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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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大姐怎么了?”

    问出这话的,却是先前面对诸般纠葛一直岿然不动的云姨娘。

    云姨娘此时显然已没有了之前的云淡风轻,她一把拽住侍书,语中是显而易见的焦急,“好好的,怎么就不好了?”

    “奴婢、奴婢不知啊。”侍书一脸惶恐道:“大姐先前还好好儿的,突然就开始叫痒,接着就喘不上来气了。奴婢、奴婢来之前,大姐已经开始全身发烫,眼瞧着、瞧着就不大好了……”

    到此处,侍书的声音已是带上了哭腔,显是被徐锦华的模样吓到了。

    “奴婢、奴婢听张姨娘这里请了大夫,大姐、大姐的模样又煞是吓人,奴婢实在怕……又这才大着胆子扰老爷与各位主子……”

    那陈大夫已是拂袖而去了,一时间,府里哪还有大夫?

    陈大夫是叫不回来了,徐丘松忙招手叫来几个婆子,速速去请大夫,还要多请几个大夫来。正可一道解决张姨娘之事。

    可谁都没料到,一向持重的云姨娘此时却仿佛乱了阵脚一般,直道:“不不不,叫大夫没用、叫大夫没用……”

    “姨娘想是急糊涂了,叫大夫怎么会没用的。大姐这突发急症,正该多叫几个大夫才是。”徐锦瑟着,上前搀了云姨娘,“姨娘也太心急了,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大姐吧。”

    云姨娘猛地回头,狠狠瞪向徐锦瑟。那一个刹那,狰狞可怖的表情似乎将那张一贯温婉的脸庞割裂成了可怕的怪物!

    无意间瞥到的徐丘松立即寒毛倒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下一个瞬间,徐锦瑟抬头,朝她一笑,云姨娘垂下眼帘,那狰狞瞬间消失无踪,细看过去,又是一副温婉之态。

    徐锦瑟面上也是毫无异样,直挽着云姨娘往外走去。侍书连忙跟了上去。

    徐丘松松了口气,许是他一时看错了吧,湘君如此温婉贤惠之人,哪里会露出那种表情。定是被这不省心的张氏气糊涂了,他才会有此幻觉。

    想到此处,徐丘松冷哼一声,吩咐周围的丫鬟婆子看好了张氏,待他回来再行处置,便跟上了徐锦瑟与云姨娘的脚步,去看徐锦华了。

    徐锦秋有些忡怔的看着曲姨娘,这便是……不处置她们了?

    那些婆子没得徐丘松吩咐,便也不敢动曲姨娘,可若如此就叫她走了……

    正僵持间,曲姨娘突地掩唇一笑,拉着徐锦秋往外走去。门口的婆子抬手便拦,曲姨娘一把开她的手,轻笑道:“老爷可是吩咐你们看好了张姨娘,现下拦我算怎么回事?”

    “可是老爷……”一个婆子有些犹豫的道。

    “老爷气头上的话儿哪能当真。俗话夫妻床头吵床位和,我与老爷虽不是夫妻,可也相伴了这么些年,有些磕磕绊绊也是难免。更何况——”曲姨娘的眼神往床上溜了一圈,“我又不似张氏,犯了那般大错。老爷走之前,可只提了要看好张姨娘呐。”

    到此处,曲姨娘将脸一板,“主子间的事儿,你们还是莫掺和的好。”

    那婆子还待话,被旁边的婆子扯了扯,便也退了开去,让出了大门。

    曲姨娘立即拉了徐锦秋,就这么走了出去。

    在她们身后,两个婆子声地议论传来,“就这么让她们走了,老爷不会追究吗?”

    “你傻了吗,那可是曲姨娘,往常最受宠的。张姨娘这身孕都是假的了,曲姨娘就是真叫她摔了一跤,不得还有个揭露之功呢。”

    “的也是……”

    “何况,老爷走的时候可没提什么庵堂的事儿,明摆着是要轻轻放下了。咱们这做奴才的,若真得罪了受宠的姨娘,以后还怎么在府里过活……”

    下面还了些什么,徐锦秋便听不到了。

    曲姨娘勾了勾嘴角,知道如此,这事便算揭过了。徐丘松过了那暴怒的劲儿,便不会为了个假孕的丫头,处置了自己这伺候了十几年的老人。最多便是疏远自己些时日,至于日后如何……那便要看她哄人的手段了。

    她转头,对徐锦秋道:“已经没事了。三姐你先回房,我去大姐处看看——”

    刚要抬步,袖子却被徐锦秋拉了住。她还有些惊魂未定,曲姨娘险些被送走的事显然吓到她了,这会儿还没回神。

    “姨娘,能……不去吗?”那般委屈的模样,倒叫曲姨娘看得新头一软。

    她拍了拍徐锦秋的手,道:“不妨事的,已经过去了,三姐莫怕。老爷既然没当场把我送走,日后便不会再提此时。姨娘还有些事情要做,三姐先回房吧。今日这事儿可是吓到姐了,回去好好喝点热汤定定神,一觉起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曲姨娘罢,抚了抚徐锦秋肩头,替她整理了下有些乱的鬓发,便毅然往徐锦华处去了。

    不是她不想留下好生安抚徐锦秋,而是……徐锦瑟离开前,朝她丢来的那个眼神,叫她不能不去在意。那分明便是要她同去。

    想到自己两次危机都是对方所解,许是徐锦瑟要用到自己之时,终于到了。

    而在此时,徐锦瑟与云姨娘已然到了徐锦华门外。

    一见那大门,云姨娘便不管不顾的甩开徐锦瑟,冲过去,一把推开房门,奔至床边。

    徐锦瑟不紧不慢的甩了甩被丢开的手,正与门内司琴惊惶的眼对了个正着。

    只一眼,司琴便犹如被烫到一般,惶然低头。

    这般姿态落入徐锦瑟眼中,倒叫她眼中多了几分兴味。

    她抬步迈入门内,便看到徐锦华双目紧闭仰卧在床,一张脸涨得通红。冷汗不断自她额头滑下,将那遮掩用的脂膏冲刷殆尽,露出了脸颊上可怖的疤痕。配着那一张又红又肿的脸,看着直如同怪物一般。

    云姨娘却似对这般可怖之态视而不见,只焦急的探了探她的额头,便如同被惊到一般猛地收手,怒斥道:“怎么这么烫!你们是怎么照料姐的!”

    仿佛应着她的话一般,床上的徐锦华胸膛猛地一台,剧烈的喘息着,却好似根本吸不入气一般,狠狠抽搐两下又倒了回去。她的眼自始至终没有睁开,整张脸憋得通红,看着确实是“不好”了。

    司琴立时便跪了下来,眼眶都开始发红,显然也吓得不轻。

    “奴婢、奴婢先前还用了帕子给姐降温,但那帕子一放上去,姐又开始叫冷。现下姐昏迷不醒,奴婢、奴婢实不敢擅作主张……”

    她实在不知,姐刚刚还好好儿的,怎的突然犯了这病。这么严重,简直如同前年那场……不,那时还没这么严重,那时、那时是——

    司琴猛地抬头,扑上前去,抱住云姨娘腿,“姨娘、姨娘您救救大姐吧、救救大姐吧!”

    “胡闹!大姐病了就该找大夫,你这丫头怎么倒缠上云姨娘了!”徐丘松正赶到门前,就见司琴哭求一幕,不由怒斥道。

    司琴吓得猛一哆嗦,却没有放开抱着云姨娘的手,只抱着她哀哀哭求。

    云姨娘的手抖了一抖,呢喃一般道:“我、我没办法、没办法……”

    徐丘松只以为她是个贤德的,竟因着司琴的无理请求而自责,不由上前一步,握住云姨娘肩膀,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湘君,莫要自责。”

    云姨娘混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手抚上徐锦华脸庞,只觉皮肤被那滚烫的温度灼伤一般,一直烫入心头。一滴眼泪便不由从眼角滑下,她自言自语一般,不断喃喃:“我、我没办法……我竟然没办法……”

    她这般模样,倒叫徐丘松吓了一跳,忙扳过她的身子,道:“这怎么能怪你,大夫很快就来了,锦华她——”

    话间,徐丘松看到徐锦华的模样,竟被骇得倒抽口气,脱口道:“这、这、怎么会!”

    那日徐锦华落水,虽是露出了真貌,但一直以大氅遮脸,徐丘松知她容颜已毁,却未及细看。加之这些时日,她一直以脂膏遮掩,看起来与从前并无二般。这一次,倒是他真真正正看清了大女儿这张面孔!且,因着肿胀,这脸比之前还要丑陋数倍!

    这一声抽气,直似一把钢刀,插入云姨娘心口!

    她用力一挣,竟甩开了徐丘松,又扑到徐锦华床头,不住落泪。

    “你不懂、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徐丘松正待开口,便听一个声音突地响起——“姨娘不,我们怎会懂呢?”

    却是徐锦瑟站在床尾,似笑非笑地道。

    云姨娘猛地抬头,两点毫光从眸中射出,几欲噬人!

    便在此时,有人突地来到房前,见到这混乱一幕,不由脱口而出:“这、这是怎么回事?”

    竟是原该在前头喝酒的云贺,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