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取名
送走一行人,容淮看着溅了血的院子,只得暂时先放下自己本欲栽种的灵药,又放好毁了大半的玉笛,去后山老老实实水来清理。
腕上紫藤凝视着容淮,若有所思。
他虽不懂什么御灵道,但如今见容淮出手,应该还没出手,就将这群人得心神俱裂。虽有些惊讶,其实并未太出乎意料。毕竟从一开始就觉得这蠢货,实在不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俗人。
悬着的心放了下去,刚才灵气聚拢全身刺得筋脉的疼意再次席卷而来。
重锦心中烦闷,这种弱不禁风,还要靠别人保护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看来他要抓紧时间借用此处灵气浓郁疗养筋脉,早日恢复修为。
藤尖恹恹搭着容淮手背,紫藤再次昏睡过去。
另一边,搀扶着下山的众人,与来时使劲吸收灵气不同。如今他们就是忍着疼,封闭筋脉,也再不敢沾染一下这浓郁的灵气。
实在太恐怖,像硬生生吸纳了无数利刃入体一样,谁也不敢确定下一息,这些温和的灵气是不是会破体而出。
好不容易离开灵玉门,刚出分界线,所有人盘膝坐。
服用了丹药的罗炀脸色依旧惨白,等十长老缓和过来后,他捂着手臂凑过来,惊恐未消地问道:“十长老,御灵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从未听过?为什么御灵道可以这么厉害,连一个不能修炼的人都能用?!”
他根本忘不了,容淮别运转灵气,抬手挥袖都没有。只是一瞬,便攻裂他手臂,重伤十长老。
十长老伸手,身后的弟子见状连忙扶起他。
“不怪你没听过,老夫也是第一次见修炼御灵道之人。”十长老浑浊双目看向灵玉门,“驾驭灵气的道,只存在于古籍之中寥寥几笔的道,没想到竟然还能亲眼所见。”
十长老缓缓道来御灵道的来历:“修真界有万道,修士修炼无不以吸纳灵气囤于丹海,以此提升修为,可御灵道并非如此。修炼御灵道之人,严格来并不算修士。”
罗炀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御灵御灵,即为驭,而非吸纳。御灵道与别道最大的区别便是,灵气不入体。”
“什么?!”不仅罗炀,以至于别的弟子全部震惊出声。
灵气不入体,那还能叫修士吗?
“修炼御灵道的人岂不是俗人?”不像修士可以腾空而行,更不像修士可以与天争命。
“是,与俗人无异。”十长老继续道:“与俗人唯一的差距便是修炼御灵道之人,与灵气契合度极高,所以才能得到灵气的认可,从而御灵。简而言之,别的修士凭借自身灵根吸纳灵气入筋脉,而修炼御灵道的人,可以看做一条活的灵根。”
“没想到,修炼条件如此苛刻,即便在数千年前还未彻底湮灭时,修炼之人也屈指可数的御灵道,居然还能有传人。”
“如今没有御灵道了吗?”罗炀追问。
十长老摇头:“没有御灵道,却有借灵道。”
提到借灵道,十长老满脸鄙夷,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借灵道不过是那些大宗为自己不成器的后代强行挽尊,空创出来的一道罢了。所谓借灵,便是自身资质低下天赋不行,所以借助法宝、丹药、符箓堆砌提升修为,所以称之为借灵道。”
简而言之,借灵道就是那些无所事事的大宗之子的玩乐之道,修为不多,一身琳琅满目的法宝、符箓、法衣。若有谁他是借灵道,那这人背后身份定然不可觑。
罗炀不想听什么借灵道,此时他满心惦记着灵玉门,焦急问:“先不借灵道,这御灵道究竟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十长老:“弱时不过蝼蚁,强时撼天动地。”
“怎么?”
十长老:“强时便如你方才所见,满山灵气均为他一人所用。而我们这种但凡沾染了丁点灵气的修士,全会遭到反噬。灵气越浓郁,所修御灵道之人越强。”
“若非容淮留手,凭借灵玉门这处的灵气,就是宗主前来,只怕也难以全身而退。”十长老得还保守了。
岂止是难以全身而退?按灵玉门这下面的灵脉品级,灵气源源不断,别一个宗主,只怕三个宗主也活不下来。
罗炀脸色当即苍白,眼见唾手可得的灵玉门,难道就要眼睁睁放走吗?!
他赶忙逼问:“那什么时候才是弱?什么时候才是蝼蚁?!按你所,御灵道乃驾驭灵气,可修真界灵气无处不在,容淮根本没办法处理啊!”
十长老抚须一笑:“少宗主果然还是年轻了。即便他是俗人,便不需要天赋了吗?”
按着自己曾看过的典籍,十长老一字一句道:“与入阵修、符修一途相差无几,御灵道也需得天独厚万中无一的天赋。而它所需的天赋便是灵气契合度。”
见罗炀满目茫然,十长老解释:“修士修炼天赋以灵根为准,修炼御灵道者无灵根,便可以将他们本人看做灵根。若是天灵根,契合度便最高,驾驭灵气越多。”
“这容淮可是天灵根的资质?”
“此人体质通透干净,若将他身体比作灵根,只怕天灵根都远远比不上他。”
听见十长老所言,罗炀心中再次一凉,语气低落:“灵玉门真的只能拱手相让?”
“少宗主多虑了。即便天灵根的修士也非生来便是大乘,还需要积攒灵气。御灵道,自然也不是生来就能驾驭世间所有灵气,他们每到一处新地方,定然不能立马契合灵气,只能慢慢去适应灵气,再为之所用。那种能驾驭全部灵气的,别容淮,就是往前再推数几万年,这等人物也绝不可能存在。”
“此人这般难对付,不过凭借自己在灵玉门待了这么些年,所以才能和灵气契合度如此之高。在灵玉门,他自是强大的,可一旦离了灵玉门,不就是个单手便能碾死的俗人?”
“那现下怎么办?”罗炀心中升起希望,着急追问十长老,眼见要到手的灵玉门,定然不可能放手。
十长老沉吟:“先回去禀报宗主,之后再做算。”
山上,容淮水清理院子,途中手腕上的紫藤一直缠着他手腕,安安静静的。
忍不住轻轻捻了下藤叶,本来只是想让藤先进袖袍免得伤到,没曾想紫藤竟是主动缠住了他手腕。
弄干净血迹,容淮又开开心心地抱出自己方挖来的两株灵药。紫藤已经不需要他特意照顾,闲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再次忙起来,容淮喜滋滋地找出已经空置下来的聚灵盆,埋灵石、盖灵泥、浇灵泉水。
因为自己养好了紫藤,所以这次再养灵药,有经验了的容淮总感觉得心应手了许多。
折腾了好一会儿,原本还格外精神的灵药,在容淮一番精心的伺候下,叶子瞬间无精采地了个卷。
嗯。
容淮盯着精神去了大半的灵药,沉思。
是阳光太大了吗?
还是水浇多了?
思索先前腕上的紫藤,容淮找来四师弟给他的火灵符,烘干两盆灵药中的灵泉水,转而放在树荫下。
忙好这些,容淮拿出自己的经书,坐在椅子上,慢慢悠悠念了起来。
等到日落西山,一袭招摇红衣的师父走在前面,拎着一壶酒,跟出去觅完食,带了一群崽子回来般,熟悉的哄闹声传入院中,吵醒手腕上的紫藤。
神识方回转,重锦立马利用昏睡中藤身自动改吸纳的灵气,梳理这些时日已经清理了大半的筋脉。强行忍痛碾碎体内碎掉无用的藤茎,等他碎掉筋脉全部长出新的出来,身体便彻底养好,到时候修为定能一日千里。
一边运转灵气,重锦一边冷觑着这群刚玩乐回来的人。
纷杂脚步声一入院子,十一师弟鼻子一动:“大师兄,今天是别人来过吗?怎么一股子臭味。”
三师弟提着自己在河里用捕鱼阵捕来的鱼,他补充:“还来了十五个人。”
容淮搁下经书,回道:“罗承门的人来过。”
“罗承门是什么呀?”
“你听过吗?”
“没听过啊。”
院子内叽叽喳喳。
“大师兄,你们动手了吗?这里好像还有淡淡的血味。”木榕榕轻声问。
“动了手。”
一群人连着正在喝酒的楚漠脸上也露出了惊讶,院中原本的欢快气氛瞬间凝结沉重了起来。他们无不心量着容淮,见容淮面色如常,眉目平和,这才又放心大胆的嘻嘻哈哈了起来。
“他们做了什么?居然会让大师兄动手!”
“早知道今天不出去玩了,他们怎么走得这么快?怎么不等等我们啊。”
“我都没有见过大师兄出手。”十一师弟嘀嘀咕咕,“上一次大师兄出手是什么时候啊?”
在十一师弟这话一出的时候,重锦敏锐察觉院中气氛又是轻微的一窒。一群话多的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回答这个最的弟子。
最后还是容淮揉了揉师弟的脑袋,回忆了一下:“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十年前,你还没来的时候吧。”
楚漠每年都会去外面带来一个弟子,带回来之后扔给容淮,然后又走了。只有在十一师弟领回来后,才彻底待在灵玉门没再出去。
而在此之前,所有的弟子全是容淮一个人照料。
那时候容淮也就十一二岁的年龄,身后带着没他多少,浑不知事的九个奶娃子。虽然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但年幼的容淮从未短过他们吃喝,全长得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连镇上富贵人家的孩子也没这么好看。
见山中无大人,有些外来人自然而然起了坏心思,这么多好货,算全抓住卖进青楼倌楼,大赚一笔。
十几个穷凶极恶的人。
情急之下,第一次出手的容淮控制不好驾驭的灵气,最后残肢断体洒了一地,血染满了稚嫩的脸。容淮茫然站在尸骸之上,直到木榕榕大哭出声,才恍然回过神。
回山之后,他们素来见谁都爱笑的大师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双目空洞仿若木雕般,不吃不喝不睡整整三日三夜,直到硬生生饿昏了过去。
向来漫不经心的师父,在带回十一师弟后,抱着容淮,一直低语:“对不起。”
也是那次,他们这些成天只知道依赖大师兄的师弟师妹们,才明白自己该要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十一师弟年龄虽但心思细腻,他也发现师父他们不太对劲,虽然懊悔没见容淮出手,但还是赶忙扯开话题,贴心问道:“大师兄,你赶走了十五个,累不累啊?”
容淮摇头:“不累。”
言语间,五师弟发现容淮腰间的玉笛青光黯淡,神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们弄裂了笛子?”
这玉笛是五师弟在容淮十三岁生辰时送给容淮的,他本就犯懒,只有给自己看重之人做的东西才会花费心思。
这些年,大师兄时常带在身边,也格外爱惜,如今别人竟是弄坏了。
五师弟当即来了气。
容淮歉意道:“本以为能挡下,奈何错估了实力,不心弄坏了。”
容淮感知不到修士具体的灵气波动,自然无法得知罗炀一行人的修为,本想用玉笛逼退他们,因为一旦动用灵玉门灵气,势必见血重伤他人。没想到,十长老竟用了全力,一下捏裂玉笛。
五师弟蹙眉接过玉笛,他心眼,格外记仇,掌中灵气眨眼毁掉玉笛:“他们最好下次不要再来!”
随后他看向容淮,狠戾的神情陡然转变:“正好这笛子都用了好些年,又旧又不中用。大师兄,我再给你做个新的好不好?”
容淮笑道:“好。”
“咦,大师兄,你又挖了两株灵药?”
“嗯。”
“你先前的紫藤呢?”
容淮弯眼对着众人露出紫藤缠着的手腕:“它在这儿。”
众人:?
“哇,你们都这么亲密了?”
重锦:?
“它这么喜欢你啊!”
容淮微微脸红。
重锦:……晕得太快,没赶得及从手腕上下来。
“那大师兄,我走啦!”
“大师兄,我先去后山,把我的二十放灵泉里养着。”三师弟扬了扬手里花里花哨的鲤鱼。
以往容淮只会点下头,和他告别。
这次容淮破天荒重复了一句:“二十?”
“对呀,二十。”三师弟甩了甩手中的鲤鱼:“这个月我捉到的第二十条鱼,所以就叫二十,好记吧。”
容淮点头:“好记。”
一直听他们话的重锦翻了个白眼:这么敷衍,能不好记?
终于等到这群人走了,重锦立马从容淮手腕上下来,容淮虽心中可惜,但还是托着紫藤送到自己肩上。
回到肩上的重锦找到舒坦的位置,继续清理筋脉,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容淮总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直到晚上,方吐纳好灵气,清理干净断筋,只等筋脉再次长出的重锦被容淮从肩上带了下来。
抬头看着只披了外衫,单手撑着下颌,坐在桌边认真垂眸看着他的容淮。
重锦:干什么?
感受手中紫藤藤身的变化,容淮双眼一弯,手指轻轻戳了下藤尖:“给你取个名字好吗?”
重锦:???
作者有话要:
没改错字和病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