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波澜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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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锦瑟瞪大了眼,痛苦、绝望、凄惶,在这个瞬间将她包围,凝重到如有实质般令人无法呼吸。这一刻,她仿佛再次回到了前世,那绝望无助、孤立无援的时刻,徐锦华带着几分调笑与轻松的声音若有似无地在耳畔拂过——

    “***,你是吗?”

    那令她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却始终缺失了一处的话,在此刻,终于被补齐了!

    徐锦瑟终于知道,那个一直听不清楚的一个词儿,是——娘!

    徐锦华在那个时刻所的——是、娘!

    记忆回笼的瞬间,徐锦瑟如遭雷殛,禁不住蹬蹬后退几步,直直撞上了桌子,她宽敞的衣袖拂在桌上,将茶杯扫到地面,发出碎裂的声响。

    荷香猛地一愣,这才发觉她不对劲,立即上前扶了她坐下。

    徐锦瑟眼前一阵发黑,便是耳畔传来荷香惊慌失措的呼喊都变得飘渺虚无、支离破碎。她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重重喘息着,却好像根本吸不进气来,简直要为自己心中浮现的那个想法窒息了!

    荷香刚刚的话不断在耳畔回荡,“哪有这样儿的亲娘、哪有这样儿的亲娘!”那衣裳、那冰盆、那一碗滚烫的汤汁、那苦口佛心殷殷叮嘱——

    如果、如果——大姐叫得那个“娘”就是——

    一切好像就都——得通了!

    不!不!她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去想!那是她的亲娘,她怎么能这样猜测!徐锦瑟捂住欲裂的额头,只是一句话而已,只是一句话,她还弄不清楚徐锦华究竟在对谁叫“娘”,怎么能这样便去认定,云姨娘便是她口中那个“娘”?

    但重生以来,她所见到的种种、听到的种种、遇到的种种无法解释到近乎荒唐的事情,又分明在叫嚣着,让她认同心中的这近乎荒谬的猜测!

    一时之间,百般思绪在脑中流转,千般纠葛交错在心中,那纷繁紊乱到令人作呕的感觉,叫她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整个人浑浑噩噩,只记得交代了荷香不许叫大夫,便连后来如何梳洗、又是怎么躺回床上,睁着眼直到天亮都想不起来了。

    直到天光大亮,阳光从窗棂外射入,照在她干涩的双眼上,带起一阵酸痛,徐锦瑟才惊觉——天,亮了。

    便在此时,她突然意识到——刘妈妈!

    那碗滚烫的汤汁、被烫到和碗黏在一起的手掌瞬间浮现在眼前——若不是受人逼迫,谁能对自己如此狠心!

    即是受人逼迫,那她必定知道些什么!纵她不知道,也能顺藤摸瓜找出这幕后之人,至少能让她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何人,要遭此一难!

    想到此处,徐锦瑟再按耐不住,猛地坐了起来。

    便在此时,荷香惊呼着,推门而入,“姐、不好了,刘妈妈落水了!”

    “什么?”

    ***

    却昨日刘妈妈被浇了半身滚烫的甜汤,身上的衣裳和皮肉都黏在了一起。墨莲请来的大夫,光是将这些皮肤与衣裳分开,便费了老大力气。待到全部弄完、再涂了药膏,刘妈妈已是疼的神志不清,话都不出来了。

    墨莲记恨她牵连了自己,便连吩咐丫头照看都没,就离开了。若不是徐锦瑟不欲声张,她早就将这老货犯下的错嚷得人尽皆知了!

    墨莲回去后辗转了一夜,越想越觉得姐这是顾念旧情,便是刘妈妈犯下这种大错,都算替她瞒下来。若是待她康复,必定备受倚重……

    又思及那填充了芦花絮的袄子,顿觉刘妈妈必定隐藏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现下趁她伤重,可不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墨莲越想越觉得眼下时机正好,天还未亮,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门,欲去抓刘妈妈的把柄。

    来也巧,可幸她抱了这个心思,早早出门。还没走到抱厦,就听到一阵惊呼。循声过去,竟见到在水中挣扎呼救的刘妈妈!

    墨莲大吃一惊,连忙叫了人来,这才救下了刘妈妈。

    那一处湖泊平日便少有人去,更不论这种天都未亮之时。若不是墨莲存了那避人而行的心,也不会选这条路,更不要提恰巧救了刘妈妈了。

    便连大夫都是她昨日请来的那位,恰能继续为刘妈妈诊治。

    墨莲自己都没料到,这机缘巧合之下,她竟成了刘妈妈的救命恩人。

    只刘妈妈年纪大了,昨日刚遭了大罪,今日又呛了水,厥了过去,一时间便连气儿都弱了下去。大夫尽了全力,也只保住了她的性命,何时能醒、究竟能不能醒,都尚不能确定。

    徐锦瑟听了大夫的诊断后,便一言不发,直盯着刘妈妈。

    伺候姐的奶娘投湖自尽,可不是件事。加之后来在湖边发现了刘妈妈所留遗书,上书对不起姐,无言苟活云云,徐锦瑟不欲声张的事儿终究没瞒下来,众人便猜是刘妈妈因那甜汤犯了大错,一时想不开,才会自尽。

    但无论如何,此事对姐的名声总归不好,云姨娘便吩咐了下去,不许将此时传出。

    徐锦瑟冷眼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处理善后,心中的某个想法便愈见清晰——刘妈妈这番遭遇,看起来,竟像遭人灭口!

    她忍不住一手抚上胸口,让刘妈妈铤而走险的,也许便是这的胎记。但她分明记得,大姐的胸口,是没有胎记的……

    徐锦瑟攥紧了拳头,在心中暗暗决定——刘妈妈这里已是行不通,那她便只能自己想办法证实心中的猜测了!

    无论是什么结果,她都必须弄清楚、然后去面对!她必须给自己、给自己前世那没有机会出世的孩子一个交代,再不能同前世那般,浑浑噩噩度了一世!

    ***

    在云姨娘的安排下,陈夫人并陈二公子入住的院落与魏氏所在正院相隔甚远。这也是她的妥帖之处,明白魏氏与陈夫人的感情并不融洽,就将她们远远地隔了开,便是同在一个府中,也是一东一西,若非刻意,平日是见不着面的。

    这安排于魏氏、于陈夫人都甚是贴心,她俩在闺中时便是相看两相厌,现下更是不想看到对方。尤其陈夫人在徐府出了那样一番丑之后,心中便只惦记着赶紧整顿完毕,好早日上路,离她这妹妹远远的。

    但陈景政却不这么想。

    先时一见,他对徐锦华惊为天人。尔后便未能再见,便一直借故拖延,思忖着找机会行那近水楼台之事。

    这位陈二公子,在家乡是出了名儿的性喜渔色,他身边的丫鬟,但凡有几分姿色的,皆被近过身了。这还不够,他还和一帮狐朋狗友镇日寻花问柳,惹得陈伯忠对这个二儿子很是头痛。但他多年外任,孩子多由陈夫人教导,陈夫人又格外宠爱这个二儿子,陈伯忠便有心教训,往往也寻不得机会。

    若非顾及徐丘松与陈伯忠的交情,陈景政早就施展出诸般手段,定要将徐锦华弄到手了。便是现在,他也只不得机会而已。心中寻思着,徐锦华这般姿容,虽纵碍于身份,不能像从前一般玩玩就算,但娶来做自己正妻也是足够。

    却不知,自己的名声早就被听清楚,在入住之时便传入徐锦华耳中了。还想着法儿要和徐锦华“巧遇”。

    这一日,便真叫他逮到了机会。

    徐锦华带着侍书在花园中摘花。陈景政早早叫厮扒着墙头窥视,一看到徐锦华出现,便报了过来。他立即整整衣衫,赶了过去。

    他到的时候,徐锦华正掐了一朵千尾鸢拿在手中。美人名花,相得益彰,直将他看得心神荡漾,不由迈步上前,道:“表妹好眼光,这千尾鸢素色如雪,最是映衬表妹冰肌玉肤。”

    见他出现,侍书立即上前一步,挡在徐锦华与他之间。陈景政不以为杵,继续道:“表妹可是喜欢这千尾鸢?可真是好眼光,当今朝华长公主便甚爱这千尾鸢,甚至每年花季,都要为它开宴赏花,便在京城中,也是一大盛世。”

    这话听得徐锦华皱起眉头,她对这千尾鸢并无喜好,只因看到这花,便想起当日徐锦瑟在赏花会上大出风头一事,不由心中郁结,便掐了这花下来,欲要揉碎泄愤。谁想会碰到这浪荡子。当下便扔了这花儿,想要回去。

    不想却被陈景政挡住了去路。只听他腆着脸道:“表妹真是好兴致,今日风和日丽,正适合赏花。便是不爱这千尾鸢,这园子里许多花儿,总有能入眼的,且让表哥同你一道观赏如何?”

    侍书闻言,立即道:“表少爷慎言。”心中不由暗忖,同是安平侯府所出,夫人这妹妹教养出来的儿子,怎么是这样一副花间浪子的德性?

    徐锦华何曾见过这般无耻之徒?她父亲乃是安国公嫡子,母亲又是安平侯府所出,自到大,她见过的人,哪个不是对她恭敬有加,当下便有一股怒气从心中升起。

    正待发作,心中却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因着这念头,她自侍书背后走出来,朝陈景政微一颔首,道:“表哥的心意我心领了,只这时花园人来人往,多有吵杂,并不是赏花的好时候。”

    陈景政心头一喜,立即追问道:“那表妹觉得,何时是好?”

    “表哥——看!”

    徐锦华伸出一指,口中道:“再过几日,便是十五了,正是赏月的好时候呢。”

    陈景政朝她指的方向一看,便见翠绿的柳条儿正随风摇曳。这分明便在暗指“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不由大喜道:“表妹真真儿是个妙人。”

    “表哥——”徐锦华娇嗔道:“如何这般话。”

    这番娇态,陈景政更觉心领神会,便将双手作揖,道:“必不辜负表妹厚爱。”

    徐锦华瞪他一眼,旋即掩唇而笑,带着侍书离开了。

    陈景政看在眼里,只觉这一笑如冰雪初融,直把他的魂儿都勾走了。竟在徐锦华走后,还怔怔看了许久,待到厮叫他,才回过神来。

    “我这表妹,可真有意思。”陈景政舔了舔嘴唇,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想起刚刚徐锦华的模样,不由开始期待那“黄昏后”之约了。

    有意思,便连私会都得如此隐蔽,这约莫就是大家闺秀的含蓄了。

    一旁的厮忍不住提醒道:“公子,的看这徐大姐态度颇有几分奇怪……”

    陈景政却不以为然。他以前从未接触过徐锦华这种正经的大家闺秀,与往日那些女子比,确实别有风味。

    概因他从前所接触的,不是丫鬟便是歌姬,不需怎么费心,便早早巴结过来,遂面对徐锦华骤变的态度,也并不起疑心,只当自己风度非凡,迷住了这没见过世面的大姐。

    只……这般容易得手的女子,若是娶做妻子,倒是要再考虑几分了。

    如此这般飘飘然的想着,陈景政志得意满的带着厮回了院子——为着晚上的邀约,他可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待他走得远了,花园一角、被树木阴影遮蔽的角落中,徐锦瑟方才带着荷香踱步而出。

    荷香走到被徐锦华随手扔掉的千尾鸢前,有些心疼的捧起那花儿,“真可惜,这朵可是开得最好的了。还想着过几日剪下来,插在姐屋里。”

    徐锦瑟摇了摇头,“花儿还是长在枝上的时候最美,无论是剪下来、还是掐下来,终归存不住太久,不若在这枝头,纵是谢了、败了,来年化作春泥,也还是这花儿的一部分。”

    荷香将那花儿上沾到的土擦了擦,道:“姐得文绉绉的,奴婢不大懂。反正都被掐下来了,奴婢就拿回房里摆着,闻一闻香气也好。”

    “你呀——”徐锦瑟有些失笑。旋即,像想起了什么,收起了笑容。

    “姐?”荷香有些迟疑地看着她,“可是有什么事儿?”

    荷香能够感到,从青芷出嫁那日开始,姐便有什么不对,这些时日便想着法儿逗她开心。可方才还好好儿的,现下怎么……

    徐锦瑟没有回答荷香的问题,而是站在方才徐锦华所站之处,估摸着她刚刚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看到那棵柳树时,不由眯起了眼。

    她早就定了主意,要找个机会,证实心中的猜测。

    徐锦华与陈景政……这几乎不该有接触的两个人,竟在这里了这样许久的话儿。虽然离着太远,听不到他们了些什么,但——

    徐锦瑟几乎立刻意识到,她等待已久的机会,可能马上便要来了。

    她略一垂眸,对荷香道:“这千尾鸢,便插到刘妈妈窗前吧。”

    荷香虽有满腹疑问,却也知徐锦瑟此刻心情不好,便只应了,没有多问。

    待到回去,便将这千尾鸢仔细用瓶子装了,摆在了刘妈妈窗前。

    徐锦华处,侍书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姐,那陈二公子不安好心,您还是远着点儿他才好……”

    徐锦华猛地回头,眼神凶狠得让侍书忍不住了个哆嗦。但她立即便转过头去,用轻得近乎呢喃般的声音:“你得对,我自然是,要远着他的。”

    侍书闻言,虽觉她态度颇有些古怪,但又觉姐总归还是拎得清楚,便也放下了心。只这一口气还没呼出一半,又迎面遇上了刚从公中领了料子回来的梧桐。

    梧桐见到徐锦华,自是躬身避让,待她和侍书走过方才直起身子。

    徐锦华却在经过之时,看了眼她手中的布料,似不经意般对侍书道:“这衣裳呀,还是不与别人重样儿的好。三妹妹惯喜红衣,如今连二妹妹也喜欢上了。公中好似还没开始采购新的料子,这一样儿的东西如今两个人分,真是委屈了三妹妹呀。”

    她这话时,故意放慢了脚步,在梧桐跟前停留了片刻。待她终于走了,梧桐腿都麻了。忍不住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心道竟遇上了这眼高于顶的大姐,真是晦气。

    她心中忿然,回头便在徐锦秋面前挑拨。言道今日碰到了大姐,又将徐锦华所之话添油加醋地学给徐锦秋听,末了还要自己加上一句:“奴婢看啊,这大姐并二姐都没什么好心,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成日仰着头看人,一个偏瞧着姐的喜好挑东西,还什么看二少爷穿着喜庆想试一试,分明是瞧姐穿着好看才动了心思。”

    这一番话得徐锦秋气上心头,看徐锦瑟越发不顺眼了。

    梧桐办成了这事儿,终觉心头舒畅的回了屋。

    却没想,在屋子里,见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

    月上枝头,天色已黑。整个徐府除了主子院中点燃的灯火与天上明月照亮之处外,尽皆被昏暗笼罩,便连人声都低落了下去。

    唯有蝉鸣、蛙声交织成一片,却愈发显得静谧。

    陈景政独自一人来到花园中,柳树下,等候着心中的佳人。为着顾及徐锦华的脸面,便连厮都没有带,心中自诩怜香惜玉,简直快被自己的用心感动了。

    只是等啊等,始终不见佳人来到,不久前还觉诗情画意的蝉鸣也变得聒噪起来。陈景政惯没有耐心,此次为着徐锦华能等这样久已是破例,对方却还不见踪影,心中不由暴躁起来。飞一起脚,向着眼前的树干踢去。直踢得整棵树都晃了起来。

    便在此时,他突然注意到,在那晃动的柳条上,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他伸出手去,够了那东西下来,发现是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斜斜地笔迹,写着“西”。

    西?这可是叫自己往西去?

    原来锦华表妹不是不来,而是另有安排么?陈景政握着纸条,心不由砰砰直跳,这夜间进姐闺房的事儿,他可还没做过,不想表妹如此大胆,这可真让人期待!

    当下便朝着纸条所述西方去了,也不去想,内眷的住处都在二门之内,平日天一黑便落锁,哪里是他随便就能进去的。

    待到见着那处大门,才惊觉了起来,又是一通懊恼,便连翻墙的心思都有了。只看了看那高墙,单凭他自己,无论如何是攀不上去的,又开始后悔未带厮前来。

    如此这般在门前踌躇一会儿,终是不甘就此回去,在门上用力推了一把。不想那门却应声而开——却原来只是虚虚掩上,并未落锁!

    陈景政不由大喜,心中暗赞徐锦华周到,对此约更是期待。

    入了这门,徐家后宅便算是全然对他开了。思及此处,便有些见猎心喜,但因心中始终惦念着徐锦华的美貌,还是强自按耐下来,依言向西而去。

    只是这徐府占地颇大,单是西边便有好几处房屋院落,加之天色昏暗,陈景政没走多远便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此时,突然横地里撞过来一人!

    陈景政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却听一女子用刻意压低的声音道:“公子一径朝前,第二个院子里便是了。”

    鼻端一阵香风袭来,陈景政只当是徐锦华安排的丫鬟前来指路,不由一阵心潮荡漾。暗忖自己这表妹花样儿可真多,单从面上可是全然看不出来。

    那丫鬟完这句,便跑走了,全然不给陈景政发问的机会。

    好在她指明了方向,陈景政便也只管按着她的法,寻第二个院子而去。

    好巧不巧,今日徐锦冉在李姨娘处留得晚了,两人谈及徐锦冉的婚事,不欢而散,徐锦冉便连丫鬟都没让送,自己提了灯笼回房。这一路走来,思及自己未来渺茫,不由便开始沮丧。心中思忖着也不知将来自己会被许配何人——但无论是谁,总归不会是那位表哥吧……

    这般一想,便越发魂不守舍,竟与那一心寻花问柳的陈景政撞在了一起!

    陈景政也是心大,分明是潜入进来,却不住左顾右盼,惬意得如同赏景一般。直到徐锦冉到了近前,才突然发现。此时再躲已然不及!陈景政索性把心一横,猛地扑了过去,掩住徐锦冉的嘴巴,将她拖入草丛!

    徐锦冉大惊,用力挣扎起来。推搡间,灯笼落在地上,那斜斜照来的光正映在陈景政脸上。徐锦冉猛地一愣,便连挣扎都停住了。

    陈景政也发觉了这异常,抓住她的力道不由了几分,竟被她挣了开来。

    这一下,徐锦冉便看得更清楚了。

    “表、表哥?”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叫道,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念及的人竟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也因这样,她心头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念头,竟不是害怕,而是莫名的羞涩……

    陈景政惯在女人中厮混的人,一见徐锦冉这表情,便懂了她的心思,脸上立即便挂上了往日猎艳时的笑容,“表妹,可是在等我?”

    这一声“表妹”出来,徐锦冉的心便开始砰砰狂跳,面上不由更是羞涩几分。

    昏黄光影下,便是六七分的容貌此刻看来也有了八分,加之她面上那楚楚可怜欲言又止的神态,更是令陈景政见猎心喜,当下竟生出了“先拿下这位表妹,叫她不能声张”的念头来。

    如此一想,当即他便揽了徐锦冉入怀,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凑过去便要轻薄。

    徐锦冉此时方知害怕,她只是一时少女心发作,却不曾想有这番孟浪,再要挣扎已是不及,眼见陈景政的嘴便要落了下来,不由惊惧交加,险些落下泪来。

    就在此时,突听一声闷响,徐锦冉震惊地瞪大眼,便见陈景政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露出身后那高举石块的身影。

    ***

    梧桐心翼翼的掩上房门,手不由按住胸口,只觉心如擂鼓——她刚刚冒险给那陈景政指了去二姐院中的路,也不知他能不能找对地方……

    正这么想着,就听一声喝问突然响起:“你做什么去了?”

    梧桐被吓得一抖,抬头便见徐锦秋正在眼前,显然看到了自己刚刚的举动。

    这一刻梧桐心思电转,所有心思都用在思考该如何应对上了。

    徐锦秋再次发问:“这么晚了,你到底出去做什么了?”

    危急之中,她灵机一动,突然压低了声音,对徐锦秋道,“姐,奴婢刚刚好像看到,二姐与人私会……”

    “什、什么!”徐锦秋震惊地一把抓住她,“你再一遍,谁?”

    “是,是二姐。”梧桐咽了口唾沫,有了那开头后,再编起来便顺畅许多,“奴婢刚刚好像看到,二姐私会了外男,还将他带入了昭云院。”

    “私会外男……徐锦瑟竟能做出这种事情?你可确定?”待看到梧桐点头后,徐锦秋先是震惊,接着,只觉一阵欣喜从心头升起,竟是半点待不住,拉了梧桐便往外走,同时高声叫道:“快,带上院里的丫鬟婆子,咱们捉奸去!”

    一行人提了灯笼,声势浩大地便朝昭云院涌去。到了院门前,徐锦秋示意梧桐上去敲门。梧桐咬咬牙,心道只盼那表少爷能挣点气,此刻已入了院中才好,接着把心一横,拍响了门。

    “来了来了。”看门的婆子低声嘟囔着,开大门,接着便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这这这、梧桐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找二姐有事,”徐锦秋从人群中站出来,“让二姐出来见我一面吧。”

    “这……”看门的婆子面有难色,“今日天色已晚,三姐这时来……”

    “怎么,我来找我二姐,你一个看门的婆子还想阻拦吗?还不快去通禀!”徐锦秋朝梧桐使了个眼色,梧桐便让跟来的人四散开来,围住了昭云院。

    徐锦秋终究是主子,就算这架势摆明了来者不善,看门的婆子也只能道:“回三姐,不是老奴不给通禀,二姐此刻不在院中啊。”

    不在院中?看来——是真的了!

    徐锦秋心中一阵得意,脱口便道:“怕不是不在院中,而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这话得可就诛心了!看门的婆子面色一整,“三姐何出此言!二姐便是不在院中,也经不起这种揣度!”

    她越这样,徐锦秋便越坚信梧桐所,也就越发咄咄逼人,“我这么,便是有我的依据!你既不愿通禀,那我便自去见我二姐!”

    着,便要往里闯。

    这昭云院的下人,都是云姨娘一手□□,规矩学的半丝不落,要是让三姐就这样闯进来,明日整院的人都要受责罚。

    那婆子一面让人去找院里管事的大丫鬟,一面就近叫了几人,拦在门前。

    因这举动,徐锦秋愈发觉得徐锦瑟院中必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一心想着自己此次揭发了她,她便再抬不起头做人,日后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媒许婚,定要被自己压上一头!心中便愈发兴奋,连身份都顾不得了,带了人便要硬闯!

    那看门的婆子自不会让他们如此闯入,两方人对峙在一起,互相推搡。

    刚开始,众人还顾及着徐锦秋主子的身份,但很快,冲突越演越烈,便连徐锦秋也被卷入了推搡之中,在丫鬟婆子的较劲下被带得跌跌撞撞。

    局面瞬间乱作一团,虽有梧桐护持,徐锦秋还是被推了几下,便连头上的发髻都歪了。察觉到这一点,徐锦秋气地大叫起来:“给我住手!竟然对主子动手,你们是都想被发卖出去吗!”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一静。徐锦秋刻意扶了扶发髻,才道:“这样才对,还不快带我去二姐屋里,让我们姐妹好好儿道道。”

    着,便昂着头,得意洋洋的朝大门里迈去。

    就在此时,一个清越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这么晚了,三妹找我,可是有事?”

    徐锦秋震惊地回过头来,正看到众人身后,徐锦瑟带着荷香款步而来。

    这、这——

    她难以置信地看看徐锦瑟,再看看梧桐——徐锦瑟竟然真的不在院中,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