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扒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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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这样钳着手臂, 压在墙上、门上、山壁上已经不是第一次,郁沅已经相当轻车熟路。

    就连用犬牙碾磨后颈,都熟悉得令人四肢发软。

    被压.到门上的第一瞬间, 他想到的不是痛或者紧张, 而是谢千偃刚刚还一副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这会儿就无法自控地与他做出如此亲.密姿态,等他清醒过来, 会不会整个人都羞愤欲死?

    他脑袋里想过很多种姿势,唯独没想到谢千偃会哭。

    一点声音也没有,沉默的、安静的泪水。谢千偃压着他的身体,浑身紧绷, 不愿让他捡到自己此刻的狼狈。

    他只能看到黑漆漆的门板,感受到从身后流过的颤抖的寒溪。

    “师弟……你还好吗?”

    他试图安慰谢千偃,这样背对着对方、看不到彼此神情的状态反而更容易表露真心。郁沅轻轻地咬着牙, 声音难得的轻柔:“你现在可能不相信我,但是我现在确实是喜欢你的, 一开始可能觉得你很可怕,但是后来就发现, 你还很别扭……”

    他卡了个壳,“……可能还有点任性、有点矫情?等等,这不是重点!”

    “我现在真的觉得你很可爱, 吃醋也可爱,生气也可爱,还有架的时候也很帅, 手指好看、脸好看、喉结、腰身都好看!你再信——唔唔!”

    谢千偃捂住他的嘴巴。

    “骗子。”

    身体里燃烧的情.火与头脑的清醒僵持不下,他好像被扔进了油锅,明明理智叫嚣着要远离这个满嘴谎言的、口蜜腹剑的少年, 可从接触的肌肤上却如同被铁水浇筑,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自己从少年身上拔.开半分。

    不仅如此,甚至想要更深地、更紧密地贴合上去。

    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都在发出针扎似的刺痛,以排山倒海似的伟力,要裹挟着他朝对方奔赴而去。

    越是渴望靠近,便越感到痛苦。

    越是痛苦,越想要得到饮鸩止渴般的些微安抚。

    郁沅被他捂着嘴,身体也被完全地压制,动弹不得,只能睁着眼,等身后的人什么时候想开了把他放开。

    但是在等到谢千偃的冷静之前,他先等到了一对双节棍。

    郁沅:“……”

    哦豁。

    他满脸通黄,被谢千偃猛地拉开门推出去!背后传来克制不住的闷哼,随即大门就被用力关上!

    郁沅趴在门上,也不知道谢千偃能不能听到他的声音,只又有点紧张,又有点忍不住躁动地朝里面开口:“师弟,你怎么样了?”

    舔了舔唇,又从门缝底下塞凝水符,“师弟……你要不要,冲点冷水?”

    他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大门的隔断效果太好,他听不到谢千偃在里面有没有什么动作、有没有冲冷水压制,越是看不到就越只能猜测,越猜测画面就越逐渐不对劲。

    他捂住脑袋,唾弃自己:刚刚还骂魔皇脸对脸吸人下.贱,结果他自己也不遑多让!

    在外面等了两三个时辰,厚重的石门才终于开。谢千偃从门里出来,衣服依旧是清清爽爽的,头发上却还带着未能完全蒸干的水汽。

    郁沅盯着他的头发看。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谢千偃神色冷冷淡淡,一言不发地带着他从原路返回。郁沅跟他话他也不理,只有耳根上腾起浅浅的红。

    他们穿过层层地宫,大约是刚刚吸收了魔皇的缘故,谢千偃身上的气势极为可怕,沿路所有守卫都远远地便跪伏下来,根本莫敢仰视。

    回到深渊之中,细细的银雾依旧在不断挥散,但底下的魔皇消失,危险性总是降低许多,短期内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

    谢千偃抬手,在空中划开一道传送阵。

    来不及想他这是实力又精进了多少,郁沅就感到眼前光芒一闪,再次被熟悉的失重感包围,然后“啪”的一声,摔落到坚硬的地面上。

    面前一块两人高的大石头,上面以剑气勾出三个寒意森森的大字:镇魔渊。

    ——这里就是镇魔渊?!

    郁沅一下子清醒过来。

    镇魔渊,就是原著里谢千偃被围攻之后被落的地方,是他的入魔之地,也是他的理智、神魂彻底迷失之地。

    人界的镇魔渊,就是魔界的问心渊?

    现在谢千偃已经从问心渊出来,剧情还会向原著那样发展吗?

    “师弟?谢千偃?师弟——”

    他立刻喊起谢千偃的名字,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

    在镇魔渊前徘徊了两个多时辰,郁沅终于确定:谢千偃走了。

    不告而别。

    被一个人丢在这里的少年忍不住皱起眉头,咬着牙,愤愤不平地踢开路上的石子。

    ——傻逼谢千偃!

    ——骂你不亏!

    既然等不到谢千偃,他只能自己上路,在周围飞了许久,才算看见一座雄伟的主城。

    但比起之前见过的重山城,这座城池的守卫要森严许多,来往都需要出示身份证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显出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发生什么事了?

    他在城墙外看了两眼,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衣服,将容貌变成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模样,这才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样子,混在了进城的商队里面。

    进了城,他脱离商队,径直找了一家客栈,算先修整一番。

    刚付过钱,就听到背后有人叫他。

    “郁、郁兄?”

    他转过脸,看到依旧是一身白色素衣的周玉瑀不确定地探头,一见他转过身来就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认错——”

    郁沅叫他,“周师弟。”

    周玉瑀张大了嘴,很快反应过来,“哦——”

    他快步走过来,“好——我们上去!”

    两人并肩上了楼,进到屋子里,周玉瑀抬手谨慎地在周围布下结界,郁沅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沏了两杯茶。

    周玉瑀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来,“郁兄!你这段时间是去哪了?”

    郁沅撤去脸上的伪装,“魔界。”

    不等周玉瑀惊呼,他又接着问道:“修真界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怎么这里的守备如此森严?”

    周玉瑀道:“就是你们参加的万宗大会,最后一场比赛时秘境里出现了魔修,尽管当时袭击的魔修都被退,秘境也被封印,但是还是有各种魔族开始在修真界各地出现。”

    像他们所在的南陆,也就是合欢宗的地盘,因为镇魔渊的存在,与外界一直相对封闭,连万宗大会也极少参加,即便如此,也在数月前接连出现魔族踪迹。

    “现在各大门派都加入了仙界联盟,盟主就是那个重山城城主,他带领仙盟退过几次魔族袭击,现在正是风头无两呢!”周玉瑀脸上显出嫌恶的神色,“他怎么样我不清楚,但你不知道,他那个儿子简直就是个无赖!每次都色眯眯地看着我!恶心!”

    郁沅朝他苦笑:“我在重山城也差点被他强抢……”

    “嘶——”周玉瑀倒吸一口凉气,“你师弟没死他?!”

    着,他话语一顿,在周围又看了一圈,声道:“你师弟没跟着你?”

    郁沅摇头,“他一出魔界就离开了。”

    “哦……离开了好。”周玉瑀的手指头在桌面上犹豫地抠刮,顿了半晌,还是开了口,“郁师兄,你师弟他……真的是妖族血脉?”

    郁沅动作一顿:“你从哪里听来的?”

    “现在修真界到处都在传……”周玉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传言,突然就在各个大陆传起来了,人.妖混血本就有违天和,几乎所有的混血血脉最后都会因为血脉冲撞,理智尽失,沦为只知杀戮的疯子。”

    “他们你师弟修为这么高,若是疯了,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抓起来严格看管。”

    郁沅忍不住冷笑:“道貌岸然。”

    他朝周玉瑀道:“重山城城主还做了什么?”

    “他发了悬赏,只要有人能提供谢千偃的踪迹,就有500灵石赏金,若是根据悬赏抓到了,再追加2000上品灵石!”周玉瑀叹了口气,“不过你师弟也不是唯一被悬赏的,好多门派的失踪弟子都在悬赏名单上,是怀疑他们跟魔族有勾结。”

    “勾结魔族?”郁沅简直要笑出声了,这倒一耙用得这么熟练,真当别人都是软柿子吗?

    两人再继续也不出什么,便只约定若有消息再继续互通有无,周玉瑀便撤开结界离开。

    等到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郁沅却意外地失了眠。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忧心谢千偃的境遇,一会儿又想他和谢千偃的关系。

    谢千偃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

    倘若谢千偃要原谅他的话,在魔界里中了那粉色毒烟就该一炮泯恩仇,现在不仅没有碰他,还独自离开,恐怕当真是气得狠了。

    想要再见到谢千偃,可能就只有等到龙人出现,但是龙人又是傻乎乎的,现在外面还在追捕他,万一他在路上被人抓了怎么办?

    他忧心忡忡的,也睡不着,只能干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呲!呲!”

    郁沅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真的有东西在挠他的窗户!

    他心头一跳,开窗户。

    凉凉的夜风拂过窗台,一个帅气的龙头从窗台下骤然出现。

    “师弟!”

    郁沅惊喜地叫起来。

    他马上伸出手,欣喜地让开位置,“快进来!别被人发现了!”

    然而龙人没有动。

    他扒在窗户外沿,墨色的头发在夜风中烈烈拂动,那双金色的眼睛好像滚烫的流金,于月色中显出一股无机质的冰冷。

    龙人龇起牙,冲他发出愤怒的低吼!

    作者有话要:  龙人:哼!人家要!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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