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林稚晚,你别撒娇啊。……
遇到叶清和当晚, 林稚晚又开始做起噩梦。
纵使两年过去,她依旧活在叶清和暴力手段的阴影之下,惶惶不可终日, 那些痛感和绝望依旧鲜明且清晰的在脑海里回荡。
“你爸一直就偏心, 临死了也要护着她。”
“只有她死了, 他也死了, 才能不偏心。”
“……”
车祸之后, 病榻前, 叶清和与林钦的对话骤然清晰起来, 宛若悲剧电影在林稚晚的脑海里回放。
在最开始, 林稚晚并不是昏迷不醒的。
她躺在病床上,连续发烧很多天,意识混沌不清,身体也没有力气。
叶清和当她昏迷不醒, 干脆直接在病床前和林钦算计林文和的财产。
印象里,林文和入殡, 也是这样一个艳阳天。
林稚晚从临江市财经日报上看到新闻, 强吊起一口气, 躲开名为监护实则监控她的护士, 的去了墓园。
林文和生前颇有声望,前半生从军, 后半生经商,各界都有结交,入殡那天, 送灵的人很多。
排场极大。
大到令林稚晚怀疑,躺在方方正正盒子里的父亲,只是林钦和叶清和作秀的工具。
她被盛大的太阳晒得头昏眼花, 脚底虚浮,躺在病床上好多天,她无法判断自己的处境,只好躲在人群后面,等待宾客散尽,才敢走上前看林文和最后一面。
叶清和早就发现了她,在人前没有发作,等到只剩她一个人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恶狠狠地拽住她的头发:“林稚晚,你命可真大,居然还活着。”
着,又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林稚晚本就摇摇晃晃,被这么一推,径直后脑朝下,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鲜血一点点儿渗出来。
“林稚晚,你爸死了,你就不是林家的人了,带着你的东西赶紧走。”
“你爸怎么死的你知道吗?跟你妈一样!有点儿良心就别再脏了他们的墓。”
“你跟你爸不是看不起我么?不是嫌弃我出身和手段么,那我现在告诉你,最疼爱你的爸爸,没给你留一分钱遗产。”
“而我,作为林文唯一的遗产继承人的妻子,将跟你哥共享财产。”
林稚晚蜷缩在地上,太阳透过斑驳的树叶落下来,晃得她睁不开眼也站不起来,听不清她在什么,想流泪,眼眶只是发酸,流不出来。
叶清和又冲了上来,拽住她的头发,巴掌高高扬起。
她根本站不起来,只好把自己缩成一团,疼痛令她从骨子里感到恐惧。
也记不清这场暴力手段是多久结束的,只记得之后的两年时间里,她身体恢复,可精神上的伤害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
比如,当有人朝她伸出手,她都会想起那天落在脸上的巴掌。
她惧怕叶清和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林稚晚在梦里被痛感反复鞭,无路可逃。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梦的最后,妈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让她努力朝前看。
她转过身,在路的尽头,池宴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指尖夹着一节烟,眉目间神色倦怠像是等她好久、好久。
*
翌日,晴天。
临江市气候很怪,雨水都集中在夏季和冬天,春秋短暂,但多是好天气。
林稚晚醒的时候,阳光铺洒在整个床面,窗台上摆着一盆十块钱买来的绿萝,绿萝叶子舒展。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翡翠手环在手腕上晃荡了下,阳光照在上面,愈发晶莹剔透。
十一点半整,门口传来敲门声。
“晚晚,起床了。”池宴的语气算不上好,但也不差,更多的是无奈。
无奈于在一起住这么久,没有挽救一个作息不规律的姑娘,反而任其放任自流。
再次真切地意识到池宴也在身边,林稚晚在床上给自己缩成一个球,急促地眨了眨眼睛。
昨晚他们两个正式和好。
池宴,如果她愿意,可以把一切交给他。
他还,她想回老宅,他就会陪着。
池宴站在她的身前,再也不用担心叶清和会对她用暴力手段。
人生被人稳稳接住的感觉实在是太难的,梦一般似的,林稚晚将翡翠手环贴在胸口,祈求不愿醒来。
然而,在池宴的世界里,林稚晚可以沉浸在梦里,但不能赖在床上。
敲了两分钟门也不见人出来,声音变得不太友善:“林稚晚,”他连名带姓地叫,有些咬牙切齿:“十一点三十二分了,是要我下楼拿备用钥匙给门开吗?”
童话故事里没有王子,只有坏少爷。
林稚晚被他的声音吓得回神,不情不愿地在被子里翻个身,闷闷道:“困……”
隔着门,池宴坚定地拒绝她:“那也不行。”
不想听不想听,林稚晚捂住耳朵表达不满,嗡声道:“我们不是和好么?”
“和好不是允许睡懒觉。”
“连懒觉都不许睡是什么和好。”
池宴:“……”
姑娘家思维都是这么发散么,没有关系的两件事都能扯上关系。
道理上讲不通,池宴也再浪费口舌,给陈阿姨拨了电话让她把备用钥匙送上来。
就这么一会儿到功夫,还不忘了利诱林稚晚:“一个稀有皮brikin。”
林稚晚抱着被子哼唧一声:“就知道拿钱诱惑我,庸俗。”
池宴沉吟了会儿:“两个?”
林稚晚:“俗,俗不可耐。”
池宴嘴角一勾:“五个。”
林稚晚:“……”
可恶。
虽然不是很想,但是在金钱面前,她确实是很没有骨气呢。
又在床上滚了两圈,林稚晚模仿无脊椎动物似的挪下床,抱着被子,给他开门。
门口,刚巧陈阿姨将钥匙送上来,三个人互相看看。
池宴好整以暇地扬了下眉。
林稚晚:“……”
就差那么一会儿,她就要从主动变为被动,五个包包不翼而飞。
挽救了一笔巨款,林稚晚惊魂甫定,看了看陈阿姨手里的钥匙,又看了看池宴,眨眨眼睛,心翼翼问:“我能要鳄鱼皮的吗?”
鳄鱼皮的最贵。
池宴:“……”
他今天不工作,穿了雾霾蓝色的卫衣,下面是黑色直筒裤,清爽干净。
见林稚晚抱着被子把门口挡得严实,也不恼,头抵着茶色的门框,双臂抱在胸前,笑着歪头看她。
笑意很深,眼下鼓起一点卧蚕:“财迷啊你。”
“才不是,”林稚晚依旧保持女生的扭扭捏捏,耷拉着眼皮装作不满意:“还不是因为你吵死了。”
她的一头羊毛卷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理了,长到遮住了锁骨,乱蓬蓬的。
池宴越看越觉得可爱,抬手在上面揉了揉。
林稚晚嫌弃地拍开他的手。
池宴:“……”
“动作倒是挺快。”
林稚晚嘴巴很硬:“谢您夸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宛若学鸡吵架。
大少爷那点儿胜负欲被激起来了,好看的眼睛轻微缩了下,嘴角牵出一点儿笑意。
林稚晚察觉到一点儿危险。
她步往后退,试图拉开距离,可池宴动作飞快,长臂一伸,大手叩住她的手腕,将她两条手臂都锁胸前的被子上。
“你干嘛?”
“干嘛?”池宴不断靠近,蓬松柔软的被子像是海绵,被他挤得瘪瘪的,没了形状,眉毛一扬,轻佻又危险。
林稚晚脑子飞速旋转。
该不会是要色色吧?!
光天化日就色色,不好吧?
池宴却只看着她的眼睛,手掌缓缓往上抬,停留在她的头顶。
林稚晚彻底懵了。
然而,下一秒,池宴嘴角的笑意骤然放大,手掌落了下来,在她的头顶,用揉抹布的手法揉了又揉。
那眼神分明还很挑衅,仿佛在:“不是不准我揉吗,我偏揉。”
林稚晚:“……”
她算是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搞晕了,无语地朝他瞪大眼睛,翻个白眼。
“池宴,幼稚鬼啊你。”
她的发质柔软,还有淡香,在指缝间穿梭着,手感正好,池宴没有因为她的挑衅而停下动作。
林稚晚感觉头皮都要被他弄疼了,闭上眼睛,努力遏制胸口的怒火。
可池宴实在是太过分,忍无可忍,她沉下脸,努力做出凶狠的表情。
“池宴,”她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充满威胁:“你再碰我头发,我就生气了。”
完,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她往下低了点儿下巴,眼神往上看,露出三白眼,表情很冷漠很无情。
池宴手上动作停止了,眼底的笑容也收敛了些。
被震慑住了。
林稚晚感觉这招不赖,咬咬牙,努力保持这个表情,准备让池宴意识到错误。
可池宴握着她手腕的手掌不断用力,他微微弓着背,平视上她的眼睛。
他的眸子颜色浅淡,深陷的眼窝让他显得更懒,干什么都有一种公子哥的漫不经心。
他捏了下她的下巴,让她扬起脸。
“再碰你头发,你就要生气?”池宴语调轻缓,略带玩味:“你这是不是在对我撒娇啊?”
你是不是在对我撒娇。
撒娇……
林稚晚下意识地要出声反驳,可所有话都堵在嗓子里眼里不上不下,倒是把脸憋得红彤彤的。
你要是再碰我头发,我就要生气。
谁生气还搞个预告。
有预告的生气还是生气吗?!这叫撒娇。
她居然会对池宴撒娇。
“……”
林稚晚越想越羞耻,像是一个偷吃苹果被发现的孩子,又羞又臊,简直要把头埋在被子里,逃避掉池宴的全部目光。
“我知道我这个人很讨姑娘喜欢,”池宴起话来很傲娇,扬着眉,像是诱人沉沦的妖精:“你撒娇就撒娇,但害羞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