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可是看了你第二期节目直播的,他为了追你都套上玩偶服追到节目里了。而且，那些网友就因为他那最后半秒一闪而过的镜头都疯了，当时那满屏弹幕和评论留言的壮观场面你是没看到……”

    莫簌越越激动，温梨却没什么心情应和,语气淡淡的问她,“所以要不要出来？”

    “当然！美人邀约岂有不去的道理,嘿嘿。”莫簌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现在才七点多，时间还早,马上来，约哪？”

    温梨还在思考，她也不是想逛街,就只是心态有些崩溃，想放下工作去散散心放空一下大脑。

    半晌没听到温梨的回应，莫簌问她，“你现在在哪？在陆曳江岭吗？”

    “不是，在T大。”温梨回答。

    “周六大晚上的，怎么还在学校？”莫簌有些疑惑。

    温梨轻轻地应了一声，“课题的事没忙完所以就过来了。”

    莫簌：“哦哦,那我们就在市中心那家商场见吧？离你学校也近些。”

    “好。”温梨也表示同意。

    挂断电话后，温梨想起要给陆敛舟发个消息，于是点开了手机微信。

    【梨子：我今晚和莫簌约了,晚点回陆曳江岭。】

    发送过去后,温梨没等他回复,直接将手机放进包包里，收拾完东西走出了办公室。

    //

    年底的天气并不暖和，街上寒冷的北风萧瑟,呼啸风声不断刮斥着耳朵。

    因为是跨年夜的前夕，商场内外到处张灯结彩，充盈着新年节日的繁华热闹气氛。

    商场入口处用一串串彩灯拼出了一句醒目的slogan“新年新气象”，一颗颗灯泡在夜色中流光溢彩，将这五个字点缀得极为吸睛。

    温梨拍了张照片，便准备站在商场大门前和莫簌汇合，但终究还是抵不住料峭的寒意，进到了室内。

    商场内部开放着暖气，体感温度与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而且因为二十四时营业，此时的人流依旧不少。

    温梨从翻皮包包里掏出手机，在一层海报以及广告牌旁边寻了个位置看消息。

    屏幕提示有两条未读消息，一条是陆敛舟十分钟前回复她的：

    【陆敛舟：好，大概几点回？】

    另一条是莫簌刚发过来不久的：

    【簌簌：在路上了，大概五分钟后到。】

    温梨先给莫簌发送了个实时定位，然后点开聊天对话框回复陆敛舟：

    【梨子：还不清楚，也许十一点多？】

    想到自己这些天一直忙课题，连带着他也被迫起早摸黑的，温梨咬了咬唇，默默补充了一句：

    【梨子：你今晚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发送过去后温梨直接锁屏，将手机放进了大衣口袋里。

    等待莫簌的时间里，温梨无聊地转过身，看了眼身后张贴的一排海报。

    其中有一张格外眼熟，一下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纪丛主演的那部电影，《余烬》的海报。

    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将纪丛那抹孤独的剪影围簇在中心，和之前她在琴域江畔首映礼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最底下两行写着——

    余烬，黎尉导演作品

    一腔孤勇，与你相逢。

    温梨站在海报前看得入神，却突然被拍了一下肩膀。

    莫簌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在发什么呆呢？”

    温梨陡然吓了一跳，连忙扭过头将注意力回笼。

    看见是莫簌，温梨笑了下。“你来啦？要不要陪我看电影？”

    完，温梨朝电影海报的方向轻抬了抬下巴。

    莫簌循着她的示意看去，“《余烬》？纪丛？”

    温梨：“嗯。”

    莫簌收回视线，朝温梨挑了挑眉，“你上次不是参加电影的首映礼去了吗？怎么？又想再看一次？”

    “上次没看成呢……那晚我不是脚踝受伤了，然后被陆敛舟带去上药了嘛。”

    “啊……有印象，但我只知道你那晚和陆总你侬我侬的，哪记得你看没看电影。”莫簌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那晚哪有和他你侬我侬？？”温梨抿了抿唇，对她提出的这个关注点表示质疑。

    “反正我只记得那晚你们俩的cp，傲娇假禁欲霸道总裁X才貌双绝气象学家娇妻，就很好磕。”

    温梨：“……”

    “怎么样？陆总就是傲娇假禁欲霸道总裁，我的没错吧？”莫簌显然对自己总结出来的人设定位很满意，笑眯眯地问温梨。

    温梨本来没把她的话当真，但被她突然这么一问，便也顺着她的话思考了起来。

    片刻过后，温梨摇了摇头，“好像对不上号，我也不知道……”

    莫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讶异地问，“陆总该不会还没把你推倒吧？”

    温梨一惊，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见周围刚好没什么行人路过才堪堪松开了手。

    “看你这样子就是了。”莫簌摆出一副了然的模样，转瞬压低声音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陆总不会不行吧……？”

    这句话温梨听得心惊肉跳，二话不就拽着她朝直梯的方向，去往商场顶楼的电影院。

    //

    两人购过票后进场，坐着等了没一会电影就开映了。

    《余烬》是一出写实的年代戏。

    它讲述了晚清时期一介书生梁崇上京参加乡试，中途遭遇变故，被诓骗签契约成为“猪仔”到秘鲁作苦工，最后客死异乡的故事。

    梁崇少年意气风发，一心求学报国铭志，却惨遭“卖猪仔”。他的命从横渡太平洋的那艘船开始改变。

    他搭船过埠时目睹了很多人生大病而被抛下海，去到秘鲁后他和其他华人又被疯狂虐待和压榨。他们在“鸟粪坑”里工作都患了皮肤病，后来又由于长期吸入鸟粪里的一种酸性的尘，肺部被烧伤，接触眼睛后还致盲了。

    年少时满怀一腔热血，却半生郁郁不得志。同伴一个接一个在他面前病逝，他的身心饱受摧残，最终选择了跳崖自尽，抱恨而终……

    梁崇这个人物被纪丛塑造得很丰满。

    而电影名字“余烬”代表的是以梁崇为缩影的千千万万华人因各种缘故背井离乡，最终燃烧自己奉献在了遥远的美洲。

    电影烙印着极其浓重的时代特色，不仅是温梨，影院里还有好多观众都纷纷因为“悲剧式”的人物和背景情不自禁地落泪。

    影片本来就沉重压抑，而且温梨还因为经费的事情心情就不太好，借着这部电影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直到电影散场，灯光亮起后，温梨依旧呜咽着。

    虽然绝大部分观影的人都哭了，但也不会像温梨这样缓不过来。

    莫簌看她怎么都止不住的泪水，顿时意识到她可能心头藏着事，于是又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一边伸手抚她后脊，一边轻声问道：“怎么难过成这样了？”

    温梨低着头坐在座椅上，轻轻颤抖着接过莫簌手中的纸巾。

    因为影院的光线昏昧，温梨的一张脸低垂着，哭红的鼻子和眼眶都隐在了暗色中。

    “我的课题好难，因为经费问题没办法继续做下去……”温梨紧紧咬着唇，哭得更用力了些，“我尝试继续做下去，可是失败了……”

    温梨擅长理性地处理一切，即使最初被告知经费减半，她也只是理性分析怎么继续将课题研究下去，眼泪一向不是她表达自己的方式。

    这是第一次，可能实在是委屈了。

    莫簌心疼不已，即使是那时候陆敛舟疑似“出轨”，温梨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痛苦。

    她伸手给了温梨一个大大的拥抱，柔声安慰道：“梨梨，不要难过了啊，大不了咱不做了。”

    温梨半伏在她身上，拼命地摇头，“我不想放弃……我不想……我不想……”

    莫簌还想些什么，却听到温梨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地道：“等我出差回来，我还要继续尝试。”

    果然是她，也只有她才永远不出“放弃”两个字，即使都被失败和挫折搞得身心俱疲了，还是选择一往无前。

    莫簌和她相处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性子。

    轻轻地叹了口气，莫簌无奈地侧过头，视线无意间落在了电影的海报赫然印着的四个大字——一腔孤勇。

    多么应景。

    //

    等到两人从电影院出来后，温梨的鼻头还泛着浅浅的粉红，若隐若现的。

    莫簌不忍心就让她这样子回家，于是挽着温梨的手臂带她逛商城。

    但因为温梨逛街的兴趣不大，两人只是在商城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莫簌泛着愁，在走过商城的一个拐角以后，突然眼前一亮。

    “梨梨，这家餐厅的氛围看起来好好，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吧？”

    温梨抬眼看去，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法式餐厅，外面整体色调是轻松浪漫的深蓝色，里面满布绿植，远看像一个绿意盎然的园林式花园。

    莫簌温言抚慰，“哭了这么久，肚子也饿了吧？”

    温梨其实没感觉饿，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于是随声应道：“好。”

    这个时间点餐馆里的客人并不多，侍者看见两人进门连忙迎了上来。

    餐厅里灯光半明半暗，最吸引人目光的莫过于内饰的哥德式彩绘玫瑰窗，营造着法兰西的格调。

    两人跟随着侍者的步伐往里走，最终在靠里的一张桌子前落座。

    温梨和莫簌点的一样，前菜是青柠汁腌扇贝，主菜是松茸比目鱼，最后的甜点是荔枝冰激淋碎。

    这家是地道的法餐厅，前菜搭配白葡萄酒，主菜搭配红酒，最后的甜点搭配贵腐酒。

    因为太过了解温梨的酒量，莫簌本来没算让她碰酒，但见她眼勾勾地盯着酒杯，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一软就随她了。

    毕竟科研的事情她不能帮她解决，但在她难过想喝酒的时候陪着她还是可以的。

    只是，莫簌完全没想到温梨越喝越凶，喝醉以后还一直声地嚷嚷着，要回学校通宵达旦……

    幸好，她闹腾了没几分钟就觉得晕乎乎，然后就安静地趴在了桌子上，像是沉沉地睡着了。

    莫簌缓缓舒了口气，从她对面走到她身侧，坐了下来。

    紧接着听到了一阵手机震动的声响，是从温梨大衣的口袋里传出的。

    莫簌翻了翻她的大衣，找到了她的手机。

    屏幕亮着光，上面的来电提醒显示——陆敛舟

    莫簌伸手轻轻拍了拍温梨，“你醒醒，你老公找你呐。”

    温梨声音像蚊子般嘟哝了句。莫簌没听清，于是凑到她身前问，“你什么？”

    温梨依旧闭着眼，蹙起两条好看的细眉嘀咕道：“我……哪来的……老公……噢……”

    莫簌：“…………”

    莫簌不由得对着温梨道：“宝贝，你家陆总也有点太惨了吧，不仅没把你给推倒，还没得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