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角度的转变会改变世界
坐地炮要是害怕了,会是什么样?
狗剩子亲眼看见厉歌死死盯着自己里的家伙,一只探出摆在虚空之中似乎要阻止什么似得,有些不知所措,那时,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因为这种恐惧的表情,他没在许锐锋的脸上见过。
只是,他并不知道榴弹这玩意儿和用枪顶住了别人的脑门并不一样,你也并非占据着绝对优势。
以命相搏这种事,讲究个技高一筹;以命相要挟,这讲究的就是心理战了,这个心理战卡的就是时间。
厉歌在紧张情绪下每分每秒都度日如年,可他的优势并不在这儿,而是当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察觉出对方没有这个胆子的那一秒,你将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狗剩子呢?
他的优势就在当下,也许是短短的几十秒,也许是一分钟,反正在对方看出你不是一个真心想拉动引线和对方同归于尽的虎犊子之前,你可以尽情的侮辱他,放心,厉歌绝不敢还嘴,否则他早和你共赴黄泉了,还用的着愣神么。
“你不是贼么!”
“你不是稳么!”
“你不是身好么!”
“你动一个我看看!!”
狗剩子已经气坏了,他自打和厉歌交以来,对方就像是滑不沾的黄花鱼,刚碰见便‘呲溜’一声溜走了,可你要真要和人家硬碰硬,还弄不过,这玩意儿谁不生气?
嘴一张开,狗剩子可就停不下来了,他年轻、气盛,张开嘴连爹妈带祖宗就没消停,满嘴酒气呼出去的瞬间,跟蒸汽一样嘴边白雾直冒,在不知不觉间,话多了。
就十秒。
厉歌就紧张了十秒,便直起了腰,收回了,将原本后置的持刀摆到了身前,冷冷的望着他。
厉歌不管和许锐锋比的结果如何,那都是和老许能对上话的,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在他面前你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只能用一次,哪怕超过一秒他就会识破你。
“你”
当这个字从狗剩子嘴里出去,眼前的情况在眨眼之间就被逆转,就算是他里依然拿着榴弹,可刚才进攻般的嘶吼已经变成了防御性的询问,这一切,都源于厉歌的表情转变。
狗剩子是亲眼看着厉歌由呆滞、恐惧转为疑惑、笃定的,当其横刀在,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凌驾于场合之上。
这年月心理学还没有普及,也不会出现在员工培训阶段就已经使用上了心理学的麦当劳那种企业,如果有,恐怕每一个经过培训的员工都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麦当劳在培训员工的时候,就会将如何跟顾客交流作为一个基本的培训项目,其中就包括了该如何应对暴怒中的顾客,比如,让一个暴怒中且热血沸腾的顾客远离人群站在空调下,心理学上人员密集的区域容易让人烦躁,体温过高也容易让人烦躁;
随后,麦当劳的员工会选择在你的倾诉中倾听,无论你使用什么样的言语,他们都不会插话,而是安静的听你发泄;
最终,当心里的不痛快全出来以后,其实不用劝你自己就会好了许多,脸上剩下的,无非就是碍于面子不得不保持的怒容。
这明什么?
明人的这张脸不光是门面,还时时刻刻都在表达着内心情绪,厉歌虽然不懂什么是心理学,但作为多年的老江湖如果还不能从细枝末节中分析出狗剩子的真实心态,经过了三次交还拿捏不准眼前人是个什么样的家伙,那他就彻底白混了。
江湖上有句俗话,叫如果一把被掏出来枪第一时间没有响,那它就永远不会响。
这句话的并不是敢不敢,而是讲持枪人心里有顾忌。
以厉歌的身份,会踩着这种顾忌瞬间将你压趴下。
噗。
匕首直接刺入了狗剩子的肩窝,厉歌脸上的果断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嗯!”
狗剩子闷哼了一声,他在疼痛中发力,不过这股力不是拉动引线,是力求控制住双。很奇怪,一个本该和厉歌同归于尽的人,这时候却始终握紧了榴弹,生怕发生意外。
“别乱动”厉歌一击得逞后,望着狗剩子凶狠的道:“你只有一颗榴弹,万一用了,我还没死,你就再也没有会了。”
这正是狗剩子当下的心态!
他可以借着酒劲大喊‘一起死!’,却不能在毫无把握的时候做出最后一搏!
这就像是一条公路上两辆肯定会相撞的汽车都在轰油,此刻要是有其中一名司锁死方向后,将方向盘卸下扔掉,那就一定会心理上占据绝对优势,因为他就算想转向躲开也不可能了,对方必败。要是对方想要赢,就只能在卸下方向盘的时候,把刹车也拆下来,以此来证明决心。
厉歌比狗剩子决心要大,他知道狗剩子绝对不敢,狗剩子在犹犹豫豫中,以‘没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拉掉引线’来安慰自己,却连向自己承认胆怯的胆子都没有。
“唉!”
厉歌推着刀把想将受伤的狗剩子顶到墙上,这中间哪怕有半点疏漏,俩人都会化为一片烟尘,可他依然敢往上推,仿佛光着脚踩在刀刃上跳舞还要展现出优美舞姿般狠辣异常。
狗剩子惨嚎着,他还是个孩子,一个没爹管的孩子,这个只有点鬼心眼还涉世未深的孩子带着对世间世事并不了解且瞧不起的态度踏入江湖时,就注定了要付出代价,只是他没想到代价竟然这么严重。
他要拉引线了,那拼死一搏的眼神刚刚出现,厉歌立即捕捉到了信号,伸将插在肩窝的匕首一把抓出,于黑夜带出一抹炫彩的红之后,直刺狗剩子另外一只的肱二头肌。
这一探,狗剩子吃痛松开了引线,五指撑紧绷起整个臂的肌肉,应激反应像是在抗拒刀刃的侵入,可**凡胎哪有能阻挡钢铁的。
当他这只软了下来,厉歌瞅准了时,猛抬腿用脚背踢在了榴弹上,那颗始终未曾拉弦的榴弹随着狗剩子甩高高飞起,最终重重砸在了沙土中。
此时,狗剩子已经赤空拳了,独自一个人站在月光下的十字街头,眼看着厉歌在步步逼近。
他怕了。
人生中第一次开始害怕了。
此刻再去看厉歌脸上的凶戾,眼前站着的人已经不再是南满坐地炮,而是变成了脑海中威风凛凛的许锐锋!
或许自己那位许叔在杀人时,于被害人心中也是如此形象吧?
也是宛如头顶张角、伸着猩红舌头、双眼燃烧着火焰的恶魔模样吧?
也是这么摄人心魄,被人憎恨
奇怪,他怎么不高大了呢?
怎么不伟岸了呢?
为什么北满坐地炮的名号再也不是光环,而是变成了恶魔的猩红之眼,又为什么自己只是变换了一下角度,从偷着看许锐锋执行任务的角度变成了被杀者,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呢?
狗剩子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白,再也没有任何色彩时,往后退的脚步磕在石块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噗嗵。
这是他在心里自己给配的音,因为这一秒的双耳正在耳鸣,除了‘嗡嗡’声,再也听不见任何东西。
而由始至终都没张过口的厉歌终于了一句:“赤佬。”便扑了过来,这一刀,是刀柄倒握着一步跨过了狗剩子的双腿,骑在他身上高高举起的,只要落下就会瞬间带走一条人命
砰!
远在钟楼上的枪,终于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