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倨傲
马车上的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是慕容倾耳聪目明,因为异能的原因,所以将几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
当即眉头一皱,对镇国公府的人印象十分差劲。
刚开始她遇上那位陆二, 本身就觉得不大爽快。那人虽然慌不择路往外面逃命, 但是很明显身有余力, 不仅如此, 那人在瞧见慕容倾的一瞬间, 就开口大喊女侠救命。虽然知道这是她的自保和下意识地反应,但是无疑的, 她这样做也将慕容倾置于危险的境地。
若是陆二遇上的只是一个普通女子, 岂不是就成了替她挡刀的无辜冤魂?
此刻再见了陆二口中的主子, 慕容倾那种厌烦的感觉更甚。面对救命之恩,没想着报答就算了, 反而是一脸的倨傲,认为她能遇上镇国公府的人, 并且救他们一命, 这是天大的福气!
毕竟,在那位镇国公府的公子看来, 一百两银子已经算是对慕容倾的感激了。
慕容倾脸色阴沉,心情十分糟糕。倒不是因为镇国公的人如此看低她,而是觉得一个养在深闺的公子都是这样桀骜不驯的性格, 那镇国公府的其他掌权人,岂不是更加放肆?
一个有权有势的公府,还没有一点谨慎谦逊之心, 私底下的龌龊岂会少?
“女侠, 喝点水。”护卫长看着慕容倾脸色不好看, 以为她是累到了,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囊递给她,眼里充满了感激。
慕容倾接过,象征性的抿了一口水后,看着满脸风霜,发丝上还带着血迹的护卫长,柔声道,“这位姐姐,我看你们也不像是寻常的女子,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倾话未完,但是要表达的意思却是足以。她还是有些疑惑,这些护卫训练有素,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士兵,哪怕是镇国公府的人,也不可能直接使唤。
最让慕容倾不解的是,方才斗的时候,她特意观察过,这些人虽然看着经验不足,但是很明显平日里的训练和排兵布阵都不是最下等的冲锋兵,怎么会被一群土匪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最后只剩下这十来个人。
护卫长一愣,随即苦笑的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女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隐瞒。我叫王明,乃是京都骁骑营甲字班的伍长,手下有两百号姐妹。骁骑营向来都是培养陛下御林军的后备役,而在骁骑营之中,又分为甲乙丙三个班。
甲字班最优秀,基本什么都要学习,所以竞争也最激烈。
我们这一批人因为上次成绩考核不合格,所以被营长处罚出来锻炼半年。前几日营长接到将军的命令,让我们前往凤阳郡护送镇国公一家人上京。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以前也经常接到这样的任务。其实能出来出来锻炼一下,尤其是一些刚刚入营的新兵蛋子,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哪里知道,这次一出来,基本上就折损了我大半的姐妹。
跟在我身边的这群人,都是去年年末才刚刚入营的新兵,满满算的训练加起来也不过半年的时间,再加上她们年纪,所以营长就让我带着一起去护送镇国公她们。镇国公家大业大,将军又是她的学生,而且又只是护送她们上京,所以都觉得这次是一个难得露脸的好机会。
谁知道,会在野猪林遇上这些该死的土匪,还.......还死了这么多姐妹!”
王明眼眶红红的,哽咽地擦了一下眼睛,悲从中来。来时两百多的姐妹,现在回去就只剩下一百多人,她该如何向营长交代,又该如何向这些姐妹的亲人交代?
慕容倾觉得不对劲,哪怕是才刚刚进入骁骑营的新兵,也不应该这么不经啊,要知道,骁骑营可是京都三大兵种之一,与御林军、禁军三足鼎立,负责人都是女帝的心腹。
所以能进骁骑营的人基本上都是身体素质优秀,各方面出类拔萃的年轻女子。
相比于禁军里面大部分出身公侯世家,官宦子弟,御林军与女帝朝夕相处,由女帝亲自选拔,骁骑营可以是基本都是从民间挑选上来的好苗子,没有一点水分的存在!
这样一支看起来十分正规的军队,哪怕当时只有几十人,也不可能几乎被那群土匪屠杀殆尽啊?
王明手一抖,嘴唇张张合合,最后沉默不语。
当然不是因为她们不行,而是.......
王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捏紧了拳头,胸口起伏不定,眼里闪过一丝愤恨,随即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
若不是这位镇国公府的公子不听劝告,执意胡乱点了一些人充当护卫乱了她们特意安排的兵种布置,也不会被人得如此猝不及防!
她们骁骑营都是按照最正规的军队训练方式训练新兵的,所以跟着她一起出来的姐妹们分属于不同的兵种,有专门的冲锋兵、弓箭手、后勤兵等,但是这位公子走时根本就没有听从她的建议,按照专业的配置组成护卫队,而是随意就点了队伍里最年轻的几十名女子组成护卫队,什么这样看着养眼有面子,结果根本就不管她们这样搭配是否合理,遇上危险是不是有还手之力。
若是如此,仅凭着这些新兵的超人素质也不至于就这样溃败,可是呢?在遇上野猪林这群悍匪的之前,她们已经连续赶了半个月的路,中途根本没有好生休息过一次!就是因为那位陆公子赶着要参加今年的花朝节,所以一路马不停蹄,完全没有考虑过护送他的护卫身体是否吃得消!
期间好多人都因为太过疲累生了病,非但没有得到这位公子的体谅,反而还被责骂。后来因为路途实在是太远,没有赶上花朝节,陆公子还大肆发了一通脾气,不允许她们喝水吃饭。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作出来的,王明心里就难掩痛恨。她们是来护送镇国公,但并不是来给她们当奴才的!
慕容倾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见她每次情绪激动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看向马车,觉得此事很大可能和那位镇国公府的公子有极大的关系。
联想到那位公子与仆人言语间高高在上的姿态,慕容倾心里更是肯定了几分,忍不住讥笑一声,然后安慰王明道,“左右这里离京城也不远了,马上就可以回到骁骑营。野猪林的土匪这次估摸也出动了大半,她们也没留下多少人,王姐回去之后,完全可以带骁骑营的姐妹过来平了野猪林,给死去的姐妹们报仇雪恨!”
“对,我回去就禀告营长,带兵过来踏平野猪林!”王明精神一振,握紧了拳头,恨声道。
慕容倾和周恩帮着护卫们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势,正欲离开,那位先前的陆二娘子走到两人面前,停下。
她一扫最初的惶恐与慌张,散乱的发髻也被她重新扎上,衣服上虽然还带着血迹,但是已经没了先前的凌乱与落魄,此时站在慕容倾的面前,高抬下巴,脸上带着笑但却不达眼底,“女侠,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我这条贱命就真要落在这里了!”
陆二笑眯眯地道,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大方地递给慕容倾,“女侠,这是公子专门感激你的谢银,公子身子不便,不能亲自出来答谢,还请你见谅。
这是五十两银子,还有人攒了一年多的月钱,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你若是有什么困难,直接去镇国公府来找我陆二,我一定会结草衔环报答你的大恩!”
慕容倾看着递到眼前的五十一两银子,挑眉一笑。
若是不知道她们在马车里嘀嘀咕咕了半晌,还真以为这陆公子与陆二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心人呢!
堂堂镇国公嫡出公子的性命,就值一百两银子,而且还被属下贪了一半的回扣,出去恐怕都要笑掉大牙。至于什么今后有困难找镇国公府,呵呵,这哪里是欠下人情,这是以势压人,想要让慕容倾认清身份,别想着靠着这一次的‘好运’就能扒上镇国公府了,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呢!
一个国公府,事情能做绝到这个份上,还真是罕见,慕容倾都有些被气笑了。
陆二见慕容倾迟迟没有收下银子,眼里闪过一丝不耐,难不成这人真想赖上国公府?
“愣着干嘛,还不把银子收下?”慕容倾假意呵斥了周恩一句。
周恩连忙接过银子,等陆二昂首挺胸离开之后,才张张嘴,不知该些什么。
“呵呵,等会将银子再添些钱送给王姐她们吧,虽然这些死掉的护卫肯定有一笔抚恤金,但是多些钱财给家属傍身,总是好的。”慕容倾悠悠了一句,眼里划过一丝冷意。
慕容倾辞别了王明等人,翻身上马,将镇国公府一行人彻底甩在了身后。
“主子,镇国公府的人也太嚣张了,五十一两银子就把我们发了,太气人了,早知道还不不如当做没看见!”周恩气愤地道,“唉,也不能不救,我们要是不去的话,王明她们就惨了,白白的成为了冤死鬼。主子,你居然就这样咽下这口气了?我还以为你要教训他们呢!”
“谁我没有教训他们?”慕容倾悠然道。
“啊,什么时候的事?”周恩一连惊讶,充满了兴奋。她早就看不惯镇国公府的做法了,她们是救了他们的命,非但没有好生感谢她们就算了,还和防贼一样防着她们,搞得她们就像是贪图镇国公的钱财权势一般,真是离大谱!
“佛曰,不可,不可!”慕容倾摇摇头,一脸神秘。
远在另一边的王明等人,休整好以后,吩咐人继续出发,却没想到马车一上路,直接吧嗒一声,车轮子就四散开来,笨重的马车一下向前倾倒,将车里的陆成蹊与杜鹃摔了出来。
“哎呦——”
陆成蹊被摔了一个狗啃屎,浑身酸痛,杜鹃还压在他的身上,差点将他压死过去。
“来人,快来人——”陆成蹊满脸通红,捂着自己的脸难堪极了。他堂堂镇国公公子,居然当着一群奴才的面,摔了一个狗吃屎,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护卫连忙将陆成蹊两人从马车的残屑之中解救出来,低头憋笑。
陆成蹊此时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摔倒时不知道是翻了口脂还是怎么的,脸上染上了一个明显的大红印子,印在那张脸上,显得滑稽又可笑。
“笑什么笑,回去我让我我娘死你们!”陆成蹊尖声呵斥,捂着自己的脸,委屈地想要杀人。
“公子,现在怎么办啊,马车坏掉了,我们怎么回去啊?”杜鹃怕他真的杀人,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陆成蹊眼珠子一瞪,厉声道,“你问我我问谁啊,一群废物,一点用都没有!还愣着干什么,你,去京城报信,让顺天府伊派人来接我啊!”
王明一顿,憋着气回答,“公子,此地不宜久留,万一那群土匪又杀回来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只有十几个人肯定不是对手,还是先走吧!”
“啊!”陆成蹊吓得一抖,往四周瞟了一眼,全是密林,又慌又怕又气,“你们居然没有将土匪杀完,真是一点用都没有!真不知道我娘叫你们来有什么用!那现在怎么办,你该不是要我和你们这些下等人一样,走回京城吧?”
陆成蹊满脸不可置信,他长这么大,就没走过几步路,更别这种凹凸不平脏兮兮的山路!
“公子,命要紧啊,要是那群土匪回来了,我们就完了!”杜鹃拉了拉陆成蹊的袖子,摇摇头。他刚刚分明是发现了,这些护卫一个个看他们的目光如狼似虎,好像恨不得上来直接揍人。
陆成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屈服了。
他一脸愤恨的瞪了一眼王明,等回去就要让娘亲把这些废物发配边疆,让她们天天被抽鞭子干活!
陆成蹊不情愿的跟在陆二的身后,连着走了两步路,突然腿一抽,“哎呦——”又是一个狗啃屎摔倒在地,还好前面的陆二也摔了帮他缓冲了一下,不然他可能就直接脸朝下,鼻子都要撞歪!
“哎呦,这实在怎么回事,我刚刚腿抽筋了。”
“我也是,一走就抽筋啊!”
陆成蹊与陆二的话一前一后的响起,王明冷笑,不想走就直,居然还玩这样的把戏!
“陆公子身娇肉贵走不了山路我还能理解,不知道陆二娘子又是什么原因,不知道还以为你也是陆家娇生惯养的主子呢!”王明直言不讳,对着还坐在地上起不来的两人道,“再不走等天色黑了下来,不定还有野猪,老虎能凶兽出没,若是遇上了,恐怕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陆成蹊身子一抖,连忙爬起来,哭丧着脸,“走,我走,杜鹃你拉着我,呜呜呜——”
陆二也连忙跟着她们,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几乎是走上一会儿就要摔一跤,刚开始大家还吃惊,到后面直接麻木,甚至幸灾乐祸起来。
从这里到京城好也还有十几里路,照这两人的摔法,有的是她们的苦头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