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不小
宁雪雅堂弟的店名为江南丝绸, 鲁盼儿没多久就找到了。
这是一家非常兴旺的店, 店门口系在绳子上花样繁多的丝绸围巾在北风的吹拂下就像一面面美丽的旗帜, 吸引了许多人。
店里的年轻人忙得不可开交。
鲁盼儿等顾客少了才过去问:“宁林在吗?”心里却认定这位就是宁雪雅的堂弟,两人长得有些像呢,都是白白的皮肤, 秀气的眉眼。
“你找宁林有什么事?”年轻人神情淡漠,眼皮也没抬一下, 只专心数手里的钱。
“是这样的, 我是陈大为的朋友, 想买些丝绸,听雪雅她堂弟宁林从苏州进了不少,就过来看看。”
“噢, 我就是宁林。”他这才承认, 正好此时也数清了钱,卷起来放进钱包中,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 却顿了一下, “进店里看看吧。”
鲁盼儿进了店里面,就见做围巾的丝绸一卷卷地摆在台子上, 色彩动人,莹润光泽, 用手一摸, 滑得像婴儿的皮肤, “这丝绸怎么卖呢?”
“十元一米。”
“整卷买能便宜些吗?”
“一卷五十米, 四百七十五元钱。”
比商店里的丝绸要便宜许多,且颜色多,花纹也好看,鲁盼儿觉得挑几种回去做衣服一定会很好卖,便一样样看了下去。
店里又来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嘻嘻哈哈地挑丝绸围巾,宁林早扔下她过去声“Ten”,又张开双手比了一下.
“We know.”外国人答应着便开始挑丝巾,没一会儿每人手里都拿了好几条,数一数,每条十元,交了外汇券,满意地走了。
宁林重新进了店里,心情显然很好,主动开口笑着:“外国人的钱最好挣,她们特别喜欢中国的丝绸,买三五条不算什么,我见过最多的一个买了二十条,而且给的还是外汇券。”
“秀水街的生意还真好呢。”鲁盼儿一笑。
“是不错。”
刚刚几个外国女人又重新回来了,在店里重新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没找到,其中一个人便拿出刚买的朱红色印了金色大花的丝巾向宁林比划着了一大串英语。
宁林接过丝巾,仔细检查了一遍,“上等的丝绸,没有一点瑕疵。”重新还了回去。
鲁盼儿便明白了,原来宁林只会英文数字,却听不懂英文,便笑着过去告诉他,“她们并不是这围巾不好,而是想买四十米这样花纹的丝绸,用来装饰房间。”
宁林皱了皱眉,“可店里现在没货,要两三天之后才能送过来。”
鲁盼儿向外国人明了,又转向宁林,“她还要在北京停留一周,可以过几天来取。”
“大后天我在店里等她。”
鲁盼儿居中翻译,帮他们约好价格和取货时间。
外国人满意地走了,宁林瞪大眼睛,“你不是做服装生意的吗?怎么会外语?”
“过去学过一些。”鲁盼儿一笑告辞,“过些天我来买丝绸。”
“这条送你,店里卖得最好的一款。”宁林拿过一条刚才外国人选的红底金花的丝巾笑着递给鲁盼儿,“你可是帮我做成了一笔几百元钱的生意呀!”
宁林是标准的南方人,个子不高,秀秀气气,初见时只觉得有些冷漠,可现在一笑却挺可爱的。
鲁盼儿本并不想收,可却拗不过宁林,便拿了一条浅紫色碎花的丝巾,“外国人的审美与我们不一样,我更喜欢这个。”收到包里,“谢谢,我走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宁林赶紧问。
“我叫鲁盼儿。”
“盼儿,挺好听的名字。”
叫自己的名字没什么,可叫名就有些不自在了,尤其是宁林,明明还是个年轻伙儿,鲁盼儿就:“以后,你就叫我鲁姐吧。”
“哈哈,鲁姐?”宁林笑了,“你应该叫我宁哥的。”
明明宁林比自己的,鲁盼儿便笑,“你是哪年出生的?”
“我是五七年的。”
“还真巧了,我也是五七年的。”
“我一定比你大了,我生日是正月二十二。”
“我也是正月生日,而且是正月十六的,比你早了六天。”
“你在骗我吧?”宁林不信。
“生日怎么能做假?户口本上写着呢。”
“好吧,鲁姐,”宁林不情不愿地称呼了,转眼又笑了,“我看你英语那么好,以为你刚刚大学毕业呢。”
“我没上过大学,高中也只上了半年,后来做了裁缝,然后开店,所以才过来买丝绸。”
也对,大学毕业的哪能开店呢?“我也没上过大学,还曾在丝绸厂当了几年临时工。”宁林就告诉鲁盼儿,“你买丝绸的时候,我还能再便宜一些。”
两人又聊了半晌,毕竟都是做生意的,很能到一起,且宁林不似赵老板那样喜欢藏着瞒着,热情地将秀水街的情况都讲给她听,鲁盼儿受益非浅。
再来了几个外国顾客,有鲁盼儿在,买卖两方都省了不少事儿。眼见着到了中午,宁林就:“我请你吃饭吧。”
“不了,我得赶紧回去,这时候店里也特别忙呢。”
回霓裳羽衣理生意,中间又去接梓嫣,七点多鲁盼儿才与女儿到家,杨瑾已经把饭做好了,“先洗手吃饭吧。”又问:“今天去秀水街还顺利?”
“很顺利。”鲁盼儿不忙吃饭,先笑着:“从来没想到,做服装生意能用上外语。”赶紧了今天遇到的事儿。
“我教你外语时,也没想到能有今天。”杨瑾也感慨地笑了,当初他只是单纯地希望自己最喜欢的学生能走出封闭而落后的农村,看看美丽的大千世界。
“但是你的都对了,”鲁盼儿满眼憧憬,“现在有这么多外国人到中国来,也许我们将来也能去国外看看。”
“一定能的,”杨瑾点头,“现在学校与国外交流的机会很多,我毕业参加工作后会努力争取,如果有机会我们就一起去。”
韩老师和丁老师因为有研究成果,已经出国两次了。
杨瑾的成绩特别优秀,他是系里唯一一位直接保送的研究生,在协助纪教授做课题的同时,自己也有不少研究成果。鲁盼儿相信将来他一定会有国学习的机会,“太好了,到时候我们也去看看外国什么样!”
但要出国,至少也要等杨瑾研究生毕业,再做出一些成绩,还早着呢。正好,孩子也,鲁盼儿总不能扔下他们出国玩,倒是不急的,便起最近的算,“我准备在秀水街开一间分店。”
“去看丝绸,结果却要开分店?”杨瑾就笑了。
“那边的人流太多了,又有许多外国人,他们真很有钱的。”
若妻子最初开店时杨瑾还有些担心,如今也早消散了,鲁盼儿很有经商和管理的能力,这一年多把生意理得井井有条,收入不菲,家里的事也没耽误过,“想开就开吧。”
“我就知道你一定支持我!”鲁盼儿瞧着梓恒和梓嫣不注意,亲了杨瑾一下。接下来,她每天都抽出半天时间去秀水街。
果然,“秀水街的铺面很不好找呢。”
赵老板和段大姐因为不希望自己去秀水街开铺子,故意用租房子的困难来吓自己,但事实也果真如此,秀水街的铺面特别难租。
秀水街没多长,街道两旁空铺子很少,偶尔有一两间,租金都要得高,而且房东又不肯约定长租,当然更不肯卖。
不过,沿着秀水街向北走,经过过一条胡同后,出租的房子一下子多了起来,房东也容易话,也有同意卖房的。原来这里其实也在秀水街上,可却处于繁华热闹的地段之外,几乎没有商铺,便并非大家口中的秀水街了。
虽然据秀水街最初不过几家铺子,现在已经连成一大片,鲁盼儿觉得将来未必不能延伸得更远。
只是,谁又能知道将来的事呢?
可做生意就在眼下,地段好最重要,鲁盼儿就为难了,回到家里与杨瑾嘀咕,“买铺子吧,怕生意不行,租铺子吧,又怕将来遇到玉楠那样的房东闹出矛盾,唉!”
又叹息道:“若是早认识宁林就好了,他八零年就到秀水街了,现在已经买下两间铺子,当时每间都不到一千元。”
这几天杨瑾听了不少次宁林了,“他在秀水街做生意时间长,有什么建议吗?”
“他倒是好心,想把一家铺子转租给我,可我哪里能占他的便宜?”
“既然这样,你也别虽勉强选择了,租一间铺子,再买一间铺子——正是兵书上所谓的进可攻,退可守,怎么样?”
“我怎么没想到?”
杨瑾就笑,“你是一时钻进牛角尖,没想到又买又租,我这是旁观者清。”
鲁盼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你果然是旁观者清,双管齐下,正能立于不败之地呀!”但是,“那样要花的钱就更多了。”秀水街的铺子,租金高售价也高,又租又买,投入就是双倍了。
“兵法上有抛砖引玉,你连砖都舍不得抛出去,怎么能引回玉呢?”
冷不防梓恒问:“什么是抛砖引玉?为什么抛出砖就能引回玉呢?”
夫妻俩便都笑了,杨瑾就给儿子女儿讲三十六计,一个个故事,把两个孩子听得入了迷,缠着爸爸不放手。
鲁盼儿吃了饭就去书架上找了孙子兵法,坐在一旁看,越看越觉得有趣,“这些兵法都能用在生意上呢。”
“《孙子兵法》不只讲军事,还有很多深刻的哲理,是先秦时代哲学、思想和文化的高峰。你能从书中体会道做生意的道理,也是顺理成章。”
“让你这么一,我觉得自己以后还要多读书,”鲁盼儿便笑,“杨老师,你不能只教梓恒和梓嫣,也要多教教我呀。”
妻子真是调皮,杨瑾抱着女儿,揽着儿子,倒不好动手动脚,便一笑道:“先看书吧,今晚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