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艳儿将黑色奶猫带回了金枝羽的府邸。

    村里的妖魔大多不在, 有的出去玩耍，有的各自找地方休息, 只有几个在院里等豹艳儿回来。

    金枝羽跟水沐言正喝茶下棋，室内檀香袅袅，一派祥和。

    豹艳儿进屋就变回了人形，夹着黑色奶猫风风火火地往里走。

    “这猫长得眼熟。”金枝羽仔细量，好似在哪里见过。

    “就是我们村里的那只啊。”豹艳儿把猫放地上，拿起水沐言的杯子就是一大口。清茶喝出烈酒的气势。

    金枝羽根本不知道水村来了只黑猫，更不知有黑猫跟着出来。

    豹艳儿坐在水沐言椅子旁的扶手上，自己今天的经历。

    水沐言听到豹艳儿被当采花贼追，握杯的手再次抖了一抖。水微微倾斜，但还没滴落棋盘，就被金枝羽的扇子扇到一旁, 准确落在花盆里, 湿润泥土。

    豹艳儿对此全无所觉，滔滔不绝往下, 包括她怎么都跑不出温家, 遇上温五姐，甚至连黑猫在猫薄荷里滚等事情都了。

    她不是一个擅长动脑的, 但她不会自作主张，把所有事情都全盘托出。

    “温讯为何要追踪你？”水沐言捕捉到奇特之处。

    黑色奶猫被封印, 对上温讯就是死路一条, 根本不需要如此费事。

    “他应该是把我认出来了。又或者他怀疑我是我自己的弟, 想要把我揪出来。”黑色奶猫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什么叫怀疑你是你自己的弟？”豹艳儿听得脑袋都结了。

    “我的外貌变化很大, 修为也低了。在他们修者眼里, 就跟换了一只猫一样吧？”黑色奶猫没隐瞒的意思, 坦白道, “我在温家时，名叫霜寒。他们偶尔会叫我寒兽，负责守护温家的一些财宝。”

    “啊对，霜寒，那只八尺长的两尾金目巨猫。”金枝羽恍然，难怪他觉得黑猫眼熟，原来是以前见过。

    “你怎么知道？你是谁？”黑色奶猫没想到还有妖知道他的名字。他是守护兽，自然是越少人知道它的存在越好，就连旁支都不一定知道它的名字，只隐约知道世界里有守护兽。

    金枝羽含糊道：“温浅卿和梦舟提过一下你的事情。”内容大多是趁着巨猫睡着，偷摸摸把温家财宝搬走。

    “主子居然提起我，那可太好了。”不知世间险恶的黑色奶猫开心得尾巴都摆来摆去。

    “两尾？”豹艳儿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黑色奶猫的尾巴上。瞧见那不太自然的生长位置，豹艳儿感到抱歉。

    平日猫尾巴甩来摆去没太察觉，如今仔细瞧才发现黑色奶猫的尾巴偏左一些。偏右的位置正好能再容纳一条尾巴。

    “是我。”知道豹艳儿不是故意的，黑色奶猫还是坐了下来，尾巴从右方卷曲环绕，尾巴尖搭在爪爪上。

    黑色奶猫接着：“我为了了解温家如今的情况，去温家探情况，不想遇上了温讯。他怀疑了我一阵子，还偷偷把追踪香放到鱼干里。吃了鱼干的猫都会有特殊的香气。我有意误导，他暂时没发现些什么。”

    “但今日遇上豹艳儿，只怕他会盯上豹艳儿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才不怕。他敢跟踪我，我牙都给他掉。”豹艳儿捏紧拳头，露出凶恶表情。

    “但他追踪你，是为了什么呢？”水沐言问。

    “我也很奇怪这一点。按理来，我对他们温家已经没有了价值。若不是他们要杀我，我也不至于逃出来。”黑色奶猫摇头时，两只猫耳朵耷拉着，就连猫须都垂了不少。

    “我猜，秘境里少了东西。他们怀疑是你藏的。”金枝羽折扇托着下巴，慢悠悠道。

    以楚梦舟的毒辣眼光，拿走的东西不会太便宜。温家家主不会闲着没事就数库存，只有到了温讯挤走嫡脉，拿到开启世界的办法，按照册子清点数量时，才会察觉里面少了些什么。

    黑色奶猫两只耳朵再次贴下，像只犯错土狗。

    “你真藏了？”水沐言讶异。守护兽监守自盗，温家可真是“安全”。

    “哇，藏了什么？快快把好东西拿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豹艳儿很是激动，笑容无比灿烂。完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也没什么。”黑色奶猫用指甲在肚皮上划了一道痕，一个空间储存的肚袋出现。

    两只毛茸茸的猫爪伸进肚袋里，拿出完全与体型完全不相符的一面全身镜，一把宝剑，一个铁锤……一件件东西被取出，二十多件全是天阶法器。

    眼见黑色奶猫肚子里还有能拿的，金枝羽赶忙道：“好了，我们知道你活该被追杀了。”

    拿了这么多好东西，放十大门派都是能发悬赏令的事情。也就温家不敢露家财，才咬牙吞下这件事而已。

    水沐言心思与外表不相符的深沉，“你把这么多东西拿出来，有求于我们吧？”

    “对。”黑色奶猫连连点头，“你果然跟谷雨的那样，是条看着白，实则黑的八爪鱼。”

    豹艳儿毫不留情，捧腹大笑，“黑心鱼。”

    水沐言：“……”

    黑色奶猫也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损了一把水沐言，它道：“我想跟主子多相处一会，谷雨也他们要去魔域，让我把主子看着，别让主子回魔域。所以我在温家附近转。”

    “你的主子是温五姐？”水沐言问。

    “不，我的主子是温浅卿。”黑色奶猫渣得坦坦荡荡，“温五姐她就是我等主子时，蹭点鱼干的人而已。我们出卖色相换来的鱼干，可香了。”

    金枝羽折扇点了点棋盘，眉头紧锁，“温浅卿怎么会在此？”

    “这里是温家啊。回出生长大的地方，很奇怪吗？”黑色奶猫反问。

    豹艳儿觉得黑色奶猫得很对，点头并看向金枝羽。

    “我是，温浅卿不可能在温家，他应该在魔域。”金枝羽得很肯定。

    “我可是亲眼见过我的主子，昨天还摸了我的脑袋一下，主子就是在温家。你主子该在魔域，你有什么证据？”黑色奶猫问。

    金枝羽知道口无凭，他从储物袋取出一枚雪白的鳞片。那鳞片有鸽子蛋大，纹理清晰，强大的妖气附着，光看鳞片就能想象其主人如何强大。

    “这是梦舟的鳞片。”水沐言一眼就认了出来。

    豹艳儿好奇睁大眼睛看，被那美丽的鳞片吸引。她年纪比水沐言了一截，对楚梦舟的许多事都不甚清楚。

    两指在虚空画了一个阵法，指尖轻点鳞片，光芒亮起，温润的男子声音从鳞片里传出。

    “双星微弱，时间不多了。我已拖住温浅卿，你们布置好一切。安全为上，切莫硬碰。”

    面对惊讶又不敢肯定的黑色奶猫，金枝羽道：“此乃楚梦舟三日前的声音。”

    “不可能，三日前我主子给我吃了鱼干。”黑色奶猫一拍猫爪。可惜肉垫落在地上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答案就很明显了。”水沐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兴奋让蓝色的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妖态微微暴露，“世上有两个温浅卿。而且两个都是真正的温浅卿。”

    黑色奶猫惊得双眼瞪圆。

    *

    梦宫。

    看到不该在此的温浅卿，苏谷雨心情复杂。但让他心情更复杂的是楚梦舟的那一番话。

    “温玉，你年纪也大了。有了一个适合的道侣，也算成了家。蛇妖亲缘淡薄，因此，我想断绝我们的父子关系。”

    楚温玉本在瞧见温浅卿后就愤怒不已，骤然听到楚梦舟这一番话，不敢置信得连续退后了两步，踉跄着身体，几乎直接倒地。

    他为了救父亲，在那妖族，人族面前受尽屈辱。等来的却是一句断绝父子关系。

    楚温玉不敢相信，他狠狠地一拳锤在自己的腿上，双眼赤红，青筋暴起。疼痛让他清醒，同时也证明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现实。

    “师傅，你在胡什么呢？这可不能开玩笑的。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对吧？哈哈哈。温玉，师傅开玩笑的。”苏谷雨着圆场。看到额上冒出细碎冷汗的楚温玉，他心如刀割，不比楚温玉好受多少。

    “我没开玩笑。”楚梦舟的声音很冷，冷静得毫无感情一般。

    身旁的温浅卿微微皱眉，他感受到大腿被一只手狠狠地掐着。

    这父子俩果真是有血缘的，都喜欢往大腿上折腾。楚温玉好歹折腾自己的腿，楚梦舟却折腾他的。

    温浅卿默默闭上眼，假装自己不疼。

    “那是为什么？师傅你被要挟了对不对？”苏谷雨找到了问题的根源，他拔出长剑，指向闭目的温浅卿，“你囚禁我师傅，我今天就杀了你，救出我师傅。”

    温浅卿睁开眼，他想话，但大腿上再次传来疼痛感。他只能再次闭上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不，这是我的决定。”楚梦舟好似演练过千百遍般，缓慢而清晰地，“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不想被你连累了。”

    *

    作者有话要：

    楚梦舟：我们约定一个闭嘴的暗号吧

    温浅卿：你

    楚梦舟：我想你闭嘴，我就掐你大腿一下

    温浅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