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北后, 简柏崇送甄言回家，自己要去见几个朋友，她算明天一早就去事发大学进行一次采访，他点点头帮她和学校那边联系, 然后又把从邓峻那得到的材料一并转发给她。

    临走时, 她提醒他：“别忘了东子的实习岗位。”

    “放心吧, 你把他微信给我。”

    “好。”

    回到家后, 她洗了个澡, 休息了一会儿, 尝试给周伊文了一通微信语音电话, 那边响了一会儿才接听：“甄姐？”

    “您好，我之前发了微信给您。”老实，电话接通的那一刻, 她还有一点紧张。

    “哦，对不起，我这几天太忙了, 没顾得上处理信息。”周伊文声音里有礼貌的歉意。

    “那我现在问您, 可以吗？”

    周伊文那边停顿了一下，就是这么一顿，她敏感地察觉到周伊文应该是看了消息, 却不知道怎么回复她,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青岩？

    “你问吧。”

    “你写《泥沼》系列的起因是因为石磊吗？”她开门见山地问。

    周伊文低声叹了口气：“是, 我没想过那孩子会……我很后悔当时没答应崇崇把那孩子接到简家来住。”

    这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但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如果她是真的青岩, 为何最近才开始写？

    甄言又问：“那么《泥沼》的前两卷呢？你认识苗晓桐和江临序对吗？他们俩是不是当年满星孤儿院的孩子？”

    那边又是一顿，周伊文想了想才道：“这……是吧。”

    她觉得苗晓桐一定不会是孤儿院里的孩子, 所以，她眉峰一皱，声色严肃地问：“周女士，您不是真正的青岩对吗？”

    周伊文沉默了，半晌后，她叹了口气道：“我是青岩没错，但是《泥沼》的确不是我写的。”

    甄言目光怔然，瞬间，她就猜到了，真正的青岩很可能跟周伊文达成了某种协议，能让她甘愿当自己的马甲，真正的青岩应该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又需要借助签售会让这个马甲出来“挡枪”。

    “你和《泥沼》作者达成了协议对吗？”甄言问。

    “对，因为我确实对石磊的事感到内疚自责，我们之间的协议我是认可的。”

    甄言继续思考着。

    “还请你不要对外宣布这件事，找枪手代写谋利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想你也清楚我不需要的。”周伊文慢声细语地道，态度十分柔和。

    “我明白，那我的事……是《泥沼》的作者告诉你的吗？还有……这个世界是那个人创造出来的吗？”甄言声音发颤地问。

    “嗯，作者告诉我过，如果我的身份被你识破了，可以告诉你，但也只是其中一部分。”

    “你。”她神情严肃，眉头皱起，心里万分焦虑。

    “这个世界是作者根据现实世界改编的故事，他在某种机缘之下，发现自己穿越进了这个虚构的世界里，然后，这个人给自己挑了一个身份潜伏在了主人公的身边，想要帮助她完成故事线一直走到结局。”周伊文声音平静地道。

    帮助她完成故事线……也就是真正的作者就在她之前推理出来的所有“工具人”名单里！？

    “那作者为什么选择你来当马甲呢？只因为你是作家吗？”甄言又急切地问。

    “这个世界也在有条不紊地‘运行’，有自己的自然逻辑和法则，作者不会看到所有人的生活轨迹，所以他选中了悬疑类作家最有名气的我，也就是，青岩这个笔名才最重要的。”

    她愣了一会儿，大脑不停地运转思考，很快道：“他之所以把自己写的用你的马甲来发表，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看到故事内容，对吗？”

    “对。”周伊文声音果断，“作者希望扩大影响力，因为在现实世界里，无名的马甲写出来的东西没有那么多人会看到。”

    ……

    原来是这样。

    “还有其他信息吗？”甄言又问。

    “嗯，作者会亲自来见你，让你等着。”

    她心微微一沉，语气坚定：“好。”

    真正的作者利用了周伊文对石磊的愧疚，让她甘愿当自己的马甲来写《泥沼》系列……睡前她躺在床上干瞪着眼，想着这些半天没有困意，她在之前的工具人名单里左思右想，忽然间有了一个想法，于是给钟晓慧发了条微信，约她转天晚上见。

    早上，她起了个大早，先到公司整理了一下简柏崇昨天晚上给她传的相关文件，她开文件一看，才惊愕地发现，居然是江北传媒大学，这不是她师父教书的地方么，她这么想着算路上给苏镜涵一通电话了解一下，不过东子和苏镜涵所在的学院部不是一处，也不清楚他师父听没听。

    文件一页页地往下看，看到最后一页教授名单的时候，她容一震，她居然看到了李芸的名字！

    但是，她很快平静了一下，因为这个名字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她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正要出门，办公室有人敲门，她收拾着东西道：“进。”

    是秦子轩和康安妮，她才想起来本来算回来以后给他们三个开会，顺便让他们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再分配工作，最近她太忙有点顾不上了，估计他们三个早就熟悉了，过场就不必走了。

    “怎么了？”她抬头再一看，康安妮离秦子轩很远，还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好像生怕碰着他似的。

    “金哥要去跟姐采访么，我们俩也想去来着。”秦子轩一脸乖巧地道。

    康安妮道：“一般外出采访都是我和甄总去的。”

    提到工作，康安妮一脸严肃，她向来对公事比较严苛。

    “你们俩把金一洛安排的稿件先完成吧，他给我发工作报告了，你们不还有手头工作没做完吗？”甄言不想带着太多人去。

    然后，这俩人欲言又止，顿了顿没再话，就出去了。

    金一洛陪着她车去了江北传媒大学，路上，她给苏镜涵了一通电话询问，苏镜涵果然还没听就道：“我最近在做课题，没顾得上看新闻，还有这种事吗？哪个学院的？”

    “信息工程学院，跟你不在一个学院，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她道。

    “是我太忙了，没注意看新闻，你现在要过来采访是吧？我给你带路吧？”

    她想了想：“也好，那我们一会儿校门口见。”

    “好。”

    挂了电话，金一洛一听到学校里的事就愤愤不平，他脸色铁青，气得在她旁边念叨了一路：“这种人就不配当老师，她凭什么？为什么要故意卡学生论文，难道不是想收礼吗？”

    “这件事警方那边调查过了，倒是没发现那个教授有过收礼行为。”

    “哼。”金一洛还是满脸鄙夷，“那就是故意恶心人，心理变态，不然她耽误别人的前程能得到什么好处？”

    见他义愤填膺，滔滔不绝地谩骂着，她抬手，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消消气，一会儿你采访的时候不要太主观性或者诱导性提问。”

    “我明白。”他现在听话极了，听她这么一，就点点头。

    到了江北传媒大学后，老远就看见苏镜涵长身玉立在校门口，整个人的气质儒雅清冷，他看到甄言和一个同事下了车，就冲他们招了招手。

    甄言走过去给二人相互介绍了一下，就被苏镜涵带着往信息工程学院的方向走，路上，苏镜涵听金一洛问起甄言一些稿件的写法，听她耐心地道：“模板式的稿子不是不让写，但要是在基本规则上保持原创性。”

    金一洛又认真地问：“可要是灵活去写的话，甲方不是更喜欢？他们不喜欢看起来像复制粘贴的自媒体稿吧？”

    “可要是遇到‘批量生产’的情况，没有一个模板，你如何保证‘量产’，有些稿件要赶在假期，或者一个话题热点上，如果不能按时完成，错过了热度的时间，甲方就更不满意了。”她跟他解释。

    金一洛皱了皱眉，思考起来，又狠狠点头，还掏出来本本边走路边记录，看起来专心致志。

    苏镜涵一笑：“你这下属还挺认真好学的。”

    甄言心里得意了一下，还不是她调|教得好？

    “他可是我大学老师，是我师父。”甄言对金一洛道。

    “那我得叫……师祖？”金一洛脱口而出。

    甄言和苏镜涵笑了出来，苏镜涵大大方方道：“行啊，我没问题。”

    话间，到了信息部学院，甄言扫了一眼手机里保存的材料，找到了简柏崇联系好的一位教务员。教务员带着他们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就在这个时候，四个人经过走廊的另一间办公室，听见里有吵架的声音。

    甄言好奇地驻足在办公室门口，往里一看，一个人正在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其他人隐隐约约在暗讽她，语气不太友好，那人收拾东西的手一停，抬头瞪了他们一眼，那张脸，瞬间让她愣住了。

    她真的没想到，资料上的人居然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就是李芸！

    李芸气得满脸通红，理所当然地道：“你们到底知道什么？我不是了吗，我对学生一直很好，很公正，那些都是谣言。”

    这件事警方那边还没有发通稿，很多人只是听了个谣言，还不知道真的假的。正好，甄言眼神一暗，本以为再见到李芸，她会失控，没想到，她心中宁静，也许是因为病真的痊愈了，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了依靠，她镇定自若正要站出来，跟她的同事讲讲李芸这么多年干的事，没想到旁边的一个人比她率先踏出了一步。

    她怔愣一瞬，只见旁边的金一洛瞪大双眼，愤恨不已的眼神，他走上去，当着李芸同事的正义凛然地道：“李芸，你对学生很好？那你还认得我吗？那个被你扇过耳光的学生。”

    甄言如晴天霹雳，愣了半天，原来中学的时候送举报信给校长的人是金一洛！？所以……金一洛那么抵触校园暴力，也不喜欢“女性领导”，是因为学生时期本应该成为楷模的老师李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