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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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沅完全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

    一开始他还试图找谢千偃解释, 但对方根本不愿意见他,一见他过去就马上进屋关门,要不然就是继续给他下禁言术。

    但他有时候不爽了, 没去解释, 谢千偃又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后, 怨气冲天地朝他“哼”来“哼”去!

    一转身, 人又已经跑得远远的, 一副“你这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死渣男不要靠近我身侧八百米内”的表情。

    郁沅:“……”

    到底是谁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啊!!

    不过最近几天他确实没有什么时间来哄谢千偃。

    桃源乡每年一度的庙会即将到来,村子里已经到处张罗起来, 将贯穿整个村落的大街清扫装扮干净、各家院子门口挂上各式各样的灯笼, 除此之外, 全村每一家都要出至少一人,共同造一架巨大的花车。

    他们借住的王婶家里没有孩子, 郁沅便替了王叔, 每天出去修车。

    在王婶家吃过晚饭, 郁沅便带了工具准备出门。阿水已经来了,站在院子里, 同样拎着工具,满脸都是挡不住的欢喜。

    郁沅道:“王叔、王婶, 我去了。”又微微侧过眼,“师弟, 我去了。”

    阿水也在旁边甜甜道:“我们一起去啦。”

    “……”谢千偃淡淡地将视线移开。

    真是人得志。

    白衣剑仙连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的心理活动有多酸。

    院门外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谢千偃耳朵一动,手指在剑柄上无意识地摩挲。王婶看到了, 连忙“哎呀”一声,“你这孩子,怎么上桌吃饭还带着剑?”

    她看了一眼谢千偃冷冰冰的脸色, 又瞅着他眼神总不住地朝门口瞟,直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王婶以眼神示意,让王叔去收拾了碗筷拿去院子里洗,自己则坐到谢千偃身边,在对方微微抬起的冷淡眼神里极为大胆地按住了他的手臂。

    “晏,婶子不是想和你教,只是你们这样一直冷战下去,总也不是个办法啊。”

    她叹了一口气,“元玉是个好孩子,长得又俊,性格又好,不只是阿水,村里不知多少孩都偷偷喜欢他呢,你不上心,就不怕别人抢了他?”

    谢千偃道:“与我无关。”

    “怎么会和你无关?”王婶脸色一板,“你们现在年轻,总觉得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互相置气,可是人生里这么多事儿,能在一起的时间又有多少?你们这几天的相处我也看在眼里,晏,婶子话可能有点直,但是这两个人在一起,你不能总叫元玉来迁就你。”

    “适当的时候,你也应当学会低一低头。一个人付出久了,又得不到回馈,是会累的。”

    “你既然对他并非无意,又何必总是冷着一张脸晾着他呢?难道等他被别人抢走了,你就开心了?”

    谢千偃的手指因为她的话不自觉地握紧。

    “你错了。”白衣青年话很慢,既像是在服她,又好像是在服自己,“我对他无意,他对我亦无情。我们之间只是师兄弟关系,没有抢走不抢走一。”

    他站起身,冷梆梆道:“我先回屋了。”

    “哎——”王婶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只滑过他的衣角,“你怎么会这样想?元玉他待你分明是有情——”

    “不是。”白衣剑仙脚步微顿,“那不是给我的。”

    他冷漠地关上屋门。

    像一只受了伤、却藏起来不肯被人发现的孤狼。

    -

    “元玉,你砍这么多一会儿背得动吗?我来帮你。”

    阿水身后已经锯好两节极粗壮的树干,朝郁沅这边看来。因为要干活,他穿的是一身很利落的短,袖口扎起来,露出精壮的臂,伸出手就要接过郁沅身后的圆木。

    “不用。”郁沅朝他笑笑,稍稍矮下身子,一使力就将背后的一大摞桃木全背了起来,姿态轻松。

    阿水有些失落,但是看着他轻松写意的模样又忍不住满腔喜欢,极其真诚地夸赞道:“元玉,你真厉害。”

    郁沅受用地点头。

    两人沿着那条银河往回走,路上都是和他们一样的人,还有一些戴着袖章的,在河堤上逆着人.流朝前,一边走一边记录。

    “那是在巡河吗?”

    “对。”阿水应了一声,见他仍望着那边,于是一拍脑袋,“我都忘了,你来村里时间短,还不知道呢。”

    他:“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办庙会吗?”

    郁沅道:“不是要纪念龙君?”

    “这是一方面。”阿水道,“这条河我们都叫它雾河。你别看它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还挺好看,但是每一年年末的时候,里面的银水就会全部升腾起来,变成雾气将,整个村子都罩起来——可能外面也都被罩起来了,不过我还没出去过,不太清楚。”

    “这雾每次少则持续几天,多则持续几月,被它笼罩的时候,人心底的的欲望就会被无限放大,特别容易做出丑事,所以每次银雾来了,我们都会藏到地窖里,闭门不出。”

    他看一眼郁沅,挠了挠后脑,“你别不信,我时候就是有一次没听话,结果跑出去被那银雾罩住,还以为自己到了蟠桃宴呢,吃得可高兴了,结果等银雾散了,我阿爹阿娘他们出来,我居然爬到树上在那啃蜂窝!一群马蜂全在那蛰我,我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回去躺了足足两个月才消肿……”

    郁沅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嘿嘿。”阿水红着脸挠挠头,有些着迷地看着他,“从那以后我就不敢再偷跑出来了。庙会就是因为龙君为我们镇压过雾河,所以我们每年这时候祭拜他老人家,就是想求他保佑银雾赶紧退潮,不然庄稼留在地里没人管,就要死掉啦!”

    两人着已经回到村里,在龙君祠后的空地上把桃木卸下来,然后根据木匠的指挥去锯木头。

    除了他们这些男人在干活,旁边龙君祠里也有一群女孩在忙进忙出,给庙会上要演出的“龙君新娘”准备各种衣裳道具。

    郁沅戳了戳阿水的胳膊。

    “我听你们的,那龙君年纪也不,怎么还要给他送新娘?”

    阿水道:“这个不是龙君要求的。我听是龙君救下我们的时候似乎还在找他的新娘,所以办庙会时就加上这个节目,希望龙君早日找到他的伴侣。虽然我是觉得她们只是想找个由头扮一下啦……”

    他着又忍不住偷眼看郁沅,“新娘一般都是村里最好看的女孩来演,不过……你比她好看多了……”

    然后兀自酸涩地垂下头,自言自语、瓮里瓮气地抱怨:“那个晏什么的,根本配不上你……”

    他们在这忙了两个时辰,一直到天色沉黑、各处都亮起灯笼,这才各自回家。

    郁沅听到女孩们嘻嘻哈哈,对那个扮演龙君新娘的女孩:“你一定是这么多年献给龙君最高的新娘了,你猜龙君是喜欢高的矮的,还是胖的瘦的?”

    女孩嗔怪地跟她们作一团。

    回到王婶家里,两位老人都已经睡下了,院子里留了两盏灯,在地上映出两团圆融融的光晕。

    郁沅往自己的屋子走,经过谢千偃的门口时看到里面还亮着灯,在窗纸上投出端坐着的、却总忍不住转头看过来的淡淡人影。

    ……算了。

    他忍不住有点心软。毕竟谢千偃被他骗了也不是一次两次,有点防备也正常。

    于是走到门前,轻轻伸手敲了敲门。

    房间里的人影一下子坐直了。

    “进。”

    郁沅走进去,看到谢千偃在那装模作样地擦剑。他走到桌旁,在谢千偃对面坐下,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师弟,还生气呢?”

    他的语调是刻意放软后的甜蜜,抱着被子的手指上因为伐了一下午的木头而带着微微的桃木香气,就连指尖都好像浸了桃花汁液一般,透着股淡淡的粉。

    谢千偃盯着他的指尖。

    郁沅道:“先好,不要再给我下禁言术了。” 然后指尖在茶杯上蹭了蹭,上面的软肉好像被咬住的水蜜桃肉,泛起点柔嫩的皙白。

    “我问过阿水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可爱黏人根本就不是在你?觉得我是把你当成了别人的替身?”少年夸张地抱住两边脸蛋,“天地良心!我哪有这个胆子呀?”

    “我的人确实是你,只不过不是现在的你……” 他挠了挠头,“你有时候不是会失去意识吗?你失去意识的时候其实就是很黏人的,也不会话,我什么你听什么……”

    谢千偃脸上随着他的话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他:“不可能。”

    “师兄今晚来这儿,就是为了骗我吗?”他站起身,“这次的谎言未免太过拙劣,师兄可以再编一编。”

    郁沅:?

    “我没有骗你——”

    “我会偶尔失去意识,在凰灵秘境时已经如此。难道师兄要我在当时那般情境下,白天对师兄不假辞色,晚上就变得好像是师兄的一条狗,眼巴巴地过来讨喜吗?”

    郁沅:“……”

    他结结巴巴,“但、但确实……”

    谢千偃道:“师兄请回吧。”

    “我们之间只是师兄弟关系,既然从前没什么交情,往后也不必有,不管师兄是拿我当成其他什么人,还是真的是我误会了,对我来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凉凉地抽了抽嘴角,“欠下的人情,日后我会一一奉还。”

    着一抬手,击出一道灵力,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将郁沅推出门外,“啪”的将门落了锁。

    郁沅:“……”

    他瞪着紧紧关闭的木门,不信邪地又拍了好几下,谢千偃在里面一声不吭,好像真的要跟他做回“没有交情”的普通师兄弟。

    ……好……好!

    郁沅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且不他这次的句句都是实话,他就算真的对龙人有点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也是对龙人,不是对他谢千偃!

    两个形态记忆又不通、性格又不合,现在给他解释他还不信!

    又没有真的谈恋爱,难道指望他在旁边“亲爱的,么么哒,哄你多久我都行”?

    ——做梦!!

    郁沅感觉自己真是胆子大了,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了谢千偃不会杀他,才不会像之前那样,一觉醒来被甩上一口黑锅还得默默背下,继续去讨好他、给他做饭。

    谢千偃要误会?

    那他就直接坐实嘛!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他抹了一把脸,在谢千偃门口背对着门坐下来,一副浪子回头、月下诉衷肠的模样,“我承认,在我心里是有那么一个人。”

    “ 其实我们相识还是在遇到你之后,你知道的,人总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特别渴望,我喜欢你,你又不喜欢我,我只好从别处去收取那么一点爱意。”

    “我之前想过换成楚承云,但是不行。直到我遇见了他。”郁沅看了看院中的花树,长叹一声,幽幽地念起诗,“他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

    背后升起了隔音结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郁沅忍不住大笑起来,长出一口恶气似的,回头对着谢千偃的门狠狠“呸”了一声。

    跟他斗?

    没在怕的!

    他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

    仿佛是被他今天晚上的“真情流露”狠狠伤到,谢千偃一连三天都没出门,一直到庙会当天,郁沅才去敲敲他的门,“师弟,今天是庙会,你不去逛逛吗?”

    谢千偃在里面没应声。

    “逛庙会的衣服和面具我放在石桌上了,你要是想去就自己换上吧。”他着声音一顿,也有点后悔之前的冲动,“其实那天晚上我……”

    “不去。”

    “……好吧。”

    郁沅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把头顶上的面具往下一拉,拿着桃枝出去。

    在他出去以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坐在屋里的人动了动眼神,才发觉身体有些僵硬。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天。

    寒水剑还被他攥着,被晾了三天,剑身都有些颓靡地黯淡下去。

    白衣剑仙抿了抿唇,收起剑,从桌前起身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院中石桌上少年给他准备的衣服。

    白色的类似祭司袍一样的款式,袖口层层叠叠用金线绣满花纹,没有腰带,只有一条红色的绳子,上面坠下来两朵桃花,中间的花蕊不知是用的什么材料,稍稍一动就发出哗啦啦的、风吹过的轻响。

    他心念一动,身上已换了衣服。

    只是青年却微微皱起眉,看向储物袋,突然伸手一勾,手里多出十几件翠青色的长袍。

    谢千偃眼中忍不住浮出几丝困惑。

    顿了片刻,他将衣服收回去,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青龙面具,身影一闪消失在院中。

    -

    “元玉,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扎我啊?”

    阿水和郁沅并肩走在街上。他今天特意扮过,穿了一身很书生气的白衣,连脸上戴的面具都是人形的,不似兽形狰狞。

    他惯例地红着一张麦子似的黑脸,只是表情却有些窘迫,忍不住一直回头看去,用没挨着郁沅的那只手在背上用力地来回捋动。

    ……是衣服的做工问题吗?怎么他背上总感觉有针扎似的?

    “没有啊。”郁沅朝他背后看了看,“是不是你心理作用?”

    “……可能是吧。”阿水挠挠头,“对了,花车还在搞最后的装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啊。”郁沅自然点头,随阿水调转方向,朝龙君祠走去。

    在转身的时候,眼角似乎闪过一抹素白。他狐疑地朝周围看去,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被灯盏挂满的、枝叶发亮的树。

    阿水道:“怎么了?”

    “没,眼花了一下。”

    在两人转过身后,从不远处的一株桃树背后,幽幽地转出一道白衣青面的人影。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前方几乎要挨到一起去的两个人,又顿了片刻,重新跟上去。

    到了龙君祠,这两个人仿佛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放得更开,那黑皮子还两手比在额头上、屁.股扭动,不知在扮什么丑东西。

    而对面的人还在拈花惹草,极为捧场地哈哈大笑,伸手拍他的肩膀。

    谢千偃听见风里隐隐约约飘来几个断断续续的字词:

    “像……一模一样……可爱……”

    那黑皮子一脸惊喜,又连连换了几个姿势表演给他看。

    ……真是自甘堕落。

    白衣青年的神情全被青龙面具遮住,冷静地收回手,掸掉从旁边树干上落下来的一大捧木屑。

    “诶,你是……晏兄弟吧?”

    谢千偃心情极差地朝旁边看去——是那日带他们去龙君祠的两个汉子。

    他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嗯,有事?”

    “对!”两个汉子手臂上带着袖章,“我们队里有两个队员突然病倒了,晏兄弟老师这会儿没事儿能不能帮忙一起巡一下河?”

    谢千偃目光朝龙君祠瞥去。

    龙君祠里正慌慌张张跑出几个少女,在少年面前着急地比划着手脚,随后少年就被一群人簇拥着推进去,黑皮子留在外面,脸上露出耗子偷到油般窃喜的傻笑,又苍蝇似的蹲下来直搓手。

    “哼。”青年鼻尖嗤出不屑的冷哼,在两个汉子紧张的目光里矜持地一点头,“走吧。”

    “好嘞!”

    两个汉子兴高采烈地连连夸他。

    等到巡完河回来,少年和黑皮子都已经不在龙君祠里,祠庙背后停着的那架金粉交映的巨大花辇也不见了踪影。

    谢千偃心头有些烦闷,轻飘飘地跃上枝头,朝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去,在众人头顶的桃花树冠里飞掠,目光在下方一排排扫过。

    他动作极轻,连花枝都没有颤动些许,系在枝头的灯盏倒是感到了头顶骤然带起的风,焰火明灭片刻,没等再亮起来,就被长街尽头突然出现的花车夺去了所有光彩。

    而街上众人亦发出一阵阵惊艳的喧哗。

    谢千偃没有为这凡间的演出分去丝毫关注,兀自沿道而行,从熙熙攘攘的火树银花之间一路来到光华黯淡的村外,却没能在底下的人潮中找见自己想见的人。

    他烦闷地呼出一口气,在空中吹亮明黄的一点星。

    脚下的雾河在夜色中更加朦胧,仿佛无垠之水,只余点点星芒在空中浮游。

    背后传来热热闹闹、极喜庆的乐声。

    那巨大的花车好像一个行走的太阳,逐渐远离间,要将村外的最后一点余亮也彻底带走。

    若有所觉般,谢千偃猛地回头看去。

    巨大的盛开桃花形状的花辇上架着高高的拱顶,淡粉色的轻纱垂落,将其中鲜红嫁衣的身影掩得如雾河一般朦胧。

    那新娘子很高,身形清瘦,如墨的头发被盘成复杂的头髻,露出修长的、白鹤一般清雅的脖颈,再往下,是一条巴掌宽的腰带,束出对方细得杨柳一般的柔软腰肢。

    他心头猛然一跳,一路朝光源处飞掠。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青龙面具的青年猛地落到花辇之上,掀开层层叠叠的纱幔,一眼望入少年清亮的、受惊野鹿般美丽的双瞳。

    他似乎很惊讶,被涂了不知什么东西而润泽得惊人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和艶红的舌尖。

    他扮得那样漂亮,头顶的发饰折着银光,像新婚夜里被夫君粗暴扯开盖头的新嫁娘,漂亮的脸上半是紧张,半是羞怯的好奇。

    谢千偃张了张嘴,忽然感到自己不该这么鲁莽。

    他甚至不知该些什么。

    “新娘子”伸手,将他脸上的青龙面具轻轻抬起,两只眼里似乎含了一汪水莹莹的月色,期待而鼓励地望向他,“师弟,你有话要对我吗?”

    “……嗯。”

    谢千偃上前一步,半跪在他面前,微微仰起头与他对视。

    “我是想告诉你……”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的沙哑。

    “那个龙君一把年纪还要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等的人既然不来找你,想必也没什么担当。”

    “你可以……”白衣青年的声音在舌尖涌动,因紧张而泛起嘶嘶的风声。

    他的喉结在颈间用力地一压:“你可以提高一下看人的眼光。”

    郁沅:?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失去光彩。

    “嗯,确实。”

    作者有话要:  芋圆:我早该知道,你是真的不算要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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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谢根宝本来是想:“你可以继续先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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