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周末，就到了宋文璟该回同生医院复查的时间了，她依然没有挂上号，准备去加号。

    这次正好赶上江教授的下午班，她得先去找教授看基因检测结果和开复查单子。

    宋文璟本来是准备先去找石教授看结果，因为她在宋文璟做基因检测的时候给她了一句：“出结果了，给我看看。”

    这句话宋文璟一直记得，想着石教授是自己的住院教授，主管自己，就先去把结果拿给石教授看。

    结果石教授看到宋文璟拿出的结果后，：“这个结果我有，她们已经发给我了。你直接拿去给江教授看吧。”

    仗着石教授这句话，宋文璟直接去到江教授诊室里，要求加号。

    本来提前等待人员和走廊塞卡人员加号都结束了，已经开诊了不再加号。

    但是宋文璟觉得自己是个大难题，又有石教授的推荐，是个关系户，得给加上，所以硬是敲开了门，挤了进去。

    保安愤怒的：“谁让你进来的？挂号了吗？”

    宋文璟理直气壮的：“住院部石教授让我来找江教授的，我就是来加号的。”

    保安放缓了语气：“那你让石教授电话过来一下，这边给你加号。”

    宋文璟一愣，额？这好像有点麻烦，难道还要再去找石教授吗？保安看宋文璟发愣，就把她往外推：“你去找石教授。”

    宋文璟一边挣扎一边大声：“我是那个双胎肾积水的孕妇，石教授让我做基因监测，现在结果出来了，她让我过来找江教授……”

    保安还在推她，就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宋文璟听见隐约有个公鸭嗓子：“加吧。”

    保安又把门开，把宋文璟放进来，江教授的助手接过宋文璟的就诊卡，给她加了个号。

    宋文璟是55号，她一直等着，从3点多等到5点半下班之后，所有的病号都看完，人走完才进去找江教授。

    因为她觉得，别人都是孕妇看诊的喜事，唯有自己是个大悲剧，掺到别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所以还是等全部孕妇都走光了再进去。

    而且，后面没有人了，教授才能认真仔细的给你看诊，而不是草草而过。

    一个很瘦很瘦的女子也在等江教授看完所有孕妇。等最后一个孕妇走出诊室，她看了看宋文璟，率先进入诊室，宋文璟紧跟着进去了。

    江教授看了一下午孕妇，站着比划了一下午，显然累的不轻，靠坐在凳子上歇了一会儿，才提起精神拿起那个孕妇的病历仔细看。

    江教授看着那个女的病历啧了一声，皱着眉头：“你这，肾衰竭有点严重。”

    自从宋文璟的胎儿查出肾积水，后面又引产，宋文璟对「肾」这个字非常敏感。

    特别是听到江教授这个女的肾衰竭，宋文璟更是不由自主仔细量了这个女子，心头冒出了惋惜的念头。

    肾衰竭——肾衰竭是什么病，这可是要命的病呀，这人还这么年轻。

    只见那个女子很瘦，一张不大的脸上颧骨暴得很高，面色萎黄，两个眼睛下面有严重的黑眼圈，看着就是一副形销骨立的样子。

    女病人近乎哀求的对江教授：“江教授，乔教授让我来看您的。请您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我保住孩子。”

    孩子？又是孩子？孩子怎么了？宋文璟支棱起耳朵听。

    女病人似乎对有不相干的人旁听隐私很是膈应，瞟了宋文璟一眼。

    宋文璟有点尴尬，往后退了一步，但是想想自己也是来找江教授处理疑难杂症的，凭啥我就不能在这，索性继续站在旁边等着，眼睛往天花板上看。

    江教授看了女病人的病历后：“不行，你这个孩子不能保。我们的建议是，你先住院，等换肾手术做完，不排异后，再怀孕。而且你看你现在治疗肾衰竭的药，对怀孩子也不好。”

    女病人几乎哭出来了：“江教授，我求求您，听您医术高明，您一定有办法帮我保住孩子的。我都29岁了，好不容易怀了这个孩子，我不想放弃他。我能不能先住院边治疗边保胎呀，等生了孩子再换肾。”

    宋文璟听见她哭求，自己也几乎要流下泪来，不经历过失去骨肉的痛苦，是不会明白这种感受的。

    江教授坚持着：“这个是不行的，我先给你办住院，你先住进来继续治疗。我们要联合肾病科会诊，现在不是已经有肾源了吗？最好是赶紧换上，度过排异期，你就可以再次怀孕了呀。”

    着江教授抬头看女病人旁边的中年妇女，接着：“这是你妈妈吧，妈妈也是40岁那年肾衰竭换肾的吧？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女病人痛苦的点点头：“是的，我妈妈是40岁的时候换的肾。但是江教授，我想保住我这个孩子，我可以现在不做化疗。”

    江教授严肃的：“不行，你看看你这检查结果，各项指标都已经接近临界点了。肾衰竭不是个普通的病症，再拖拉你的命都没有了，如果你都保不住，孩子还怎么存活？听话哈，赶紧住院，准备手术。”着江教授动手填写住院单。

    女病人颓废的闭上嘴，眼泪在青黑的眼眶中转，她妈妈好像不敢劝她一样，在旁边急的团团转不敢开口。

    宋文璟其实可以理解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结果因为有病的原因不得不放弃，这是多大的痛苦，健康人是根本体会不到的。

    自从怀了孩子，宋文璟根本看不得这些母子被迫分离的人间悲剧，联想到自己，宋文璟也洇湿了眼眶。

    宋文璟甚至有点庆幸，自己的两个孩子肾不好，肾皮质已经没有了，如果当初强行保下来，是不是也将面临着这个女病人这样的情况——

    肾衰竭，形销骨立，眼眶青黑，面色萎黄……无法保住自己重要的东西，只能面临换肾的痛苦过程。

    如果是一个孩子的话，等待肾源还有可能，如果两个孩子都要换肾，哪来的那么多肾源呢？是不是只能等死呢？那样的话大家是不是更痛苦？

    女病人趴在桌上，双肩耸动，感觉她真得好虚弱。她用颤抖着声音使劲挣出一句话，让宋文璟泪眼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