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惊闻

A+A-

    不、不会!这怎么会是碧绒草!怎么会是!

    云姨娘死死瞪着那些细的花儿,便像是看着自己这些年间,使尽了千般法子万般心思倾心维护的东西,一一崩塌一般!

    那肿胀的面孔再不见平日温婉,唯余扭曲到变形的狠厉,叫人望而生畏。

    徐丘松骇然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徐锦瑟冷笑一声,“不若叫大夫来告诉父亲,可好?”

    她冷眼看向门外,却是那婆子去请的大夫,终于来了。

    这位刘大夫是新近才搬来附近的,没见识过这般场面,早已呆立当场。此时被点了名字,那腿也不知该不该迈进大门。

    诸人之中,侍书却是与这番混乱关系牵连最少的,因而竟率先回过神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高喊:“是了!就是这么着没错!云二老爷的救命药能救大姐,云姨娘、云二老爷、云大老爷,俱是会被这碧绒草引发重症,那大姐、大姐她!”

    “——她定是有着云家的血统呐!”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震,这番猜测虽早已浮现心头,但被侍书一言叫破,心中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了去,顷刻间升起一股近乎难以置信的荒谬之感!

    便连侍书自己,喊出此言后也是一怔,这大姐……她……

    这、这岂不是——

    她的视线在云姨娘与徐锦华之间不断徘徊,几乎以为自己在做一场荒谬到几点的梦境!

    然而现实便是现实,并不会因着谁的恍惚而停滞。

    大夫慌乱的踏进门内,那错乱的脚步声,终是将众人神智唤回。

    随着大夫走近,云姨娘惊叫一声,竟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便是这一步,徐丘松蓦地回过神来,喝道:“给我架住她!”

    几个婆子迟疑着上前,但云姨娘执掌中馈多年,威严已深,以至她们临到近前,竟不敢动手。

    见此情形,徐丘松身体微微一震,大喝道:“还不赶紧动手!”

    那婆子才一拥而上,将云姨娘拿住了。

    云姨娘却突地静了下来,“老爷,如今却要如此对我了?二姐所,不过是揣测,我肚子里的这个,却也是老爷的骨肉啊。”

    这话一出口,房中顿时一静。只那原该凄婉的腔调,却因着声音粗噶沙哑,成了一种叫人心悸的诡异。

    徐锦瑟却是轻笑道:“是不是揣测,大夫便在这里。姨娘与大姐究竟是不是一个症状,看过便知,谁也冤枉不了姨娘。”

    又对那大夫道:“还请您帮忙看上一看,这一位,与床上的那位,俱都是脸面肿胀呼吸困难,到底是什么样的症候。”

    刘大夫闻言,便要上前。云姨娘竟是反射性的挣动一下。

    这一下,徐丘松也觉出不对来,直道:“给她诊脉!”

    刘大夫一步上前,云姨娘竟猛地哆嗦一下,用力挣动起来!

    此番表现简直在清晰不过!徐丘松猛地一凛,厉声道:“架住她!叫刘大夫给她诊脉!”

    “不、不!”云姨娘用力摇头,一向理整齐的鬓发松脱下来,落在她肿胀的脸庞上,将她眼中的惊惧衬托得更为明显!

    两个婆子左右架住了她,一个婆子箍住她的手,硬是抻到了大夫面前!

    如此一来,云贺哪里还忍得住,一个箭步上前,便要拉开制住云姨娘的婆子。

    徐锦瑟厉声道:“云二老爷,你想做甚!”

    徐丘松立时反应过来——“按住他!”

    五六个婆子立即一拥而上,将云贺团团围住。这些粗使婆子,做惯了重活,力气倒比普通男子还大。此刻五六人一起钳制住云贺,云贺一介书生,竟挣脱不得,只连连叫道:“徐兄,切莫冲动啊!”

    徐丘松朝他略一拱手,“贤弟,对不住了!”便令大夫继续上前。

    云贺还待话,徐锦瑟却令荷香抱着凤尾草上前,不远不近地在他一旁站定了。

    “云二老爷还是少话得好,若是一不心吸到了凤尾草的花粉,您身上,可没有第二颗救命的药丸了吧。”徐锦瑟慢悠悠地道。

    云贺面色立时铁青,却立时闭上了嘴巴。

    那一株凤尾草,在他眼中,却直如魔鬼一般。虽被婆子架着,却也尽力将头颈往后缩,显是想离那凤尾草远点。

    此时刘大夫已是摸上了云姨娘的脉,那几根手指一搭上她的腕子,她便立时静了下来,便如放弃了反抗一般。

    徐丘松不由屏住呼吸,半晌,才问道:“刘大夫,这……如何?”

    “这位姨娘,好似接触了什么厉害之物,导致外邪内侵。”刘大夫道:“这般症候时有轻重,严重时或可致命,轻微时却可自愈,全看接触那物的剂量大了。此症依人、依量,表现各有不同。这位姨娘该只是少量接触,倒是不妨事。便不用药,过得十几日,这些症状也能消退。”

    “还请大夫再看看我大姐,又是何症状?”

    刘大夫把过徐锦华的脉后,却是有些迟疑:“这位姐,好似与那位姨娘一个症候,可这……这脉象却似已经痊愈。”刘大夫疑惑的偏过头去。

    “敢问刘大夫,若是有一姓之人,皆对同一样东西出现这般症状,又是何故?”

    “那该是家族血脉之故。这血脉相承之事极为神奇,在下才疏学浅,倒不敢断言。”

    “若是一家之中,从无此症,却突地出现这番症状,又恰与那姓之人通婚,该做何解?”徐锦瑟继续问道。

    “这自然是一脉相承之事了。”刘大夫道:“此症若牵涉到血脉之事,便不分男女,皆可带入后世子孙之中。这家既然与那姓人通婚,所出后代染了此症,也不足为奇。”

    “若这染病之人,与那姓人并无血缘关系呢?”徐锦瑟又道。

    “那怎么可能!”刘大夫惊道:“这又不是话本子,巧合到这个地步,倒能是老天作弄了!”

    话至此处,已无需再多言。

    徐丘松也没心思与大夫客套,只略敷衍了几句便要送客。

    不曾想,那刘大夫临出门前,却连连回头,竟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徐丘松只当他惦记着那制药之人,只摆了摆手,叫下人送客。

    徐锦瑟却突地开口,“刘大夫,可是有话要?”

    刘大夫登时顿住了脚步,只面上还有些迟疑,“这、这……在下有一言不知当将不当讲。”

    “大夫尽管便是。”

    “我刚刚诊脉,这位、这位姨娘,好似……并未怀孕呐。”

    徐丘松倏地抬头!

    “你什么!”

    他神情太过狰狞,刘大夫被吓得猛一哆嗦,才讷讷道:“这,这位姨娘,并不是滑脉……”

    此情此景,与片刻之前,在张姨娘处何其相像!

    徐丘松猛地回头,瞪向云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