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偷衣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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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辰宴上, 魔尊冷着脸,任由仆从将那刻满繁复法阵的天级木匣取上来。

    “这里面装的就是那珠子?”

    三皇子眼中流出贪婪之色。

    而坐在下首的其他魔族亦微微睁大了眼,呼吸急促, 紧紧地盯着盒子, 想要看看这珠子是长什么模样。

    人魔两界修士修行, 哪怕修为再高深, 可以移山填海, 甚至修到最后几近不死不灭,也没有人或魔可以穿梭时空, 回到过去。

    这是天道的规则。

    自上古以来, 唯一拥有类似力量的也不过只有凤凰一族, 但也只是能举全族之力,开一个通道, 将人很偶尔的在过去的时空里短暂抛驻片刻。

    倘若真有一颗珠子能够让人回到过去, 岂不是尽可以在天下大能尚未长成之前直接杀了, 或者在其身上种下血契?

    那岂不是可以直接坐拥天下!

    他们的呼吸都异常急促起来,紧紧地盯着魔尊的动作, 看着他在盒子上不断地注入灵力,一点点引亮盒身上的纹路, 将木盒完全开。

    里面的东西很平常,一颗米白色的珠子。

    有点像眼球, 在珠身正中点着金黄色的、如同火焰一般的纹理。

    除此之外, 平平无奇。他们从这珠子上面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灵气或魔气波动。

    席间一时气氛有些凝滞。

    然而,这珠子却蓦地颤动一下。

    仿佛是受到什么东西的牵引, 它兀自地颤动起来,随后迅速腾空,在空中开一道圆形的缺口, 不等众魔反应过来便激射其中,瞬间消失在场上。

    “不……”

    温泉里传来湿润的泣音。

    少年的眼已经哭得红肿起来,像过于成熟的蜜桃,轻轻一捏就会溢出甘甜的汁液。

    他被锁在在金瞳青年的怀里,挣扎着要向外逃去,但紧接着就被那双有力的大手捞着腿.根拽回来。

    身上的法袍原就是绣了法阵、可以保护他不受伤害的,现在却全然变成了半透明的柔软囚笼,在少年无力的挣动中,于水中可怜地颤游。

    谢千偃深深地埋首,修长的五指仿佛已经变成了煽风点火的工具,凸.起的指节在交错中每每一捻,都会带来少年腰肢酸软的悲鸣。

    体内的血脉在情.海.欲.潮中燃烧,从两人链接着的、微微发亮的契约当中,将彼此的每一分感受都毫不保留地传递过去。

    谢千偃的金瞳已经烧到极致,反而呈现出一股近乎纯黑的颜色,让他看起来无限地逼近于清霄剑派的、清醒着的白衣剑仙。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在这几乎能将一切融化的灼热里,他的清醒甚至延续不到半刻,就会被新一轮的情.潮.冲得支离破碎。

    白衣剑仙的神色再度陷入野兽般的凶狠,指节用力地插.入少年的发间,极凶狠地吻上去。

    然后沿着下颌的弧度,游过一片滚烫的雪原,撷过肿.胀的果实,落入更深处的隐.秘之地。

    少年的大.腿被高高地架起,于水波中轻轻地招摇,随后在脚背的紧绷之中,骤然地抽搐起来。

    水底,谢千偃张开嘴吐出一串气泡,猛地跃出水面。

    仿佛终于找到了目标一般,那犹疑地在温泉边沿停留许久的白色珠子猛然一亮,雀跃地朝他奔去。

    好像一团雪直直落入灵府,将浑身燃烧着的、沸腾不止的血液都浇得腾起乳白色的霜雾。

    那股令人完全无法思考的狂热终于散去了严密的笼罩,得以让人稍稍喘.息。

    郁沅在水中猛地一沉,随后立刻向岸边游去。

    他极为快速地为自己重新换上一身干燥完整的衣服,在岸边咳了半天,才勉强将鼻腔间的酸涩压制下去,半是羞恼半是担忧地朝谢千偃望去。

    用于那颗不知名珠子的原因,谢千偃周围的温泉池水甚至都被蒸得沸腾起来,在青年的身边隔出一道半尺宽的真空地带。

    谢千偃双眸紧闭,龙角和尾巴已经收了起来,只剩下脸侧、手臂和腰腹间还存留着尚未彻底隐匿的青鳞。

    金红和冰蓝两种颜色的灵气凝成龙和凤的形状在他身边围绕旋转,无数灵气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漩涡,从他灵台直灌而下。

    ——这样大的动静,一定会引来魔族的注意……

    郁沅心中忍不住焦虑起来,却不敢靠近。

    温泉之中,正在被动地对珠子进行炼化的人强行压下了这注定极为漫长且动静巨大的炼化过程,骤然睁开双眼,将周围暴.动的灵气、魔气一并鲸吞入腹。

    极度冰寒的灵力在院中猛然荡开,于月色下刮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雪。

    郁沅怔怔地从纷乱的雪花中朝他看去。

    神色冷然的白衣剑仙犹如被火烫到一般,猛地错开了视线。

    “……师弟?”

    少年的声音有些干涩。

    并未对这个问题作出解答,白衣剑仙伸手,从身上尚未消褪完全的鳞片中拔下一枚犹带热血的青鳞,遥遥地以灵力推送给他。

    随后白袍一闪,骤然消失在院中。

    只在原地留下一片忘了蒸干的、从浸透的衣袍中滴落下来的热气犹存的水液。

    龙人消失了。

    而随着生辰宴上的意外,三皇子与魔尊的矛盾愈发不可调和,几乎已经从暗地里的心照不宣,彻底转为明面上的争夺。

    没有魔再有心思去玩什么“比谁菜多”的幼稚游戏,几乎每天,三皇子都会准时准点地出现在魔尊府门前,向傲慢魔尊发起挑战。

    他已经发现了魔尊受伤的事情,即便原本拥有合体中期的实力,可在这不知从何遭受的入骨跗髓一般的重伤中,对方能发挥的实力也只是十不存一。

    或许他还伤不到傲慢魔尊,但对方也同样杀不死他。

    两魔的争斗不可避免地对府中的人和魔造成影响。府中的各处院落已经被战斗余波不可避免地扫毁过一次又一次,只有这座有些偏僻的厨房和院居然一次次完好地保留下来。

    郁沅的工作已经基本停了,不能随便出门,每天便坐在屋里看看话本,有时候会拿出自己的本本,在上面随意地记录一些。

    “意外地突然完成了梦想,反派不再出现,我终于可以自由——”

    他叹了口气。

    笔尖蘸得太过饱满的墨汁滴落下来,将“自由”二字糊成糟糕的一团。少年的指尖忍不住收紧,咬牙切齿地转而写下“拔.吊无情”四个大字。

    骗身骗心!龙族渣男!

    毁我青春!夺我贞.洁!

    他气得一脚踢翻脚下踩着的凳,连看本本都觉得憋火,恼怒地窝起来塞回储物袋。

    他又翻出那本已经被他看了不知多少遍的《驯养手册》,在发.情.期那页前前后后使劲地翻。

    “龙族幼崽在度过发.情.期以后便会成龙,对于伴侣,他们会天然的拥有极度的渴望和迷恋。”

    “对于部分情感比较专一的龙,甚至会出现易感期的症状,即需要伴侣时时刻刻陪伴在身边,倘若得不到伴侣的陪伴,则会用带有伴侣私人气息的贴身物品为自己筑窝。”

    渴望?迷恋?陪伴?

    根本一个也没有!

    什么破书!根本一点都不准!

    郁沅简直越看越气,恼羞成怒地把书同样往储物袋里一塞,抱紧身上的水蓝色袍子,走到院子里散心。

    ——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混蛋偷了他的衣服,还是被三皇子和魔尊架的气劲吹走,他晒在院里的衣服是一件接一件、一条都不剩!

    足足几十件青色法袍!!花了他大几千下品灵石!就这么全没了!

    血亏!

    他走到院子里架起来的晾衣绳旁,果然,就连他晚上刚刚晒的亵裤也被毫不挑剔地偷走,只剩下一根孤独的麻绳在风里颤来颤去。

    “该死的偷衣贼……”郁沅眼里冒出愤怒的火苗,随后恶狠狠地勾起嘴角,露出尖尖的虎牙,有些得意地出一道法诀。

    从他的指尖,一条细细的金色丝线悬停在半空中,尾端遥遥地延伸出去,连向他丢失在外的无辜亵裤。

    “看我不抓你个人赃并获!”

    他驭起灵力,沿着金色丝线延伸的方向追出去,怀着连自己也未曾注意到的莫名期待,眼睛晶亮地朝魔尊府外追去。

    金色的丝线穿过一片袂云汗雨,来到主城之外,于群山之间曲折地环绕。

    丝线的末端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矮山的山洞之内。

    郁沅收回灵力,在洞口落下,放轻了脚步朝里迈去。

    山洞里静静悄悄,只有细碎的窸窣声响。

    待走过一个折回的转角,视野便骤然开阔起来,郁沅屏住呼吸朝其中看去——

    一只狗。

    橙黄色、毛茸茸的狗,安恬地趴在由他的几件衣物组成的窝当中,睡得肚皮朝上,软软地一起一伏。

    他憋住的气一下子泄了出去。

    ……难道他会在这里看到谢千偃窝在他的衣服堆里睡觉?

    什么傻话!

    换了水蓝色衣袍的少年忍不住脸颊微鼓,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开。

    而在他离开之后仅半刻,那条橙黄色的狗就被移进了另一个白色的新窝,留在原处的青衣被极为珍惜地拂去上面的绒毛,重新搭在宽厚的肩头。

    -

    山洞之中已经彻底被霜色的火焰覆盖。

    在山洞的角落里堆着一片青色的衣袍,几乎呈山状,仔细看去才会发现,衣服里面坐着一个人。

    谢千偃正闭目炼化这莫名认他为主的白色眼珠。

    随着眼珠进入他的身体,无数时空之力与眼珠原本主人的记忆也随之涌入。

    并不是陌生人。

    这枚眼珠正属于当时在凰灵秘境里、于神殿前守护的凤凰虚影。

    凤凰一族生来便有时空之力,只是过于稀薄,并不能真正将人传送回过去,直到有龙族吞噬了凤凰,也直到有凤凰吞噬了龙族。

    原本分散在两族体内的天地之力融合,不仅带给了龙凤一族刻入血脉的疯狂诅咒,也带给了他们极为强大的、几乎可比拟天道的伟力。

    凤凰彻底掌握了时空之力。

    而龙族执掌了天地五行。

    作为龙凤一族或许是仅存的血脉,在接受了龙族的传承之后,如今在这个低矮的山洞里,以这枚凤凰眼珠为媒介,凤凰一族的传承也为他所继承。

    轻轻吐出一口浊息,冰蓝色的火焰将面前的一片空气烧出微微焦糊的味道。谢千偃站起身,笼在他身上的青色衣袍便尽数滑落,被他收入储物袋中。

    他朝着山洞外走去,穿过一片折回的群山,以及热闹城池里的袂云汗雨,悄无声息地停在魔尊府外,背靠着墙壁,静静地阖上双目。

    路过的男魔女魔都忍不住偷眼量他。

    魔族少见这样俊美清冷的长相,尽管对方看起来年岁尚,个头方面也不占优势,可仅凭这张脸,也有不少女魔在心里盘算着将自己的妹妹、女儿许配给他。

    或者对方要是不介意,她们自己也可以。

    在魔尊府的对面有一个老乞丐,自从一个月前便每天坐在这里,就着从墙内飘出的香味啃馒头。

    眼看这些女魔蠢蠢欲动,老乞丐只敲着碗沿怪声怪调地乱唱:“遇官人真乃是良缘巧凑,借风雨驱游人无限风流,你道那郎君心儿真似铁?端得有观音坐心窝!”

    唱完了又唱《求神》、唱《双飞燕》,本来是缠绵悱恻、娇俏欢快的曲子,愣被他一副破锣嗓子唱得好似横刀夺爱、恨海情天。

    几个女魔捂着耳朵慌慌张张地跑了。谢千偃没抬眼,只从储物袋里掏出几块魔石丢过去,“不是女子。”

    老乞丐笑眯眯接了,又给他唱起《龙.阳.欢.好》。

    时过正午,三皇子又雷不动前来挑战。他早八百年前就被傲慢魔尊赶了出去,只被轿撵抬着悬停在魔尊府门前,一边指使手下的侍卫去撞门,一边用魔气挟了声音,浮夸而虚伪地喊:“叔叔,侄儿来找您切磋了——”

    傲慢魔尊提着刀杀气腾腾赶来。

    两魔很快战到一处,旁边的魔族居民甚至已经见怪不怪,麻溜地收拾东西,开了赌盘,遥遥地观战。

    傲慢魔尊已有合体中期修为,三皇子也有分神后期,两魔交起手来毫不留手,若非已升至空中,城中又有护城大阵,恐怕整座主城都要化成齑粉!

    即便如此,在他们足下最近的地方,魔尊府里的砖石、墙壁也被他们交手的气劲得四处迸溅。

    谢千偃指尖微动,霜蓝色的灵力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击散每一缕飞到不该去的地方的魔气。

    “唉……”

    他听见院子里,少年正低低地叹气。

    在魔界已经停留了一月之久,一开始还有龙人陪着,现在龙人跑了,他作为一个魔族内奸,简直像是刚刚嫁出去就被新郎包退回娘家的倒霉蛋。

    郁沅已经无聊到在他记满了剧情线的本本上画恐龙。

    “一只谢千偃……两只谢千偃……”

    然后画着画着,就忍不住在恐龙的肚子下面补了两笔长长的椭圆。

    郁沅:“……”

    ——快忘掉忘掉!

    等到外面的争斗稍稍平息,两边都鸣金收兵,谢千偃才从魔尊府外离开。

    他的神魂似乎被撕扯成了两个部分,一个在叫嚣着立刻冲进院子,把少年狠狠地扑.倒在床上,缠着他给自己清理鳞片,另一个则冷冰冰地反问:“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千偃想起那夜温热的池水,和少年红透的泪眼。

    好像要将这些念头从脑海中驱赶出去,他猛地投入炼化之中。

    -

    是夜。

    魔尊府内,厨房外,两道身影静悄悄地相逢。

    三皇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尚未发现头顶的危机,只悄悄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迷香。

    “老东西,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阴狠的光。

    ——既然对方的伤势不够重,那就让他来添一把火!

    他将迷香悠悠地吹了出去——

    一股范围极其有限的狂风骤然吹来,将迷香全数吹入他的口腔。

    “谁——”三皇子眼睛暴瞪,来不及揪出是谁在作怪,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一抹青色的身影从他背后显现,极为嫌弃地将人丢到了魔尊府外的大路中央。

    然后自己轻手轻脚地翻过院墙,推开房门,金色的眼瞳在暗夜里迅速锁定床上熟睡的少年,极为欢喜地掀开被窝抱了上去!

    少年的颈窝甜丝丝的,飘着一股暖香,瞬间就让他忍不住埋头吸了一口——

    好香!

    只有眼瞳金黄的青年满足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郁沅起床时只觉得浑身酸痛。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自从龙人跑掉之后,他的睡眠就变得格外不好,每天早上醒来时肩颈都异常僵硬,甚至有时候还会有过敏般细密的红痕。

    是因为龙人不在,没有可以威胁虫子的东西了?

    这样想着的少年忧心忡忡地在院子里撒下大把大把的硫磺粉。

    “阿凡——咳咳!!你在搞什么?”管事一进门就被呛得咳嗽起来,但很快就满脸兴奋地和他分享,“三皇子今天一大早就躺在魔尊府门口!哈!他可丢大脸了!”

    “三皇子?”郁沅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是每天都在魔尊府门口?”

    管事摇头:“这次不一样,不知道他得罪了谁,居然中了迷香,躺在地上和死猪一样,身上甚至还有脚印!”

    他着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又朝郁沅正色道:“尊上有令,要你子时去到府中禁地,他会送你回去继续任务。”

    “……继续任务?”

    郁沅没有想到事情的转机来得如此之快。

    他来到这里自然是为了借助傲慢魔尊的力量回到修真界,但是原著里也有过,魔族与人界的壁垒规则极其严苛,修为越高受到的限制越大、越无法跨越,而修为低的亦缺乏跨越界垒的能力。

    唯有像阿瞳木这样修为适中的,可以在修真界勉强停留片刻。

    若要让他回去,只需告诉他穿梭两界的办法便是,竟然还需要劳动魔尊来亲自教授他吗?

    郁沅直觉有些不对。

    他朝管事一点头,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好!多谢魔尊!”

    管事笑眯眯地走了。

    郁沅立刻关上院门,用手指挨个检查过连通府外的墙壁、土地、水井,甚至那口已经被废弃的温泉。

    他的神色愈发凝重。

    毫无疑问,傲慢魔尊已经发现了,并且将他软禁起来。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傲慢魔尊发现的到底是哪个问题??

    是发现他背叛了任务、没有对谢千偃痛下杀手?还是发现他带着龙人偷偷藏在魔尊府里吃魔的、用魔的?

    又或者,是发现了那枚他珍而重之、丢失了的珠子其实已经被龙人带走?

    郁沅居然越想越觉得自己被抓不亏。

    ——瞧瞧他都干了些什么,简直就是在魔尊的雷点上彻夜蹦迪!

    “要命……”他忍不住头疼地抓了抓头发,“难道我要再多‘喜欢’魔尊一个?”

    魔尊怕不是一掌劈了他!

    忧心忡忡等到半夜,郁沅把龙人的鳞片紧紧贴在胸口,独自在夜色中朝禁地走去。

    在他离开之后,一道青色的身影兴致勃勃地出现在院中,因为没有看到意想之中的少年而烦躁地发出低低的吼声。

    他的鼻尖微微翕动,沿着空气中淡淡的浆果般的甜香,朝府宅深处走去。

    “你来了。”

    傲慢魔尊盘膝坐在石台中央。

    他身上仅穿中衣,好像刚刚从寝殿中醒来一般,看起来格外亲切随和。

    郁沅不敢放松,恭敬地朝他行礼,如往常一般吹捧道:“尊上真是风姿卓越,连夜色都遮不住您的英明神武!”

    傲慢魔尊哈哈大笑。

    他:“我不想对你动手。”

    “你的那位妖宠朋友,其实是龙族血脉吧?”他将手指压在唇上,“嘘——他来了。”

    郁沅被抓到台上,封住动作和声音,眼睁睁看着魔尊隐去了身形。

    谢千偃自黑暗之中显出身形。

    他身上穿着青色的长袍,袖口和袍角都有些短,露出半截四肢,看起来有点滑稽,却又并不影响他的俊美。

    一见到郁沅,他的眼睛就立刻亮了起来,极速地向他跑来。

    “不要过来!”郁沅在心里大喊。

    像是听到他的心声,龙人动作顿了下,犹疑地在石台前停住脚步。

    郁沅松了口气,就见他左闻闻、右嗅嗅,随后眼睛微咪,脸上显出被激怒的神色,用力地龇起牙齿,从喉咙间发出威胁的低吼。

    “吼——!”

    随着他的怒吼,冰蓝色的火焰顿时以他为中心狠狠向禁地四周烧灼而去。

    这火焰是凤凰一族的涅槃之火,而冰霜之中正是他修炼多年的剑道领悟,在属于龙族的对五行之力的掌控加持之下,竟硬生生将魔尊逼了出来!

    “好!”魔尊兴奋地大喝出声,“不愧是龙族血脉!你有如此修为,定然能满足那珠子的要求!”

    他脸上泛起一些狂热的潮红,猛然出现在郁沅身后,用手卡住他的喉咙,“如果你不想你的好兄弟死,就自己走上台,割开手腕。”

    他的目光落在石台上繁复的大阵上,看着那个年轻的龙族血脉走到台上、割开手腕,金红色的血液在月下连成一道金线,滴落在大阵中央。

    好像在沙漠中终于等到了绿洲的游客,傲慢魔尊控制不住地、神经质地来回踱步。

    “三百年……三百年了!终于让我等到可以开这珠子的机会!”

    三百年前,他以身受重伤、修为倒退为代价,在问心渊中得到这颗珠子,就一直在想办法与它缔结契约、回到过去,然而这珠子却非龙凤一族的成年血脉不可认主。

    龙凤一族在世间早已消失万年之久,但凡有其血脉出现,定然遭到围杀,想要找到一头成年的龙凤血脉,谈何容易?

    更不用龙风一族的成年并非单单身体上的成熟,还要安稳地度过发.情.期!

    “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他兴奋地抚上郁沅的肩膀,“不枉我特意为你们制造了那么多机会,从地底引来带有催.情.效果的泉水,又放任他每天偷偷钻进院子里来找你……就连老三那个蠢货,我都忍了他这么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仰天长啸,“我终于——”

    他的声音骤然一顿。

    石台上的大阵没有丝毫变化,那金色的血液在地上凝成一团金色的珠状,却并未成功激起法阵的感应。

    “……怎么会这样?你们没有——”

    “杀魔犯法!”

    龙人猛地怒吼一声,身上再度显现出明显的兽化特征。

    这一次他的兽化状态更为完全,于虚空之中,一条贯天彻地的巨大青龙升腾而起,瞬间与傲慢魔尊狠狠撞在一处!

    “轰——”

    天地间响起惊雷般的轰鸣,无数云层破碎又聚合,霎时落下如银河倾泻般的疾风骤雨!

    无数雨水漫灌而下,将禁地中三人的身上得湿透。

    尽管没有了清醒时精妙的剑术,但仅凭龙族肉身之强悍,只有野兽本能的龙人也未曾落入完全的下风!

    天空之上,无数金红或紫黑的血液洒落,尚未落到地面,便已经在空中被雨水稀释得看不出颜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郁沅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他们的身影,却因为修为差距过大而双目被刺得几乎失明。

    他的眼中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水,拼命地低了头,才勉强恢复些许视力。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郁沅努力地挪动身体,试图爬到石台边缘。

    在万宗大会的秘境里、刻着传送阵的山窟之中,他曾向楚承云要过一张符纸。

    与他们在传送阵中埋下的阵一样的,可以匹配绝大多数阵法、让其从内部开始崩坏的阵法符纸。

    他咬破舌尖,在符纸上长长地舔过,以血液中的灵力代替,将这副“□□”重重地钉在法阵阵眼!

    “不——!!!”

    感受到下方急剧紊乱起来的灵力,傲慢魔尊在天上发出一道凄厉的怒啸!他以肉身直直硬抗一记青龙的攻击,朝着地上激射而去!

    “我要杀了你——”

    青龙在他背后狠狠吐出燃烧着的霜雪巨龙,整片天空瞬间被这幽蓝色的冰冷火焰覆盖!

    清光过后。

    石台上只余半阙残破阵法。

    魔尊府外,瘸腿的老乞丐咬着馒头,系在腰间的魔石叮叮当当撞响。

    “眼若盲咯,心不盲!此心安处——桃源乡!”

    -

    银白的圆月自雪原之上升起。

    一切皆是茫茫的白色,无论是天空、大地、还是悬崖边上自石缝中攀岩而生的花。

    一条青色的巨龙在地上滑行。

    离得近了,才能看到在那硕大的龙头下面,一道水蓝色的清瘦身影艰难地驼着他的下巴,背着他向前行进。

    郁沅的眼睛上绑着黑色的布条,这是为了防止他在雪原上被无处不在的白色照得眼盲。而趴在他身上的青色巨龙除了实在非常沉重外,更磨人的是那即便在昏迷中也要湿漉漉垂下来舔他的厚舌。

    “谢千偃,你最好不要是装的……”郁沅的嘴里骂骂咧咧,“半夜三更跑到我院子里,我脖子上的东西是你干的吧?还偷我衣服……还学会了找狗顶锅?”

    要不是傲慢魔尊提了一句,他还要傻乎乎地以为脖子上是虫子咬的!

    背上的龙族于昏迷中本能地缩起舌头。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变回来……”郁沅脚底滑,“我现在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再不变回来我要累死了!”

    “轰!”

    不知道又往前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周围有什么,郁沅把肩膀往旁边侧去,青色的龙头便滑落下来,高高地激起一片雪尘,凉凉的溅到他脸上。

    他抹了一把脸,熟练地咬破指尖,从储物袋里掏出两包糕点,一包自己吃掉,另一包则掰碎了,喂到“大龙人”口中。

    “唉……”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把身子往盘起来的龙身里一窝,在逐渐回暖的体温中沉沉睡去,等到第二天醒来,又背着龙再度上路。

    第五天,他的灵力开始恢复。

    第七天,谢千偃终于能恢复成人形。

    第九天,他再次一脚踏下,踩到的却不再是松散的雪地。

    一缕风吹来。

    温热的,带着桃花香气。

    郁沅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他忍不住抿起嘴唇,指尖犹豫地覆在黑色眼罩之上,停顿半晌,才轻轻地拉了下来——

    无尽的桃林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天边,整个视野仿佛都被这无尽的粉色云霞占据。

    桃花林边是一处溪流,里面流淌着的却不是河水,而是银色的、晶亮的,好像银河般浩荡瑰丽的星云。

    郁沅在龙人的腰侧掐了一把。

    不疼,但应该也不是梦。

    他深吸一口气,沿着桃林朝前走去。

    约莫走了百里以后,面前出现了一处村庄。郁沅只犹豫片刻,便加快步伐向村庄走去。

    在里面居住的并不是魔族,而是与他体型相同的、在脸上生有青色魔纹的人类。

    “请问……”他站在村口的桃树下,不免紧张地朝里探望,“我和我的师弟迷路了,可以在这里借住一阵吗?”

    “当然可以!”

    村民们热情地笑起来。他们积极地拉着两人,安排进全村做饭最好吃的中年妇女家里。

    郁沅听到他们在背后嘀嘀咕咕。

    “真好看啊。”

    “你他是不是女扮男装?”

    “师兄弟什么的,一听就很不正经啊。”

    而谢千偃睁开眼第一秒,就听到他们扯着嗓子喊道:

    “快醒醒!阿水家的子朝你媳妇求婚了!”

    作者有话要:  阿水:我、我是来加入这个家——

    谢千偃:上一个这么的人被我扔到了魔族大本营。

    -

    对,这是一个很不正经的、热爱八卦的某花市冠名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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