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第 222 章
视频到此为止。客厅里的气氛显得很是安静。
司辰关掉了录像。
他垂眸,沈雁行正看着他,目光饱含忧虑。
“您要去的折叠区是这个吗?”沈雁行问。
司辰微微点头:“是。”
季楚尧最后发来的消息,他找到了“门”。
司辰拿到的那把钥匙,也是用于打开一扇门。
这两个门应该指的是同一个东西。
沈雁行的语气带上了不易察觉地哀求:“可以不去吗?”
司辰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沈雁行低头,咬着牙补充:“如果是为了救季楚尧,我认为风险太大,没有必要。而且季楚尧就是图灵。图灵都解决不了的麻烦,您去也于事无补。”
他的,司辰其实都考虑过。
司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知道。但是有些事不去做,我问心有愧。”
沈雁行抿起了唇,许久后,吐出一个音节:“是。”
声音有些轻颤。
“我会把司渊留在白帝城,司渊现在八阶,有他在也是一样的。你和宋紫玉多看着点他,不要让他长歪了。正好,律师也在,我立一份遗嘱。我的遗产都由我的遗产由司渊和观星继承。司渊继承所有流动资产,包括债券、股权、存款、现金等;观星继承所有不动产。”
毕竟都是自己的养子。尽管明白两人都不需要这些财产,但明面上还是一碗水端平比较好。
司辰话太像是在交代后事。
沈雁行打断了他:“您会没事的,我等你回来。”
司辰一愣,然后微微点头:“好。”
*
司辰送走了沈雁行。他发了一会呆,然后来到了观星的门前,敲了敲。
“吱。”
-请进。
观星正坐在地毯上,拆卸着一台家用器人。
这是械核心出品的管家2号。外表是圆筒状,能漂浮在离地30的位置;具有和人类一样的智能。
观星所在的世界科技只相当于联盟大灾变前的水准。
他就像是是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土财主,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尤其是“高维入侵”和“仿生科技”。
地上的电线和芯片散落一地。
偶尔,管家3号还会出声提醒:“主人,这根电线不能动,会影响我的端脑控制程序。”
观星抬头,瞥了他一眼:“吱?”
-司渊呢。
“在另一个房间,睡着了。孩子要长个得多睡一些,”司辰道,“你最好能多学习一下联盟语。”
司辰拿起搭在衣架上的帕,擦了擦观星脸侧渗出来的半凝固血栓。
血栓整体是黑色的,有些粘稠,像是黑线虫,但是一擦就能挤出红色的汁液。
观星还在长皮,看上去像是刚被剥皮的人,有些恐怖。
司辰突然道:“给你加个姓,叫季观星怎么样?”
孩子一人一个,显得比较公平。
免得季家人天天脑补季楚尧在白帝城端茶送水。
观星:“吱。”
-随你。
看这个语气,现在醒着的是脾气不太好的观星。
但这个观星智力会更高一些,反而是司辰现在需要的。
司辰开门见山地询问:“观星,我想知道门后面是什么。”
道具介绍上,“那里是离神最近的地方,也是最堕落的猪圈”。
这个神指的应该是管理员。而最堕落的猪圈,很难不让司辰想到一些伥鬼。
不过,二向箔镜提供的信息还是太少。
观星停下了里的动作,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司辰:“可以告诉我吗?”
观星思考了片刻。
“吱。”
-这个伤身体,得加钱。
司辰拿出,给混沌制造的秘书长打了一个电话。
当天夜里,浑身长满红色菌线的秘书长载着满满一舱的基因药,赶到了白帝城。
他脸上的笑容温顺而谦卑:“这是混沌制造实验室里最珍贵的库存。清单在这,请您查收。”
秘书身上的菌线附着的很牢固,就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脑袋上半边头发都掉光了,只剩血管瘤一样的菌盘踞着,看起来狰狞异常。
如果菌丝植入的程度再深一点,秘书就会变成司辰在折叠区里见过的那种菌丝人。
但菌丝人还需要母体来操控,远不如现在这样方便。
司辰考虑过给联盟的高层都植入菌种,但这样很容易激发逆反情绪;更重要的是,稍有不慎,孢子就会在这个世界广泛传播。普通人在这种传染病前毫无反抗之力。
司辰扫了眼清单,点头:“辛苦了。”
秘书长的腰一直没有直起来:“为您效劳。”
整栋白帝大厦,除了用来抵债的几层楼,剩下都是宋白的个人资产。
因为空间不够用,司辰干脆打通了上下层,当做自己家的仓库。
械人管家把一仓库的基因药搬进了储藏室。
司辰把储藏室的钥匙交给了观星,问:“够了吗?”
秘书长挑出的药,都是混沌制造百年来的珍藏,哪怕是高管想调用,都需要提交一份申请。
这些药有些是精心研发的粉末状、液体状制品;有些则十分原始,都能看见高维生物原本的组织形态,像是泡在罐子里药酒。
司辰对这批基因药的质量很满意,尽管他用不上。
观星接过钥匙,点了点头。
他关上了卧室的房门,开始画画。
观星不见人,一瓶又一瓶的基因药被械人管家送了进去。
司辰没有打扰他。
这段时间,他带上司渊,出席了白帝城大大的会议。
司辰很清楚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因此,大多时候他并不会发言,只是在一边旁听。
有他在,联盟派来的谈判员,声音都低了几分。话也很是客气好听。
司渊就躺在司辰的怀里,要么玩,要么睡觉。睡着的时候,多余的触还会从衣袖里掉出来,悬在半空中,随着呼吸一卷一卷的。
他长得太像宋白,引来不少人侧目。
司辰的态度无疑彰显着一件事。
新皇登基,他怀里的孩,是白帝城如今的太子。
观星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六天。
第七天,他推开了门,身上血红的皮肤大部分都转换成了尸体一样的冷白,隐隐泛着青色。
长出皮肤的观星看上去竟然很可爱,唇红齿白,大眼,鼻子挺而精巧,很讨人喜欢。
他踮起脚尖,递给了司辰几张画。
第一张画,是在沙地上,沙子被涂成了银灰
色,在这片沙地中央,有一座迷宫一样的城市。呈现出迂回的形状。
这座城市的建筑都是连通的,高度一致,从高处俯瞰,像是一条首尾相连的方形隧道。只有少数建筑物加装了窗户。
比起窗户,这更像是内外联系的通道。
城市最中央的空地上,焊着八方科技的商标。
司辰往后翻了一页,这一次,是住在盒子里的人往外看的视角。
空气里充斥着一种透明的怪物,观星把它画的像是一个肥皂。
透明的线连在人们头上,像是一根根吸管。
这些吸管串联到一起,汇聚在了窗户外那个巨大的泡泡里。
第幅画的画面格外诡异。
这里有一格格的蓄水槽,像是排列号的冰块模具。
水槽里装着的不是水,而是许多一模一样的人。每个格子都对应着不同批次的人。
这些人的胳膊上有编号,双目无神。从脖子上的血洞看,他们应该都死了。
蓄水槽的表面,盖着透明的玻璃罩,连通着烟囱一样的管道。
画幅的空白位置,写了一行字:残次品处理中。
司辰把这张画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尽管感觉可能性不大,但司辰还是朝秘书长发去了一条消息:我需要八方科技的相关资料,尤其是关于克隆人和仿生人相关的制作模式。
一天后,秘书长申请了视频通话。
“大人,这是八方科技目前的首席科学家,楚云博士。”
楚博士头发稀疏,脖子上有星星点点的老人斑,带着高精度的护目镜辅助视野,身上大部分躯体都替换成了械义体。
楚云朝着屏幕外的人点了点头:“关于您好奇的克隆人和仿生人生产模式。主要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八方科技在全世界范围内收集优质基因。当时是高维入侵早期,第一任董事长的目的是保留人类基因,用于灾后重建就像是,现在的卡罗尔人那样。她们也带着大量基因库。”
“第二个阶段,是联盟建立后。大概,七八十年前。我已经记不清了。”楚云话的速度很慢,一会,就要停一会,“许多有钱人,或者高等公民,会花钱在八方科技的基因库里冷藏基因。当遭遇了意外,需要新的器官时,就会再花一笔钱,激活当初的冷冻基因,培育出克隆人,然后进行身体替换。”
就像是当初宋紫玉那样。
“经过技术培育激活,克隆人能在培育仓内完成从胚胎到成年的生长过程。最开始,这个生长周期需要0年左右,现在,根据需求不同,只需要2周到个月。但这种速成克隆人,就像是吃了激素的填鸭。一个好的克隆人,造价是极其昂贵的。”
楚云的语气变得语焉不详:“随着基因主人的逝去,我们也会复制基因原体进行培育,然后在商城贩卖合适的陪伴型克隆人。”
“克隆人大脑里会植入控制芯片,比不可控的人类更加忠诚。”
司辰的眉挑了起来。
不过他时间有限,现在并不想深究。
“至于仿生人技术。您知道的,死亡并不浪漫,永生是许多人永恒的追求。”楚云拿出平板,对八方科技的科研室进行了展示,“仿生人是智能械人。当然,比不上卡罗尔人制造出的图灵、女娲等超级智械。
“我们研究它的主要目的,实际上是想要把人脑械化嗯,就像是电脑的硬盘。只要保留硬盘数据,随时可以替换新的外设。不过,这项技术还不怎么成功。目前只能做到让大脑在脱离人体后依然长
时间保持活性,释放生物电。但这种大脑释放出的生物电,给出的信息就像是加密段未知的电报”
秘书长在一边补充:“事实上,他们唯一破解出的生物电流信号,的是‘杀了我’。”
司辰的眉头蹙起。
楚云的语气激动起来:“这只是前进路上的障碍。如果能成功把人脑械化,之后配合克隆技术,人类就能真正的实现永生,这是划时代的技术!你们只知道追求个体的强度,而不追求生命的长度。愚蠢,无知!”
“八方科技的道路才能辅助人类抵达进化的终点!”
司辰把重点记在了笔记本上,心不在焉地关掉了视频通话。
观星比了个语:“你真的要去吗?”
司辰回答道:“不能不去。”
他推开门,找到了正在客厅练字的司渊。
四五岁大的孩,被司辰抱在怀里,表情很是懵懂。
“渊。”司辰的语气很温柔,“妈妈要出远门,你和观星留在家里等我好吗?这段时间听沈叔叔和宋叔叔的话。”
司渊一愣,缠住了司辰的胳膊,声音十分急促:“我也要去!”
在花元市幼儿园上了一年的学,司渊的智商有了显著提升,口齿都伶俐了不少,不会一着急就“吱吱吱”地叫。
司渊眼泪汪汪的。
当初为了养孩子,司辰闲下来看过不少育儿书。
他知道这种情况叫做分离焦虑。多半是因为孩认知不全和父母溺爱导致。
司辰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我不能带上你,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会想办法回到你身边。这段时间你留在白帝城照顾观星,好吗?”
司渊咬住了自己的唇,眼泪像是泄洪一样停不下来,最后还是抽抽噎噎地点了点头。
司渊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司辰打开卧室门,把司渊放在床上,然后给他盖好了被子。
他在床边守了一会,确定司渊不会醒来,这才起身离开。
他换好衣服,提着箱子出门了。
在他离家的几分钟后,观星打开了卧室门。
躺在床上的司渊并没有睡着,而是睁着眼,看着书桌上生盎然的盆栽默默流泪。
司渊开口:“观星。”
“吱。”
-在。
“我想吃掉妈妈,或者让妈妈吃掉我。”
“吱吱。”
-你打不过他。
床上鼓起的包塌了下去,司渊恢复了长生渊的形态,触扭成了结,闷闷地着:“吱!”
-我知道。
它还没学会长大。
它只是不想和司辰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