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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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玉门的人出去了。

    整个不大的地方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躺在床上的容淮,和照看容淮的重锦,以及整天埋在丹炉里各种炼丹炼药的木榕榕。

    日复一日。

    月复一月。

    不知不觉, 外面的枫叶从漫山红似火渐渐地越落越少,而后又新抽嫩芽, 逐渐长成浓荫。

    出去的灵玉门众人第一次陆陆续续回来了。

    确实如楚漠所想,灵玉门这些人素来心高气傲。饶是刚来到中域, 什么都不清楚, 还要和别人争抢珍惜的九品灵药,可一个个根本不屑于和自己同门一块。

    九个人, 非得自己找自己的。这样的确找来的九品灵药更多, 但显而易见危险也成数倍增加。

    见到九个人回来, 还带了许多九品丹药, 重锦在震惊的同时更多是庆幸。不然若容淮醒了,看见自己师弟们真缺胳膊残腿,更或者少了一个,纵然容淮不会怪他没看好这些人, 但容淮总会心疼。

    九个人, 除了楚漠,其余的大大少少受了许些伤, 但好在只是些轻伤。就是一个个脏兮兮的,灰头土脸, 跟野孩子回家一样, 偏生倒出空间法器里的九品丹药时一个个开心得跟邀功似的。

    见只有重锦和木榕榕出来,他们便知道容淮还是没醒。

    以往在镇子上遇见芝麻大点的事都要缠着容淮给容淮讲的人, 原本装了一肚子稀奇古怪的经历, 算同容淮分享的八个师弟双眼一红。闷声不吭跑去洗澡, 洗得干干净净后才去看容淮。

    而不尽的话,最后全变成了:大师兄,我们回来啦!

    没能待几日,眼见着九品灵药减少得极快,于是他们又出去了。

    四季更迭,时间过得很快。

    容淮脸上的,连着身上的裂纹从血红到粉红,最后彻底痊愈。唯有眉心残余了一点艳丽的红,在白瓷肤色上格外显眼。像是伤,却无论也愈合不了,想来是先前留下的什么痕迹,重锦见处理不好,也只能任由去了。

    养了许久,因流血过多,而干瘪的身子渐渐恢复,本浅淡的呼吸越慢慢恢复正常。

    可始终没醒。

    那样多的灵气,全由容淮一人调用,无异于数万重大山全部压在他这个没有丝毫修为的人身上。

    就算他们用灵气查探不了容淮体内的情况,但想也知道,里面定是比面上的伤要恐怖数千倍。

    这段时间,灵玉门的人来回了好几趟。

    每次总会期盼大师兄站在门口看他们回来,或者回来能看见大师兄和以前在灵玉门时一样,坐在树下悠闲品着茶,等见了他们后,便笑道:“回来了。”

    然而没有。

    不过没关系,他们就当大师兄累了,偷偷懒,要多睡一阵子。

    除了九品灵药外,他们还给容淮带了许多稀奇玩意。知道容淮喜欢栽花养草,他们在秘境里也遇到了许多奇花异草,化形的,有灵识的,全都有。

    然而一想到重锦,立马又怂了下去,到底还是没敢带回来。

    又是一次秋。

    早些时日的须弥芥子,永乐城,九品大阵等事,已经渐渐沉了下去。不过也只是明面上的,至于那些顶级大宗私下还有没有查就不知道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对于突然凭空出现在各种秘境中,跟土匪一样抢九品灵药的奇人也引起了不少修士讨论。

    因为这些人藏头露尾,所以从未有人没有见过他们真面目。这些人似乎有意隐藏自己,让别人找不出一点与其身份相关的。

    但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只要九品灵药。纵然九品灵药珍贵,可比九品灵药更珍贵的不是没有。然而这些人看都不看一眼!

    中域年年都有奇人怪事,这段时间仿佛特别的多。

    不过这些最后都沉淀了下来,让人们议论纷纷,共同期盼的还是即将到来的百年一次仙门聚会。

    一提到仙门聚会,那能的可多了。

    比如仙门聚会顶级十大宗门所给出的奖赏。比如仙门聚会中有可能闯入前五百的新锐弟子。比如仙门聚会中上一次排名前十的那些天之骄子们不知道这次排名会不会有变化……

    相比起各处的沸沸扬扬,同样都是中域,某一处却安静地过了头。

    秋日的天深远寂寥,窗外的枫叶又红了起来,几缕碎光落进房内。重锦和往日一样,带着丹药和灵液进来。

    其实从灵玉门带来的灵液早用光了,这些灵液都是灵玉门的人后来去别处带来的。只有一品以上的灵脉才有可能诞生灵液,找来这些灵液着实耗费他们不少心力。

    坐在床边,重锦扶起只着了单衣的容淮。托着人心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拇指抵开装着丹药的玉瓶瓶塞,倒了一颗在口中。

    随即侧头,微低,熟稔地抵开那轻闭的牙关,轻而易举地带着丹药送到容淮喉口。如此喂了两颗丹药后,重锦退了出来。

    防止人滑了下去,单手扶住容淮的脑袋后,重锦又拿来装着灵液的玉瓶。

    仰头喝下,重锦轻抬起容淮下颌,再次倾身上前。

    温热的灵液渡入另一人口中,以往乖巧不动的柔软,在重锦抵开牙关时,仿佛初醒般微微一动。

    饶是天天相碰,但有回应和没有回应截然不同,这一动如羽毛刮过心尖,波澜骤起,再也停歇不下。

    激动、欢喜、震惊、开心……所有各种情绪方冒了出来,就被重锦无情镇压下去。

    他眉梢一扬,紫眸轻敛,终于舍得醒了?

    灵液已经喂完,重锦不退反进,再次勾起那柔软。目光锁住面前的人,果然,那长睫不适地抖动。

    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几分苍白的脸上泛起点点红晕。

    “唔。”

    感受到容淮呼吸不畅,重锦往后一退,但依旧扶着人。方一退开,容淮咳了起来,重锦赶忙给人轻拍着背。

    咳了许久,勉强缓过来的容淮睁开双眼,朦胧的眸子落在重锦身上,恍惚了许久,才再次凝聚起来。

    “重锦。”方醒来的人,声音细弱不堪。

    即便时隔这么久,但声音一响起,还是不出的熟悉。在重锦身侧,容淮看不见的那只手情不自禁微颤。

    “嗯。”重锦应了声,神色不变地给人拉上被子,给容淮裹到脖颈处,生怕再次凉了这人。

    随即拿过旁边干净的丝绸擦着那湿润的唇。

    似乎一句话也格外消耗力气,容淮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看向周围:“这是哪儿?”

    “中域。”

    “中域?”容淮又停了一会儿:“我们从须弥芥子里出来了吗?”

    提到永乐城,重锦声音冷了几分,他还没忘记究竟是谁害的容淮:“嗯,须弥芥子已毁,如今成了中域的一处秘境。”

    随即他皱着眉道:“身子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容淮摇头。

    白痴。

    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他毫不客气地冷嗤了声:“那你挺厉害的,躺了一年又六个月,还没有不舒服的。”

    “已经过了这么久吗?”容淮显然惊讶住。

    “嗯。”见人还病着,气色也不怎么好,重锦又取来法衣给人仔细披上:“太久没动,我带你出去看看,正好一道去见见榕榕。她还在给你炼丹药,其余的几个估计还得要一些日子才能回来。”

    “好的。”容淮双眼一弯,在重锦递来法衣时,他顺从地伸手。

    躺久了的人,全身都没力。好在当初就考虑到容淮太久没动,可能对身体不好,所以为了方便,十一他们早早给容淮做了个轮椅。

    轮椅上垫了软垫,扶着容淮坐上轮椅后,瞧见披了法衣的人身子依旧单薄得可怕。还是不放心的重锦又取来大氅给容淮搭上,确定一切安置妥当后,这才推着容淮出去。

    一出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望不见边际的枫林。

    雅致的木屋外铺满了枫叶,正在最边上木屋内整理药材的木榕榕心有所感,往这边看了来。

    一眼瞧见坐在轮椅上清瘦的人,身后是映照天际的红,枫叶簌簌而落。没有束起来的青丝垂在肩侧,有几缕抚过尚带着几分病弱气的脸颊。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看着她,感觉世间瞬间安宁干净了,那些不开心的,烦恼的,全消失得一干二净。

    啪。

    全身一怔,手中的灵药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榕榕。”

    直到那不大的声音传入耳中,木榕榕恍然回过神来,双眼一动,两滴豆大的泪珠唰一下滚了下来。

    “大师兄!”

    木榕榕跑到容淮面前,以前连夜炼制九品丹药,结果迟迟炼制不出来。废了一堆接着一堆的灵玉门众人辛辛苦苦抢来的九品灵药,愧疚地大半夜抱着丹炉里一堆废渣哭,哭完又强行抹干眼泪起来炼丹的姑娘如今抓住容淮袖角哭得泣不成声。

    “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两人都没有话。

    容淮手放在姑娘头顶,无声地安抚着。

    哭到最后,木榕榕红着眼睛,噗一下笑出来。先是不好意思地看了下容淮身后的重锦,然后对容淮自己去炼丹后。就逃也似的跑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师兄面前,他们总忍不住想撒撒娇,尽情露出自己的性子。可在重锦面前恰恰相反,他们总是情不自禁绷紧身子,明明重锦什么话没,什么事没做,但他们就是情不自禁害怕。一件事,只要不是做的完美,就不敢面对重锦。

    木榕榕走后,重锦推着容淮又四处逛了逛。

    到底刚醒来的人,饶是坐着也没能支撑多久,还没到半个时辰便又昏昏睡了过去。碰了下容淮脸颊,确定没有发热,重锦这才又推着人回到房里,放回床上。

    坐在床边,确定人睡着后,重锦没忍住,轻声喊道:“容淮。”

    和以前不同,这次听见喊声的人眉梢一动,喉结轻滚。温柔惯了的人,即便是昏睡过去,但在听见别人喊他时,依旧下意识想要回应别人。

    手指轻抵着那长睫,看着它不自觉地颤动。

    心中一直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醒了。

    这次是真的没事了。

    担心容淮再也醒不过来的远不仅木榕榕他们,他也怕。一年多前,容淮躺在他怀里,呼吸一点点消散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每天,每时,每刻。

    他总要探探容淮呼吸,才能勉强心安。

    这次一睡,容淮是在傍晚,木榕榕送丹药过来时才清醒的。他一醒来,便听得木榕榕刻意压低的声音。

    “大师兄还在休息吗?”

    “嗯,还没醒。”

    “那我就先不进去吵他啦,这是今天刚炼制的丹药,劳烦了。”

    “好的。”

    完,木榕榕便哼着开心的调子走了。

    房门推开,拿着丹药的重锦进来。在容淮昏迷的这一年多,早中晚,各服两颗九品丹药。

    早些那人留给容淮的丹药,本就在须弥芥子中毁了一部分,在容淮重伤濒死时,又用了大半。如今更是一日六颗,就算有成山的丹药也经受不住这么用。

    好在木榕榕着实厉害,在灵玉门第二次带着九品灵药回来时,她就能成功炼制出九品丹药。不过那时候初成的丹药杂质太多,比起那人留给容淮的简直天差地别,这些丹药完全不敢给容淮用。

    一来容淮的伤压在心头。二来这些灵药全是同门师兄弟和师父们拼死带回来的。三来前有那人留下的几乎没有杂质的极品丹药当做样品。

    木榕榕身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重,她一边必须尽快炼制出和那人留给容淮的,那种品质差不多的丹药。一边又要为师兄弟们着想,尽量节省灵药。

    在这样逼迫下,木榕榕进步也异常恐怖。在一年前,她的丹药就已经媲美那人所留下的丹药,并且可以完全替代。而且别人一副灵药只能炼制出一枚九品丹药,她却能炼制出好几枚。

    在几个月前,那人留给容淮的丹药就早服用干净,如今容淮用的全是木榕榕炼制的。

    拿着药香缭绕,尚且带着温热的丹药进来。重锦见容淮醒了,先扶起人,而后倒出丹药,为了方便人吞食,他拿过旁边灵液备用。

    “需要我帮忙,还是自己用?”

    原本去拿重锦掌心丹药的人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脊背略微僵硬,容淮道:“帮忙?”

    话音停了一下:“我昏迷这段日子,全是你帮我服用丹药的吗?”

    重锦反问:“不然是谁?吞咽都尚且不能,还能指望你自己爬起来吗?”

    容淮:……

    确实如此。

    可是总觉得好像感觉有点奇怪。

    吃了丹药,喝了灵液。

    从傍晚到彻底夜深,容淮全神色复杂地半坐在床上,时而还往重锦这边看看。

    这人素来坦荡惯了,重锦一眼就能看出这人在被什么事困扰着。其实也不难猜,容淮这副样子是从问过他丹药一事后开始的。

    恰巧白日里,容淮醒来时重锦正在给人喂药,高傲如他,不仅没有避讳,反而得寸进尺。

    想来那时候这呆子方醒,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想起来,在经过喂丹药一事后,又反应过来了。

    知道容淮在想什么事,但重锦也懒得搭理,他倒要看看这白痴纠结了这么久,能纠结出个什么名堂出来。

    终于,在月上枝稍,快至三更时。

    正在坐的重锦听得床那边喊道:“重锦。”

    来了。

    重锦睁开双眼,看向半撑起身子的容淮:“干什么?”

    “你能过来一下吗?”

    重锦过来了。

    柔和明珠光亮中,重锦不仅过来了,还直接坐在容淮身边。

    看着靠得这么近的人,容淮显然不太好意思地往后拉了下距离,随后他避开那双紫眸,道:“你能化成一下原型吗?”

    化成原型?

    化成原型干什么?

    纵然想不明白,重锦还是照做。

    一道紫光闪过,那条不过半臂长的细藤出现在床边。

    见紫藤出现,容淮一笑,伸手去拿紫藤。紫藤主动缠住手指,来到容淮掌心。

    “重锦。”容淮轻声喊道。

    嗯。

    掌心的紫藤点了下藤尖。

    见紫藤应了的容淮双眼一弯,随即倾身上前,在重锦纳闷这人为什么突然靠这么近时,那温软的双唇映在他藤尖上。

    重锦:???

    藤身倏然僵直,舒展的藤叶直板板挺着。

    而始作俑者退了回去,原本的困扰和不对劲全部消失不见。

    正常了。

    嗯,是的,现在感觉正常了。

    想罢,容淮又俯身在藤尖上一碰,碰完后,还格外有闲心地捏了捏紫藤的藤叶。

    被主动亲了不,还被亲了两次的重锦缓了很久才缓过来,他化成人形,站在床边,唇上还残留着某人的温度。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全身放松的容淮,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容淮点头:“知道。”

    随后他身子往里一挪,掀开被子:“要进来一起睡吗?”

    重锦:……

    作者有话要:

    大师兄:mua

    重锦:你在干什么?!

    大师兄:mua

    重锦:……

    没改错字和病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