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争辩
这、这——
谁都没有料到,萨日娜公主不开口便罢,一开口便出这般话来,这话简直要将诸人的努力彻底推翻,不单发话的朝成长公主,连皇后与朝华长公主都齐齐色变。
哪知萨日娜公主还不罢休,又道:“自我父王得了这延年,便着人悉心照料,是连一个叶片都不敢碰伤的。便是这样,在我启程之时,父王也万般叮嘱,定要照料好延年。不想大乾果是地大物博,什么催熟,什么开花,这些手段我是连想都想不出来的。长公主若是想叫我评这个,我是半点不懂,但花开四时、乃是天性。百年成株、百年开花、百年结果才是延年的习性,以人力强行扭转,不知算不算……有伤天和?”
到此处,萨日娜公主故作惊诧地掩唇惊呼道:“萨日娜失礼了,实在是在家中话直来直往惯了,今日见着太后倍感亲切,竟情不自禁觉着如同回家一般,这才放肆了。”
朝成长公主再料不到她会这个,眼见着太后、皇后与朝华长公主面色难看起来,顿时瞪了萨日娜公主一眼。
萨日娜公主却浑然不觉一般,面纱外的眉眼微微弯起,竟是回了个笑容。
不管皇帝有没有将她纳入后宫的意思,现下都还未有旨意,萨日娜便还是异族公主,是卧塞尔来使,太后与长公主再是不悦,也不能将她当做后宫妃子处置,一时间,场面竟诡异地安静下来。
便在此时,一声轻笑突地响起,众人目光齐齐聚集在发出笑声的徐锦瑟身上,就见她摇了摇头,笑着道:“公主此言差矣。”
“花开四时乃是天性,以人力扭转,正是顺应其性、因势利导的结果。我们所行之事,改变的不是花儿的天性,而是它所处的环境,何谈有违天和之?便如这延年,它与六月雪相生相依,却一在遥远的卧塞尔、成了传之物,一在大乾、随处可见,二者之间看似有天壤之别,但何为珍稀、何为平常?不过是人们依着自己的见闻喜好来划分,在天地间,不过一样都是天生天长的植株罢了。”
“延年与六月雪所生环境相隔甚远,非人力所为,二者兴许永远都无法相遇。吾等行催熟之法也好、提前促其开花也罢,皆是顺应其本性而来。以六月雪催熟延年,正是顺应了延年习性的选择。”
“唐师傅您,是不是这个理儿?”
唐维德点了点头,“正如徐姐所言,培育花草一事,乃是顺应其天性所为,绝非以人力强行扭转。且若这般便是有伤天和,那公主带着延年离开它生长的国家,岂不是更加违和?”
徐锦瑟微微一笑,接着道:“这催熟之法,乃是我大乾多辈匠人钻研的成果,公主久居卧塞尔,便是不得而知,也无可厚非。”
“民女不知卧塞尔风俗,想必贵国行事讲究依循天意,但在我大乾,却更坚信事在人为之。人生在世,若只知顺应天命,便无甚意思了。”
得好!这话一出,便连朝成长公主看她的目光都缓了几分,朝华长公主更觉解气。
这二人一唱一和,几乎将萨日娜公主堵得无话可。徐锦瑟的话分明在暗示,卧塞尔乃偏远蛮夷之地,以至萨日娜公主无甚见识,连区区催熟之法都要大惊怪。尤其最后,还暗指卧塞尔国人不思进取,只知顺应天时,却不去努力争取。
这话得,只差没直接扇在萨日娜公主脸上,偏生还句句在理,叫人挑不出毛病。萨日娜公主气得脸色发青,却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太后、皇后并二位长公主看了,更觉心中痛快,对徐锦瑟的印象竟不由好了几分,连带帮腔的唐维德,都跟着被高看了几分。
萨日娜险些被气得仰倒。她天生美貌,在国中素得宠爱,哪曾被人如此挤兑过?看向徐锦瑟的眼神尤多了几分不善。她自幼千娇万宠、事事顺心,被养得心高气傲,一直认为自己日后嫁入,最不济也该是部落首领的正妻,部落中最高高在上的女主人。不想父亲竟属意她和亲。那大乾皇帝年事已高,早有正妻不,几个皇子还都已成年。更不必大乾民风尤为排外,她这般异族入宫,便是公主之尊,最多也只得为妃,她的后代,也绝无问鼎可能。
萨日娜这般性情,哪里甘为人下,竟是异想天开,将目光盯上了同为和亲公主的安代公主之子晏庭曜,想要拉拢于他,暗中为自己效力。她自诩美貌过人,一旦入了帝王后宫,便没有皇后之名,也能集帝王宠爱于一身。年老色衰的皇后根本不足为惧。却没想到被晏庭曜干脆利落的拒绝,心中记恨于他不,更迁怒上了整个乾朝。
今日被太后传来,思及往日自己在卧塞尔,偌大宫廷来去自如,人人都知她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是卧塞尔最尊贵的公主,看她的目光从来只有羡慕仰望,哪像这大乾,太后这上了年纪的不,那相貌平平的皇后看她的目光竟如同渣滓一般,这叫萨日娜如何忍得?
她心气不平,待朝成长公主发话时,便不由口出不逊起来。
不想这里可不是卧塞尔,无人迁就于她。她惹了众怒,叫徐锦瑟当场给了个没脸。
而那出言无状的徐锦瑟,不单无人斥责,反而人人目露赞赏,尤以皇后为最。这般情景,萨日娜公主如何还看不明白?
奈何形式比人强,萨日娜险些将银牙咬碎,才忍住没有发作。心中暗下决定,待日后自己得宠,便要将晏庭曜、徐锦瑟、唐维德,还有皇后那个老女人,统统踩在脚下!看到时,还有谁敢与自己作对!
她心里惦记着皇后,却不知皇后心中,也惦念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