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 93 章 嘤,不许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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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殿外。

    一身红衣、墨发高束的男子被团团围住, 扣押着单膝跪在地上。

    而扣押着他的,正是他自己带来的精兵。

    时到今日,他还有什么不懂的。他们早便看清了他的谋划, 一步步引他入瓮,只待此时, 一举将他拿下。

    褚景同唯一不明白的是, 这些精兵是为他生父派遣过来助他夺权所用,又怎会背叛于他?

    还是, 他们前来的路上便被人换了一批?

    可那信物总不是假的……

    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此刻微微眯着,仰头看着站在眼前的高大男子, 眉眼中满是不忿。

    沈长空看了看将褚景同围住的精兵, 眸光终定在被反手押着的人身上, 淡淡道:“西域兵马终究是为拓拔涉所控,五皇子这都想不明白?”

    褚景同怔了片刻,随即唇边漾开一个笑, 胜遍万千颜色。

    他握紧了拳, 唇还斜扬着, 咬了咬牙道:“让我见阿姐最后一面。”

    见她最后一面, 即便是死, 他也能安心去了。

    而沈长空未再看他一眼。

    “沈长空!”褚景同宛若疯了一般挣扎起来, 上半身猛地向那转身离去的高大背影扑, 却始终被死死桎梏着。

    他恨恨道:“你不过是个被她丢过一次的男人,又能得意多久?一时兴起罢了,还真当……”

    “可她会嫁我。”沈长空低声断。

    顿时一室寂静。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褚景同竟是高声笑了起来,直至视线中那人进了殿,殿门缓慢地阖上, 他终于闭上了微湿的双眼,任由人将他押走。

    此生再无她。

    --

    沈长空向开惠帝复命后便从长生殿出来,阔步往外赶,一出宫门便策马而去。

    一身玄袍,衣摆被吹得扬起,冷风随着速度的加快更为猛烈地灌进衣领里,可他挥鞭策马,速度只增不减。

    他已经太多时日没见褚沅瑾,这颗心几乎要冲出胸腔,迫切地想要见她。

    到衢清堂时沈长空动作反而慢了下来。

    这里同她未住进来时一样,静悄悄的,无声无息。

    褚沅瑾是个闹腾的性子,刚开始被迫住在这处时闹脾气,每日都要折腾出些动静来抗议。后来两人和好,又出了皇后那档子事儿,她整个人也只是消沉了一阵子,随着时日一长,她便又整日里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沈长空离开那日她还未睡醒,整个衢清堂一片寂然,他万般想将人叫醒,最终也只是亲了亲她唇角,便起身离开。

    沈长空恍然便陷入一股慌乱。

    大白天,若是她还在,怎会这般寂静……

    他站在门口,骨节分明的大掌刚要推门便被身后不远处一声唤荡了心神。

    回头,赫然是褚沅瑾。

    她瘦了一些,纤细的身躯站在冷风中有种摇摇欲坠之感。一双柳叶眼雾气朦胧,鼻头被冻得微微发红,可怜得不成样子。

    像是平静无澜的湖面被石子轻轻撞击了下,沈长空心口泛软,漾起阵阵涟漪。

    褚沅瑾站在衢清堂入口的拱形门前,两只手臂朝他伸了伸,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转瞬便被拥紧了宽厚有力的怀里。

    熟悉的凛冽松木香同淡淡沉香丝丝缕缕混合,钻入鼻息,带来厚重而缠绵的踏实感。

    这个冬天都不会再冷。

    褚沅瑾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沁湿了男人玄色衣衫,一片的深色嵌在胸口,给狂跳不止的心脏烙上滚烫的印。

    “你怎么才回来!”她鼻音浓重,带着极为明显的哭腔。

    像抱怨,可听在沈长空耳中彻底成了撒娇。

    他轻轻拍着她后背,低首将她面上的眼泪拭去,而后试探着吻上她的唇。

    蜻蜓点水般一触一离,反复不止。

    褚沅瑾微湿的眼睫随着他轻缓而有耐性的动作止不住的轻颤,在他薄唇又一次退了些许后终是踮脚迎了上去,藕臂也伸出厚实的狐毛斗篷,环上了他颈项。

    被温软湿润的双唇压上的瞬间,沈长空浑身血液倒流,转瞬便顺着她回吻了过去。

    箍在被斗篷包裹着的女子腰上的铁臂一寸寸收紧,攻势也渐渐由轻缓转急,难舍难分。

    不知过了多久,褚沅瑾呜咽两声,男人终于往后退了退,只是将人拥得更紧。

    褚沅瑾两颊一片绯色,软趴趴靠在他怀里轻轻喘着气,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外头风大,即便两人现下紧紧拥着,也总比不得屋里头炭火烧得旺盛。

    正想问问清楚这段时日宫中之事便被凌空抱起,褚沅瑾猝不及防便惊呼了声,声音不大,却娇娇媚媚。

    沈长空垂首在她右脸颊亲了一下,低声道:“外头冷,抱你进去。”

    褚沅瑾往他怀里钻了钻,浅浅应了一声。

    推开房门,沈长空脚步一顿,明显迟疑了一下。

    像是故意一般,褚沅瑾在他胸口轻轻挠了挠,调笑道:“怎么啦,沈将军这是久不归家,连自己寝房都不认得了?”

    话音一落男人便未再在门口停留,抱着她迈进了面目全非的屋子。

    行至通往内室的隔断前时,沈长空看着晶莹剔透的珠帘,极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满还是无奈。

    褚沅瑾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两腮微微鼓起,双目睁圆瞪视着他。

    像是在勒令他为方才叹的那口气给她一个交代。

    男人单手抱着她,另一手去拨那珠帘,随着珠子相碰的清脆叮铃声响起,他终是进了内室,将怀中人放在了烟粉色寝被上。

    他也是这才发现,层层叠叠的床帐亦成了浅淡的藕荷色。

    原本灰沉沉的寝房被她装点得满是女儿气,一眼看去便是不知哪家娇姐的闺房。

    沈长空揉了揉眉心,对着她满是控诉的眼睛妥协道:“我很喜欢。”

    “可是你方才叹了口气!”她不依不饶。

    男人倾身上去封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唇,在她更为委屈的目光中无奈抽身,哄道:“不止衢清堂,这整座宅子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改都行。”

    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成亲,归根到底是要她住得舒心。

    “真的么?”褚沅瑾狐疑道。

    看他方才见到这屋子的样子,分明是一脸的不能接受,她又道:“我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只这段时日我一人住这屋子才捣鼓成这样,现下看你的样子应已是局势大稳,那我不日便会回公主府,你将这些东西全换回去便可。”

    左右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得很是轻松,沈长空听着却是眉心一蹙,“你要回去?”

    “是呀!”褚沅瑾没心没肺道,“可不是要回去吗。”

    而后她又问:“宫中怎么样了?我阿耶没事吧?”

    虽他未回来这些时日褚沅瑾担心得日夜难眠,可一见着沈长空,她整颗心便都放回了肚子里。

    看他的样子,她便知道,没事了,结束了。

    沈长空揉了揉她脑袋头,“都没事了,五皇子谋权篡位,已经定罪。陛下除却伤怀,并无大碍。”

    褚沅瑾还想要些什么,对上他那双深邃如墨染般的凤眸便大脑一阵泛空,转瞬便忘了要的话。

    他定定看着她,蹭了蹭她鼻尖,诱哄道:“不走行不行?”

    “不,不行……”她吞咽了下,艰难而坚定地拒绝了他,“我就得回去。”

    这不久就要成亲,成亲后可就是日日与他同住了,她必须得回去过过自由身的日子。

    旁的不,沈长空这人审美单一沉闷又无趣,怀安王府的园子都没有公主府的好逛。

    这般想着她顿时底气十足了起来,必须得回,没的商量。

    “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他嗓音低低带着点哑,极为蛊惑人心。

    褚沅瑾浑身一僵,心道那和住在这处又有何区别!

    她咬了咬牙,狠心用手支着床面往后退了退,手挡在他胸前,不许他再靠近。

    男人蹙了蹙眉,长臂一揽又将她圈了回来。动作强势,眸中却依稀能看见几分受伤。

    褚沅瑾虽心软,却并未妥协,侧过脸不再看他,心虚道:“反正就是不许。”

    半晌没有动静,抿了抿唇,她试探着动了动脑袋,便撞入漆黑的眼底。

    带着被人抛弃一般的委屈,目不转睛地深深看着她。

    褚沅瑾觉着自己的良心受到了暴虐一击,几乎要忍不住应了他,将他一块带回公主府。

    可惜她没有良心,褚沅瑾在心底给自己气道。

    而后无视他的目光,皱了皱鼻子泫然欲泣着扑到他怀里。

    男人一怔,胸口便落下细细密密的捶,力度极轻,挠痒痒一般没有半分痛感。

    只见她边捶他边嘤嘤啜泣,“好没有道理呀呜呜呜,你把我困在这里这般久,临了了还要去占我的公主府呜呜呜,分明便是想将我公主府也变成你实现一己私欲的囚笼呜呜呜……”

    她整个人埋在男人怀里,双手紧紧攥着他衣襟,流没流泪看不见,可这哭声实在是催得人肝肠寸断。

    沈长空额角突突直跳,终是轻拍着她后背妥协道:“不去,不去了。”

    话音一落,哭声便瞬间停了下来。

    她从他怀里探出半个脑袋,两只清澈见底毫无泪意的眼睛便暴露出来。

    许是觉着有些过于明显,她蹙了蹙细眉,攥在他腰侧的手紧了紧,在那双凤眸的注视下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开口:“嘤……不许反悔。”

    “……”

    第94章[最新] 正文完结   上元安康

    沈长空确实是履行了承诺, 当天并未同褚沅瑾一起回公主府。

    头几日褚沅瑾倒也没先急着闹腾,先是进宫看了开惠帝,处置了褚文心, 又祝贺了新太子,在宫里住了几日才彻底回了公主府。

    本以为沈长空这人必定是一套做一套, 不知要怎么想尽法子过来寻她留宿。

    可不曾想这回竟是极为乖顺, 只像她未在怀安王府住时那般时不早晚地过来一趟,却从未提过夜里留宿的事。

    虽是极让人生疑, 可褚沅瑾乐活了好几日他都不见有什么动静,再不对劲她便也不想管了, 及时行乐才是正经事。

    直至有一日褚沅瑾把江雪砚她们几人接了过来, 许是白日里闹得太过, 到夜里都还很精神。

    不知是第几次翻身,褚沅瑾面对着床壁,深吸了口气想要捶床。

    突然间“吱呀”一声轻响, 房门被人开, 来人脚步声渐近, 每一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都清晰可辨。

    褚沅瑾后背一僵, 随即被人揽进怀里。

    后背抵上坚实有力的胸膛, 与此同时, 男人如铁一般的臂膀心翼翼地环上了被寝被盖住的细腰。

    褚沅瑾扯了扯唇角, 终于明白过来所谓顺从不过是另辟蹊径。

    怪就怪在自己睡得太死,起得又太晚,竟是不曾发现。

    她生了逗他的心思,闭着眼睛轻轻动了动身子,男人手臂果真僵了僵,悬空抬着, 未敢再碰她。

    待她终于没了动静才又试探着将人揽住。

    那手臂压在腰上的瞬间,褚沅瑾睁开了眼睛,猛地坐起身来,俯视着随着她的动作屏住了呼吸的男子。

    他一身洁白中衣,面容冷白如玉,棱角分明。高大的身躯有一半盖在她烟粉色的寝被里,正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这样子,倒更像是褚沅瑾夜半偷溜进了他房间……

    她忍不住在被子里踹了他一脚,男人岿然不动,只那矜冷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褚沅瑾又泄愤一般踹上男人劲瘦的腰腹,未待再踹一脚便被攥住了脚踝。

    带着薄茧的大掌覆在细滑的肌肤上,拇指指节似有若无地摩挲了下,最是能激发心底的战栗。

    褚沅瑾正要发火,便听男人开了口,声音低哑缱绻,他道:“换只脚踹。”

    “……”

    她还能什么?

    自然是,踹他!

    --

    自被发现之后,沈长空再没有偷偷潜入褚沅瑾寝房过。

    ——他开始光明正大进出公主府,进出嘉宜院。

    下值便来,起才走,自然得仿佛是在自己府邸。

    要不怎么习惯成自然,习惯虽不易养成,可一旦养成,变改更难。以至于到最后,褚沅瑾都莫名觉着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正常到,大婚当日她心中竟掀不起一丝波澜。

    不像是出嫁,反而像是回家。

    这日正是上元节,又因着安阳公主出降,整个长安如火般沸腾。

    流水的宴席摆满了长安一百零八坊纵横交错的每一个街道,皇家贵胄、平民百姓,甚至是街头乞儿,皆为座上宾。

    管弦丝乐,唢呐锣鼓,十里红妆,精兵护卫,共拥新人携手,共结连理枝。

    婚礼程序繁琐复杂,可沈长空为她摆平一切,直至被送入洞房褚沅瑾都有些恍惚,仿若一场虚幻的梦。

    两人喝了合卺酒,行了合髻礼,喜娘撒枣果、唱贺词,随着热热闹闹的起哄声,褚沅瑾的手被放在男人大掌中,紧紧交握。

    终是礼成。

    他们并非寻常新人,更亲密的事都不知做过多少次。可当喜娘牵着她的手放入沈长空手中时,她心口仍止不住地悸动起来,“礼成”二字熨帖却有力,将褚沅瑾的情绪抚平,至此不再飘摇。

    沈长空很快便被众人拉着出去敬酒,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大家料准了他不会发火,誓要逮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将他灌醉。

    然男人像是千杯不倒一般,醉了众人,却独独没醉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已是极重,在无宵禁的上元节,怀安王府仍旧喜庆热闹。

    沈长空终于被放回了新房。

    本以为依着褚沅瑾的性子,必然早已熟睡,怎么也不会肯等他。

    可开房门时,隔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帘,一身喜服的女子头戴凤冠,团扇遮面,正规规矩矩坐着。

    褚沅瑾脖颈早已被这凤冠压得酸疼无比,无数次生出将其拿掉的念头,可一想起秋书她们神神叨叨的那句“不吉利”,便生生忍住了酸疼。

    方才一听到外头有动静,更是乖乖按照礼制拿起了团扇遮面。

    可等了半天不见男人过来,她心中便有些着急,忍不住移了移团扇,露出一只眼睛轻眯着悄悄看他。

    只见男人一身绯色喜袍,站在门边,隔着层层珠帘定定看她。

    褚沅瑾心口仿若击鼓,手一抖,轻握着的团扇便脱离了掌控,直直掉在地上。

    她慌乱去捡,可喜服层层叠叠,精巧繁复,她扶着头顶金冠弯身都有些费劲。

    与此同时,清脆的珠帘撞击声响,脚步声渐近,停在她眼前。

    男人弯下身来,先她一步捡起了躺在地上的团扇,交到了半弯着腰的女子手上。

    褚沅瑾装模作样拿着团扇又遮了一次面,也不知怎么便被男人卸去了凤冠钗环,衣衫层层褪去,团扇又一次落在地上。

    喜烛通明,松木香同沉香再一次融合,她成了他的妻。

    几番浮沉后,美人香汗淋漓,攀着沈长空的肩,想要出去过上元。

    男人无有不依,大半夜里抱她起来梳洗,亲自为她穿衣,在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上熟练地系上崭新的串珠绦带。

    开房门时,随着冷气进来的,还有大朵大朵飘零的雪花。

    褚沅瑾先男人一步跑了出去,雪花落在她墨发间,黑与白的映衬下,更显着一身红衣的女子冰肌玉骨,媚色天成。

    她转过身,笑眼弯弯扑进男人怀里,长而黑的眼睫上还沾着一粒飘雪,兴奋道:“子钦,下雪啦!”

    沈长空拥着她,眉眼中染上层柔和,伸手触了触她沾着雪粒子的眼睫,一触即化,雪水在修长冷白的指节洇开,不等人察觉便没了踪影。

    他轻声应道:“嗯,下雪了。”

    是景和三十七年的第一场雪,仿佛蓄谋已久,来得热烈而突然。

    沈长空和褚沅瑾并未乘车,随着人流执手行在熙攘热闹的街上。

    今年的上元节比往日里还要热闹,一树一树的烟花腾空而放,绽出昳丽绚烂的色彩。满街华灯如昼,鱼龙共舞,赏灯猜谜者拥在一个个商贩摊前,高声讲述自己所想,或为博得美人一笑,或为争得满堂喝彩。

    褚沅瑾摇了摇男人手臂,指指正前方商贩手中的转鹭灯,撒娇道:“子钦!我要那个!”

    那商贩许是注意到了她,冲她高高举起了手臂,喊道:“那位戴白狐面具的姑娘!不妨叫你家郎君过来猜上一猜,猜对了这灯就归你们啦!”

    同样带着面具的男子凉薄唇角轻轻勾起,“要么?”

    “要!”她甚至轻轻跳了跳,拽着他的胳膊又摇又晃。

    沈长空点了点头,唇边笑意更甚,即便被面具遮着上半张脸都能看出其愉悦。

    高大的男子微微俯身,纷飞大雪中千千盏孔明灯在他身后腾然而上,映得他仿若神祇。

    而神祇嗓音戏谑,眸光却虔诚,朝她道:“叫夫君。”

    褚沅瑾只怔了一下,随即踮脚环住他脖颈,歪着头笑靥如花,软声道:“夫君夫君。”

    完还觉不够,又在他唇角浅浅啄了一口,“求求夫君,好喜欢夫君,夫……”

    “我两位!”那商贩啧了一声,半捂住眼睛还开了条缝,“可别腻歪了,我这灯到底还猜不猜了!再不来我要开始了!”

    随着他这一声喊,围着的一圈人都转过身去看,入目便是一娘子圈着高大的男人脖子亲。

    里圈的人看不清,听着陡然升起的阵阵哄笑声好不着急,却毫无办法。

    两人终是分开,执手穿过层层人群,走到了最里边。

    站在高台上的商贩挑着精致的转鹭灯,饶有深意地笑道:“可算是来了,倒显着我老头子是专给你们二人送灯一般。”

    言罢全场又是一阵哄笑。

    他了锣,瞬间正了颜色,神神叨叨道:“雨落在横山上,一字!”

    “我知道!”

    “选我选我!”

    这谜简单至极,并不难猜,好几个人皆高高举着手跃跃欲试。

    沈长空手臂抬得算是最早,可他不发一言,褚沅瑾急得不行,在商贩动了动手要指人来答时,她跺了跺脚,大声喊道:“雪雪雪,是雪!”

    登时便有人不满意了,“你这娘子,怎的不守规矩?”

    褚沅瑾扬了扬头,“那不也没人规定非得举了手才能答!”

    那人登时一噎,不出话来,甩了甩袖子被气走了。

    褚沅瑾哼了一声,拽了拽身旁男人的衣摆道:“明明就是嘛……”

    沈长空揉了揉她脑袋,纵容地点了点头。

    提着灯的商贩更是哭笑不得,他确实从未规定过如何作答,倒是叫这娘子钻了空子。

    他行至高台边,蹲下身来将转鹭灯递到戴着白狐面具的红衣女子手中,笑道:“姑娘得对,确乎是没有那劳什子规定。不过姑娘要相信你家郎君才是,即便是你不,这灯谜亦是要落在他手上的。”

    褚沅瑾耳尖有些泛红,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将灯接过来同商贩点头道了声谢便拉着沈长空从人群里挤出去了。

    她呼出口气,娇嗔道:“都怪你。”

    男人眸中染笑,“嗯,怪我。”

    她终于又弯起了眼睛,将那转鹭灯塞到沈长空手里。

    两人垂首看着,转鹭灯剪纸图案循环轮转、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回到起点。

    正如一别经年,斗转星移,往日的少年权倾朝野,却依然是她的臣。

    褚沅瑾在万千星火与雪中仰头,眉眼弯弯道:

    “子钦,上元安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