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面圣 ·
“安雨、晏清绪上前领赏。”
……
“安雨、晏清绪二人在东脉战役中舍生忘死, 为东南驻军争取到绝佳之战机,免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之苦,有二位忠勇之士, 乃是华朝的福气。西域王子一事也……”
公公掐着细长的声音宣读圣旨,后面还是一长段对二人的嘉奖,内容不外乎是他们被当做西域王子劫走、真正的西域王子能好好留在宫中对两族邦交有利,值得嘉奖。
“特赐——”
安雨精神一振,知道这接下来应该就是礼单了。
“赐给左相安丰茂之女安雨——镂金刺绣裙一件、丝绸百花罩衣一件、红袖织锦绣绒斗篷一件、狐毛锦缎大氅一件、群青牡丹对襟褂子一件……琉璃金簪一支、翡翠镂空玉簪一支、雕花百合玉簪一支、坠帘玉石粉玉簪一支、鹰角挂坠一对、羽泽雕花银坠一对……“
衣服完了是首饰, 首饰完了是鞋子, 之后还有吃的用的……能看出来圣上确实是十分欣赏两人此举,这赏赐着实有分量。
安雨在底下跪了半天, 这连给自己的赏赐还没念完呢, 更别后边还有个晏清绪。
他那礼单应该也短不了。
“……赐,黄金百两!另, 念及安雨宫宴表现出色,菜品优良,特赐御赐牌匾一副——”
公公念完安雨的这段后, 抬眼看了安雨道:“安姑娘,领赏吧。”
“谢圣上恩典——”安雨行礼, 在圣上面前叩拜。
……
“赐给晏国公之子晏清绪……”
接下来便是晏清绪的赏赐。
照例还是衣服、簪子、靴子等穿的用的, 之后是笔墨纸砚……
安雨跪在地上, 垂着头听晏清绪的赏赐。
……她倒是没想到,圣上会赏一块儿永安食铺的御赐招牌, 在京城里开食铺, 有什么比这御赐牌匾好使?
其他的赏赐无论百两黄金还是珠宝首饰, 倒是都不如这牌匾趁安雨的心意。
这性质倒是有点像……穿越之前,她旗下企业所持有的那枚“永安”徽章。
权威认证, 吃了都好。
……
“谢圣上隆恩——”晏清绪也领了赏。
“两位请起。”圣上此时显然心情十分不错,他对二人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们俩年纪就能干成如此大事,有超乎常人之心性,实在难得啊……对了,你们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大好了,谢圣上惦念。”
“哈哈哈好,朕这一个左相,一位国公,养出来的儿子女儿都是栋梁啊!对了,朕准你们俩一人许一个愿望!有什么想要的就!朕恩准!”
边疆之乱不是事,这次战役能大胜而归,那蛮族几十年内应该都不会有新的动作,圣上自然心情舒畅,对这两位功臣也青眼相加。
安雨等的就是圣上这句话。
“圣上。”
“噢?安掌柜,这么快就想好了?你。”
“民女所求之事不过是家事,本不该拿到圣上面前令圣上烦心,只是民女力量薄弱,又有母亲前车之鉴,不得不借此机会寻求圣上所助,还望民女接下来所言,不要扰了圣上的好心情。”
圣上眉头一皱:“哦?”
旁边的左相安丰茂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开口道:“安雨!”
“左相。”圣上道:“让安掌柜完。”
“陛下明鉴,民女为宫宴之事阴差阳错到了盘棱州,在那里遇到了民女的亲生舅舅,在跟着舅舅回到母亲家乡时,偶然探访信件驿站的一名劳工时发现了他私藏母亲传回柳城的书信,民女母亲体弱,在京城安府中时……未能被好好照料,这便罢了,但有人蓄意买通柳城驿站,令民女母亲的书信无法传到,母亲本就是病弱之躯,如此一来更以为自己孤立无援,每况愈下。”
安雨出这番话时口齿清楚、停顿得当,可见在面见圣上之前,自己私下应当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此乃那劳工私藏母亲之信,民女呈交圣上过目。”
“拿上来。”圣上吩咐身边的公公。
“此外,母亲之死来的蹊跷,她虽体弱,但也不至于在民女诞生后几年身体不支猝然离世,民女心生疑虑,便拜托魏太师查了一下当年之事。魏太师给民女的结果中,在母亲死后一年内,左相府中鸢夫人的院落内遣散过三位丫鬟,魏太师找人问过那三位丫鬟,她们统一称,当年府中那位鸢夫人曾让她们去买过一种叫做蓝浆的香料。”
在回京城的路上,安雨便与魏太师传了书信,让他帮忙查探此事。
“可是这香料害死了你母亲?”
“圣上,此香料并非毒药,只是燃于室内时,若是碰上有心疾之人便等同于慢性毒药,少则三月,最多三年,患有心疾之人则必会死于此种香料。”安雨道。
……
“而民女的母亲自体弱,刚巧患有心疾。”
“竟有如此毒妇。”圣上皱着眉头道:“那你想要什么?可是为你讨回公道?”
“非也,民女所求之事极为简单,当年之事已经过去,父亲想来可能是受鸢夫人蒙骗,而鸢夫人作为长辈,民女也无法多加指责,这香料虽可成证据,但归根结底也只是猜测,如何处置鸢夫人,还是交给左相大人决断。”
安雨的话的十分漂亮。
她也想直接在圣上面前指着这两人鼻子骂,但这华朝……归根结底还是封建时代,不孝、忤逆是大罪,她不能仅靠一个“愿望”来期望圣上处置自己的父亲、当朝的左相。
如今这番辞还是在和晏清绪商量过后。
有他这么个熟读四书五经和本朝律法之人把关,圣上应允应该不成问题。
“嗯……年纪,倒是懂得忍让。”
“所以……”安雨微微抬起头来:“左相除了民女外,还有一儿一女,但母亲只有民女一个子女,当年她受难时民女年纪,未曾做什么,如今只希望可以改姓阮,随母姓,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只字不提不姓安,只提改姓,是为了孝顺母亲。
……
现在听上去像是没什么,可届时传到京中,怕是没有人会觉得“阮雨”和安府再有什么关联。
明面容忍,暗地讽刺,留给别人发挥的空间就多了。这招是脏了点儿,但安雨不介意用在安丰茂和鸢夫人身上。
毕竟当年,原身和原身母亲就是如此被构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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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怎么样?”
“都是欢迎安雨回来的百姓们。”
上午时分,鸢夫人便坐立不安,派人去城门口探,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她个贱蹄子!”鸢夫人一个没站稳,扶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年前的时候宫宴出了事儿,之后便传出来了永安食铺安掌柜失踪的消息。
那消息传到左相府里,对于鸢夫人来可真是喜从天降。
本来将安雨赶出府后鸢夫人就松了一口气,谁想到这丫头自己还能翻出花来,一个破食铺越做越有名气,还仗着魏太师进宫参加了宫宴选拔!
之后的事情便更超乎了鸢夫人意料,安雨那死丫头居然还赢了宫宴选拔,带着人去主事宫宴了!
这要是宫宴办完,那还得了?本来就已经有风言风语在传了……雪儿还在宫宴时受了惊吓,鸢夫人那天参加宫宴时心神不宁,生怕还有什么节外生枝之事。
后来宫中乱做一团,紧接着京城便封锁了。
待在府中的鸢夫人得到消息,是蛮人混进了宫中,紧接着就听安雨失踪了。
那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那安雨被蛮人劫走了!最好再死在蛮人手里,那可是彻底安了鸢夫人的心。
那一阵儿鸢夫人可谓是心情极佳,就算那丫头留在京中的铺子还在又怎么样?人都没了,还能翻出什么样的花来?
……
这安雨还真就翻出花来了。
蛮人和华朝起了仗,几个月战争结束了……怎么,一个死人活了,还成了这战争的功臣?
听安雨不但没死,还好好的,一跃成为了圣上眼前的红人,这眼看就要回京城了,鸢夫人可是彻底慌了。
她探过消息……那安雨立功的地方是在柳城。
柳城……她当年可是动过手脚的!
“母亲!”安雪闻讯赶来,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鸢夫人。
“那安雨!安雨进京了!”
“母亲别着急,姐姐怎么也是左相家的人,立了功也是给我们左相府长面子。”
“什么长面子!你娘我筹划多年,她这一回来老爷肯定对她另眼相待,不还是爬到了你我母子的上头!”鸢夫人气急败坏道。
“母亲,先别自乱阵脚,姐姐不是要进宫领赏吗?届时应该同父亲一起回来。大家怎么也是一家人,不会有间隙的。”
“你不懂……你不懂。”
“没事,到时候我去与父亲,虽然姐姐之前……误会了我许多,但姐妹之间哪里有不开的误会呢?”安雪秀眉微微皱起,若是不了解她的人见了她这样子,少不得真以为这是朵之前受过委屈的白花。
……
“老爷回来了!”
晌午后两刻,左相府门口传来了厮的通报声。
“走,我们一起去见他们。”
盛装扮的鸢夫人伸出手,安雪上前扶住自己的母亲,两人一起往前门走。
没走多远,便见到了匆匆而来的左相安丰茂。
安丰茂沉着一张脸,面色阴沉地盯着鸢夫人。
“老爷……雨她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你还有脸!你这毒妇!”安丰茂左手一甩,几张薄薄的纸便甩在了鸢夫人身上。
“老爷,你这是什么?我怎么不明白……”鸢夫人目光惊惶,但还在努力为自己解释。
“父亲,你是不是误会母亲了?可是姐姐了什么?母亲也许可以解释的……”安雪在旁边柔柔弱弱道。
“你给我住口!”安丰茂暴呵。
“老爷息怒啊!”鸢夫人连忙拉着安雪跪下。
“你们自己好好看看那纸上写的是什么!那晏清绪已经将你们这么多年所作所为写在了纸上,今日面见圣上是和安……雨儿一同在圣上面前揭露你这好母亲的所作所为!我安丰茂英明一世,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闻言,母女拿起那几张飘落在地面的纸张。越看,拿着纸的手越不住地颤抖。
末了儿,鸢夫人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带着颤音道:“老爷……老爷!这都是诬陷啊!”
“是啊……父亲,母亲绝对不可能干出来这种事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毒妇当年竟然对诗雨下此毒手!还在京中散播流言,手甚至能通到柳城去!是我……我太看你了!这么多年养虎在侧,竟没发现你是如此狠毒之人!”安丰茂气的声音都颤抖了,手指着鸢夫人道。
“父亲……”
“还有你!我竟不知道你对姐妹如此嫉妒,还敢在宫宴上动手脚!”
“女儿没有,这都是安雨的一面之词!”安雪彻底慌了,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
“冤枉啊!妾身冤枉!”
“女儿也冤枉,女儿没有做出这样的事!”
安丰茂咬着牙,指着地上这两人道:“铁证如山,你们拿什么狡辩?”
“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夫人和女儿!来人!将他们赶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