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要破产的小可怜(05)
魏家的老宅远离城市的喧嚣,落坐在京都郊外半山腰上。
白日宁静清雅,时光赋予的岁月感与故事韵味极为浓厚;可一到晚上,这栋占据半个山腰的老房子就像是历经风雨沧桑后的垂暮老人,于黑暗中慢慢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但魏英韶很喜欢这里。
因为这里既是魏氏权利中心,也是身份的象征。
当然这只是其一,其二是这里足够僻静,静到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心中的光藏进来。
可他没想到,梁氏竟然申请破产了!
他心情沉郁地走出书房,踩上木质楼梯,上了年岁的木质地板不堪重负般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厅中盘旋回荡。
楼下的客厅灯光辉煌,映照出孤身坐在餐桌前的老人。
他一身暗红色唐装,满头发丝霜白,闻声扭过来的脸上沟壑纵横,浑浊的双眼却凌厉依旧,就连坐姿也是异常地挺拔端正。
“下来了。”
魏老爷子收回目光,吩咐身边的老管家:“开饭吧。”
“好的老爷。”管家瞥了眼下楼的少年,背在身后的手一动,训练有素的佣人立即从厨房端来一盘盘看似清淡、却色香味俱全的菜色。
魏英韶沉默地坐在老爷子对面。
老爷子也不是个话多的,是以用餐期间除了餐具发出的声音,在没任何声响。
直到老爷子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方才开口道:“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闻言,魏英韶跟着放下筷子,微一点头。
老爷子见状,嘱咐他有任何需要可以找管家,同时又问了些他学习的情况,最后才话锋一转:“你回来也有些日子了,该去见见你叔了。”
“什么?”
魏英韶赫然抬头。
镶嵌在墙壁上的壁灯散发出橘色的光晕,映照出他略有些苍白的脸,柔和了他眉眼间萦绕的阴郁之色,让人瞧着有丝病态的柔美.感——现在的他还不是剧情里那个喜怒哀乐不崩于人前的男人。
纵使已经尽全力收敛,漆黑眼瞳里也难掩惊讶之色:“叔?”
显然魏英韶并不知道他还有个叔存在。
但魏老爷子并没有算跟这个便宜孙子解释,他杵起放在旁边的拐杖,候在一旁的老管家赶忙伸手扶着他站起身。
“这个周末,你让司机送去圣德疗养院见见你叔,顺便把你叔接回来住几天。”
见老爷子不准备解释,魏英韶起身点头:“好的爷爷。”
他目送老爷子离开,转身上楼,回房带上门的一瞬,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叔?疗养院?
他忽地轻嗤了一声,掏出手机给私家侦探去了条消息。
。
这边的厌到京都后,把行李放在梁不厌学校附近的公寓,去买了新手机又补办了手机卡——手机当真是个好东西。
他感慨地走出营业厅,暮色已经降临,街上的华灯闪烁,让人目眩神迷。
出行都不用带盘缠,一部手机就能全部搞定。
他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喜欢这个世界了,尤其是当他不经意间嗅到不知道哪飘来的人间烟火气,肚子适时地起鼓时,他就更喜欢了。
他在街边商铺买了杯从未喝过的芋香奶茶,吸了一口顿时惊为天人。
凡人也太会了吧!
他瞪圆了眼,一口气又买了三杯,就循着香味找到了一条吃街。
琳琅满目的美食飘香十里,看得厌真真是目不暇接。
他这个买上一点,那个又尝上一口,整条街走下来,最后双手拎满他觉得好吃的吃,心满意足地走回公寓。
当走进区楼下时,那股被人偷.窥的感觉又来了。
厌愉悦了一路的心情骤然往下沉——上次还能是意外,这次总不会还是意外吧?
他细细感应偷.窥之人的方位,垂眼看了下手里的包袋。
顿了一顿,余光瞥见清幽的道边上有条让人休息的长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走过去,心地将包袋一一放好,忽地扭头,锁定一辆停放在路边的轿车。
汽车的主人似是没有料到他会扭头,微微一怔,人已经到了车窗前。
透过相机的镜头,一只屈起的手指敲在镜头上,就仿佛在了偷.窥之人的眼睛上——偷.窥之人举着相机的手轻.颤一下,心中正预设着借口,就听到车窗外响起一道清朗的少年音。
“你是在拍我吗?”清透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点好奇。
偷.窥之人沉默片刻,忽地收起相机,一手启动车子,一手按在车窗按钮上。
却在这时,发顶的头皮一紧,整个脑袋不受控地被揪到车窗外,车窗徐徐上升,正好将他的脑袋卡在外头。
“让本、本少爷好好看看你到底是谁!”
着,厌揪起偷.窥之人的头发掰过对方的脸。
借着路边的灯光看向这人的脸,一张很年轻,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也不存在于梁不厌的记忆。
厌哼笑了一声:“上次在凉城警局附近的公园,跟着我的是不是你?”
被车窗卡主脖子的青年正要反抗,忽闻这句话,诧异了一瞬,似是没想到会被发现。
同时见自己暴露了,他索性闭上眼,抿紧嘴巴,作出一副任由处理的表情来,毕竟只要一查相机和手机,所有真.相都掩盖不住。
厌被他这副拒绝合作的态度给逗笑了。
他抬起空闲的左手,拍了拍对方的脸,张嘴正要话,昏暗的车厢里突然亮起一道蓝光——他投去一瞥,就见中控台上的手机自动亮了起来。
视线穿过车窗缝隙,清晰地看到手机屏幕中央横着一条信息:
魏老板:这几天你先不用跟着梁少爷,帮我去调查一下魏祖望的儿子。
所以这人是魏英韶安排来跟踪自己的?
厌眼中笑意慢慢褪去,冷意裹挟着杀气一点点浮现,这时又一条新消息出现:
魏老板:重点查清楚魏祖望的儿子为什么住在圣德疗养院,最好这个周末之前给我消息。
这算什么?
厌回神看向面前这张陌生的脸,正好他要找魏英韶,倒是没想到对方主动送上门来了。
他思忖片刻,放在跟踪之人脸上的左手忽然抬起,一手刀敲在这人颈后,将人敲晕后开车门,拿走手机和相机,便扶着人回了公寓。
刚把昏迷的人丢在沙发上,厌突然想起还有他买的吃没拿,又急匆匆地跑下楼。
。
圣德疗养院处在京郊一个叫圣德镇的郊外镇上。
镇人不多,都是些留守的老弱妇孺,来疗养院做过义工的学生们得知这边情况后,经常会在周末过来帮一帮镇上困难的人。
这个周末的大清早,献爱心和做义工的队伍中多了一辆破旧的灰色轿车。
轿车既没有跟着义工的队伍驶进疗养院,也没跟着货车去给镇子上的人发生活用品,而是停在去往疗养院的必经之路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上午十点多钟,一辆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黑色轿车出现在路的尽头。
车子缓缓驶来,擦过灰色轿车,开进疗养院。
停了近一个钟头都没动静的灰色轿车突然开了驾驶座的门,下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男人抬头看了眼疗养院的方向,跟着跑了过去。
不多时,鸭舌帽男人气喘吁吁地折返回来,上车启动车子调转方向一气呵成地往回开。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到底还想做什么?”鸭舌帽男人,也就是周明杰边开车边不安地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白衣黑裤的少年。
少年嘴里叼着跟棒棒糖,垂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又是这句话!
周明杰锤了下方向盘,只觉得自己无比倒霉。
他跟了梁不厌快一个月了都没翻车。
偶尔露馅,他举起手机装作拍照或拍视频,对方也没有任何怀疑,直到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他在窒息中醒来的。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绑住手脚沉在灌满水的浴缸里,那种绝望与恐惧让他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他就是个刚入行的狗仔——因为跟踪经验不够,技术生涩,平时也接点帮人调查婚外情之类的事来锻炼经验,顺便再赚点外快。
月前,一个自称魏老板的人电话联系他,让他跟踪一个叫梁不厌的学生。
本来他不想做,跟踪普通人与偷拍公众人物不一样,一旦被发现很容易吃官司,可无奈魏老板给的太多了。
不过在接这笔单子的时候,也事先调查过‘梁不厌’。
很正常的一个富二代,因为是独子,被父母宠得有些天真——所以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个哪哪看都正常的人怎么在私下里能干得出把他沉溺在浴缸里,还能做出边吃烧烤边欣赏的表情来?
是,他知道自己活该。
在干这一行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翻车的准备——可他没想到是这样的后果。
虽然换作被跟踪偷拍的人是自己,他也难以平常心来对待。
可他再生气,除了报警,最多就是再上一顿,怎么也干不出把人沉在水里,然后冷眼旁观的事情来。
这已经不是玩闹,而是可以直接定性为变态、凶残了。
厌完全不知周明杰对他的评价。
他饶有兴致地把周明杰调查给魏英韶的资料反复查看。
魏祖望,魏氏集团上任董事。
因大儿子死因不太体面,又重回公司坐镇掌权。
前后娶了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生下大儿子后的十年间就没再有过身孕,魏祖望与其离婚,又娶了第二任妻子。
与第二任妻子结婚三年,才诞下次子。
但这个次子……患有双重人格。
可厌记得剧情里的好像是精神分裂?
次子六岁那年,魏祖望的妻子秦昭女士突然投资建了一所疗养院。
而这所疗养院就叫圣德疗养院。
疗养院建成后,秦昭女士带着儿子搬进了这家疗养院,一住就是二十年。
魏祖望似乎有意抹去过有关这个儿子的消息,是以很多消息都查不到。
还是周明杰从圣德疗养院病患入住时间下手,才找到了这么点蛛丝马迹。
不过,魏祖望这个儿子叫魏岚疏。
魏岚疏,岚疏……
这个名字略耳熟,好像在哪听过,到底是在哪听的呢?
厌拧眉抬头,看向窗外——车子已经开进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
当即放下‘岚疏’这个名字带给自己的熟悉感,拿下嘴里的棒棒糖,道:“停车。”
作者有话要: 我系列文里的正牌受,都是看名字认受的。大家懂的都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