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抱着她,力气大到似乎……
痛。
一种类似腹里被人拿刀搅弄的痛, 大颗大颗的汗珠渗在林稚晚的额角。
她痛得几近意识模糊,只能尽可能地将身体蜷缩在一起,胸口贴着膝盖, 妄图令痛感减轻一些。
池宴闯进浴室的瞬间愣住了,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给她简单地套上一件衣服, 抱着她下楼, 上车, 开向医院。
华庭的位置就在市中心, 离市中心医院很近, 可路上拥堵,九十秒的红灯一个接着一个。
池宴面色冷峻,一边有条不紊地跟医院的人联系,一边将车子开得旁若无人, 闯了多个红灯。
他没话,表情依旧很淡, 而捏着方向盘的手却微颤。
林稚晚还能感受到他身上很低很低的气压, 像是在焦急, 在自责。
毕竟, 刚刚结束一场激烈的运动,突然就腹绞痛, 两者很难不扯上联系。
“池宴。”她花了好大的力气,声如蚊呐地叫了声,在池宴按着喇叭的声音里, 显得更了。
可他却听到了,偏过头看她。
你不要着急,我没什么事。
这些宽慰的话就堵在嗓子眼, 林稚晚刚想张口,又是一阵痛感袭来,她死咬着嘴唇,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别怕,”池宴喉结滚了滚,声音很哑:“很快就到了,放心。”
他已经联系好了医院,又没遵守交通规则,车子一停在医院,他就快速下车,开副驾驶车门,将林稚晚抱了出去。
最强烈的痛感过了,林稚晚没那么不舒服,可浑身没有力气,头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池宴带她去了哪个科室,只能清晰地记住他的心跳有多剧烈,步伐又多快,还有抱着她的手臂很用力,几乎捏得她骨头疼。
令人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如果慢一点,她就会在他的怀里消失不见。
他在害怕。
已是深夜,医院里人少了很多,妇科这里更显清冷。
主治医师是个微胖和蔼的中年女人,眼镜几乎滑到鼻头,看着病历问:“有过性生活么?”
这都是在医院的例行检查,林稚晚也不会感觉难堪,只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弱弱地靠在池宴身上。
池宴低头拨开她的刘海,拇指安慰似的,若有若无地摩挲她的脸颊,替她点头:“有过。”
“最近是经期么?”
林稚晚的月经一向不准:“不是。”
“在剧痛疼之前有行房么?”
池宴皱眉,神色凝重,深深地点头。
得到答案,医生在病历上写了什么,似乎司空见惯,叹息:“怀疑是卵巢黄体破裂,先做个B超。”
这病通常发生在剧烈性/生活之后,医生的话无疑是给池宴判刑。
“先去缴费,然后去三楼B超室。”
“嗯。”池宴应道,可声音很哑很低,原来那股高傲劲儿一扫而空。
他一直是那种无拘无束的人,可也并非没有责任心,让姑娘出这种事,多少有些自责。
更何况是林稚晚,身体本就不好,添一点病都够难受好一阵。
他忙前忙后去大厅缴费,又将林稚晚抱上三楼。
他早就知道她很瘦,可看着是一回事,抱起来又是一回事。林稚晚在他怀里的一团,轻得并没有什么分量,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走。
躺在他的怀里,林稚晚能闻到他身上激烈运动后留下的靡丽气,还夹着苦涩的焚香气息。
这人原来最爱干净,一个晚上做多少次就要洗多少次澡,这会儿居然这样就出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不受控制地伸出纤细的手臂,抬高至他的头顶,类似于宽慰似的,轻轻摩挲了下。
池宴眼里眸光闪动。
“你别担心。”
“嗯。”
“我会没事的。”
“嗯。”
“我现在没那么痛了。”
“嗯。”
他都是肯定回答,可表情并没有半分松懈。
“不关你的事,”林稚晚把话得明白了些:“我是自愿的。”
不管之前两人有多不愉快,可在上床之前都是经过了她的同意。就算是真病了,也是两人共同对这个结果负责的。
就算是这段关系已经走到穷途末路,可是林稚晚还是不想他沉浸在自责里。
B超要排队,池宴分了一半到肩膀让林稚晚靠着。
等到护士叫到林稚晚的时候,池宴突然拉了一下她的手。
林稚晚茫然回头:“怎么了?”
池宴苦涩地勾了下嘴角:“没。”
*
自林文和去世之后,林稚晚在医院休养了大半年,成了这儿的常客,所以再次进来医院,并不陌生。
她的痛感缓和了很多,医生问什么,她回答什么。
最后的结论是并不是卵巢黄体破裂,她松了口气,不过还要再检查别的看看。
林稚晚从里面出来,池宴就等在门口。
“没事,”林稚晚:“不是那个。”
池宴先是放松了下,然后表情又凝重起来。
不是这个,那就是别的,万一是什么大病。
林稚晚勾了下他的胳膊:“走吧。”
完,她先走了几步。
池宴看着她的背影,观察到一处,目光一沉。
“晚晚,”他突然迈着大步走到她的身后,一把给人抱住,勒得人有点疼:“别动。”
林稚晚:“?”
她真的没有事啊,还是有什么情况医生只告诉了池宴没告诉她。
绝……绝症?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感受不到任何快乐,可真的不想现在就去死。
“怎,怎么了?”她问得心翼翼。
“好像不用检查了。”
“?”
“我大概知道问题了。”
“???”
“你裙子脏了。”
林稚晚不解:“什么意思?”
池宴长出一口气,气息扑在她的耳廓,令人有点儿痒:“应该是来例假,痛经。”
听他这么一,林稚晚才又仔细感受了一番,现在的疼痛确实跟例假很像,只是强烈了些。
“……”
!!!
她,二十五岁的姑娘,来个例假,闹出个这么大的乌龙?
关键是,还把裙子蹭脏了?!
简直离谱!!!
她脸瞬间烧红,话磕磕巴巴地:“你……你别松开我。”
出门之前,池宴慌不择路,随便给她套了一条裙子,是白色的,蹭上了血会很明显,松开就会被别人看到了。
“这样我们怎么走路?”池宴低低地笑了声。
是啊,林稚晚窘迫了会儿,好在办法总比困难多,她:“要么,你抱我吧?”
池宴放松了很多,这会儿还有心思趣她:“现在知道让我抱了?”
林稚晚反问:“那我让别人抱?”
花钱雇个人的那种。
池宴的脸迅速地冷了下来,弯腰给她抱起来。
轻飘飘的,像是抱个布偶娃娃。
刚刚太紧张了,知道自己只是来了例假,林稚晚才慢慢感受到一些经期才有的症状。
她心翼翼地勾着池宴的脖子,:“你能稳一点儿么?”
池宴低头看她。
林稚晚:“你这样我想吐。”
她拧着秀气的眉毛,嘴唇红润了点,话时拉长音调,有种孩子试图服大人的仪式感。
“……”池宴笑了下:“别太得寸进尺啊你。”
“可吐的是你衣服哎。”
池宴:“……”
他洁癖很严重,当然忍不了,嘴上没话,步子到是稳了很多。
林稚晚又陆陆续续做了一些检查,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再回到诊断室,林稚晚靠着池宴,医生看着各种检查结果,叹息了声:“这姑娘的身体不太好啊。”
又问池宴:“你是她老公么?”
对老公这个词似乎有点儿陌生,池宴适应了会儿,才点头:“我是。”
医生“啧”了一声:“虽然年轻身体好,精力用不完,但是也要懂得克制。”
林稚晚:“……”
她悄悄偏过头,将脑袋埋在池宴的身前,算让他一个人接受教育。
池宴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心思,一边回答医生,一边伸手报复似的在她顶揉了揉。
“经期不调是要调理的,你们还年轻,年纪再大一点儿要不上孩子就知道麻烦了。”
“……”林稚晚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感觉到她的羞涩,池宴挑了下眉,有点儿使坏:“您的是,我们这就调理身体备孕。”
谁要跟你备孕了,林稚晚不满意地拧了下他的腰。
池宴背过手去,抓住她的手腕,给禁锢在手里。
两人经历了一场乌龙,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彻底不见了。
好像一切恢复到了从前——他嫌弃她矫情,她嫌弃他不着四六。
见他态度良好,医生满意地点了点头给开了止痛药和优思明,不过池宴坚持,又开了一间病房,让林稚晚吊水,住一夜。
她最近忙于工作,生活作息很乱,白天又低血糖,还泡了冷海水,要么也不会痛经到这么严重的程度。
临进病房之前,林稚晚还在感慨,她大概是唯一一个痛经到住院的了。
不过也没那么糟糕,毕竟池宴得伺候这个“麻烦”。
她裙子脏了,唯一一片卫生棉还是刚刚问医生借的。
她躺在床上吊水,看着吊灯,脑海里盘旋着之后怎么办,然后看着池宴,眨了眨眼睛:“谢谢你哦。”
谢谢就谢谢,还带了个“哦”。
池宴直觉不对,放下手机,看她。
林稚晚:“我裙子脏了。”
池宴明白她的意思:“我叫商场送来一件。”
他们出来的太匆忙了,林稚晚上半身是真空的,她:“我还需要一个内衣。”
“嗯。”
林稚晚还在想如何上报胸围,就见池宴恶劣地勾了下嘴角,语气有些轻佻:“32A,我没记错吧?”
林稚晚:“……”
这是她今晚受到的最大羞辱!即便池宴的是事实。
她将头偏到一旁,拒绝回答。
池宴不依不饶,又问:“不对么?是我记错了?”
居然还在逼着她承认。
池宴!幼稚鬼!
林稚晚捂着腹回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池宴翻着app找附近商场下单,刚搞好,就看都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瞳仁很黑,很亮。
她身体不舒服,病痛令这双眼睛沾了些可怜。
他喉结飞速蠕动,哑声问:“怎么了。”
既然他都问了,林稚晚也不好不,她语速很慢,有些神秘感:“池宴,好人做到底,你能再帮我买一包卫生棉吗?”
池宴:“……”
半个时之后,他站在医院楼下的超市里,对着一排花花绿绿的卫生巾眼花缭乱。
按照林稚晚的要求,优先级最高的是国外的一款卫生棉条,如果没有,就选择420mm的夜用棉面的卫生巾。
池大少爷这辈子向来是被人伺候的,哪里轮得到他伺候别人。
没进来之前,他还以为这玩意都会按照长度进行分区,进来之后才知道,得在包装上挨个看。
他不会对女性的正常生理想象有排斥,也不觉得给林稚晚买卫生棉有什么羞耻。
所以,就算是极度不满意,挑得也很认真。
旁边路过一个妈妈,手里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
男孩明显跟池宴一样,第一次踏足这片未知领域,好奇地问妈妈:“麻麻,这些都是什么呀?”
妈妈看到这里有男人在,也没惊讶,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牌子。
边挑边回答男孩:“这是卫生棉,给女生用的,用了这个东西明女生可以有生宝宝的选择了。但是用这个东西的时期女生会不舒服,所以在这个时候你要多关心一下女生。”
“啊,”男孩乖乖地回答妈妈,很快,又疑问道:“我们男孩子也会生宝宝吗?”
“不会呀。”
“可是,”男孩回头指了指池宴:“大哥哥也在买这个哎,我们要不要关心一下他。”
童言无忌,声音清脆,字字清晰地落尽池宴的耳朵。
池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