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是前几天考的，成绩是今天公布的，家长会是这周五开的。

    人嘛，是当天晚上没的。

    一到家长会，本来就凝重的气氛，更加冷冽了。

    就像一座茅草屋，本来就破破烂烂，突然还要来阵大雨，更难受的是，明知道大雨要来了，这茅草屋还补救不了。

    以上情况，考得好的同学除外。

    林森第一次踏进一中的校门，他特意推迟了会议，甚至早早做了个发型。

    等他从车上走下时，竟然几名校领导已经在原地等着了。

    “林总好。”教导处主任上来握手，“我是一高的教导主任。”

    林森衣着简单，可能看出低调奢华，他气势威严，虽然带着笑意，可总是让人不禁感到敬仰。

    “你好。”

    教导处主任听林森要亲自来参加家长会，整个人都激动了，像要有什么领导莅临检查一样，早早做了准备。

    他很是欣慰地同林森攀谈：“林彻这次考得真好啊，林总真是有个好儿子。”

    没想到林森脸上有片刻迟疑，他竟然皱了皱眉：“是吗？”

    好家伙，不知道孩子考了多少吗？教导主任内心震了震。

    难道这是凡尔赛家长的标准发言？

    不过依然笑得和蔼：“是呀，我带林总去林彻教室哈。您还没来过吧？”

    然后，林森接下来的话足以让他震惊一百年。

    “不，主任，我要去高一七班。”

    去高一七班做什么，这当爹的太忙了，不知道孩子已经高二了吗？

    “林总啊，林彻现在已经高二了，在高二四班。”他好心提醒。

    林森点了点头：“我知道，主任。我要去高一七班，给顾知栀开家长会。”

    他的话让主任措手不及，这功课没做到位，顾知栀同学是哪里蹦出来的？

    “顾知栀是我闺女。”林森不同他计较，依旧平和地，那神情，还充满了点骄傲。

    “她这次考了年级第四呢，厉害吧，主任你不知道吗？”

    着，露出一抹笑，很慈祥。

    主任僵了僵，不过自己也曾教学多年，应对这些简直不成问题。

    于是拿捏着姿态，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顾知栀同学嘛，成绩很好！林总真是有个好闺女。”

    不过跟在后面的黄河直接凌乱了，那他现在杵这里做啥？

    幸好教导主任帮他问出了心中所想：“那林彻那边？”

    黄河支着耳朵，听林森往下。

    “不管他。”

    行吧行吧，那我走了！黄河摇了摇头离开。

    ……

    顾知栀在门外等着林森来开家长会，和她站一起的还有不耐烦的林彻。

    “为什么非要我在这里啊。”某男幽幽开口。

    顾知栀瞪了他一眼，一张脸忿忿的：“你已经多久没见过林叔叔了，就不想他？”

    “不想。”又没缺胳膊断腿，林彻懒洋洋靠在走廊外栏杆上，吸引了来往同学的目光。

    不经意一瞥，见到走廊尽头的林森被几个老师簇拥着走上来。

    他轻嗤一声，又不是什么领导，至于吗。

    “前面就是高一七班，林总我们就不过去了。”

    教导主任看见教室外黑着脸的林彻，生怕他们父子俩当场上演什么家庭教育大戏，马上顿住脚步，瞬间不想挪动过去。

    “栀栀啊！”林森径直走到顾知栀面前，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顾知栀乖巧地喊了一声：“林叔叔好。”

    这声清脆又甜美，听得林彻心里一漾。

    真乖呢。

    林森又看了一眼林彻，直接无视一般收回眼神，满意地看着顾知栀：“你考得真好，英勇，英勇。”

    顾知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

    刚好，肖云越转着篮球从旁边经过，见到顾知栀和她旁边的中年男人，非常礼貌地喊了声：“叔叔好。”

    “你好你好。”林森对他点了点头，“伙子还挺帅。”

    肖云越个子高挑，看起来一副阳光大男孩模样，是长辈们都喜欢的那种款。

    这时，在后面默不作声的林彻轻笑一声，听起来，不屑极了。

    林森闻声，不太开心地皱起了眉。

    肖云越听到他开口以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着谢谢叔叔谢谢叔叔，一把拉起林彻就离开。

    林彻没反抗，任由他拉着，听他语重心长地“教育”自己。

    “你在栀栀爸爸面前怎么能这个表情呢！”

    “笑笑嘛，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别这么凶，不然人爸爸不喜欢你。”

    谁能知道那个人就是林彻亲爹本人呢？

    ……

    开完家长会后，林森捧着顾知栀的物理成绩单，眼里满是骄傲。

    “栀栀的物理太棒了，你们物理李老师刚刚老夸你，你认真。”

    顾知栀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然而眼神倏然一沉，物理老师就住她家楼下，每天都能和他楼梯口相见。

    偶尔遇到他，他还能当场来一个辅导，拿空气当黑板，比着受力方向。

    “这个方向啊，是这样的，两个物体，相反……”着，手臂一开一合。

    顾知栀在旁边跟着他一起，一开，一合。

    路过的买菜大妈都以为他俩在太极。

    “继续加油。”林森鼓励道，然后颇有威严地眼神一扫，“林彻呢？刚刚不还在这里？”

    “好像下楼去了。”

    因为今天要开家长会，最后两节课没有上，顾知栀特意等着林森结束。

    这时，林彻慢悠悠出现在走廊尽头，见到林森后，又皱了皱眉，最后绷着脸走近。

    “没惹什么大事吧？”林森直接开口，好像林彻只需要活着，他就不担心的模样。

    林彻不耐烦轻叹一口气，末了，舔了舔嘴皮，看向林森：“没事就去结个婚，哪有那么多问题。”

    “兔崽子！”林森没好气骂了他一句。

    最后，两人在父慈子孝中结束了交谈，林森还有要事，没有一起吃饭。

    林彻和顾知栀两人慢慢从教学楼往外走，此时正黄昏，天边洒下金黄，太阳不饶人地迟落，夕照晚霞还未隐褪，留下一抹酡红。

    “你好棒呀，林彻。”顾知栀踢着石子，一点一点跟着他的脚步，把石头踢在他的脚后跟上。

    林彻无言，任由脚后跟传来不安分的摩挲，心也跟着轻快起来。

    两人路过公告栏时，顾知栀特意在黑榜前留意，“花努比”已经五颜六色，并且还有人给它画上了背景。

    黑榜旁边不远处就是百名榜，那里的第一名赫然写着：林彻，两个大字。

    她的目光在“花努比”上流连，不经意瞥到黑榜下方有一行字，浅浅的。

    凑近一看，是用黑色签字笔写下的一行话——“我要考上一本”，顾知栀心里一软，感觉哪里被触动到。

    在那行字的旁边，又有一行用红色笔写的，字迹截然不同两个字，“加油”。

    陌生人之间无声的鼓励竟然就被这张“黑榜”所连接，那上面分明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