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思绪，向一看着同事帮他带来的套餐，随手拍了一张，发给了慕仲谦。

    慕仲谦几乎是秒回：“你什么时候再请我吃汉堡啊，我很久没有蹲在地上吃过东西了。”

    向一回复：“等我发工资再！”

    「叮」的一声，向一收到支付宝消息，到账二百元，慕仲谦转来的。

    【晚上请我吧。】

    他总是很擅于处理这种细微的事情，二百块，不多不少，既能让向一收的心安理得，不击他的自尊，又找到了一个一起吃东西的理由……

    【我这顿就要吃汉堡，晚上才不要再吃。】

    【那请我看电影！】

    向一还没来得及回复，婷婷就取笑他，“向哥，和女朋友聊天呢吧？瞧你笑得跟朵花似的。”

    “没有没有。”向一有点心虚，放下了手机，开始消灭汉堡。同时又忍不住想，他不知不觉的笑了么？那么明显么？

    铃声响起，慕仲谦没收到他的回复，干脆把电话了过来。

    “干嘛？”向一压低了声音。

    “晚上请我看电影不？”

    “不。”向一拒绝的很干脆。

    “为什么？”

    “晚上我干闺女生日，改天请你。”

    “改天是哪天？”慕仲谦穷追不舍。

    “改天就是改天，就是等我有空。”

    “靠，我这个金主真卑微。”

    相互趣了几句，挂了电话，向一继续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

    他争分夺秒，好在把许铭轩安排给他的活赶在下班之前都做完了，晚上还得去六家给干闺女过生日，他可不想加班。

    下班时间一到，他赶紧离开了公司。

    六的女儿名叫朵朵，一出生他就认了干女儿，他可喜欢那个粉雕玉琢的团子了。

    去童装店，给朵朵买了一件漂亮的粉色洋裙和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他忍不住去想朵朵收到礼物开心的模样，奶声奶气叫他「干爸」的样子，心情好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个可爱淘气的姑娘，他一定捧在手心里，宠到天上去。

    走出童装店，向一给六电话，本准备和六一起去他家，谁料六他在陪客户吃饭，让向一等会他，因为他喝了酒，他需要向一帮他去开车。

    向一在街边的店里随便吃了碗牛肉拉面，估摸着时间，慢慢步行去了六吃饭的那间饭店。

    七点，太阳落山了，六给他发信息快了。

    向一本想在烧烤摊要瓶啤酒，可一想到要帮六开车，还是算了吧。

    结果，在他外面一等就等了三个时，六才醉醺醺的从饭店里出来。

    他一出来就蹲在路边的花池边狂吐。

    向一赶紧买了瓶水给他，看他吐的昏天暗地，“怎么喝成这样，今晚可是你女儿三周岁的生日啊。”

    “那帮孙子，请他们吃喝玩乐，花不少钱了，就是不签单……”六脸憋的通红，“四哥你知道么，我一口气对瓶吹了一瓶二锅头，他们总算松口了，这个月加上提成，我能拿差不多一万块呢，来年春天朵朵要上幼儿园了，我得加油挣钱……”

    “你喝了多少啊？”向一有些心疼他。

    “不知道，白的，啤的，红的，乱七八糟……”

    两个人上了车，只见后座上堆了一个巨大毛绒玩具熊，显然是六给女儿准备的生日礼物。

    六瘫在副驾驶上，似乎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向一发动车子，二手桑塔纳的引擎发出了刺耳的咆哮。

    向一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忙碌，他们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两个而已。

    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本来就很艰辛，可除了继续努力活下去，还能怎样呢。

    “多喝点水。”向一看了眼六。

    六正翻着手机，“糟了，我媳妇儿给我了十七个电话，我都没听见。”

    正着，六的手机又铃声大作。

    “赵优越，你是死了么！”电话刚一接起，那端六媳妇暴怒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媳妇，我陪客户吃饭了，你电话我没听到，现在马上就回去了。”六唯唯诺诺。

    “你知道今天是你闺女的生日吗？你那客户少吃一顿饭会死吗？你们公司离开你就不运转了吗？”六媳妇一连串的质问，透过手机在安静的车厢里回响。

    “媳妇……”

    “赵优越，我告诉你，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了吧，我跟着你真真是受够了！”

    六还没来得及再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向一看了看六，他脸色煞白，“你还好吧？”

    六尴尬的挤出个笑容，“没事，四哥，女人嘛……发发牢骚而已……”

    两个男人谁也没再什么，安静的抽着烟，只不过向一加快了速度。

    六家楼下，六在路边又吐了一次，大有一副恨不得把胃吐出来的架势。

    等向一把车停好，六已经在卖部里买了包口香糖，买了一盒酸奶，“等会再上去，让风再吹吹我身上的烟味。”

    他一边着，一边往手上哈了口气，然后自己闻了闻，自言自语：“没啥酒味了，我闺女该不嫌弃了。”

    向一看着他，内心五味杂陈，却真的是什么都不出。

    “我每次喝了酒，胃里难受，喝几口酸奶就能好些，还挺管用。”六着，正准备拆掉酸奶的包装，他电话又响了，还是他媳妇：

    “赵优越，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十分钟之内不回来，你就干脆再也别回来了！”

    六叹了口气，把酸奶装进了口袋，然后抱上满怀的毛绒玩具，悻悻道：“走吧，四哥。”

    “你们之间，是不是缺乏沟通了？”向一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呢，贫贱夫妻百事哀。一家三口生活，还要孝敬双方父母，哪哪都得用钱，请不起保姆，她不得不在家带孩子，她没工作，没了自我，脾气难免变差，她跟着我没过过好日子，就连婚房首付都是她家出得，还不是怪我没啥本事，哎……”

    向一跟在六身后，步伐沉重。

    一开门，丫头箭一样窜了出来，扑进了六怀里。

    “闺女，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这么大的毛绒娃娃，你喜欢吗？”六满面红光，眼底是不尽的宠溺。

    “喜欢！”朵朵奶声奶气的模样招人疼。

    “你干爸也给你买了礼物哦，让干爸抱，爸爸去抱抱妈妈。”六把闺女交给了向一，去哄他媳妇。

    “干爸，我都想你了。”丫头抱着向一的脖子，要他举高高。

    向一抱着朵朵亲亲抱抱举高高，逗得丫头咯咯直笑。

    几分钟后，六悻悻走来，看样子是没哄好。

    “没事吧？”向一问道。

    “没事，就这样，明天就好了。”他着，从口袋里掏出酸奶，“朵朵，看爸爸还给你买了什么，酸奶，还是草莓味的呢，宝宝要不要喝？”

    “要！”丫头压根不知道爸爸妈妈闹着别扭，只觉得拥有了新裙子，洋娃娃，和酸奶，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那我先回去了。”向一再待着，也觉得不自在。

    “不好意思啊，四哥。”

    “见外，别送了。”

    向一离开了六家，才忽然间想起，六吐了好几次，胃里早空了。但估计此刻，他也只能忍着了。

    摇了摇头，向一只觉得心情沉重，他骑了一辆共享单车，任由夜风把头发吹的凌乱，嘴边叼着一支烟，晚风顺着微张的唇瓣灌进胸腔，凉飕飕的。

    电话响起，他放慢了速度，掏出手机，是慕仲谦来的。

    “四，你在哪呢？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