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海是平静无波,也是暗流……
林晏这边还在和苍寒大眼瞪眼,倒是乔伊更放得开,伸手就要和对方互掐。
“你怎么…”林晏把姑娘扯过来,“你注意点。”
“架呢,”乔伊入戏极深,“你认真点。”
苍寒就这么看着他俩,偶尔抬个手,把乔伊往后推一推。
“哎…”林晏撑住乔伊肩膀,“你还跟她来真的?”
正着,他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林晏眼睛一亮:“成了?!”
乔伊立刻把头凑过去:“点开看看。”
视频缓冲了一段时间,苍寒没跟着凑上去,反而转身去看那条巷子。
音频外放,林空桑一通鬼扯,听得他都觉得好笑。
彭媛媛胆怕事,直接问肯定问不出什么结果。
但是姑娘生性善良,心底存了一份愧疚。
林空桑明白那份愧疚不足以支撑着她勇敢,所以想出这个方法,让一群人演足了戏,就为了把愧疚尽可能地放大,直到忍无可忍。
“我知道这些年你也很难过,但是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苍寒的错。我不强求你本人当面站出来和曹云岸对峙,我只希望你能以彭媛媛的身份向当年的老师清楚事发经过,还苍寒一个清白。”
林空桑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是我保护的男孩子。”
“请你不要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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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寒站在巷口,一字不落地把话听完。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垂眸站了片刻,被付阳从身后搭上肩膀。
“卧槽兄弟,看到视频了吗?”
“你特么是真能忍啊!”
其实当年的事苍寒没那么在意,毕竟人他的确了,退学也是自己主动退的。
苍澈忙着工作没空管他,姜周为了这事儿来过好几趟学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回家后自己悄悄抹眼泪。
苍寒反过来还得去安慰她,没关系,自己不在意。
曹云岸的污蔑、彭媛媛的缄默,最初他还觉得有些失落。
可是人如果变得麻木,那些伤人的利箭就再也刺不进皮肤。
他也曾失望冷漠,把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但终究抵不过寒冷,即便这样依旧想触碰世间的温暖。
苍寒爱自己的父母,也想拥有同学和朋友。
善良的人无法麻木,因为感受爱意也需要用心触碰。
他接纳周围的一切,在铺天盖地的恶意里翻翻找找。
直到某天,有一束光闯了进来。
那一刻,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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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组圆满完成任务。
中午十二点多,凑在校外的餐馆里吃炒饭。
付阳端着林空桑请喝的奶茶,总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所以我存在的意义是…?”
“我本来还想着如果彭媛媛没那么有良心,就让你出来刺激一下她。她知道你是一中的,看到你肯定会心虚。”
林空桑着,突然叹了口气:“谁知道她比我想的还要容易崩溃,我只不过了几段话她就受不了了。”
“你是真能扯,”乔伊“啧啧”了半天,“扯还扯得那么真情实感,我差点都信了。”
林空桑把嘴一撅:“演员的自我修养。”
“不过那个彭媛媛真的会出真相吗?”林晏问。
“应该吧?”林空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不我就把视频放出去,救了个白眼狼,我可没那么怜香惜玉。”
她这话的时候瞥了苍寒一眼,对方正盯着自己的奶茶吸管看,仿佛游离在所有人的对话之外。
“大哥,”林空桑把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听见我什么了吗?”
苍寒轻轻眨了眨眼,视线缓慢转移到那只手上:“嗯?”
“你嗯什么嗯,”林空桑收回手,“我我不会怜香惜玉!”
苍寒微一点头:“随你。”
参与这场表演不过是林空桑要求,对方在意的东西,他就也象征性在意一下。
“希望她一个周末可以想好,”林空桑杵着下巴,“就看星期一彭媛媛来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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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彭媛媛的事,林空桑一个周末都不安生。
她总惦记着这事儿,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
时间颠倒了一天,星期天一大早愣是被付清溪从床上揪了下来。
“你今天白天别想着沾床!”
林空桑无所谓地一耸肩,转身窝沙发里继续睡。
付清溪干脆把人套上羽绒服扔外面。
“去跑吧。”
林空桑:“……”
这真的是亲妈吗?
她裹了裹衣服,像个年迈的老太太,佝偻着腰在楼道的窗户边站了会儿。
冷空气卷起落叶,柔柔地吹进颈脖,林空桑眯起眼睛,困意醒了一半。
她抬手搭上窗边,看远处光微起,天空泛起鱼肚白。
云层高高的堆在头顶,今天大概率是个晴朗无风的好日子。
希望明天一样不要下雨、不要刮风。
希望她保护的少年可以永远快乐、无虑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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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空桑觉得自己是个挺随遇而安的人。
她进不了家门,干脆就真跟着区练大军,去广场上跟人一起踩着健身器材死命空中踏步。
想想自己时候最喜欢玩这些东西,长大之后骨头反倒懒了,连出门都不想出。
有点困。
她身体前倾,把自己搭在扶手横杆上装女鬼。
孩的嬉笑声来了又走。
林空桑看着自己的鞋子,僵硬又缓慢地摇着步子。
像个在风中晾晒的咸鱼。
突然,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球鞋。
林空桑乱着长发抬头一看,好家伙,苍寒?
她吓得差点从空中漫步机上秃噜下来。
“大哥?”林空桑一脚踩在实地,勉强稳住身形,“你怎么在这?!”
苍寒手上还提着刚买的豆浆油条:“我外婆家在这。”
林空桑愣了两秒:“我家也在这儿啊!”
还真是巧了。
“你、你先回去吧,”林空桑看着他提了一堆,连忙摆手,“别让你外婆等急了。”
苍寒垂眸犹豫片刻,微一点头:“我先走了。”
林空桑赶紧把头点成鸡啄米:“再见再见!”
苍寒转身走开一步,脚步一顿后又重新回来。
“你吃早饭了吗?”
林空桑缩缩脖子:“一杯豆奶…算早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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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寒去而复返,在五分钟内把早饭送回去后又重新出现在广场。
不仅如此,他的手里还多了条围巾,叠好递到林空桑的面前。
姑娘脖颈修长,羽绒服没有高领,风就直往里灌,怪冷的。
林空桑道了声谢,也没跟他客气,拿过来就围上了脖子。
浅灰色的针织围巾,摸着非常厚实。
“这是你的吗?”她举着手臂,把自己的头发一簇一簇从围巾下拽出来。
苍寒看姑娘的长发和围巾绕在一起,不知怎的心就有点乱:“嗯。”
“没见你围过。”林空桑。
苍寒:“我不冷。”
林空桑歪歪脑袋:“我看你穿的也不多啊?外套里就一个卫衣吗?”
“有…秋衣。”苍寒微微偏头,耳根子有点发热。
林空桑挠挠鬓角,突然觉得这个话题有些过分私密。
“你吃早饭了吗?”她赶紧转移话题。
苍寒摇了摇头:“我带你吃。”
区门口不缺吃食,光是早餐铺子,挨在一起的少有十来家。
林空桑转了一圈,最后进了油条包子铺。
点了两碗粥,还有两笼笼包。
“我吃不完一笼。”林空桑提前和苍寒道。
苍寒抽了张纸,擦掉林空桑桌前的水渍:“我吃。”
两人的相处自然而又舒适,像是相处多年的好友。
林空桑摘了围巾,用手腕上的皮筋把长发随意绑在脑后。
姑娘脸蛋,被风吹红了鼻子。
“怪不得一直都没遇见过,我家和你外婆家一个最西边一个最东边,连等公交车都不是一个站。”
林空桑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咱们的区有这——么大,咱们两家就有这——么远。”
苍寒眼里带了些笑:“我最近也不常来。”
“怎么啦?”林空桑问。
苍寒:“爷爷身体不太好,我在家照顾。”
林空桑记起来苍寒之前好像也因为这个原因请过假。
“没什么病,身体原因,”苍寒用勺子慢慢搅着粥,“他性格很怪,不爱去医院。”
“老人家很多都这样,”林空桑停了筷子,认真道,“身体有问题一定要去医院,不然会出大事的!”
苍寒摇摇头,慢慢道:“我爸和他吵过很多次,他就是这样,所以我多看着点。”
林空桑托着腮,皱眉嚼包子:“家里只有你和爷爷了吗?”
苍寒手上微顿,轻轻点头。
“呸呸呸,还有叔叔阿姨呢!”林空桑赶紧又补充道。
苍寒垂眸喝粥,没有继续接这句话。
“对不起啊,”林空桑塌着肩膀,“我错话了。”
“没有,”苍寒放下勺子,若有所思,“我宁愿我爸,有他自己的家。”
苍寒的过去林空桑知道一些,对方没有深入,她也不会急于了解。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苍寒十分矛盾。
分明身边家人都很爱他,可他却总会流露孤独。
是重组家庭融入不了?还是童年阴影挥之不去?
虽然这么很显矫情,但少年心门紧闭,像是海底撬不开的珠蚌。
“大哥,”林空桑咬住筷子,“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她知道,像是彭媛媛曹云岸这种,对方压根不当回事,也根本不会烦。
那些堆积在内心深处、藏匿于骨缝之间的,才是苍寒在意的东西。
他越是在意,越是压抑。
把欲望深埋,隐在不见天日的暗处。
苍寒永远平静温和,就像是一望无垠的海。
暗流藏在深处,于无人知晓的角落聚起汹涌漩涡。
从那次目睹了对方盛怒时的模样,林空桑就知道苍寒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无波。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懂大哥了,可是过一段时间,好像又不懂了。
少年的心思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敏感细腻,善与恶在他心里足以放大百倍。
他能想到别人想到的,更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
苍寒在意什么,又想要什么。
“没有。”
少年垂下目光,漆黑的长睫覆于眼下,像敛起了保护自己的羽翼。
那只猫轻轻摇头,把所有事情藏进心口。
“没有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