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彻闻言，眉眼一扬，似笑非笑地将球在手里了个转：“错什么了？”

    “我不该搭讪顾知栀，要知道她是大哥你喜欢的，我啥也不敢啊！”

    李昱累倒在地上，欲哭无泪，这幅狼狈模样要是被他的一众迷妹看见了，那还得了，可他现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想他李昱什么时候在女人上吃过亏，这顾知栀算是第一个。

    那么多美女撩谁不好，偏偏撩到这个霸王的。

    林彻轻啧一声，眉眼如剑锋清冽，扬了扬下巴，将球架在手里，细碎阳光从他浸润着汗水的发梢中透过，耀眼漂亮。

    “走了。”他轻轻开口，随后面无表情转身离开，居高临下的压迫气息瞬间化为虚无。

    李昱如被赦免一般，长舒了口气。

    好家伙，太恐怖了，他如是想。

    洪川和周维赶紧跟了上去，在他后面哥俩好地吆喝。

    “彻哥，回教室还是？”洪川开了瓶矿泉水，刚要仰头送进嘴里，就被周维抢了过去，“喂！”

    林彻朝另一半操场瞥了一眼，看起来漫不经心，目光尽头是一抹倩影。

    “你们先回去。”

    然后抬脚朝目光所至之处走去。

    洪川瞅了一眼，心下明了，得了，您老人家现在是单相思上了瘾，什么做什么都奇怪的很。

    “啧啧，彻哥变了。”他咂舌道。

    “行，我们回去了。”周维朝自家老大背影吼了一声，只看得林彻背朝他们慢悠悠挥了挥手，然后一把扯着洪川走了，“你懂什么，单身狗。”

    “你不是？”

    “我是。”

    “那你个屁。”

    两人勾肩搭背离开，把刚才发生的事都忘在脑后，仿佛不曾发生过，连点讨论都没有，好像就该是这样。

    即将下课，顾知栀守在器材框面前，将同学们放回来的器材一一轻点好，看起来专注认真，可心里却着鼓。

    余光里追随着那位少年的身影，等他高挑的身形在视线中放大时，她的心越跳越快，就像踩到了激烈的鼓点上。

    “栀栀，我们的球拍。”

    “好，放进来吧。”

    “齐了？”有人问。

    “嗯呢。”

    顾知栀接过球拍，红着耳朵埋头将它们放好。

    视线中兀地出现一双球鞋，随之而来听见沉沉好听的声音。

    “啧，朋友能端得动吗？”

    她只能顺着视线往上移动，目光与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在空中相接，在他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中不由得心里微动，脸蓦地红了。

    顾知栀没有回话，不甘心地低下头，将器材码得整整齐齐。

    看不起谁呢？

    林彻见女生顶着气呼呼的脸，什么神情都摆在脸上，嘴边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

    她不乐意的时候总是这幅表情，明明可爱的脸上非要气鼓鼓的，没有一点威慑力不，还多了点呆萌。

    于是，他垂下眼皮，舔了舔唇角，深叹了口气，然后轻松地将一整个框都端起来。

    他身材高大，一系列动作流畅自然，帅得很合理。

    “林彻！我自己可以！”顾知栀直接跳起来，对着男生挥舞着手。

    她红着脸，有些焦急，在男生看来可爱至极。

    男生懒洋洋地一掀眼帘，勾起嘴角：“我帮你。”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顾知栀心里又是一紧，他本就是人群中的焦点，这刻已经让周围的人目光都聚在他俩身上，有的人还捂着嘴笑着指指点点。

    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知栀埋着头，局促地跟了上去：“谁要你帮啊。”

    声音软软糯糯，在林彻心上滚了一圈，竟听出点娇嗔的意味。

    啧，以前的她可不是这么害羞的，以前顾知栀在学校每次看见他都大喊着“林彻”，然后屁颠屁颠跑过来，清脆悦耳的嗓音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要去找自己了。

    想到这，林彻的眼中多了些轻佻玩味的笑意，给他整个人都染上些讳莫如深的坏，然后步子迈得更大了。

    到了器材室，他将器材框放在地上，顾知栀赶紧上前把它夺过来，护在身后，像鸡妈妈护住自己的崽子一样。

    男生轻笑，语调向上的，听起来带着些许愉悦。

    “跟个宝似的，又没人抢。”

    顾知栀瞪了他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将器材都归还到架子上，整齐摆好。

    林彻随意靠在架子边上，侧着身看向她，一言不发，看起来懒散又漫不经心，但目光却紧紧追随着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深刻印进男生的心里。

    女生身形瘦弱，踮起脚尖放球拍的时候能看到校服在她腰间的空荡，勾勒出纤细流畅的线条，细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揽在怀里。

    他不禁愣了一愣，喉结滚动几下，然后轻啧了一声，将眼睛看向别处。

    没等几秒，就听到女生悦耳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彻，你不上课的吗？”顾知栀疑惑地问。

    这句话在他心里停了半晌，他高大懒散的身形一停，随意垂放的手不禁蜷起。

    然后拧起眉，无所谓地懒洋洋：“逃了。”

    他这幅做派太理所当然了。

    顾知栀看着眼前的少年，将他的话在心里反复过了一遍，先是有些可惜，后来想到什么，又默默叹了口气。

    好吧，林彻这样的人，不上课都能考那么好，她操什么心。

    这就是大佬，和她这等凡人不一样。

    于是埋下头继续整理器材。

    她的反应落入林彻眼里，于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眸色有些不明：“怎么？”

    女生扬起脸，有些生无可恋的样子：“也是，你不上课都能考年级14，我还替你操什么心。哪像我们……”

    林彻的眉微微皱起，看向女生的眼异常认真。

    “你很关注我的排名？”

    上次吃饭的时候，林森批评他，顾知栀也是这样维护他，现在又提到他的名次。可见她好像很在意这回事。

    女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想了一想，一本正经地开口：“本来以为你都不学了，应该排名很低，看到还在前面，一开始还有点吃惊。不过……”

    她睁大双眼，明媚漆黑的眼神落入男生的视线中，让他晃了晃神。

    就听到她继续往下。

    “不过，你本来就这么优秀，一点也不奇怪。”

    这番话她得很认真，坚定地仰起白净的脸，乌黑的眼睛里清澈澄净，像一望无垠的天空，能容纳世间万物。

    林彻怔了怔，过了一秒，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轻轻笑了，但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现在还认为我优秀？”

    想了想自己这一年来，黑榜都霸屏几回了，还优秀？

    以前可以这样，现在，自己可不是那个老师家长口中的好学生。

    他咬了咬后槽牙，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唯有唇边那抹笑看起来玩味又戏谑。

    谁料，女孩平静地点点头，郑重又认真：“当然，你做什么心里都有分寸。”

    这番话没有过多夸赞，外人听来甚至带着些许苍白，可却直直落入他的耳朵里，在他心里滚了一圈，让他的身形僵了一僵。

    他的笑意也停了，看向女生白皙洁净的脸庞，一言不发。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顾知栀有些尴尬，空气中突然热度攀升，弥漫起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因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得有点多了，不由得低下了头。

    下课铃突然敲响，清脆突兀，碎了这番尴尬，也让林彻回了神。他收回视线，又恢复了平日懒散的模样。

    “下课了。”男生沉沉开口，声音好听。

    顾知栀呆呆地点了点头，刚才发生的事好像一个梦，不太真实。

    这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栀栀？”

    她知道，这是周子茉在等她一起回教室了。

    于是抬眼朝林彻了句：“我回去了。”

    男生面无表情点点头：“不用我送吧？”

    本来恢复了心跳的顾知栀因为这句话心里又是咚咚作响，红着脸躲避他的眼神：“不用！”

    然后逃离似的跑出器材室。

    周子茉见到一脸害羞模样的顾知栀，挽着她走的时候调笑地往里望了一眼，高大的身形和清隽的五官印入眼帘，她淡淡一笑，重新看向旁边红着脸的女生。

    她笑着开口，出几个乍一听没有逻辑的词汇：“顾知栀同学，洪水猛兽，绊脚石啊。”

    顾知栀的头埋得更低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周子茉的意思，这就是姚老师在课堂上批判早恋的话，周子茉这是在调笑她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周子茉挑起眉，恬静的脸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虽然平日里以文静高冷著称，可她八卦起来判若两人，“那什么时候给我呢？”

    顾知栀挽着她的手不禁抓紧，她不想骗周子茉，于是老老实实：“周末给你。”

    周子茉努了努嘴点点头，她笃定，自己的同桌和林彻之间一定有什么故事，这一天林彻来找过她几回了，绝不是巧合。像发现什么宝藏一样，让她有些期待。

    而这边。

    顾知栀和她同行的人走远后，林彻面无表情走出器材室，他低垂着眼，眉间轻轻拧起，看起来有些烦躁。

    他不紧不慢走到操场旁一颗大树下，静静掏出一盒烟，取出一根含在嘴里，点燃后，轻轻吐出一口烟雾，缭绕间模糊了他的神色。

    耳边还响起女生软糯温柔的声音。

    “你本来就这么优秀。”

    他轻哼一声，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自嘲似的又吸了一口烟，火星微弱的光印在他脸上，给他笼上些堕落的坏。

    “当然，你做什么都有分寸。”

    有分寸？

    他拧着眉，看起来懒散又随意，似乎还有些不耐烦。

    将烟夹在修长的手指间，尼古丁的滋味给他整个人染上一些阴郁。

    呵。

    他轻笑一声，将没燃尽的烟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灭，插着裤袋抬脚转身离开。

    在他慢悠悠走到教室时，已经了上课铃，可教室里依旧闹哄哄的，学生们各干各的，老师在讲台上像唱着独角戏。

    这节课是生物课，四班的人一般在黄河的数学课才会稍微听听，科任老师的课，很少有人听讲。生物又不一样了，作为“理科里的文科”，对这个班而言约等于自习课。

    生物老师姓沈，是个中年男人，长得一脸慈祥，鲜少发火，大家看他这幅没有威严的样子，更加放肆。

    沈老师对下面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一个人讲着细胞生活的环境，时不时还自问自答，仿佛怡然自得。

    林彻是从后门进来的。

    咔嚓一声，随后跟着因为年久失修的门开的刺啦声，成功让教室安静下来。

    老师都不能让教室安分下来，林彻回教室却能有这样的奇效。

    大家都秉着呼吸看向他，沈老师拉下眼镜，抬眼见到那个男生，顿了一顿，又继续往下讲。

    只见男生面无表情扯出最后一排的座位，随意地坐下，懒洋洋的，动作一气呵成，一如既往的帅气。

    “彻哥，你回来了。”

    洪川转过去看了一眼。

    林彻皱着眉冷冷嗯了一声，然后抬眼看了一下讲台上的老师，又垂下眼眸。

    他这番模样虽然和往常无异，却带着些许不好惹的气息，凛冽和压迫自他身上传来，让整个教室的同学大气都不敢出。

    “哟，咱们教室还能这么安静呢？”沈老师翻了一页书，有些开玩笑的语气道，“好看的皮囊都是虚无缥缈的，大家不如来点精神食粮，把书翻到第32页。”

    下面当然不会有人理会他，但好歹都收敛了，整个教室安静得只有沈老师一个人的声音。

    “彻哥这是，咋了？”

    洪川在座位下着游戏，眼也不抬地用手肘抵了抵周维的胳膊。

    周维不耐烦地从书里抬起头，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洪川：“他刚刚见的谁，你也不想想。”

    也是，大哥每次见了仙女以后都这幅跟谁都欠了他几百万的模样。

    大概这就是单相思的男人吧。

    于是洪川咧着嘴对周维笑着：“你很有灵性嘛。”眼神在周维桌上溜达一圈后，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凑过去，“我靠，不是吧，你在看书？”

    这下，洪川直接将游戏机放到一边，脑袋挤在周维身前，不可思议地将书皮翻过来，反复确认，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生物。

    周维白了他一眼，将书夺回来，沉着：“我妈，下次月考再考倒数，就停我生活费。”

    “兄弟，你这也太惨了。”洪川继续拿起游戏机，头也不抬。

    “不过，我觉得你与其想怎么逃离倒数，不如考虑考虑让我和彻哥接济你的生活费，现实一点。”

    “呸，能不能想点我的好。”周维锤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继续听课，可洪川得没错，他尝试着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老师讲的是天书。

    算了，还是想想没生活费以后怎么过吧，把书扔在桌斗下，不耐烦地掏出一本翻看起来。

    不过，这的有些字也太难认了吧，现在有些作者取名字都往生僻字上取吗？

    有次他看过一本书，都看到结局了，连男主的名字都是认的半边，于是越看越烦躁：“什么破书。”

    “周维，别挣扎了，我决定下个月资助你。”洪川的声音幽幽传来，把他给浇得透心凉，心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