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解风情虞黛楚
这神龙外壳是当初在潼海的时候,莫名其妙窜进她手里、成为她的重要底牌的,那时虞黛楚面对这仿若在世有灵的神龙,毅然而上,竟有种当场化身天道之子、一切都要为她让步的感觉,明明眼前是难以匹敌的对手,却好似轻轻松松就破开困难,顺便就把这无比珍贵的神龙外壳弄到手了。
那时虞黛楚知道这是魔门的东西,也隐约猜到她是因为魔道气运,才能如此轻易地收服这外壳,然而那时她以为这神龙外壳,是白麟与其幕后的魔门修士一同动手,将龙宫传承所谓的龙穴,以魔门秘法化作了神龙外壳,结果被她这个气运之子直接摘了桃子。
但现在再联想——
蛊惑白麟的那个幕后黑手,绝对不是元婴修士,倘若这擎崖界能有一个魔门元婴修士的存在,三大宗门也就完全不用混了,直接趁早投靠了沧流界,转修魔道岂不美哉?
故而,那个幕后黑手的实力,最多便也就是金丹大圆满,哪怕离元婴当真只差临门一脚,也绝不敢轻易渡劫引来三大宗门的注意。
而一个没有凝婴的修士,难道真的能有实力将龙穴化为魔门外壳吗?
虞黛楚目前的实力还不够,但眼光却绝不低,她可以很确定地,她手中的这具神龙外壳,威力与潜力无穷,绝对远远不止她现在所能发挥出来的这点水平。
之前她爆种,越两个境界击杀燕蛮真,当场惊掉无数暗戳戳围观的修士的下巴,怀疑她是极乐天宫秘密培养、从不对外宣传、生怕被其他宗门暗杀的绝世天才,这才能身怀这么一个大宝贝。
但其实虞黛楚心里有数,神龙外壳的潜力和实力,根本不止她在击杀燕蛮真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点。即使她现在已经是金丹后期在望,然而竭尽全力驱使和窥测这神龙外壳时,却始终有一种蝼蚁不可窥天之感,其底蕴深厚、来历神秘、高深莫测,都让虞黛楚本来就很高的评价更上一层楼。
那么,这样强大的神龙外壳,倘若是两个金丹修士炼成的,虞黛楚自己都要发笑。
可见,在最开始,龙穴便已是神龙外壳,静静地藏在潼海之下,无人去发现,直到白麟与
那个幕后黑手想到办法将之唤醒操纵,最后却因为实力和掌控度不够,白白便宜了她。
虞黛楚想到这里,又不禁微微蹙眉:
倘若,当今的擎崖界,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龙宫传承是什么样,这才不知道龙宫传承原来是个魔修传承,那么当年将妖修得节节败退、逼迫后者签订各种不平等条约的人族道门前辈呢?他们又究竟是否知道这龙宫传承的来历?
又或者,当年人类修士与妖修之间的激烈交战,是否不仅牵扯到种族物种,还牵扯到了道统呢?
按照严列所的,这极乐天宫四大分殿的护道灵神俱是强大妖兽的灵魂,而身躯却不知在何处,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手中的神龙外壳,其实就是玄黄殿护道金龙的身躯?
否则,擎崖界和沧流界不过是两个最高修为止步元婴、无法容纳更高境界修士的世界,怎么可能如此巧合地相邻在一起,又如此巧合地都出现了神龙的踪迹,还偏偏一个是身躯一个是灵魂凑成一对?
倘若没有一位来自天外的大能出手,这显然不过去。
那么,神龙外壳要是那位留下极乐天宫传承的魔道大能留在擎崖界的,那他在擎崖界,是否和在沧流界中一样,也留下了传承呢?而为什么擎崖界却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虞黛楚想着想着,忽然顿了一下。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她一缕气息传到了玄黄殿,唤醒了护道金龙,引起了秦月霄的关注,自然会被秦月霄带到极乐天宫来。
然而在真实的情况里,她对于秦月霄来完全就是个没有姓名的路人,为什么这位在玄黄殿隐居了两三百年不出的元婴真君,竟然会忽然万里迢迢跑来找她,以至于冒着痼疾复发的危险,和权舟硬碰硬斗了一场?
当时情况瞬息万变,虞黛楚在两位元婴真君面前,无论是神智还是身体,都几乎不由自主,要她在一场又一场幻梦里保持自我,已是极难,更别还要冷静思考一切,那完全不可能。
两条时间线,截然不同,然而混杂的记忆却以不同的方式一起呈现在虞黛楚的脑海里,它们都太过逼真,有时候便会让她忘掉一些事情在真实情况不曾发生。
她
若有所思,却不,只是问严列,“你是道门修士,在这沧流界煞气横行,你是怎么修练的?”
正常来,灵气与煞气互不相容,严列就算没有表演当场爆炸,也该十分不适,艰难生存啊?
要不是虞黛楚起来,严列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个问题的,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花888个积分,就能从系统兑换一份多种力量转换包,让你无论在哪都能感受到家的温暖,想动手就动手,自由无极限,奥力给!
“啊,我也不知道啊。”严列之前从没思考过,现在虞黛楚问起来,自然没有抄,只得支支吾吾,硬憋出一个理由,“师姐,我觉得我可能是体质异于常人,所以无论什么力量我都可以用。”
——好得很。
虞黛楚拍拍手,当场白嫖严列的这个理由。
“欸,师姐也能在这沧流界正常运转灵力?”严列支支吾吾绞尽脑汁编完了借口,却忽然意识到虞黛楚自己也是同一个情况。
“我还以为是我奇怪,没想到严师弟也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虞黛楚点点头。
严列皱眉,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是有系统,所以他可以两种力量兼容,可虞黛楚没有这种金手指啊?那么,她自己体质异于常人,可能就真的是异于常人了。
天生开挂,系统亲自认证的任务目标,不愧是你!
不过,这样一来,对于严列也是一件大好事,以后回了擎崖界,要是被盘问起为什么,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出这个理由,还不用担心别人觉得扯了——
连虞黛楚都这么,还有什么不可能?
正所谓,我以为我白嫖了你,你以为你白嫖了我,大家欢天喜地,好不快乐。
然而到底是谁,白嫖了谁?
“这么来,叶白薇倒是有些麻烦了。”虞黛楚提到这个,忽然轻声道。
虽然最初相遇的时候,叶白薇一点也没犹豫就想来杀她,但虞黛楚这个人,她有些圣母也好,她傲慢也罢,只要没有触及她的底线,总之她是很能轻易放下的。虞黛楚很少会揪着谁不放,因为她想算账的时候,总是能直接找回来的。
当然,也还不至于和想要杀她的人
推心置腹、亲若姐妹,大概就是能和平共处、平淡来往的程度。
现在在这沧流界中,叶白薇好歹算是个熟悉的人,如今也没有了和她作对的念头,反而对虞黛楚很是服帖,倘若能派上用场,彼此知根知底,自然比虞黛楚在沧流界再去寻帮手来的靠谱——不管怎么,严列和叶白薇至少是现代社会、擎崖界正经教育下长大的,虽然不至于是什么大善人,好歹三观端正,没有魔修这么丧心病狂。
“她怎么可能……”严列下意识就想反驳——叶白薇和他一样都是任务者,严列能从系统兑换到转化力量的金手指,叶白薇花点积分点自然也能,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去思考过这种问题。
但虞黛楚这么一,严列才反应过来:
对哦,他知道叶白薇是任务者,下意识地觉得叶白薇会和自己一样开挂,但在虞黛楚眼里,叶白薇是个正经的道门修士,在这沧流界混不下去才是正常的。
——倘若黛黛知道叶白薇也能通过外挂随意转换灵力和煞气,总不能也解释为体质特殊吧?
一共就三个人来了沧流界,三个人都特殊,而且还来自不同的宗门、修练不同的功法,这怎么都不过去啊?
严列挠头。
“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哪。”虞黛楚随口了一句,其实心里对叶白薇并不是很担心,这个“原女主”在她面前看似很怂、很沙雕,其实这只是因为叶白薇对于她这个原文大反派有所畏惧,又因为原剧情而对她既怕且信,下意识地觉得虞黛楚很靠谱。
倘若叶白薇不是在虞黛楚的面前,倘若换做是生死之间,她的果断、狠辣与手段,对于任何一个同境界修士来,都将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即使是虞黛楚,在叶白薇面前虽然看似占尽了主动和优势,其实对后者一直都是正视又重视的。
要虞黛楚,叶白薇在她面前,其实完全无需显得如此忌惮——叶白薇其实是受了原文很大的影响而不自知,这人一直试图摆脱原文,却又遇到什么都要将之和原文联系起来,怀疑自己还在剧情的操纵之下做提线木偶。
当初在妖山秘境试图击杀虞黛楚,是叶白薇对剧情的反抗,她不信也不甘原文
能掌控她的命运,故而作出尝试。然而虞黛楚当场把她的算盘翻,让叶白薇明白这不是她能干掉的对手,便又忽然顺理成章地让叶白薇的心理走向另一个极端——
剧情是最□□的,剧情不可违抗,她在剧情面前无计可施。
她和虞黛楚对原剧情的探索还不一样,后者是把它当作了解信息的一条线索,拿来印证很多猜想,倘若是她觉得狗屁不通的东西,全当看不见掠过,而叶白薇却真情实感了。
其实,按照虞黛楚的想法,叶白薇一直都算是个看得明白的人,偏偏在原文这个问题上钻起了牛角尖,这穿书金手指,真就还不如没有得好,那样的话,叶白薇按部就班修练,元婴总是能有的。
然而现在叶白薇困在穿书和剧情中,倘若不能自己解开心结,只怕就只能在金丹期就此止步了。
虞黛楚缓缓叩了叩桌面,若有所思。
她忽然想到,倘若叶白薇当初生在沧流界,也许事情反而更好。魔门终归是对心性要求低一点的,再偏执、再看不开的修士,也能在这里有出头之日,而不是像道门一样,什么都要归于天人合一、太上忘情。
——不对,这么,其实有踩一捧一之嫌,显得魔门修士好像很容易,道门修士又特别苛刻一样。
其实按照当初虞黛楚对她的法,无论是什么道统的大能,修持道心,都好似是手持燃烛迎风而行,可见没有哪家更容易的法。
魔门修士想要在追求无尽欲望的同时保持一点绝对克制,在追求极致疯狂的同时保持一线绝对清醒,本身其实不比太上忘情更简单。
只不过,对于叶白薇的性格来,还是魔门更适合一点。
——那么,她呢?
虞黛楚想到自己所谓的魔道气运之子身份,虽然尚未亲自证实,却好似在这些元婴修士眼里已经有实锤了。
道统束缚不住她,倘若是虞黛楚觉得哪一家更合适,无论如何她也会转变的。
虞黛楚现在的处境是,魔道能带给她的效率和进步,比道门更大更快。在沧流界这样的魔道世界里,她就等于是开了VVIP的账号,无论做什么都好似开了挂,一句“时来天地皆同力”也不为过,绝对是这个世界上
任何一个修士都会羡慕嫉妒恨的待遇。
按理,作为一个有几分精致利己主义的修士,虞黛楚应该十分遗憾但毫不犹豫地转而投奔魔门,奔向更高的修为,在这里收获更高的地位。
然而,魔道虽好,可虞黛楚在道门也不差。
在擎崖界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气运之子的法,但无论是修为进展速度还是在道门的地位,虞黛楚都不差,太玄宗对她还有栽培之恩,魔道气运的诱惑还没大到让人抛弃这一切的地步。
虞黛楚可以判断,倘若她当真一心投奔魔门,知道她底细的厄朱,也不会觉得她背叛道门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反而会拍手庆贺她终于融入沧流界了。
但她回想了一下,想到无比熟悉的太玄宗,想到对她寄予厚望的宓元君、勤勤恳恳教导主任的许正言,又想到为了找她一去就是十几年,不知所踪的林漱怀,最后想到擎崖界比起沧流界是多么民风淳朴……
——还是让魔门麻溜地爬吧,她就是来师夷长技以制夷一下。
不过,究竟怎么师夷长技这个过程,还是要再斟酌一下的。
***
厄朱进入青丘殿主殿的时候,就看见自己随手新收的、刚刚吩咐过来的杂役弟子,正和虞黛楚聊得十分火热,那股欢畅劲,他都要怀疑自己究竟离开了多久?
——怎么就忽然聊上了??
明明虞黛楚和他话的时候,还是一副冷冷淡淡、十分戒备、出口成怼的样子,明明严列对他看似十分恭敬,其实内心还是有所忌惮的样子。
怎么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忽然显得这么亲密无间、信任无比啊??
怎么会这个样子呢?第一次有了做好长期准备想要攻略的人,第一次遇到了感兴趣的杂役弟子,明明是都是很快乐的事情,为什么加在一起,会变成这样……
厄朱:明明是我先来的!
“殿主。”严列和虞黛楚聊得欢畅,目光一扫,正好落在厄朱身上,笑容忽地一收,重又露出那谨慎又拘谨的样子,一看就和刚才面对虞黛楚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态度变得,简直好像厄朱才是个外人的样子。
厄朱眉心微蹙,目光在严列身上扫了一眼,很快便落在了虞黛楚的身上—
—以他这么多天以来,对严列的观察,这人不像是多有心机、多擅长交际的样子,会和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修士有有笑,问题只能出现在虞黛楚身上。
一定是虞黛楚在套严列的话。
“扫完了,你就可以回去做功课了。”厄朱朝严列不动声色地吩咐道。
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青丘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严列的没错,有护道灵神的庇佑,即使他是青丘殿主,也不能轻易以神识探查殿内发生的事情,因为对于极乐天宫来,护道灵神和青丘殿本身,比殿主重要得多,自然比他优先级高得多。
铁的护道灵神,流水的青丘殿主。
真要厄朱探查殿内情况,也不是不可以,但他得先动用护道灵神的一部分力量,然后借助护道灵神的视角来观察殿内的情况。倘若换做是那种没有得到护道灵神的认同的殿主,那是一出分殿就要抓瞎。
这就是护道灵神觉醒的坏处,一山不容二虎,有了护道灵神这头镇山神虎,厄朱真就只能做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倘若护道灵神陷入沉寂,分殿之中没有灵神庇佑,固然是比有灵神的分殿要少了很多保证、分殿主的实力也没有灵神加持,也要弱上很多,但那时分殿主对该分殿便是绝对掌控、一不二了。
就好比秦月霄要是人不在玄黄殿,神识一定遍布玄黄殿的每一个角落,连灰尘扬起都能知道。
厄朱对青丘殿的权力很多,但若是真想监视虞黛楚的动向,也是做得到的,偏偏方才他离开,是因为几十年不出门的宫主萧沉鱼忽然传音给他,要他前往主殿一叙。
厄朱当然不可能当这萧沉鱼的面运转起青丘殿护道灵神九尾的力量,对于魔修来,那就不止是当面挑衅了,这是意图不轨的绝对标志——萧沉鱼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道门修士修身养性、一心修练的样子,其实两三百年前,是和秦月霄并称疯魔、扬名整个沧流界的女人,厄朱要是敢在她面前稍有不敬,萧沉鱼就敢当场爆他的狗头。
虽然同时因为近三百年前的旧事而沉寂退隐,但萧沉鱼和身患沉疴的秦月霄可截然不同,她状态正勇、修为更深,这三百年来,只有功力大
进,没有止步不前的道理。
魔修一直都是追求欲望、不避讳企图的人,追名逐利的一大把,让他们对谁心服口服实在是件难事,但萧沉鱼和淮山这两个人,始终都牢牢占据这沧流界至尊的位置,这便足够明实力了。
厄朱一向很识时务。
就这么把虞黛楚放在青丘殿里,他也不担心秦月霄回极乐天宫后会当场杀过来——能让他这个殿主成为二把手,青丘殿的护道灵神绝对是凶中之凶,即使秦月霄是极乐天宫的元婴真君,想擅闯青丘殿,怎么过去的,也得怎么被九尾回来。
所以他人虽然走了,心里却很放心。
“看来你在这里适应得不错。”厄朱沉默了一会儿。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怀疑,严列竟然能和虞黛楚倾盖如故、聊得那么好,难道是他这十几年通过论坛帖子对虞黛楚的分析报告写得不够准确?其实虞黛楚喜欢的是严列这种类型的?
但厄朱不是反复横跳的人。他纵横沧流界这么多年,再狗的修士都被他攻略过,虞黛楚还是他第一个反复研究了十几年的人,他对自己的判断、经验和眼光绝对信任。
“还得谢谢你把他送进来和我聊天。”虞黛楚听厄朱这么,倾向于猜测厄朱刚才其实没有监视青丘殿内的情况,但她开口,还是模棱两可,没有一点要对自己的行为解释的意思。
“你很喜欢他?”厄朱静静问道。
他的神色淡淡的,难辨喜怒,好似心情有些莫名的不爽,然而细看去,好似又都只是一场错觉,堂堂元婴真君绝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而介怀。
这样的表情比任何的不悦、吃醋和愤怒都要来得动人,让人忍不住牵动心肠,即使明知荒诞,也忍不住要去细想、去深究他表情背后掩藏的复杂真相。
厄朱是太明白这些了。
他从来不明示什么,也不会拿言语来暗示,他只是欲拒还迎,永远淡淡的,好似一座掩藏着无尽冰雪之下的火山,心里藏着最炽烈的火焰,似乎可以灼烧一切,然而冰雪将一切都掩盖,好似并不存在。
人人都想拨开冰雪,去看那掩藏着的火焰,然而倘若将火焰直白地展露在他们面前,便好似又没有意思。
这样
的路数,对于任何人都管用,而对于虞黛楚这样探索欲极强,一旦产生好奇便无畏探索的人,也成立。
——除非虞黛楚对他不感兴趣,丝毫不想探索。
“就是觉得这样的人蛮好玩的。”虞黛楚随口道,一看就没有走心。
什么仔细观察,什么好奇他冰雪下的火焰,什么探索他这个人的内心,没有的,完全没有的。
厄朱望着她,发现她是真的毫不在意,对他的态度,就像是一个能在路上随便拉来的路人,没有好奇,没有惊恐,只有戒备、忌惮和疏离。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怪他心急,而是最初见面的这段时间,其实是培养好感的绝佳时间。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倘若能够借着第一印象,成功将虞黛楚引导到正确的轨迹,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按理,他在一开始就精心设计了出场方式,两次间接见面都逼格十足,他的长相也没有对不起攻略系统,他对虞黛楚的态度有问必答、与将她霸道带回极乐天宫的行为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会被吸引的人其实是很多的。
“系统,虞黛楚目前的好感度是多少?”厄朱问道。
“虞黛楚目前好感度为0。”系统兢兢业业从因果镜中传来回话。
果然。
一个人对他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厄朱心里其实是很清楚的。
他和严列这种母胎solo的菜鸡不同,他经验丰富,堪称沧流界海王本王,别人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什么才算是有些动心的迹象,他实在是太熟了。
虞黛楚现在的这个样子,实在是和动心搭不上边。
是他心急了。
“你想不想看看极乐天宫是什么样的?”厄朱转眼收起失望与心思,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道。
虞黛楚诧异地挑了挑眉。
“你将是我极乐天宫的神女,有必要了解一下我们宗门的情况。”厄朱淡淡地着,好似着本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虞黛楚这个被他强行拐回极乐天宫的道门修士,已经直接从“被神女”跳到了“自己人”的地步。
他抬眸,望向虞黛楚,神色平静。
现在没有好感度,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沧流界的海王,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慢慢来,急不得。
既然他这么,虞黛楚当然不会和他客气,事实上,她对于极乐天宫的情况,其实也非常好奇。况且,若是想摆脱厄朱的控制,出去走动走动、了解情况,也是极其必要的。
——否则,单靠严列,她实在是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和胆量啊。
“你刚来沧流界,想必对我们极乐天宫还不是很了解。”厄朱带着她缓缓走出青丘殿,“极乐天宫分为一主殿四分殿,其中,四分殿都有护道灵神,拱卫主殿,也就是宫主一脉所在。”
他了些苏鹤川和严列之前给虞黛楚科普过的东西,又起这两人都不清楚的东西,“在我们极乐天宫,铁的四大分殿,流水的主殿宫主。虽都是实力为尊,但在四大分殿中,都形成了比较固定的势力群体,一般来,一方分殿殿主,都会在这些势力中决出。这任分殿主身死,下一位上来的,可能是另一个势力的人。”
他给虞黛楚举例子,“就好比我。上任青丘殿主是我师尊,但他属于其中一脉长老,杀了前前任青丘殿主,自己上位。而我又杀了我师尊,代表我们九尾一脉登上了青丘殿主之位。”
厄朱的上位简史,严列刚给虞黛楚科普过,然而他就这么轻易地和虞黛楚讲起自己的经历和过往,随意地出自己的跟脚本体,倒还当真让虞黛楚惊讶了一回。
——这人实在是奇奇怪怪,明明对她如此不客气地直接带回宗门,完全不考虑她的意见,行为处事的时候却又显得很坦然,好似对她全然不设防。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九尾?”沧流界的风气和擎崖界实在是有点不同,即使虞黛楚对妖修没什么意见,在擎崖界待久了,还是会对地位极高、与人类无异、在人类世界正常生活的妖修感到惊奇。
虽然沧流界不歧视妖修,但作为一个异类,终究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在擎崖界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厄朱缓缓道,“那头九尾,也是我们的同类,她修为还太浅,只有三条尾巴,一共只有三条命,我们这一族修练到极致时,能有九条命。”
“那你有几条尾巴?用了几条命?”虞黛楚冷不丁问道。
即使面前
站着的是他研究了十几年、背后隐藏着巨大秘密和机缘的任务目标,冷不丁被问到这种涉及自身终极隐秘的问题,厄朱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些杀意来。
任何探究他底牌和根底的问题,都代表着眼前的人对如何击杀他这个问题产生了兴趣,这是危机和杀机的开始,理应在最开始就直接掐断源头。
这是在沧流界摸爬滚,从无数必死之局中艰难求生、一路走到如今的魔修,所共同具备的本能。
然而,当目光落在虞黛楚无比平静,甚至还带着点笑意的脸上,厄朱忽然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虞黛楚又在试探他对她的态度了。
倘若这次他拒绝回答虞黛楚的问题,气氛当场转冷,虞黛楚便会知道他对她心底的防备,那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就此拉开了一大步。
他们本来就隔着深深的鸿沟,厄朱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跨越这鸿沟,或是让这鸿沟缩。
按理,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之前的经历也算不上是友好,厄朱又是个典型的魔修,他对于虞黛楚的态度已经够好的了,涉及到事关自己性命的问题,他没有义务给虞黛楚解答。
——但,谁叫这次,他才是那个卑微的舔狗呢?
像虞黛楚这种心气高、眼光高,本事也大的修士,向来吃软不吃硬,有时候甚至软硬都不吃,厄朱若是做个舔狗,什么都对她好好好是是是,那肯定是不可能攻略她的,然而若是在虞黛楚已经心怀忌惮的时候拉远距离,那就是真的玩完了。
——向来是他渣别人,什么时候轮到他舔别人了啊?虞黛楚这种吃定你了、而且我也不会负责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渣女行径啊??
“以后这样的问题,不要在沧流界问别人。”厄朱斟酌再三,敛眸对虞黛楚道。
他没有去看虞黛楚,神色也不复之前的那股沉静的温和,好似一瞬间变得阴沉了些,被戳中痛脚,又或是被触及逆鳞的样子。
似乎是委婉的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哦?”虞黛楚眉毛都没有动上一根,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厄朱凝视她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有些晦暗,又好似十分复杂,似乎有千言万语、无尽理由包含在了这凝视之中,但他
最终还是垂下眼睑,仿佛即将喷发的岩浆,重又回归冰川之下,冰雪冷淡下,藏着炽烈的暗流涌动,“如果换做是别人,一定会杀了你的。”
——所以你该谨慎一点。
无言的劝诫藏在委婉的陈述下。
一切都好似被深深掩盖,又好似全然都展现在他的眉目之间。
但虞黛楚那双秀美明丽的大眼睛好似就这么年纪轻轻地瞎了一样,愣是看不出他的百转千回,无论是目光,还是表情,都没有哪怕一点变化。
她甚至还很不解风情地问道,“所以你要杀了我?”
俏媚眼抛给瞎子看。
厄朱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别人这么问我,我一定会杀了他。”他抬眸,凝视着虞黛楚的眼睛,眸中终于露出些独属于元婴大修、一界顶级大佬、沧流界杀人不眨眼魔修的气势来,但也是淡淡的,好似极力克制些什么,“但……”
“但如果是你。”他反复停顿,好似在做什么艰难抉择。
无数次的停顿,无数次的迟疑,最终化作一声叹气,“但如果是你要问——我现在一共有五条狐尾。”
——我对你,和别人对你,是不一样的。
——我对你,和我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你的问题,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为难和冒犯,但我即使再不自在,也会回答你的问题。
厄朱要是做出牺牲和付出,便一定要做到完美,这样才能攫取最大的好感和效果。
——泄露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在这沧流界,当然非常危险,然而虞黛楚值得。
或者,虞黛楚背后的因果、气运,以及潜藏在幕后的、来历神秘的系统,隐藏的那件天大的机缘,值得他冒险。
只要有一线可能,就可以豁出命去一试。
在这一点上,无论修为怎么提升,他始终都是魔修。
厄朱想到此处,抿了抿唇,望着虞黛楚,试图一窥她的反应。
这次,他对着虞黛楚做出了这么巨大的牺牲,向她透露了这么大的隐秘,她总该有点触动,再不济该有点刮目相看了吧?
他抬眸,四目相对——
虞黛楚眨了眨眼,缓缓道,“啊,那你有点弱啊。”
——艹!
那一刻,即使厄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想骂人:
这究竟是什么渣女行径啊???
作者有话要:关于加更,这个月大概是没有了
这个月得有存稿,年底了太忙,我得先保证不断更
不过加更会记下来,留到下个月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