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疯魔不成活
“你现在在极乐天宫好像混得不?错。”叶白薇把自己的情况清楚,朝虞黛楚量了两眼,凑近了,轻声道,“我?看你都混上?神女啦?”
倘若,一个道门天才乍然来到魔界,却忽然变成了魔门圣地的神女,这是一件会让所有人都震惊到难以接受的事情,那么这世上?最能接受的人,便非叶白薇莫属了。
甚至于,再最开始被卷入那道黑影,从而被裹挟着来到异世界,发?现这里其实是传中的魔门世界、沧流界的时候,叶白薇便已经预设虞黛楚会在这里成?为极乐天宫的神女,走上人生巅峰,达到一个未曾飞升的修士能在权势上达到的极致。
而当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想法也?和刚刚穿越的时候截然不同了。
最开始,她根本不认识虞黛楚,故而只能担心起自己在魔修入侵之中重蹈原剧情中原主的覆辙,但现在她不?仅了解了虞黛楚这个人的性格,甚至都把原剧情告诉了虞黛楚,而以虞黛楚的傲气,一时半会,不?像是会当场叛变的样子。
——这时候叶白薇就要庆幸原文中的反派是虞黛楚,而不?是她自己这种人了,因为倘若情势适合,叶白薇来到了魔界,肯定第一反应就是改换门庭,毫不犹豫。
要不?是她现在已经有金丹修为,再改换道途是得不?偿失,也?有很大的风险,现在虞黛楚见到的就是个魔门修士了。
像是虞黛楚这样的修士,干什么都很容易,反倒未必会选择魔门,而是遵从自己的喜好——这以前会被叶白薇吐槽的存在,现在简直不要太亲切。
有自己的坚持好啊,虞黛楚坚持做道门修士,叶白薇才有大腿可以抱啊。
“你有没有想好,万一沧流界和擎崖界起来怎么办?”叶白薇眨眨眼睛。
——万一双方起来,虞黛楚这个双料天才,究竟要帮谁?
叶白薇要么不?问,要么问出的就是这种致命问题,还?是在游明阁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虞黛楚望着她,微微挑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禁制设下,问道,“你觉得我?现在是道门修士,还?是魔门修士?”
“你灵力和
煞气都可以动用,应该算是道魔双修?”叶白薇琢磨了一会儿,“这种体质在文里其实很常见,关键看你心里怎么定义自己。”
虞黛楚断,她真的很怕叶白薇接下来脱口而出的是长串的心灵鸡汤,忙不?迭把自己的想法了一半,“我?终究还是道门修士,这一点不会变,不?过我?现在也算是半个魔门修士了,还?是要有点因果关系的。”
这话了简直和没有一样。
叶白薇露出怀疑的目光。
“按照你的剧情里,少则五六十年,多则一百年,擎崖界和沧流界必然会有一战。”虞黛楚模棱两可地道,“不?过,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两界其实已经有了相通之处,只怕不?过二三十年之后,便能有稳定的通道相连了。你若是方便,可以在蛊神宗听一下。”
叶白薇现在在魔修的眼中是个凡人不?假,但她也是所有蛊神宗修士眼里,夏侯曜最亲近的人,为夏侯曜这种宗门天才饲养蛊虫,地位超然。甚至于,凡人的这个身份,反倒给叶白薇带来了很多的便利,让人们在不敢得罪她的同时,还?能对她抱有轻视。
大多数修士,终究还是觉得凡人和他们不是一个物种,更不会刻意去警惕他们的。
即使在擎崖界都是如此,更不必提把凡人当作韭菜和食物的沧流界了。叶白薇这个韭菜出去逛一圈,既低调又安全。
“虽然我在蛊神宗的地位还?算不?错吧。”叶白薇勉强应下,“但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夏侯曜这个人,警惕心重得不?得了,我?只怕他连我?去哪都要关注一番,生怕我?和他的一群同门勾结,害死他的蛊虫。”
叶白薇: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这可是她的蛊虫!
“不?对。”叶白薇刚刚应下,忽地顿了一下,朝虞黛楚警惕地望了过来,“这事虽然很重要,但即使没有你提醒,我?也?会留意的,你现在特意拿出来和我?,是因为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虞黛楚沉吟了片刻,在告知叶白薇真相与否的问题上?犹豫了一下,很快便下了决定,“不?错,之所以让你留意这个,是因为这无?论是对于擎崖界还?是对
于你我?来,都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沧流界之所以要入侵擎崖界,并不全是因为他们掠夺成性,更多的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她把萧沉鱼告诉她的事情,挑挑拣拣,取其精华,简短地给了叶白薇。
“沧流界要崩毁?”叶白薇一瞬间瞪大眼睛,“所以他们要和我?们一起挤一个世界?”
她很快抓住了新的重点,“擎崖界不?会也?要崩毁吧?”
叶白薇一开口,正中虞黛楚长久以来最深切的担心,从刚刚听萧沉鱼起这件事之后,这怀疑便沉沉地压在了她的心头。
萧沉鱼向她科普,沧流界之所以会如此突兀而快速地崩毁,很有可能是因为天道有所改变,这个猜测当时刷新了虞黛楚对于天道的三观——她毕竟还?是个道门修士,从刚刚踏上仙途的时候,便一直听到师长教导“天/行有常”,冷不丁听天道可能会改变,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
然而,她的修为和对大道的体悟还?远远不?够,既不能证实萧沉鱼的猜测,也?不?够质疑萧沉鱼的推断,只能默默将这狐疑藏在心里,渐渐从心里浮起更多的犹疑。
既然沧流界会因为天道的改变而突兀崩毁,那么擎崖界就在沧流界周围,是沧流界修士转移大本营的第一选择,那么,擎崖界会不?会也?遭遇相同的命运?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源头在何方?
“谁知道呢。”虞黛楚没有把自己的担忧和猜测出来,反倒是微微一笑,好似不?太在意的样子,“反正在你的原剧情里,至少一百年内你我?都是安全的,沧流界甚至都没崩毁,更不必提擎崖界了。只要你好好努力修练,赶在一百多年里争取飞升,即使擎崖界和沧流界再危险,不?也?和你没有关系了?”
她这话,完完全全是在调侃叶白薇,后者被她的言语一滞,一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接。
归根结底,虞黛楚直接把叶白薇的心思和可能的反应给中了。
倘若叶白薇能得到一个准信,擎崖界会崩毁,又或是不会崩毁但会被魔修占领,她其实也?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够尽力而为的,就只是赶紧提升实力?,然后赶在
大难之前拥有自保之力?——如果能飞升那就就是最好的了。
但换个角度,即使没有听这种消息,叶白薇一旦看到一点晋升的机会,也?会拼尽全力去争取的。归根结底,没有任何差别。
她除了尽力往上?走,没有别的选择。
“不?必担心这么多。”虞黛楚朝她安抚道,“擎崖界也?不?是吃干饭的,我?们虽然没有因果镜,但化神之下的境界里,真正论起对大道的领悟,还?得看我?们道门修士。就连魔门修士都能看出的问题,没道理真君们看不?出来。”
她了这话,好似给了叶白薇一点信心,然而后者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望着虞黛楚,似乎仍有犹疑。
“别怕。”虞黛楚终究是笑了笑,淡淡的,好像清风拂过花瓣,“还?有我?呢。”
明明虞黛楚只是个金丹后期的修士,明明一界崩塌、天道改变是一件即使飞升也?无?法插手的事情,明明这承诺近乎于空中楼阁、虚无?缥缈,但无?端端的,叶白薇忽地心安。
“叶白薇。”两人渐渐陷入沉默,虞黛楚却忽地将周围隔绝声音的禁制除去了,周遭传来一声冷冷的呼唤。
叶白薇眨了眨眼睛,有一瞬间,对着虞黛楚的脸上,透出点堪称崩溃的神情,然而下一瞬间,一转头,又是一副弱质纤纤的模样,好似一朵风中的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夏侯师兄。”
虞黛楚眼睁睁地看着叶白薇在自己面前大变活人,战术后仰,颇有些受不?了地挪开视线,落在了夏侯曜的身上。
后者正冷冷地瞪着她,神情冷酷得好像虞黛楚欠了他半辈子的血汗钱,且拒不?还?款,好似下一瞬间就能掏出家伙,把虞黛楚在此干掉。
而苏鹤川正站在夏侯曜的身边,含笑望着虞黛楚和叶白薇,神色带点思索,好似有什么猜测,却又好似只是虞黛楚想多了。他没有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副舞台交给你们的样子。
而夏侯曜冷冷地把虞黛楚瞪了一眼,目光却是微微一转,落在叶白薇的身上,带着点不悦,“你是怎么会和虞神女在一起的?”
语气不?像是在对着自己的侍蛊玉使,倒更像是在审讯犯
人。
虞黛楚恍惚以为自己是个拐卖儿童的怪阿姨——而且是没有成?功的那种,被对方家长逮了个正着,现在被拐卖的儿童正在接受家长的严厉批评。她之所以没有被第一时间炮火轰炸,是因为对方家长给了“你给我?等着,待会再收拾你”的眼神。
“是虞神女救了我?。”一旦不需要发?挥绿茶神功了,叶白薇起话来还是很有重点的,“齐道友好似对我有什么误会,一怒之下,就对我?出手了,是虞神女出手,化解了误会。”
听到“齐道友”三个字的时候,虞黛楚很确定,夏侯曜的神情扭曲了一瞬——很明显的那种扭曲,只要在关注他,就绝不?会错过的那种。而这三个字一出,被拐卖儿童的家长状叶摆不?下去了,夏侯曜黑着脸,瞪着叶白薇,好似在生气,又不?知道能和谁发?脾气。
倘若齐梓宁是个普通的散修,又或者是个普通宗门的修士,夏侯曜想要让对方消失,实在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然而很不?幸,普通散修是不可能有胆子把主意到夏侯曜这种五大宗门的天之骄子身上的,齐梓宁不?仅天资过人,而且还?出身血海,背景深厚。
“咳。”虞黛楚干咳一声,找回一点存在感,“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叶姑娘本身就很聪明伶俐,不?过是差了点运气罢了。夏侯道友不?必太感谢我。”
她口中着“不?用太感?谢我”,手却当着夏侯曜的面,大剌剌地一招,直接落在叶白薇的肩膀上?,将后者猛地一搂,直接搂在怀里,亲亲密密的仿若一对真正的好闺蜜,朝夏侯曜笑得十分温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都是我们魔门弟子应该做的。”
——鬼扯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魔门修士应该做的”!
苏鹤川在一旁,差一点就当场笑出声来了,硬生生憋住,只是长眉一挑,露出点似笑非笑的意味来,落在虞黛楚的身上。
而夏侯曜的脸则直接黑成?了锅底。
作为魔门修士,大家一般不讨论道德水平,如果魔修一旦讨论起了道德准则,那么一定就明提到的人要从中牟利了。
虞黛楚现在当着夏侯曜的面,搂住叶白薇,起这
种话,那只能明前者一点也没有把夏侯曜的侍蛊玉使还给他的算。
叶白薇只是个凡人,侍蛊玉使也只对蛊神宗弟子有意义,夏侯曜当然不会以为虞黛楚是觉得叶白薇稀罕,想要巧取豪夺,出这话,便只能意味着对方是想敲诈他一笔。
——如果把沧流界看成?是一个混乱邪恶阵营,那么游明阁虽然不?上?善良阵营,好歹也?能混到一个守序中立。虞黛楚在一个守序中立的地图上,近乎毫无?本钱和代价地遇到了人家重要的侍蛊玉使,转眼便当作人质威胁要好处,不?给好处就干脆不?还?人了,看起来实在是有点无耻,总之,放在擎崖界,是一定会被指指点点的行为。
但这是沧流界。
夏侯曜左看看右看看,叶白薇泪眼朦胧,好似十分可怜,又很心地望着他,缩在虞黛楚的怀里,显得可怜巴巴的,又好似有点乖巧,看起来甚至诡异的和谐。
夏侯曜:莫名觉得被绿了。
“多谢虞神女救下我?这侍蛊玉使。”他终究是很清楚,虞黛楚这样的操作,才是一个魔修应有的态度,自己的侍蛊玉使弄丢了,掏腰包大出血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黑着脸,“一点心意,还?望虞神女能收下。”
夏侯曜着,一抬手,朝虞黛楚丢了个布袋子来。
虞黛楚触手是一片沉沉,神识一扫,这布袋子其实是个不?太高级的储物袋,更像是专门炼制来装玄珠的,也?只能装玄珠。里面约莫有三千中品玄珠。
她顿了一下——这人还挺阔绰?
虞黛楚动作无?比自然地将布袋子直接收了起来,在叶白薇的背上?轻轻一推,让后者轻飘飘地落在夏侯曜的身边,从容之极,简直像是做惯了一样,还?没事人似的朝夏侯曜殷切叮嘱,“夏侯道友,下次可要心一点,叶道友虽然聪明伶俐,到底还?是个凡人,你对她多关心一点。”
夏侯曜抿了抿唇,神色更冷了,看起来很想对虞黛楚一句“你在教我?做事”,但虞黛楚毕竟还?是有些实力?和背景,他再怎么自信,终究还是心怀忌惮,最终敛眸,没有接话,对着叶白薇冷冷地望了一眼,“走了。”
他真的是叶白
薇的那种,很冷,也?很狗的男人,朝着自己的侍蛊玉使丢下这么一句话,甚至都没有多停留一秒种,便已经转过身,远远地走了。
大步流星,健步如飞,完全不顾叶白薇还?是个“凡人”。
虞黛楚感?慨,老板是个狗登西,叶白薇也?不?容易——
“夏侯师兄,都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叶白薇一路跑,追了上?去,“对不起,我?真的很笨,很没有本事,总是惹齐道友和其他道友生气……”
即使两人转眼已经走到了十几丈之外,虞黛楚还?是看见夏侯曜的脚步放缓了,声音还是冷冷的,“我?不?喜欢蠢人,也?不?喜欢麻烦。”
“给你惹麻烦了,我?真的很抱歉。”叶白薇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我?好像总是会把事情搞砸,要不?我?还?是去和齐道友道个歉吧。”
夏侯曜沉默了片刻。
“算了,”虞黛楚看见他转过拐角,衣角轻轻一荡,消失在墙角的遮掩中,唯有冷冷清清,但莫名低沉了下去的声音微微飘荡,“我?的侍蛊玉使,无?需向任何人低头。”
一片静默。
虞黛楚恍然大悟,满脸复杂。
原来真正吃茶艺类型的,另有其人。看不?出来夏侯曜一副全世界都欠着我?还?不?完的钱的样子,其实很吃绿茶这一套。
虞黛楚:我?吃绿茶是装的,但你吃绿茶,是真的。
“夏侯曜和他的这位侍蛊玉使,好似关系确实很好。”苏鹤川就静静地立在她身旁,与虞黛楚一起凝视这两人的背影,直到目光所及空空荡荡,这才缓缓开口,若有所指。
“嘴上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人皆如此。”虞黛楚嗤笑了一声,收回目光,落在苏鹤川身上,上?下一量,忽地问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同样的言语,谢栖白问出来,和虞黛楚问出来,给他带来的完全是两种感?觉。
他不?想去深究虞黛楚这问题里究竟藏着几分关心,又藏着多少试探,只是微微一笑,半真半假地道,“因果誓反噬,总归如此。”
丝毫没有出乎苏鹤川的意料,虞黛楚听见他这回答,神情一滞,渐渐凝重了起来,量了他几眼,“
你的因果誓反噬了?”
苏鹤川和因果镜之间的联系过于密切,寄存了过多的因果,甚至搭上了自身的命格,虞黛楚都知道,也?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她到底还?是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再怎么眼光独到,对于命格和因果也?还?是一知半解,除了苏鹤川因此而产生的后果,什么也?看不?见。
但起因果誓,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沧流界借助因果镜,在因果誓上?有着极其完善的体系,虞黛楚也?借此对其有着较为深入的了解,因果誓一旦反噬,那就是一个无可逆转的过程,除非那位掌握因果誓的元婴真君愿意原谅你,放开你的一部分因果誓,这才能化解反噬。
但苏鹤川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祈求淮山真君的宽恕?
“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苏鹤川非常坦然,或者,对于他来,除了坦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不?能被淮山发?现这件事。”
一旦淮山真君发?现自己手中,苏鹤川的因果誓开始反噬原主,便一下子就能知道苏鹤川有异心了,到时失了先手和身在暗处的优势,苏鹤川只有死路一条——也?许也没有当场死亡那么快,淮山真君还?是会保留他的性命直到元婴的。
“所以,你是想借我?手中的因果镜来遮掩反噬的因果誓?”虞黛楚挑眉。
苏鹤川缓缓颔首,“之前答应你,要将为因果镜开光的法术交给你,一晃十年过去,之前没有机会给你,现在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虞黛楚暗暗忖度,倘若不是事情恶化得超乎苏鹤川的预料,也?许他还?没这么积极。
不?管怎么,苏鹤川都已经给出了自己的诚意,凡事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虞黛楚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伸出手,从苏鹤川手里接过那为因果镜开光的法术。
法术上带有特殊的印记,不?像是与法术本身有关的符号,倒更像是此物的原主人留下的烙印。
“这是之前一家即将覆灭的宗门的法术。”苏鹤川见她在量那印记,开口介绍道,“他们家现在七零八落,你不?必担心原主人找上门——真正的主人,现在已经去投胎转世了。”
他
得这么肯定,简直让人怀疑,这法术的原主人是不是就是被他死的。
虞黛楚轻轻拂过那印记,缓缓颔首,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对沧流界的风气看不?惯,却也没有多少愤世嫉俗,一心要将之匡扶回正道的意思。在守序的世界按规矩做事,在混乱的世界凭本事做人,没什么不?好的。
“我?自然是会帮你的。”虞黛楚将法术收起来,缓缓抬眸,望向苏鹤川,“不?过,二哥,你是不是也该同我?,狼川,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她紧紧盯着苏鹤川的脸,不?放过他神色的任何一点变化。
“狼川”这个名字从她口中出来的时候,苏鹤川的目光,忽地微微凛然了起来。
虞黛楚微微敛眸,心里稍微有点数了,也?不?去催他,只是静静地等苏鹤川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这回轮到苏鹤川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紧紧地盯着她的每一丝细微的神色变化了。苏鹤川的声音还是低低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好似虞黛楚起的,只是一个寻常的名字罢了,“他在外面一向没什么名声,你在极乐天宫闭关这么多年,竟然也知道他。”
“但凡是有实力?有背景的天才,我?一向都是非常留意的。”虞黛楚意有所指,“也?没有特别留意,就是听了——和二哥一样。”
这后半句话就十分微妙了。
“和二哥一样”,究竟是两人一样都是有实力?有背景的天才,还?是意有所指。
苏鹤川始终观察着她的神情,发?现实在没法从虞黛楚的言谈之中套出更多的信息来,而他反而要仰仗虞黛楚来为他掩盖因果誓反噬的迹象,刻不容缓。
“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苏鹤川承认,“虽然他在沧流界的声名不?显,甚至都没什么人认识他,但真正要论起在血海的地位来,他和我?其实是一样的。”
苏鹤川是无垠血海年轻一代第一人,褚晗日为了一个“第一真传”的头衔,和他纠缠斗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尘埃落定,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与苏鹤川不?相上下的天才弟子?
虞黛楚哪怕早有自己的揣测,听见苏鹤川起这话,也?忍不?住微微蹙眉。
但
她没有去断苏鹤川的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等他把话下去。
“我?从来没有同你过,我?究竟是怎么会来沧流界的吧?”苏鹤川微微蹙眉,好似在犹疑究竟该怎么,又或者是在犹疑究竟该让虞黛楚知道自己多少底细和秘密,他顿了一下,望了望虞黛楚。
其实是过的。
“之前你同我?,你是掉落进某个秘境,发?现与沧流界联通,结果遇见了淮山真君,被他直接带回了无?垠血海。”虞黛楚删繁就简。
“不?错。”苏鹤川点了点头,淡淡道,“但我?没有告诉你,当初跌落秘境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
当年苏鹤川还?是个追逐仙缘的凡人,兜兜转转十几年,一无?所得,反而招惹了仇家,跟在身后,势必要取他的性命。苏鹤川虽然在武道之上?很有几分天赋,但终究是个凡人,能力有极限,被追杀久了,强弩之末,强撑着逃生,便跌落进了一个秘境。
“那个秘境是临时生成?的。”苏鹤川沉声道,“不?仅是我的那些仇家不知道,其实我?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误误撞进去,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是沧流界和擎崖界碰撞产生的临时洞天,极其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消亡。”
但对于那个时候的苏鹤川来,已经是最好的出路。
“淮山当时就在那里,当然,不?是亲身去了秘境,而是用了化身。现在想来,他多半是想借机潜入擎崖界,甚至愿意为此付出毁损一具化身的代价。”苏鹤川微微蹙眉,“但他在秘境中遇到了我?和狼川,就半路回返了。”
他得简单,实际上?略过了无?数凶险,只是稍稍设想,便能想到跌落进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崩毁的临时洞天中,还?要面对一个完全没有道德观念、心狠手辣的元婴真君的化身,究竟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我?不?知道狼川究竟是怎么会进入那个秘境的。”苏鹤川坦然道,“我?对他的来历,其实也?一无?所知,只知道他跌落进秘境的时候,便已经有筑基修为了,是个货真价实的道门修士。”
一开始,没有遇见淮山真君的时候,苏鹤川和狼川发?现了彼此,互相防备。按理
,作为筑基修士的狼川本该对还是凡人的苏鹤川挥手可灭,无?需忌惮,然而那时秘境之中过于不稳定,即使是筑基修士,也?根本不敢稍稍动弹一下,生怕一点灵力波动,都能让这秘境当场崩毁。
“那时淮山一出现,便让整个秘境暂时稳定了下来,他看着我?们,问我们叫什么名字。”苏鹤川起这段的时候,始终皱着眉头,“那时他身上的气势,完全能让任何人当场失去反抗或是欺瞒的意识,在他的问话下,情不?自禁地出真话。”
苏鹤川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但狼川比较有心机,再加上?他是筑基修士,心性终究比凡人更能沉得住,没有出自己的姓氏,只自己叫狼川。
“我?在宗门内,有个道号,就叫做鹤川。”苏鹤川坦诚道,“当时淮山听了我?们的名字之后,看得出非常满意,当场给我?们起了这种道号。等我?在无垠血海待得久了,我?就知道,‘川’字其实是血海真传弟子这一辈的道号。淮山也?是道号,他那一辈就是‘山’。”
“至于鹤川和狼川。”苏鹤川神色淡淡,“淮山是应景——我?像鹤,他像狼,正好合适。”
也?就是,狼川也?许并不?真的叫狼川,也?有可能叫做郎川,阆川,或者……
琅川。
虞黛楚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魔门修士,从来不干赔本买卖,淮山真君将你带回无?垠血海是因为想拿你填补修为,那带狼川又是为什么?”
苏鹤川望着她,脸上露出点苦笑来,“黛黛,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偏偏在这事上?糊涂?”
他半是叹息,半是苦涩,“当初没有和你起,就是因为,狼川和我?,其实才是真正的你死我活。”
淮山真君自然从来不干赔本买卖,将苏鹤川带回无?垠血海是想收获一个极品大补药,带狼川回无?垠血海,其实也?是一个道理。
“我?和狼川就好像是他养的蛊,谁先凝婴了,谁就是他飞升前的补药。”苏鹤川把话全都开了,秘密到此为止,也?再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态度无比坦然,“当初不?愿意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我?对于淮山来,其实不?是
无可替代。”
虞黛楚什么都明白了。
重逢的时候,苏鹤川把这一切隐瞒,一来是因为狼川在沧流界声名不?显,隐瞒她的成?本和风险不高,二来就是因为这对他来很不?利。
当初苏鹤川在虞黛楚面前自我介绍是淮山真君飞升前必要的补品,虽然凄惨无比,其实隐约还有点“至少在凝婴前我?地位超然,谁也?不?敢来动我”的意思,能有效地在虞黛楚的面前建立自身的地位优势。
苏鹤川的地位超然、苏鹤川和她有旧日情谊、苏鹤川知道她的底细——虞黛楚再也?找不到一个比苏鹤川更合适的合作者。
而当褚晗日到来的时候,隐瞒狼川存在的好处便展现出来了。
苏鹤川是淮山真君的唯一补品——苏鹤川对于淮山真君来很重要——苏鹤川地位超然——得罪了褚晗日不要紧,苏鹤川自然能兜住。
这些苏鹤川都没有付诸于口头,绝不?可能直接给虞黛楚灌输这样的观点。但对于他们来,很多东西本就是无需用言语传达的。
其实只要把这拼图的最后一环放上来,当时虞黛楚不?解的问题,全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明知苏鹤川对于淮山真君来如此重要,褚晗日以及他背后的元婴真君还?敢将矛头直指苏鹤川,想要杀了苏鹤川,只为了夺一个第一真传的名头?
因为苏鹤川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了苏鹤川,还?有狼川这个备胎。顶多是他们多付出点代价,总能填饱淮山真君的胃口。
“既然你们是同时拜入无垠血海的,为什么你声名鹊起,他却悄无?声息?”虞黛楚看明白苏鹤川的算盘,心里好似轻轻笑了一声,带点嘲弄,然而终究是不太在乎,只作不?知。
苏鹤川的算盘得精,现在不得不?在虞黛楚面前自己揭下脸皮,也?面不改色。脸皮对于魔门修士,实在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东西,倘若不丢掉,反而影响仙途。
“其实当真论起资质来,确实是我更胜狼川。”苏鹤川陈述事实,“不?过淮山过,狼川的性格更适合做个魔修。他比我?更会追求欲望。”
他到此处,神色淡淡的。
其实淮山真君的原话远没有这么客气
。
原话是:
做魔修,越疯越好,疯得越早,修练得越快。你空有一身好资质,却终究是瞻前顾后,要总是这样,你在这条路上?走不远。
但淮山真君完这话,又笑了笑,用一种苏鹤川很讨厌的,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神望着他,“但你会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等你修为高了,你就会知道,疯不是个贬义词。”
——这条路上?,不?疯魔,不?成?活。
“我?留在沧流界,因为淮山并不?信任我?。”苏鹤川抬眸,“但狼川,他无?比认同魔修的理念,淮山比较信任他,所以等到他结丹,就让他回了擎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