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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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翎白以为自己死了便是解脱了,可不知为何,即便是死了也还是不好受,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尤其是十指和心口处,难以忽略的火辣辣的痛。

    想来自己从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即便是当初惹再大的事情,他爹也只是象征性地责罚他一下而已,顶多就是跪祠堂这类的。

    皮肉上的痛楚大多来自于他跟人架的时候受的伤,但不会像这么严重,这简直就是想把他往死里整,可是又没有真正地整死他,这是最让人难过的地方。

    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兴许就感受不到这般生不如死的痛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他死了,就见不到温长珩和谨了,他又有些不舍得,如果温长珩他们发现他死了的话,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主子,我疼……”

    他下意识地呢喃出口,心里清楚这次是得不到回应了,现在他还被关在惜柳宫内,而温长珩他们应该只能在宫外担心。

    毕竟惜柳宫是后宫,不是臣子们来就能来的,况且柳贵妃这个人这么凶狠,对他又恨之入骨,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谢翎白心中有些绝望,可就在他想放弃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一道温柔的嗓音在他面前响起:“再忍一忍,上了药会好很多。”

    谢翎白心下一颤,拼尽了全力睁开双眼,原以为会看到熟悉的脸庞,但却发现眼前正在为他上药之人根本不认识。

    他有些恍惚,难道柳贵妃忽然良心发现,还给自己找了太医?

    可仔细一看便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似乎是错的,因为眼前之人的穿着扮看上去根本不是太医,更像是牢房里的狱卒。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不是刚才的密室,似乎换成了普通的牢房,不知怎地。

    虽然自己还没脱困,但相比于黑漆漆一片的密室,他还是更愿意待在这嘈杂的牢房中。

    至少这里给人的压迫感要相对地少一些。

    “我还活着啊……”

    一开口,便发觉自己的嗓音沙哑不已,谢翎白忍不住咳了几声,眼前的狱卒帮他上药的手停顿了一下,低低地应了一声。

    “吴哥,他可是谋害公主的罪臣,您何必还亲自为他上药呢,照我,干脆由他自生自灭得了。”

    旁边另一个狱卒不解地道,谢翎白发现他们两个的服饰有些不同,再根据态度和称呼来判断,眼前为自己上药这个应该是这牢房里的领头。

    “你也了他是罪臣,现在还未开审,若他死在了这里,你觉得咱们能逃脱得了干系?”

    “额,也对,我都没想到这点,那可千万不能让他死,还是吴哥想得周到。”

    “时间差不多了,去看看送饭的人到了没有。”

    “是……”

    等那个狱卒走了之后,被称作吴哥的人心翼翼地放下谢翎白被包扎好的手,然后上前动作轻柔地掀开他的衣裳。

    “嘶……”

    心口处被烙铁烫伤的地方皮肉连着衣衫,轻轻一碰便疼得谢翎白直抽气。

    “很疼?”

    谢翎白看着面前之人,虽然面容陌生,可这眼神和声音却熟悉无比,跟刚才话的时候明显不同。

    他之前还只是咬牙强忍着,现在却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万千委屈涌上心头,低低喊道:“主子,疼。”

    温长珩眸光闪了闪,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他抬手揭下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熟悉的面容,语气有些心疼地道:“谢翎白,很快就会没事的,有我在呢。”

    谢翎白点了点头,之前还漂浮不安的一颗心,在认出温长珩的这一瞬间便安定下来了,他没想到温长珩会易容进来找自己。

    “这是哪儿?”

    “天牢。”

    “我记得我被柳贵妃关在了惜柳宫的密室中,她怎么会这么好心突然送我来天牢呢?”

    毕竟进了天牢,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了,谢翎白觉得柳贵妃那么恨他,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皇上下旨的。”

    “皇上?皇上怎会知晓……”谢翎白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猜测道:“主子,是你去找的皇上?”

    “嗯。”

    温长珩用剪刀将他里面的衣衫剪开一些,动作轻柔地替他处理着伤口。

    若换成其他人谢翎白肯定一声不吭,但面对着温长珩,他向来是有痛就喊的。

    以前帮其他伤患处理伤口时,也不是没有喊痛的,但当对象换成谢翎白的时候,温长珩却是心疼不已,好几次都差点控制不好手上的力道。

    等到心口处的伤口处理好的时候,谢翎白也迷迷糊糊的了,差点有一次痛晕过去,这时送饭的人到了。

    “吴哥,饭到了。”

    温长珩起身接过饭菜,回到谢翎白面前,直接在他对面坐下,然后开笼屉,许久未进食的谢翎白闻到了饭菜香味,有些无力地睁开眼。

    “吃点东西。”

    温长珩将勺子递到他嘴边,谢翎白也没看是什么,直接张口尝了尝,细细地咀嚼了会,才惊讶道:“是人参燕窝粥?”

    “嗯。”

    “天牢的伙食原来是这么好的吗?”

    “怎么?想长住不愿走了?”

    谢翎白扯了扯嘴角,喝下第二口粥,其实他也清楚伙食方面肯定是温长珩交代过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主子,你现在虽然还是牢头的扮,可你刚才揭了易容面具,为何送饭的那人见了你这幅样子却一点惊讶都没有表现出来呢?”

    “所以你只认出了我?”

    “嗯?”

    这话什么意思?

    “刚才送饭的,难道也是我们的人?”

    只是匆匆一瞥,而且话声音听得也不是很真切,所以谢翎白倒是真的没怎么注意。

    “是卫择……”

    “你们都是怎么混进来的啊?直接绑了牢头和送饭的人?可事情过后他们万一出来揭发你们可如何是好?太危险了。”

    “放心吧,都是认识的人。”

    等喝下一碗燕窝粥之后,谢翎白觉得自己才算是活过来一点了,温长珩从最底下那层的笼屉里端出来一碗药。

    “好苦——”

    刚才是燕窝粥,现在是汤药,这差别可太大了点,谢翎白觉得自己瞬间有些难以接受,皱着眉头不愿张口。

    “谢翎白……”

    谢翎白抬眼看着温长珩,以为他会出什么哄自己的话来,谁知道却听他面无表情地道:“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不堪入目。”

    谢翎白:“……”他都这么惨了,居然还被无情地嫌弃了!

    “你是想继续保持下去吗?”

    “啥意思?”

    “即便你不喝药,心口处的烫伤也会痊愈,因为抹了药,但是……”

    温长珩来了个大喘气,谢翎白有些紧张地盯着他,觉得这个但是后面才是关键。

    “但是什么啊?”

    “双手可能会废了。”

    “啊?”

    他下意识动了一下,十指一阵钻心的痛,苦兮兮地问道:“我还能感觉到疼呢,这不算是废了吧?”

    “不喝药的话,迟早都会废了。”

    谢翎白一阵无语,所以这些恐吓只是为了骗他喝药而已么?!就不能看在他这么惨的份上好好哄他几句嘛!

    “残忍!”

    他张口喝下一口药汁,顿时被苦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瞟了一眼递过来的第二勺,无奈道:“你还是直接把碗递过来让我一口干了吧,这样子一勺勺的简直是折磨。”

    温长珩笑了一下,将碗中的药汁吹到温度适宜,然后递到谢翎白嘴边,扶着他的脖子让他慢慢喝下去。

    “真的苦,没有给我准备蜜饯么?”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了呢。”

    “你都可以派人送这么好的伙食进来而不被人发现,难道藏几颗蜜饯会是什么难事么?!”

    谢翎白其实也不是真的想吃蜜饯,只是伤口疼得厉害,所以故意一些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原以为接下去又会被温长珩怼几句,谁成想忽然见他起身靠近了一些,伸出谢翎白有些诧异地微微,感受着温长珩极其,一点点他口中的苦涩。

    待一吻结束后,他忍不住看了眼周围,想着大概因为自己的罪比较重。

    所以被关的地方不是像一般牢房那样周围都是木栅栏,而是三面墙壁,只有最前面一方是木栅栏。

    “还苦嘛?”

    谢翎白摇了摇头,满足道:“这可比蜜饯好使多了。”

    温长珩将药碗放好,然后坐在他身边,轻声道:“困了就靠着我休息会。”

    虽然谢翎白之前昏睡了好一会,但因为现在身体比较虚弱,加上喝的药又有安神作用,所以还真的有些犯困。

    他靠在温长珩怀中,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天牢内,没了几句话便安心地睡过去了,温长珩等他睡熟之后才心翼翼地将他扶躺下,盖上了薄被。

    虽然是夏季,但因为天牢内阴暗潮湿,所以温度自然比不上外面。

    “主子……”谢翎白嘟囔了一句:“是真的疼……”

    温长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我知晓。”等人再次安静下来之后,才起身戴好易容面具,走出牢房。

    刚踏出牢房的时候,眼中的温情便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让外面正在插科诨的几个狱卒们都被吓得怔愣住了。

    “现在可知晓何时提审?”

    其中一个狱卒反应过来道:“吴哥是指谢翎白?好像是明日。”

    “明日?”

    温长珩蹙眉,按照谢翎白现在的状况,根本不适宜上堂,哪里经得住这些折腾,得想办法往后推一推才行。

    “你们几个看守好了,不得出现任何意外。”

    “是……”

    这几个狱卒中也有自己的人,所以温长珩倒也还算放心,他交代完就离开了天牢,狱卒们等他离开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吴哥今日怎么了?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杀气很重,但也可能只是因为这次的案子牵扯比较大,所以格外注重一些吧。”

    “可咱这天牢内哪个犯人不是犯了重罪的啊,以前也没见吴哥这么上心过啊。”

    “不管了,咱好好看守就是了。”

    “也对……”

    几个狱卒也不敢再继续松散,纷纷干自己的活去了,只希望这次的案子赶紧了结,这样杀气腾腾的吴哥,可真是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