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 82 面和心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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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地洞里, 一簇雪白的团子堵在地道中间,两只爪子抵着下巴,撅着屁股仿佛在思考狐生。

    晏暑从土里探出头,就看到了前面的狐屁股, 立马屏息停住动作, 准备悄悄地把头再塞回洞里, 就听到狐狸忽然‘唉’了好大一声,脑袋上白绒绒的狐耳都耷拉下来。

    顿时晏暑的慈爱泛滥了, 就算他是狐狸, 也比自己了几百岁不是, 他还是个背井离乡的崽崽啊!

    于是在旁边又开个洞绕到前面, 凑到胡以白面前。

    “胡少主您这是干嘛呢?”

    胡以白爪子扒拉着面前烧焦的凤羽, 抬起眼皮:“你凤凰的羽毛为何会突然自燃?”

    虽然莫云灯跟他那么, 但这种谎言想骗他还太嫩了。

    但他现在的情况,也不能贸然前去。

    晏暑没去看, 因为化成原型后鼹鼠的视力几乎与瞎子无异,他凑过去用尖尖的鼻子仔细闻了闻,顿时被发出的糊焦味呛得了三个喷嚏。

    讶然道:“这是涅槃之火啊!胡少主这是谁给您的?”

    提到这,胡以白顿了顿, “我,一个朋友。”

    晏暑楞了一会,好似总算明白胡以白为何神情恹恹了, 默了半晌, 安慰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您也别太难过了。”

    胡以白闻言, 贴在脑袋上的耳朵瞬间支棱起来:“什么逝者已逝, 生者如斯?”

    晏暑愣了愣, 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不知道啊。

    顿觉自己漏嘴了,两只爪子吧唧一下捂住嘴,掉头就要跑。

    一只白爪子迎头而来,吧唧把他按在地上,“快到底怎么回事!”

    晏暑叽叽两声,慢慢抬起头:“这凤凰翎羽只有两种情况会自燃,一种是渡天劫的时候没渡过去陨了,还有一种就是……”

    对上胡以白期待的目光,晏暑声音缓缓低下去:“直接死了。”

    胡以白犬齿磨得咯吱响:“有区别?”

    晏暑理直气壮:“这当然有,能渡天劫至少也是大乘期的尊者,跟直接死了这种渺卑微的方式能一样么,前者是死于天人之手,后者就是普通的气数已尽再入轮回,这一个轰轰烈烈,一个默默无闻,天壤之别!”

    合着都死了还得分个高低贵贱。

    胡以白松开了晏暑,直接炸开了地面,从地道里窜了出去。转身就朝秘境试炼的地点赶。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怎么想都不对。

    凤翎不是男主么,该有‘谁死我都不死’的龙傲天光环啊,难道是因为他的画蛇添足,导致原有的剧情山体滑坡,把男主的主角光环都滑没了?

    不等胡以白御剑飞离乾灵,就听身后一声狂乱的琴声,感觉到耳畔一阵呼啸而来的疾风,胡以白赶忙偏转方向侧身躲了过去。

    一道流光擦肩而过,在对面的峭壁上,山对面的桃花林顿时从中间一分为二,满山的绯红桃树,被得花枝凋零,飞红漫天。

    胡以白看着那山间深不见底的裂缝,赶紧加快异雀的速度,看着穷追不舍的莫云灯,又扫了一段曲子。

    伴着高山流水般的琴声,对面的石壁再次遭殃,明显能看到一群群栖息林中的飞鸟都被震得四散而逃。

    胡以白苦笑,这可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可他却不能停下。

    “莫师叔你这有些杀鸡用牛刀了吧!”

    看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远,莫云灯也运功加快了速度,“你有无上心法护体,这些皮肉伤对你还不是菜一碟。”

    “我是会恢复,可我受伤了也会疼啊,你这一指直接把我劈成两半,疼都得疼死我。”

    莫云灯气得吼:“那你还不停下!”

    实话,虽然他现在表面上还能从容不迫的一边抚琴一边追击,实则灵力早就供给困难。

    原本胡以白和他就都是化神境界,加上这段时间胡以白在山洞闭关,没了外事干扰,修为也是突飞猛进。

    他现在用焦尾攻击他,中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也只能强撑着虚张声势。

    胡以白似乎也发觉身后的人开始变得越来越慢,他唇角微勾,在升高一段距离后猛然收了灵力,一个俯冲,直直坠入下面的桃花林。

    莫云灯甚至都反应不过来,就看一团白影伴着风声没入下方不见了踪影,顿时眉间紧蹙。

    声东击西,这狐狸可真够狡猾。

    *

    各大宗门的掌门长老纷纷进入秘境,结果刚一踏进去,就感觉浑身动弹不得。

    等众人发觉中了魔临教的诡计时已经晚了。

    一片杂乱的惊慌声中,云阔覆手站在最后,旁边的司无涯只能晃动着眼珠看他,见他家大师兄垂在一侧的手还轻轻点着,一脸百无聊赖,就跟没事人似的站在一边看热闹。

    司无涯:【大师兄,帮我解开。】

    云阔一口回绝:【不。】

    司无涯:【……你是担心我戏演得不好么?】

    云阔摇了摇食指:【不,我是真解不开。这不是法术而是寒沉洛用血画的法阵,本身是没有注入任何术法和灵力的,但他的空神血本身就具有近神的威压,人身肯定是无法承受的,都会被压制住无法动弹。】

    司无涯满脸不信:【那你怎么没事?】

    云阔挑起唇角:【因为我不是人,是仙。】

    司无涯:【……】

    这个逼真的被他装到了。

    而其他被定身控制住的长老们就无法镇静了,看着从密林后涌出了一大批的魔族人。

    一边是寒沉洛带来的玉无修、花解语、古灵子和鬼相等人。另一边是藏亚带的五毒女和独眼张巴等人,两伙虽然都是魔临教的教众,可站在众人面前时,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似乎比起面前这些名门正道,他俩才是更水火不容的两方。

    藏亚看着被困在法阵中的人,又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寒沉洛:“寒护法还是一如既往的足智多谋啊,兵不血刃,就能把这些老东西全搞定。实在佩服!”

    寒沉洛并不接茬,一旁左眼带着眼罩的张巴立刻扯着嘶哑的嗓子,啐一口:“装模做样,我们老大跟你话呢!又聋又哑天天跟个死人似的。哦忘了,你早就是死人了哈哈!”

    一旁的五毒女和跟在藏亚身后的其他教徒都得意的笑起来。

    寒沉洛身侧的玉无修面色一沉,暗暗抵住玉箫的孔洞。身后的古灵子长鞭一甩,在脚下开出一道裂缝蛇行般延申到藏亚的面前,腰间的蛇也立刻配合主人朝五毒女手臂上的粉花蛇嘶嘶的吐着蛇信。花解语看着对面的人扬唇一笑,一瞬间脚下开出一地芬香馥郁的粉色花,所有人都被这股扑面而来的香气弄得一阵迷乱。站在最后的鬼相背上的千刃轮悬在高空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割下对方阵营一个人的头来。

    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瞬两伙人就要在一起。

    藏亚面色一冷,朝身后的独眼张巴横了一眼:“狗东西越来越没规矩了,怎么跟寒护法话?再有一次你自己了断。”

    罢朝对面的寒沉洛转笑道:“实在抱歉,我手下这些狗东西都是南疆深山里带出来的,不像你们中原人这么知书达理,多有得罪了。”

    一句后知后觉轻描淡写的道歉,比起向寒沉洛请罪倒更像在袒护手下。

    他都道歉了,若是对方再揪着不放,那就是寒沉洛肚鸡肠了。

    寒沉洛依旧没作声,花解语看着对面的藏亚冷笑一声:“我们寒护法都不搭理你,不过也是,你手下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独眼就是丑八怪,就算不懂规矩好歹也找些好看的,竟弄来这些面目可憎有碍观瞻的,真是丢魔临教脸,怪不得一出去其他门派都咱们教徒竟是些妖魔鬼怪。”

    “你!”五毒女瞪着花解语那张面如凝脂的妖精脸,手里的蛇鳞鞭咯吱作响。

    这个贱人竟然她丑八怪!

    想当年她在寨子里可是鼎鼎有名的美人!

    要追求她的人从南疆都得排到皇城底下!

    藏亚望着对面的众人,沉声道:“好了。”在安抚自己人的同时警告对方:“大家今天来是有大事要办的,怎么先把矛头对准自己人了。”

    着将目光投向对面被困在法阵中各大门派的长老们,朝着龙升门的大长老一步步走去,随着弯起的唇角,左半边脸被牵动显现出一片暗褐色的蛇鳞,让青灰的脸皮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洪长老,别来无恙。”

    尾音都带着一股寒凛凛的笑意。

    洪长老冷哼一声别开眼。

    藏亚也不恼,站在他面前,语气和神态就像个熟稔的旧友:“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想当初你们龙升门是三门六派之首,何等的风光无两,还记得三百年前龙生门一年一度的入门考核,在双龙殿报名,整个殿内的弟子宛如过江之鲫川流不息,我当时还以为你们龙升门是多么公正严明的地方,没想到一样的阴私龌龊,那次考核我明明得了第一,你却故意在名单上把我除去!”

    洪长老两道粗犷的白眉拧在一起:“明明是你心术不正,用卑鄙下作的手段残害同考!你这种阴险歹毒的鼠辈根本不配入龙升门!”

    浑厚的嗓音震得藏亚都愣了一下,他看着洪长老,又看了看在场的这些名门正派的长老掌教们,低声笑起来:“好,我无耻鼠辈,反正我今天心情好,我就让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名门正派看看魔神是怎么出世的。”

    他一挥手,从识海中祭出了三件神器和一个被套在黑袋子里的人,袋子被神仙锁紧紧捆住,里面的人还在苦苦挣扎。

    袋子外面已经渗出了深红色的血迹,沿着袋子的系口把地面都湿了。一看就是在被抓住时遭到了一场非人的虐待。

    陶心元忍不住喊出声:“凤翎!”

    他真恨不得直接提剑冲上去,可是他们一干弟子都被定在法阵里动弹不得,甚至连动手捏诀都做不到。

    他在宗门这么多年修练一直偷工减料,觉得有父王和蓬莱仙岛那么多人保护,他还需要修练什么?

    直到如今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在强大的反势力面前,他是那么的渺无力,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藏亚将三件神器在寒沉洛事先准备好的法阵上一一归位。

    随着青夜剑在中央归为,地面上的圆盘开始轮转,仿佛被吊起的机械齿轮,中间的大圈带动着周围的六个圈相互磨合,转了九圈后,六个圈和中央的大圈咔哒一声咬合在一起。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光柱瞬间出,直通天际。

    倒映着七彩流光的青夜,剑身乍起,猛然刺向金蚕茧,坚不可摧的虫茧在触碰到青夜剑锋的刹那,裂开一道细的缝隙。

    随着几声咔嚓咔嚓的裂响,无数道金光沿着裂缝倾泻而出,瞬间在整个法阵上方罩起了一道金钟般的防护罩,刺目的金光闪耀得令人不敢直视。

    就在这个空当,薄云录被狂风卷起,每翻过一页,上面攥写的金色梵文就卷入法阵中,仿佛是一句句带着神压的咒语,伴着法阵中鼓起的大风,咿咿呀呀的吟诵出来,让人只是听着就头痛欲裂。

    藏压看着装在黑袋子还在不断挣扎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该你了东西。”

    着,挑衅的看了眼被气红了眼的洪长老,一脚将地上的黑袋子卷进了法阵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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