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跳如雷
宋大夫到了, 也被蔡颖的伤吓了一跳, 生产队里也不是没有老婆的男人, 但没见谁过下这么重的手,便也先骂了吴强一句,“真是畜生!”拿出药水, 让鲁盼儿帮忙,给蔡颖涂上。
杨瑾不好进屋子里, 便在门口道:“我回家取点儿吃的东西过来。”没一会儿拿来了饭菜、开水, 又到厨房烧了火。
恰好豆醒了, 轻轻地抽噎着,蔡颖就:“这孩子饿了,帮我喂她喝点粥吧。”
鲁盼儿抱起豆轻轻地哄着, 知道蔡颖肯定没有奶了, 便问:“奶粉呢?”从上海回来,她特别给蔡颖捎了两包奶粉,就是想着豆的奶不够吃才买的。
“就是因为这两包奶粉才起来, ”蔡颖终于哭了, “我把你送的尼龙袜子、点心、糖都交给婆婆,只留下了奶粉, 想着给孩子喝,可他们硬豆儿配不上喝奶粉, 就抢了过去要送给吴红婆家……”
鲁盼儿气坏了, “我去把奶粉要回来!”
“你留在这里陪蔡颖, 我去。”杨瑾拦住她, 没一会儿拿回了那两袋奶粉,“赶紧给豆喝吧。”
豆吃饱了奶又睡了,蔡颖也吃过饭,杨瑾就问:“下一步你怎么算?”
蔡颖坚定地:“我要离婚!”
“我支持你。”杨瑾想了想,“以后你就住在知青点儿,我去找吴队长要回你的口粮,缺什么东西慢慢再添……”
宋大夫看过伤,生产队里的人们也就都知道了消息,春婶儿几个妇女过来看了蔡颖,个个吸了口冷气。生产队里少不了有两口子架的,男人有力气,女人总是吃亏,但成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大家便都痛骂吴强心狠,可听了蔡颖要离婚却都不赞成了,“俗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离婚可不是随便的。”
还有,“果真离婚了,你将来可怎么办呢?”
春婶儿就出了主意,“你给蔡大哥写信,让他带着兄弟们过来狠狠揍吴强一顿,让他长个记性,再不动手人就行了。”
“我原来就总是想,要是离婚了可怎么办,所以婆婆骂,丈夫也只忍气吞声。可是,我越是害怕离婚,他们就越心狠!这一次我终于清醒了,我带着豆儿参加劳动,总能挣一口饭吃,日子也一样过得去,就是穷些,也要比在吴家舒心。”蔡颖又:“还有,队里的会计我不当了,等我的伤好些,就清清账,交给大家。”
虽然对吴队长有许多不满,但蔡颖当会计这段时间还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大家都认可她,便纷纷又劝,“队里的账你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交?这与离婚也没关系呀。”
“就是不离婚,我也早不想当会计了。当初就是为了挑轻巧活儿,才嫁到了吴家,现在才知道果真不能投机取巧,自以为占了便宜,其实反倒吃了大亏。我公公婆婆他们天天把我靠着吴家当上会计上十遍二十遍,觉得我占了吴家便宜就应该给吴家当牛做马,现在我就把会计还给他们,从此一刀两断,再不欠他们一星半点儿。”
蔡颖把话得如此绝决,且大家也眼见她伤得十分严重重,所以也就不再劝了,只纷纷:“这些日子别想太多,总要先把身子养好——豆还呢,没有亲娘照顾哪里能行。”
也有人告诉她追奶的法子,“用花生炖了猪蹄,喝上几天奶就回来了,也能比过去多。”
春婶儿便笑着:“我奶水足,儿子吃不尽,豆儿饿了你把她抱过来,我帮你喂。”
正着话,吴强推开门走进来,“豆她妈,你跟我回去吧,我以后再不你了。”
春婶儿恨恨地踹了他几脚,“牙齿还咬到舌头呢,两口子免不了吵嘴架,就没见过你这么媳妇的!要是我,我也不跟你过了!”
又有几个妇女也跟着骂吴强,“媳妇给你烧火做饭,生儿育女,你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媳妇是看中了你才到你家的,除了你还有谁护着她?你只听爸妈的话,把媳妇寒心了,将来谁能跟你过一辈子?”
吴强不还手,也不反驳,只是恳求,“嫂子们,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妇女们便反过来劝蔡颖,“他已经认错了,你就跟着回去吧,以后和和气气地过日子。”
蔡颖理也不理吴强,只冷冰冰地向大家:“他不是第一次我了,也不是第一次承认错误,诅咒发誓更不知道多少回,可还是得一次比一次重。以前我只当家丑不能外扬,从来不对大家,那是我太傻。别看他现在当着大家面前再三发誓,其实最多只能收敛几天,只要再有一点点儿矛盾,就又是一顿——下次也许我真就被死了。”
“所以,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回吴家了!”
吴强听了就跳起来,“给你脸你不要!我不死你!”才要挥拳,却见大家都怒目相视,便道:“我不过吓唬吓唬她。”了自己也觉得不信,便讪讪地走了。
没一会儿,吴队长和媳妇一同过来劝蔡颖,又请了人来帮忙情,只是蔡颖已经下定决心,谁劝也听。
吴家人看软的不行,又想来硬的,一家人趁蔡颖带着豆在知青点儿的时候想把人绑回去,没想到蔡颖随身带着一把菜刀,拿出来就要拼命,倒把人都吓了回去。
消息传了出去,又有许多知青前来看望,吴家人倒不敢过来了。
有一天吴强出门办事,一早走了,半夜才被人抬回来。原来他正在走路时被人从头上套了个麻袋,然后就是一顿——得十分严重,比蔡颖还要重几分,动也不能动的被扔在路边,后来还是路过的人发现了告诉了吴队长将人弄回来的。
这一顿,加上在外面冻了半天,吴强在炕上躺了好久,再没力气去找蔡颖的麻烦了。
吴队长自然暴跳如雷,找到了公社万书记,调了各生产队的民兵找凶手。
其实谁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鲁盼儿在家里悄悄问杨瑾,“陈大为用的什么办法?怎么查不到他们?”
陈大为也是北京的知青,现在在红旗七队插队,人长得眉清目秀的,可脾气火爆,起架来不要命,是知青的头,向来没人敢惹。
“陈大为、钱进几个策划了好几天,当然要做到□□无缝。人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还有啊,送吴强回来的那个人也是陈大为安排的,目的是混淆人的时间地点,让他们什么也查不到。”
“噗,”鲁盼儿也没想到,捂着嘴笑,“吴队长还特别感谢那人呢。”
吴队长率领民兵们闹了大半个月,最后什么也没查到,只得不了了之。忽然有一天,被人提醒了想起来,自己经常去公社的,若是真与知青们结了仇,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在路上被套了麻袋个半死,竟又害怕了。
于是他便同意把蔡颖和豆的口粮分了出来,又退回了蔡家送的嫁妆等财物,知青们又帮着置办些日常用品,蔡颖就带着豆在正式在知青点儿住下了。
会计账本到底还是交了,吴队长本来想让亲戚接下,可大家都反对,最后由春婶儿接了过去。
只是离婚究竟没有离成,公社的万书记与吴队长是亲家,硬是卡着不给蔡颖办手续,谁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