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饲养小鬼
戚朔成提着一盒子甜食糕点,走进牢房里。
将糕点拿出来摆在桌上,“还记得以前你提着糕点来京郊院里找我。”
那个时候,自己急于达到目的,眼睛里只看得到权谋算计,全没有好好享受那时光。
现在回想,花架下,一身绛紫色华裳的高贵王爷,屈尊降贵亲自提着一个食盒,摆好糕点。
剑眉入鬓,眼带桃花,一副风流含情的模样。自己一身书生扮,却板着个脸。
原来那个时候,连空气都是甜的。
如今物是人非,塌上憔悴苍白的人,哪里还有当初的半分神气。
胥颜卓无动于衷,那桌上的糕点,连撇也未撇一眼。
倒真是讽刺,所有的事倒了一个头,这就是世间的因果循环。
二十年前的因,现在的果,当初自己对他动心的因,造成两个人痛苦的果。
戚朔成看胥颜卓一副无动于衷心死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总要吃一些,我过给你机会。你母妃,阮家所有人的一线生机就在你的手上。”
胥颜卓这才转头看着摆着糕点,一副高高在上的男人,明明知道他在用激将法。
而且所谓的机会,还不是他手里逗弄猫的鱼儿,无非就是想看自己多蹦跶两下,好让他得了些乐趣。
可是,却是正中他下怀,明明知道如此,自己还是得多蹦跶两下。
戚朔成看到一直盯着地上的人,终于抬眼看了自己,虽然眼睛里有着生气憎恨的愤怒,心中一痛,却总好过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拿起糕点递给他,“试试,好吃得很。”
最近我总爱吃。
胥颜卓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糕点,吃了两口,可是嘴巴里干的厉害,本来就生病的身体,不断咳嗽。
戚朔成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顺手将男人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吃东西也能噎着……”
话还没完,就被胥颜卓挣扎,用力拍开,漂亮的眼睛里,全是隐隐的愤怒哀伤。
为什么还要这样对自己,是在提醒自己有多贱吗?还是在他心里,自己就是这样上杆子的人,在这种境地,居然还会被他的温柔假意所迷惑?
好几天没有开口,声音沙哑的可怕,“滚远点吧,你要杀就杀。”
曾经尚且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还谈什么机会?从始至终,都不过是被他作弄在手里的猎物而已。
戚朔成将空着的手,收回。无奈的笑了笑,站直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错,我就是逗着你玩,从一开始就是。”
胥颜卓一怔,原来死了的心还能更痛。
“滚!”胥颜卓不想听他话,转身想要逃开,却被男人狠狠的压制在床上。
从上往下,男人将胥颜卓两手控制住压在他头顶,腿一横就将胥颜卓乱踢的腿牢牢压制住,脸对脸的距离不过拳头宽,黑色的眼睛里深深望着胥颜卓,却一字一句着最残忍的话,“阿卓,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傻瓜,自以为聪明的傻瓜。”
“滚!”牙咬得死死的,除了这个字,没有力气出半点余话。
戚朔成一手控制住胥颜卓的两只手,腾出另一只手抵在胥颜卓的唇前,“嘘!别话。”
胥颜卓张嘴就将男人放在面前的整个手掌咬在嘴里,狠狠地咬着,瞬间就有血溢出来流到胥颜卓脸上。
但是压在上面的男人,神色丝毫没有变化,眼中深深地望着胥颜卓的脸,没有移开丝毫,声音沙哑:“每当我看着你沾沾自喜地把阮家人换了,我就想笑。看着你掏尽腰包,四处筹钱让我帮你养着军队,我也想笑,看着你以为两情相悦,伏在我身下的时候,我更想笑……”
“滚!”胥颜卓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抽搐,胸口比万箭穿心还痛,牙口早已松了,一脸的湿润,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自己的泪,早就没有泪了,怎么还会流泪。
“过去的两年多里,你就是我看到的最大的笑话。”戚朔成一边慢慢着,一边抬起被咬的鲜血淋淋的手,想要擦去他脸上的湿润。
但是上半张脸的水,下半张脸的血,越擦越混,变成整张脸都成了糊糊的血色。
戚朔成看着这张脸,嗤笑了一声,但是声音温柔的可怕,靠近男人的耳朵,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怎么办呢?你看我曾经也恨,所以我忍了二十年。你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胥颜卓将头偏到另一处边,紧紧咬着牙,握着拳,拼命控制着呼吸,连动都不敢动,太痛了。
戚朔成看着身下好像死了一样的人,如果不是那纤弱的呼吸,自己就该叫御医了。
起身,弹了弹衣服,对着床上的人道,“就看你敢不敢玩,我无聊了,阮家可惨了,对你我可能还有一些怜悯。”
胥颜卓躺在床上,面朝着墙,手里狠狠抓着床单,却没有一句话,脸上全是血糊糊的,谁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戚朔成转身出了牢门,对着门外排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御医狱卒道,“他有事,你们也不用活了。”
“是是,是。”一群人拼命磕头应着,自己这是遭了什么罪,居然偏偏摊上这种事情。
戚朔成准备回书房,头痛如搅,一个不稳差点踏错台阶,摇晃着站好,看了看天上漆黑夜里挂着的一轮圆月,吐了吐气,就让所有的报应都降在孩儿身上吧,父亲母亲,是孩儿不孝,戚家五百口人,要有怨就找孩儿,孩儿不配为戚家人。
回到书房,看着沙盘上天下局势分布,诸多事情缠身,更还有许多事情未了。
三洲七郡,司寇国居然准备出二十万精兵辅助胥晟。看来真的是低估了这个一直隐藏在角落里的三皇子。
必须得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戚朔成开书房暗格,沿着阶梯而下,是一处宽阔的暗室。
伸手了一个手势,一阵风闪过,烛火跳动之间,一个黑影影影绰绰停在戚朔成旁边,黑影渐浓,现出人形。黑影高大,气息凛冽,两手各握着一柄长镰,闪着冰冷的银光。
“事情办得如何?”戚朔成慢慢走到一池水边。
池子很宽,直径约有十米长,但是水却不像普通的水。颜色深蓝如冰,不断冒着白烟,即使站在旁边,也如坠冰窖,冷的可怕。
池子中间有一处直径一米的立台,上面站着一个一个奇怪的东西,像水一般,没有实质,不断流动,却像是被匣子拢住一般,四四方方,规矩的很。
四周的冷气不断朝着那中间涌入,仔细看,可以看到那四四方方像水一样的东西里面,有着数百个气流在不断疯狂窜动。
“明晚,月圆夜,便可祭出鬼。”黑影匡厥恭敬道,声音沙哑粗粝得如同石头相摩擦一般。
戚朔成一运气,飞过短短的十米宽度,身姿俊逸落在池子中间的立台上,亲自查看着里面的拼命窜行的鬼。
二十多年前,本就是戚家受圣上之命,镇压冥山蹿逸出来的鬼气,给天下安生太平。
却在两年后,被居心不轨的阮家陷害,皇上更是因为忌惮,卸磨杀驴,斩杀了戚家满门,五百余人。五百余具尸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被暴尸荒野,无人收拾。
当时自己不过七八岁的幼龄,被父亲托人调换其他罪人之子,在牢狱中,受尽折磨,几经周折才逃出来。
所有的都是命,都是戚家几百口人的气在护着自己,否则一路走来,自己早死在了牢狱里,死在了出逃的途中,死在了度罗门的杀手训练里,死在了夺门反派里。
这一路走来,行差踏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多少次身受重伤,活不下去的时候,只有一个信念让自己挨过一次次鬼门关。
如果自己死了,戚家就永远没了,五百口人的冤死,父亲赌了全部,只换了自己出来。
身上背负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整个戚家的冤死。
当初自己在那座荒山,五百多坟墓前立下的誓言,灭阮家全族,换天下之主,还戚家清白,让戚族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姓。
可如今,是孩儿不孝。
戚朔成伸手摸着像水一般无实质的东西,手掌正要穿过那水质。却被旁边的黑影拦下。
“主人,您还是离远些,否则鬼气入侵。”
戚朔成将手收回来,看着平静无波的池水,三洲七郡又怎样?只要胥晟一死,群龙无首,便手到擒来。“明日祭出鬼。”
“是……”
荆州城内……
胥晟将士兵布防在各处,甚至做好了几个作战计划,每一个都是在想着京城戚朔成必然要趁自己还没有扎实在荆州城内,尽快铲除自己。
可是,却迟迟没有消息,戚朔成更没有出兵要攻自己的意思。
到底是怎么回事,胥晟不相信戚朔成会不采取行动。但是就是迟迟没有消息。
就连司寇逸也觉得很是奇怪。
难道这戚朔成还有其他算,又或者他已经料到自己一定会严阵以待,所以有其他计划?
明明没有大军前来,将士们却被主将要求严阵以待,一级戒备。京城中也没有发兵的迹象。
胥晟独自呆在营帐内,烛火明亮。
看着沙盘上的局势,忧心忡忡。司寇国的二十万士兵马上马上就要到了,保守估计明天下午就能到达荆州。司寇逸三兄妹今天带兵出去与那二十万大兵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