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任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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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跃进的事, 鲁盼儿悄悄与杨瑾:“你他脸红什么?到底是有没有喜欢的女子呀?”

    跃进果然是红着脸跑过来与自己一起看书的, 杨瑾摇摇头, “跃进年纪不大,心思又单纯,这几年在部队训练的同时还一直坚持学习, 恐怕真没有吧。”

    虽然自己问清楚了,跃进在部队里基本没有机会接触女子, 但鲁盼儿还是觉得不大对, “那就奇怪了……”

    杨瑾拍拍她的头, “一定是你想多了。”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但是鲁盼儿很快发现跃进警醒地拉开了与女子们的距离,他整天与建国在一起——公社的木料运到了, 建国被抽出来做木工活儿, 他主动要求跟着下手,便与众人们分开了。便是有人过去搭话,他也只是简单地回答一两句就躲开, 特别是对年青的女子。

    木工活儿用的是过去的教室, 如今里面的桌椅都挪了出去,摆着许多木头、木板, 又有斧子、锯、墨斗……满地都是刨花,旁人过去很碍事的, 再加上跃进的态度很明显, 九队的社员们也都看得清楚明白, 谁家的姑娘都是要脸面的, 于是给跃进对象的事就像一阵风一样吹了过去,似乎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鲁盼儿暗暗点了点头,跃进是长大了,处事也有分寸了。

    九队的社员们在春婶儿的带领下几天就将地基挖好了,可是砖瓦却依旧没有按定的时间送来,春婶儿就有些着急,叫了宋向东,“你骑车去公社问一问,别是出了什么事儿?”

    宋向东走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气得满脸通红,衬衫上的扣子还掉了几颗,“原来公社今天早上派了拖拉机给我们送红砖,却被八队拦在大路上!他们想把分校重新挪回八队,要将红砖直接卸在那边——我与他们了一架,怎么也不过一村人,就先回来报信了!”

    “八队的人还真是不要脸!”听了消息社员们纷纷骂了起来,“当初他们不愿意扩建学,不愿意出工出力,九队一答应,他们就又反悔了!”

    就有人提议,“我们过去把砖抢回来!”

    “对!那本来就是公社给我们的!”

    大家吵吵嚷嚷的,建国和跃进也从教室里被引了出来,“怎么了?”

    陈建国一向对八队有心结,父亲去世与八队的水利工程有关,哥哥娶了个八队的嫂子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他一直憋着一口气呢。眼下听生产队的砖被八队抢了,岂能容忍,他眼睛一瞪,头发都立了起来,跑回到教室里拿了一根方方的长木棍,一声大喝,“走,我们过去!”

    春婶儿去拦,哪里拦得住,只见他像一头犯了犟脾气的牛一般冲了出去,宋向东等几个年青人早跃跃欲试,如今马上跟着建国向村口的大路上跑,急得陈婶儿和宋春妮在后面一叠声地喊,“建国,建国,回来!回来!”

    还是跃进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建国,别冲动!”

    跃进力气大,建国想挣怎么也挣不开,这时大家都赶了过来,春婶儿就点着他的头:“建国,你现在可是上有母亲,又娶了媳妇,不定没多久还会有孩子的人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你娘、你媳妇、你家孩子怎么办!”

    一句话把建国得低下了头,也不再挣着往外跑了。

    春婶儿就又宋向东,“你是村干部,又是民兵队长,竟然带头去架,我看你的民兵队长别当了!”

    宋向东也不嚷着到八队去了,只是到底还是不甘心,“那红砖怎么办?就被八队抢走了?”

    “砖是集体财产,谁也抢不走!”春婶儿着,却摘下系在头上防灰的头巾,“我回家换身衣服去八队跟他们讲道理,再不行去公社找罗书记。你们也别闲着,接着土坯。”

    “我陪你去。”宋向东赶紧:“八队出来了一大群人,你一个人怎么能讲得过他们。”

    “讲道理又不是架,人多有什么用?”春婶儿一摆手,“你去了反倒容易起来,留在队里带着大家土坯!”

    春婶儿的丈夫吴修义就:“我陪你一起去吧。”毕竟不放心媳妇儿一个人去八队。

    “不用了。”春婶儿也不同意,修义是好人,也能干,脾气也好,可讲道理却不行。

    “我陪队长去。”跃进站了出来。

    “行!”这次春婶儿马上答应了,“跃进,你回家换上军装跟婶儿一起去八队讲道理。”

    “对!”大家都点头,“跃进去最合适。”

    解放军可是全国人民的楷模,跃进又是最了不起空军军校学生,有他去,事情一定就能解决了。

    春婶儿和跃进换好了衣服,推了自行车才要出门,就见田翠翠骑着自行车来了,还没下车就笑着:“队长,是要去八队吧,先别走,我们话。”

    田翠翠人缘一直很好,春婶儿也曾请她帮忙买过东西,此时便笑,“怎么是你来了?”虽然田翠翠是十里八乡的名人,但她一直被八队的村干部们排斥,不想她倒是替八队出头了。

    “我毕竟是八队的社员。”田翠翠停了自行车,却拍拍跃进的肩膀,转头向鲁盼儿笑着:“你家跃进真长大了,出息了,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跃进赶紧退后一步,站到姐姐身边,低声叫人,“田翠翠。”

    鲁盼儿感觉到跃进的不服,其实大家本来是同学,因为自己与田翠翠是好朋友,所以田翠翠对着跃进便拿出一副大姐姐的神情。不过,很显然,田翠翠也是借此与大家缓和气氛呢。于是她笑着:“你这时候过来,自然是重任在身,赶紧到队部里坐吧。”

    大家进了队部,春婶儿就问:“翠翠,你既然来了,有什么话只管。”

    “我前几天去了省城,今早才回来,没想到家里就出了这样的大事!”田翠翠就:“要不是我爸我妈我弟弟也都跟着拦了拖拉机,犯了错,我才不管呢。”

    原来田家的人都参加了,田翠翠不得不出面的。

    大家便听田翠翠又:“建中心学分校的事,我们队里是有许多困难,不过队长并没有与大家商量,直接回绝了。那天拖拉机给九队送了一车木材,社员们看到才听了缘故,大家议论起来,那些困难又不是不能克服的。而且,越是商量,越是觉得把学建到八队才最合适——要知道当初公社就是那样决定的,自然有道理。”

    因为背靠大山,红旗七队、八队、九队三个生产队一字排开,八队正在中心,所以公社决定中心学的分校建在那里,方便三个生产队的孩子上学。

    春婶儿只能点了点头,“没错儿,原本公社为大家着想才这样决定的,只是八队不同意才挪到我们九队。”

    “我明白,”田翠翠点了点头,“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八队既然已经回绝了,就不应该反悔,尤其不应该把运砖的拖拉机拦下。”

    大家就问:“既然这样,八队为什么还不放拖拉机过来呢?”

    “因为我还是想替八队争取一下,把中心学的分校建在八队,”田翠翠认真地:“八队毕竟在中心位置,学建在那边更合理一些。”

    “可是我们九队已经开始施工了,”春婶儿指了指了学校方向,“学校的东墙已经拆掉;地基已经挖好;挖出来的土又了土坯,准备建院墙;还有桌椅、黑板都开始做了……”

    学校院墙拆掉的一段正对着路,田翠翠走过时自然看到了里面的情形,“我都知道——不过,如果九队同意,八队可以补偿,我担保,一定不会让九队的社员们吃亏!”

    鲁盼儿陪着春婶儿和田翠翠进了队部,本想退出去,可是许多社员们早跟了过来,站在门口听着里面话,里外三层的人堵住了路,她想出也出不去,只能站在一旁听着。

    总归是九队的大事,大家都关心着呢,而春婶儿也没有回避大家的意思。

    听到了这里,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道理,先前全都在九队这边儿。可是,田翠翠简简单单几句话,已经将局面翻转了。

    当年不敢跟万红英斗嘴,被抓到偷偷卖菜时痛哭流涕的老同学已经变得十分强大,起话来不急不慌,句句在理,鲁盼儿笑着倒了水,“翠翠,队长,你们先点水润润喉。”她要替春婶儿争取一些时间,田翠翠的话不好回呢。

    春婶儿喝了水,放下茶缸,“翠翠,你的都不错,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