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泉镇回来后，池寒就发现荣胥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总是默默的一个人走神，或是看着自己好像有什么话要。

    开口去问，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这段时间荣胥更是连学校都很少再去了，天天忙的很晚才回来。

    上课的时候池寒老是习惯性的往旁边看去，在目光落了个空后，这才恍然回神。

    荣胥已经好久没有和他一起上过课了。

    久的连暑假都快过了一半。

    补习到了最后，老师们都反而不再上课，自习时间大把大把的给了学生自己把握。

    池寒抚平一张卷子，笔尖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微皱着眉头，视线落在一旁空了很久的桌面上。

    他怎么感觉……荣胥最近是在躲着他呢？

    “池寒……”

    坐在前排的耿雪左右看了看，扭头低声道：“荣胥他怎么这么久都没来学校？”

    她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be的气息。

    耿雪顺着池寒的目光看向荣胥的桌子，下一秒她捂住嘴，瞬间脑补了十万字悲情。

    花心攻移情别恋，只留下痴情受在原地苦等，多年后，攻幡然醒悟，可惜受早已心死。

    耿雪被自己脑补的片段虐的肝疼，她用力拍拍脸，心里默念：

    荣胥不是这种人。

    荣胥不是这种人！

    荣胥不是这种人！！

    池寒没注意到耿雪的表情，他现在只想弄明白荣胥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感觉荣胥他好像在躲着我，天天也不上几句话，他到底在干啥啊？”

    耿雪：“…………”

    好的，可以安排火葬场了。

    池寒完，有些烦闷的挠了挠头。

    明明去温泉镇玩的时候还挺开心的啊？

    等等……

    似乎自从那晚荣胥问过自己要是他的腿一直好不了以后，对方的状态就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耿雪，我问你个问题啊。”

    耿雪闻言，立马收起改微信群名的手，表情肃穆的像是要参加800米体测。

    “你。”

    “就……”池寒本来想直接荣胥，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别扭，他顿了一下，改口道，“如果有个身体有缺陷的人和你他永远都好不了了，你会怎么？”

    耿雪：“……”

    你直接报荣胥身份证号算了。

    耿雪尽力忽视掉这个和“我有个朋友……”一样的开头，思考了片刻后，她不确定的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会安慰他？呃，相信医学？”

    她反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的？”

    池寒道：“我没关系，我可以当他的腿，陪他一辈子。”

    耿雪：“…………”

    原来这就是我单身的理由吗？！

    池寒一脸无语的看着似哭似笑的耿雪，半晌后略带着几分诚恳的劝诫道：“面肌痉挛要趁早治疗。”

    耿雪：“……”

    麻蛋！还我眼泪！

    池寒丢下笔，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低声道：“我没骗他啊，他干嘛要躲着我……”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在努力改变着荣胥的结局。

    到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就连池寒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会陪着荣胥到最后的。

    耿雪看着池寒的眼睛，她和别人一样，早就发现了池寒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可现在，她在这双眼睛里，能看到各种情绪。

    却唯独看不到对荣胥的私欲。

    澄澈的犹如水洗后的天空，太干净了。

    池寒不喜欢荣胥。

    耿雪眼睫轻颤了一下，难怪。

    难怪荣胥在听到这样的回答后反而会躲起来。

    一辈子太长了。

    除了亲情，便只有爱情和友情能撑得起这个回答。

    可是一方喜欢另一方，这还能算得上是友情吗？

    “池寒你……”

    一点儿都不喜欢荣胥吗？

    话到一半，耿雪抿了抿唇，没完。

    池寒发出一个鼻音：“嗯？”

    耿雪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问：“你为什么要对荣胥那么好啊？”

    池寒想也没想：“因为我觉得他很好啊！”

    耿雪：“？”

    耿雪：“哪方面好？”

    池寒皱眉：“哪里不好？”

    “荣胥又细心温柔，礼仪家教也好，还很体贴人，学习拔尖，长相没的，这还不好？！”

    荣胥的人设是当初支撑他看下去的原动力，这是他在这本里唯一喜欢过的角色。

    每次发现荣胥新的一面，都会让他兴奋不已。

    不管是哪一面，他都很喜欢。

    耿雪震惊道：“池寒，我觉得你好像带了八百米厚的滤镜，你看到的荣胥好像和我认识的不太一样。”

    那个天天沉着脸眼光刺人的人，体贴温柔……吗？！！

    这难道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耿雪意识到自己错了。

    人家这哪是不喜欢荣胥，分明已经是下意识的归为所有了好吗？

    耿雪捂着胸口，试图点醒池寒。

    “那你们毕业以后呢？还住在一起吗？或者，成家以后呢？”

    池寒愣愣的回头看向耿雪，那句“当然”似乎再也没办法脱口而出。

    毕业，成家。

    池寒身体轻颤了一下。

    他直到这会儿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到底忽视了什么。

    他总是下意识的认为荣胥的人生会一直按照原书的轨迹走下去。

    毕业，扳倒荣家成功复仇，然后继续他的事业。

    自己的出现就是在他弱时期，尽可能的帮他挡掉那些中伤，最大努力的保护他。

    可是耿雪的话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尖刀，在他的心底重重的划下一道痕迹。

    对啊，荣胥早就不是作者笔下随意操纵的玩偶了。

    原本像是单行道一样的轨迹，瞬间就多了很多的转折路口。

    池寒舌尖抵上齿尖，吐出一个无声的词语。

    结婚。

    里并没有描述过荣胥的感情戏，这让池寒一直潜意识的觉得，荣胥在这个世界里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可现在，他心里没得来的突然多了些什么类似于焦躁的东西。

    怎么呢，自己护了好久的人跟着别人跑了？

    池寒忽然一脸怨愤的跺了下脚，烦躁的把书给推了出去。

    靠。

    怎么有种自己家的白菜去拱别人家的猪的感觉？！

    再联想到这几天荣胥躲躲闪闪的样子，池寒徒然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想到这种事情就这么烦躁，大概是一种空巢老父亲情结（？）

    助攻成功的耿雪功成身退，她一副隐世高人的模样，拈花一笑。

    这才是磕学家的正确开方式。

    ***

    后面的一节课池寒勉强静下心写了份卷子。

    放学回到家后果然荣胥还没回来。

    他给助理发了几条消息，片刻后，对方回复荣胥正在开会，大概还得三个时。

    晚上一点，一楼的大门终于发出一阵轻响。

    荣胥回来了。

    司机帮他关好门就离开了。

    荣胥隐在玄关处的黑暗中伸手揉了揉额角。

    最近荣冠玉身体垮了进了医院，徐蔓迫不及待的接手了荣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出手压自己。

    他目光冷沉。

    这个疯女人，完全是抱着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心态来的。

    不过这样也好，荣家这样就能死的更快些了。

    荣胥微微仰头扯下领带，眼底的讽刺厌倦浓郁，没有一点儿温度。

    他控制着轮椅往里面走，目光在触及到沙发上人影的瞬间，忽然就软了下来。

    沙发上的少年仰头睡得歪歪扭扭，手里还握着一只笔，茶几上铺着卷子。

    脑袋因为在靠背上滚来滚去，把头发都蹭的乱七八糟的翘着。

    微张淡色薄唇中隐约能见到一点儿粉色。

    荣胥停在沙发边，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抬起，似乎是想触摸那人，但很快就又落了下来。

    他的手指太冷了。

    心中那些阴冷的念头全部散去，此刻那双墨色的眼眸中，只能装下一个池寒。

    从温泉镇回来后，他去做了一个全面的全身检查。

    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到医生的否定答案后，他仍旧感受到了失望。

    但同时，又有一种释然。

    以后，再也不用抱着幻想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几乎是抱着自暴自弃的态度在逃避着池寒，等池寒睡着后，又像疯了一样的在房门外守上一夜，天亮前匆匆逃走。

    几天后，医生建议他到L国再去试试，因为那里有着生产出那种新型医疗器械的总部。

    荣胥低头在文件上签下名字，漠然的看了医生一眼。

    随便吧。

    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在人彻底死心后，又会迎来一丝转机。

    在医生发过去资料没多久，对方就发来了回复。

    大致意思是他们或许可以试试，但需要本人过去再次做个全面检查。

    荣胥收到消息后，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同意了。

    但这就意味着要和池寒分开一段时间。

    或者，很久。

    荣胥的指尖微动，目光细密的描绘着池寒的眉眼。

    可能不久以后，他就只能拥有这些了。

    “……荣胥？”

    池寒这个姿势实在是睡得不舒服，他睁开眼，脖子发出“咔吧”一声。

    池寒：“……”

    他呲牙咧嘴揉着脖子坐起来，先是笑着喊了荣胥，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看向墙上的表。

    “这都几点了！一点！你居然才回来？！”

    荣胥好脾气的由着他戳自己。

    池寒没好脸色的道：“你别以为你这幅表情就能蒙混过去！我现在电话报警都能你是失踪人口知道吗？？”

    荣胥没忍住，唇角弯起漏出声轻笑。

    池寒一瞪眼：“还笑！”

    荣胥瞬间拉平唇角：“嗯，不笑。”

    池寒：“…………”

    正当池寒准备在些什么的时候，一段震动断了他的话。

    荣胥的手机响了。

    荣胥眼底的笑意变浅，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接通。

    池寒只来得及看清一个“瑶”字。

    不等他思考，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听声音，年龄不会超过二十。

    “……荣胥，你还没睡吧？我刚刚发的消息你看了没有？”

    池寒觉得一个女生凌一点电话给荣胥或许是有什么急事，毕竟工作上的事情，都具有突发性。

    但这个猜测很显然是不成立的。

    因为接下来，荣胥拿着手机避开了自己。

    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