了个稀烂,还有些被压死的人。
他一处处的仔细查看,查找每个角落,翻开每个死人,想要找到他的妻子。
可是没有
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妻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他感到自己的视线在变的模糊,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就要看不见了,可是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妻子,他们好永结同心白首不离,生同裘死同穴,所以哪怕是尸体,他也要找到他
可是为什么
就是找不到
绝望一点点弥漫他的心口,痛苦自责折磨着他的内心,为什么他就是找不到他?
自己已经什么都给出去了,却还不能救下他的爱人。
都怪他回来的晚了。
若是他再早回来两个月,只要早回来两个月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夫人死之前,有没有怨自己,怨自己没有早点来救他?
你恨我吗?
他心底仿佛是个空洞,只剩下无尽的黑,一如他的视线,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他终于倒了下去。
方黎:这剧情有点超出我的意料。
系统:
在方黎的设想中,自己和邪魔交换了通天法力,非常风光的和妖怪大战一场,然后顺利救回自己的娇妻,两人甜甜蜜蜜和和美美的过三年,也算是he了嘛。
一般都是这样的。
英雄救美永不过时。
可是自己都杀死了妖怪,却没有找到失去的爱人。
难道这是要be了?
方黎终于对后面的剧情生出了些兴趣,有些好奇接下来该如何发展了,他不信这会是个be的噩梦,不然情人渡每年那么多客人,不可能没人砸场子的。
接下来便是场景转换。
方黎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知道自己瞎了,剩下的剧情只能听不能看了。
黑暗使他对周围一切更加敏-感,未知令他绷紧了神经,剧情好像越来越刺-激了。
不过当时自己法力没了,眼睛瞎了,臂也断了一只,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废人了,虽然邪魔给他三年寿命,但他这个样子若是放任不管,一天都抗不过去的,既然没死应该就是被人救了。
救他的又是何人?
方黎耐心的等待着。
没多久他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来到了他的跟前,但他等了很久,对方始终都一言不发。
这种一无所知的安静难免令人有些紧张
这人为何不出声?
在做什么?
他艰难的撑着床坐起,哑着声音问:“阁下是何人,是你救了本王吗?”
对方还是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方黎听自己又问:“阁下为何不话?”
前方还是一片死寂。
方黎皱了皱眉头。
这人既然救了他,那必然是有所求,为何不话?
他耐着性子继续道:“请阁下送本王回府,本王定有重谢。”
还是没有人回答。
方黎此刻的心情终于第一次和角色同步了,那就是——迷惑。
这又是个什么发展?
这人是聋子还是哑巴啊?
既然救了他,不管是乐于助人还是谋求好处,总该有一样吧?现在这样死不吭声,我怎知你要什么?
厉王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能耐着性子问上那几句,已是极为难得的妥协了,若是换做他完好的时候,谁敢在他面前这般无礼?
委实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见那人不回答他,也没有动静,便没了耐心,索性自己起身往外走。
因为强行起身,浑身骨头似乎都在抗-议,断臂处火燎般的痛,仿佛还在往下滴血,但他就和没有感觉似得,一步步慢慢往前走。
他要回余无山去,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妻,他不能将他一个人,留在那个冷冰冰的地方
便是死,他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等等,他现在看不见了,又该如何找人?他还是要先回王府,然后才能派人去找。
如今那大妖已被他杀了。
王府的人可以将整个余无山翻个遍,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王妃。
他这样想着,忽的脚下被什么绊倒了,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他的掌下意识撑在地上,地上满是带刺的荆棘,割的他的皮肤鲜血淋漓。
但这点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爬起来继续走。
不管跌倒多少次,受了多少伤,他都不肯放弃
终于他力竭了,这次没能再爬起来,他倒在地上,血仿佛都流尽了,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他还没能找到他的妻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他心中已彻底绝望的时候,一双将他抱了起来。
是那个人。
原来他一直都在。
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的抓住对方,像是个走投无路的人,他哑声开口:“你帮本王去找,好不好,你去余无山,找到本王的王妃,无论是生是死,只要你找到了他,本王的一切都给你”
他感到对方的动作顿了下,有些不安的等待回答。
可是他又失望了。
那个人还是没有出声,动作冰冷且不为所动,他将他带回了那个屋子,直接将他扔在床-上,然后便又推门出去了。
这走向方黎越看越迷惑。
第二天他醒过来。
身上的伤口似乎都被处理过了。
他饥饿无比,嗅到屋中有饭菜香味,但是没有人,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妻,所以他一定要活下去,所以他艰难的爬起来,伸在前方一通乱摸,结果不心将饭菜打翻了。
这里没有王府成群的仆从,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人,寂静的如同黑暗囚笼,他咬咬牙,将地上的饭菜抓起来吃了。
他稍微有了点力气,再次试图往外走。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找到了门的方向,门并没有关,他一点点的往外面走,今日路上布满了尖锐的石子,每一次跌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直到他又一次晕了过去。
醒来后,他又回到了那间屋子。
他吃过那人准备的食物,第三次尝试出门,这些他走的稍微远了些,路上还算是顺利,就在他终于生出些希望之时,他咕噜噜的滚进了一个坑里,坑中全部都是动物的腐尸,恶臭的气息令人作呕,他怎么都爬不出去,他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但是醒来后,他又回到了那间屋子。
就这样他尝试了十几次。
每一次路上都布满不同的障碍和陷阱,要么是伤的鲜血淋漓,要么便是在好不容易有些希望时,再次陷入无尽的绝望,而从始至终,他的身边只有那个一言不发的人。
那人每次在他晕过去后,都会将他带回来,帮他处理伤口,不让他轻易的死去,却又不给他任何希望。
渐渐的他明白过来了。
这个人之所以救他,只是为了折磨他,看他绝望,看他痛苦。
这个人,应该是他的仇人。
没想到他堂堂厉王,曾经何其风光无限,有一天成为这个样子不,还落到了他仇人的里,也许是他杀-人太多,这便是他的报应吧。
在这个黑暗孤独的世界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这间走不出的屋子。
他不但救不了他爱的人,连他自己都救不了了。
这天他再次走出房门,今日的屋外,是布满尖刺的花枝,散发着诱-人芬芳,却将他扎的鲜血淋漓
他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一次次摔倒,然后假装晕了过去。
没多久,那个人果然又出现了。
就在那人试图伸抱起他的时候,他蓦地伸出,死死抓住了对方的腕,用嘶哑的声音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他问出了这句话,但却并未有多少把握,因为他现在没有任何筹码对方完全可能不理会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和之前一样,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竟然第一次开口了。
那是一道非常难听又诡异的声音,如同石子在金属上擦过,又如同被烈火尖刀划过,他:“王爷当年屠熙国皇室的时候,好大的威风啊,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我至今一刻都不敢忘。”
他终于知道对方是谁了。
熙国当年不愿意上贡,也不愿意臣服,还试图暗中联合其他几国,共同抵抗王朝的命令,他奉命去讨伐熙国,直接将熙国皇室杀了个一干二净,从此再无熙国。
那一日血流成河,老弱妇孺,没有一个逃过他的毒。
熙国皇室竟还有人剩下啊
那恨他理所应当。
只不过他的仇人实在太多,即便知道了,唯一的意义,也不过是死个明白而已。
他本就没有什么好活的了,这一生杀孽太多,必将不得好死,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但唯有一人他还放不下。
他不得不放下骄傲,去恳求他的仇人:“你可以去余无山,帮本王找到本王的王妃吗?只要你肯帮本王找到他,你想怎么折辱本王都可以。”
那人仿佛听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戏谑道:“我现在难道不是,想怎么折辱你都可以吗?”
他沉默下来。
本就无神的灰暗双眸,彻底没了颜色。
就在他已经彻底放弃的时候
他听到那人:“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了。”
然后那人将他抱了起来,在他耳边暧-昧的轻笑:“你可要好好活着,看我怎么折磨你。”
他怕他寻死。
他被放回那个屋子的床-上,但这次,那人却并未悄无声息的离开,对方缓缓靠近过来,微凉指尖落在他的衣襟处,轻轻一勾。
鲜血凝固在衣服上,以至于撕下的时候,仿佛连皮带肉一同给撕了下来,连带他的尊严。
他知道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了。
也对,这确实是个折磨他的好法子,这些年他征战沙场,什么伤都受过,区区肉-体上的折磨,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但这种折辱,确实是他未曾想过,且难以接受的。
这个人知道他可能会自绝,所以答应他的要求,给了他一丝念想,让他好好活着承受这份屈辱。
即便他根本无法保证,这个人是否会信守承诺,但是他不敢赌。
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任由对方的指尖落在他的脖颈处,轻轻摩挲着,带着一丝狎-昵而轻-佻的意味。
像是对待一个廉价的玩物。
他没有什么表情。
也没有出声。
他这身躯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伤口一次次流血又结痂,可以想象多么难看又恶心,倒是这个人,为了折磨自己不惜亲身上阵,不惜碰触他这样厌恶的自己确实是恨自己恨到极点了。
想到这里,他嘲弄的扯了扯嘴角。
竟觉得有些好笑。
黑暗中,呼吸轻轻落在耳边,与屋中燃的香交织,似有朦胧如雾之感,仿佛模糊了虚幻与现实。
他始终闭着眼睛。
但就在最后一刻,那人竟停了下来。
那人低头靠近他的耳边,微微咬着牙,似隐有恨意,和某种若有似无的喟叹他道:“倒是个痴情种。”
接着对方起身远离了他,用一种寡淡凉薄、且残忍的声音,极为缓慢的道:“看在你对他一片痴心的份上,便让你看一眼他的尸首吧。”
着将他抱了起来。
走了大约一刻多钟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另一个房间,一打开门,腐臭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即便看不到,也能猜到,那尸体的样子,定然不好看。
那人将他放了下来。
他提起自己仅剩的力量,一步步走了过去,半跪在地上,伸探向前方尸首。
这些天一直默默看戏的方黎,忽的开口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