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八六（

    ）

    雾心：“购买章节不到五成,需要等待三十六个时辰哦。”“没什么。”

    雾心没听清师弟的喃言。

    不过，她觉得师弟提出想吃她做的食物，实在算不上一个要求,与师弟特意从家中给她带回的护符相比,好像价值都不大匹配了。

    于是,雾心主动问：“那你想吃什么？”

    师弟考虑起来。

    然后，他：“酒酿桂花糯米圆子。”

    雾心大为意外：“咦？！你怎么知道我做了酒酿，还提前搓了糯米丸子？！”

    师弟哼哼唧唧：“猜的。”

    这倒真惊到雾心了，她上下看了师弟半晌,才去灶台下面生火。

    师弟走过去，往锅底门中丢了两把茅草,然后随后一挥,便燃起了火。

    他道：“师姐,琐事我来吧,你煮圆子就好。”

    雾心应下：“哦、噢，好，帮大忙了。”

    师弟在旁边坐下,帮她看着火。

    不久，锅里的水开了,雪白软糯的糯米圆子浮了起来。

    忽然，师弟问：“师姐，在所有花草里，你其实最喜欢桂花,对不对？”

    雾心随口答道：“啊？不是啊,我现在最喜欢蒲公英了。”

    师弟恼道：“成精的不算！”

    “那倒确实是桂花。”

    雾心惊愕于师弟的敏锐。

    她：“我喜欢桂花,是因为以前在凡间的时候,大厨对我过——”

    谁知,不等雾心开口，师弟已经淡淡地接了下去：“桂花可以做桂花糖、桂花酥、桂花藕、桂花糕，可以酿酒，可以泡茶，还可以入药。

    “它外貌朴实无华，却有诸多妙用，还能给予路人芳香。桂花如此，不是为了炫耀自己，也并非为了争名夺利，而皆是为旁人。

    “做人识人都该如此，不能只看外表如何光鲜华美，而要看实质到底有几斤几两、其为人是否能够真心待人。”

    雾心愈发吃惊：“咦？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些，连我想到的词都差不了多少。”

    “哼。”

    师弟嘴角一抿，避而不答，好像能出这些再理所当然不过。

    雾心稀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道：“当时，大厨还跟我，将来挑夫婿也是如此。若是对方是真心为我着想，必会如桂花一般。我未必能看到对方在我面前如何主动炫耀，但等回过神来，芬芳必已萦绕周围。”

    师弟微微一沉，定定地道：“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了？”

    雾心不解。

    “我都不明白。”

    到这里，锅里的糯米丸子已经煮熟了。

    雾心熟练地用漏勺一捞，便舀出一碗白白糯糯的圆子来。

    然后，她给糯米圆子加上酒酿、白糖和桂花。

    雾心将一碗刚出锅的桂花圆子递到师弟面前，不忘叮嘱了一句：“晚上吃这种甜的东西，会更容易胖哦。”

    师弟翻了个白眼，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毫不犹豫地放到唇边。

    师弟吃下了一勺桂花酒酿圆子。

    然后，他眼睫低垂，弯起嘴角，浅浅地微笑起来。

    在雾心眼中，师弟这个人颇有些喜怒无常，虽然还算好相处，可又总是没理由地生气。

    尽管他在她面前也笑过几次，但这好像还是第一次，雾心看到师弟露出如此宁静而怀念的笑容。

    她不由问：“好吃吗？”

    师弟浅笑着：“和以前一样。”

    雾心摸不着头脑：“和以前一样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师弟不答，他只是默默吃完了整碗桂花圆子。

    他一勺一勺，吃得十分珍惜，好像生怕这次不好好吃，以后便难有会吃到了似的。

    终于，他吃完整碗，放下碗，郑重地道：“我吃完了，多谢师姐。”

    师弟：“天色晚了，师姐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即可。”

    雾心并不与他客气，言道：“那我回去了？”

    “嗯。”

    如此，雾心便起身回房。

    不过，待她走出了伙房几步，突然又听到师弟在身后开口道：“对了，师姐。”

    “嗯？”

    雾心回头。

    她一回头，便看到师弟还坐在昏暗的厨间内，安静地凝视着她。

    师弟淡淡地道：“我给我的心剑起好名字了，它叫慕氤剑。”

    nbp;“噢。”

    雾心没想到师弟还会特意跟自己这个，有些意外。

    然后，她偏了偏头。

    “木音？哪个木，哪个音？”

    师弟：“仰慕的慕，氤氲的氤。”

    “原来如此。”

    雾心了悟。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师弟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氤氲的氤，应该是水雾的意思吧？

    师弟这么称呼他的心剑，是跟他心剑上那团水汽一般的纹样有关系，还是跟那个“雾”字有关系？

    雾心不解。

    昏暗的夜色下，师弟灯火摇曳下的面容模糊，看不清眼底心绪。

    不过，雾心还是夸赞道：“好名字，和你的剑很衬。”

    师弟言道：“师姐喜欢就好。”

    言罢，师弟没有再多。

    雾心也没有多想，她打了个哈欠，便径自回房了。

    *

    在有了蒲公英后，花醉谷中的生活，仿佛突然热闹起来。

    就连仙侍，都对养蒲公英这件事十分热衷——

    “咱们去给蒲公英精买点新衣服怎么样！她总这么一条淡黄色的裙子，太单调了！”

    “对啊！我看这蒲公英精适合粉色的衣裳！”

    “哼，你们真没品味，要我，白色才是最合适的！”

    仙侍们知道蒲公英是花精以后，都表现出了对她极高的热情。

    漂漂亮亮的女孩，谁会不喜欢呢？

    仙侍们平时也无聊，现在多出个姑娘，简直像是多了个大玩具。

    不过，面对仙侍们过于热情的包围，蒲公英却怯生生的。

    她总揪着雾心的袖子，往雾心身后藏。

    这日亦是如此。

    雾心摸摸她的头，问她：“蒲公英，我们确实该给你多准备几件衣裳备着。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蒲公英一从花蕊中走出来，就听得懂人话，当然也会。

    只不过，她胆子很，又认生，所以表现得很内向，平时话又轻又少。

    这时，她心翼翼地看了看雾心身上靛色的裙子。

    雾心琢磨了一下，问：“你想要和我一样的？”

    蒲公英脸红了。

    但她希冀地看着雾心，轻轻点了点头。

    雾心笑道：“好。”

    *

    蒲公英适应花醉谷中的生活后，日益开朗起来。

    大约是因为草木化形，蒲公英天生能够和草木共情，亦尤其喜爱各类花草。

    不必有谁主动跟她什么，她每天早上起来，就会自己去照顾花醉谷中的各种植物。

    有时候，雾心醒来时，会发现蒲公英早已起床，正在院子里与花花草草话，着着还会笑起来。

    自从有了蒲公英以后，花醉谷的花比往常多开出一倍有余，各种草木都长得枝繁叶茂，宛如人间仙境。

    不仅如此，蒲公英天生就会跳舞。

    她的舞没什么章法，只是随性而至，却更显天然纯粹。

    雾心喜欢看蒲公英跳舞，只是空舞总觉得缺了什么，所以，她时常强行把师弟抓来伴奏。

    师弟最近练剑勤快，被抓来陪衬，并不十分情愿。

    他不满道：“我的笛子岂是你让我吹我就吹的，你知道以前在清光门，这玉笛是何等贵重之物吗？”

    雾心闻言，不免露出失望之色：“这样啊果真不行吗？”

    她低落地看着师弟。

    来奇怪，她有点失落的时候，师弟的态度反而变了。

    师弟：“”

    师弟：“可恶。”

    师弟抽出腰间的玉笛，懊恼道：“我吹就是了！但是，以后你还需要有人帮忙，不要去找其他人，直接来找我！只要你不要对其他人露出同样的表情”

    雾心：“？”

    她什么表情？

    虽然不知道师弟在什么，不过能让他改变主意就行。

    雾心又笑了：“好。”

    雾心不笑还好，她这样一笑，师弟先是一愣，然后又炸毛了。

    师弟：“”

    师弟：“可恶。”

    师弟一副无措的样子，平时挺聪明一个孩子，今日不知为何突然显得笨拙。

    他也没有解释，只是将笛子递到唇边，默默吹奏起来。

    蒲公英还是幼童，自然一派天真，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仅仅是很高兴有了音乐。

    她和着笛声，提起裙子，欢喜地在花草间跳起舞来。

    *

    自从雾心发现装可怜这招对师弟好用得出奇以后，她就不客气地又用了好几次。

    师弟每回都表现得很焦躁，话不饶人，可实际上又乖乖就范，倒让雾心觉得他是个一碰就破的纸老虎，莫名有点可爱。

    不过，蒲公英的舞蹈，不仅雾心喜欢，花醉谷的花花草草也都很喜欢。

    每当蒲公英起舞时，花醉谷便会开花无数，花香果香，甚是醉人。

    不过，深受造化自然喜爱的蒲公英，却最喜欢雾心。

    每回种出了漂亮的果实和花朵，蒲公英总是高高兴兴地第一个拿去给雾心。

    第一次收到的时候，雾心胸口一震。

    看着蒲公英笑盈盈地将果子捧给她的模样，雾心感到一股灼热的暖流从她心田淌过，烫得她眼眶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种感情很陌生，可感觉很好。

    雾心感动地拿过果子，捂着心口哽咽：“呜呜呜。”

    师弟在一旁抱胸看着自家师姐与蒲公英互动，费解道：“——至于吗？”

    雾心：“你不懂！这是一种老母亲看到女儿长大了的心情，你这种没有孩的人不会明白的。”

    师弟：“”

    师弟：“醒醒，你也没有孩。”

    蒲公英个子还，她看着雾心眼眶泛红，担心地踮起脚问：“师姐，你不要紧吧？”

    雾心在花醉谷被称作“雾心姑娘”或者“师姐”，蒲公英看到相天远与雾心在一起的时候多，便跟着相天远叫她师姐。

    雾心一把搂住蒲公英，：“不要紧，我只是很高兴。”

    蒲公英歪了歪头：“？”

    雾心只有在对蒲公英时难得体贴，担心地问：“倒是你。你是草木成精，这些果子啊，花啊的，都是从植物身上长出来的东西，你摘下来给我，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

    听到这里，蒲公英却笑了。

    她笑起来时，一双杏眸弯弯的，很是灵动清丽。

    蒲公英：“花和果实，对草木来，就像是人的头发一样。虽然摘下来以后外观会改变，但是并不损伤根本，草木感觉不到疼痛。即使没有人去摘，花果也是会自己落下的，明年季节一到，它们便又长出来了。

    “这些本不算什么，但若是能得到他人赞赏的话，对花草来，也是值得骄傲的事。如果师姐吃了果子以后，能将余下的种子种下，那就更是帮了大忙了。”

    雾心闻言，吃完果子后，便与蒲公英一起，将果核埋在花醉谷里。

    蒲公英跪坐在土边上，静静施与灵力。

    不过眨眼间，刚种下的种子就从土里冒出了嫩芽。

    大两个姑娘皆是惊喜，相视而笑。

    师弟始终抱剑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女孩子为了这么点事这么高兴，他似有不解，但又有种被排除在外的焦虑。

    他看了眼雾心身边的蒲公英精，顿了一顿，若有所思。

    *

    次日，师弟拿来一个淡绿色的护身符，要送给蒲公英。

    雾心“咦”了一声，道：“这不是你原本门派中的护符吗，怎么还有一个。”

    师弟抱剑：“送你的那个，是我之前回清光门的时候，专门请祖母做的。现在自不可能再回去找祖母，但实际上我也会做，反正我也知道蒲公英的化形之日，就自己动了我做的效果肯定是不如祖母，但多少有些保护作用，聊胜于无。”

    雾心其实是很欢喜的。

    师弟要送蒲公英护身符，她便如自己又收到一个一般高兴，眉眼舒展，浅浅地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多谢你，师弟。”

    “没什么。”

    师弟看到她的笑颜，微微一愣，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他声嘀咕：“不管怎么，我也算是在竞争当她的父亲，总该稍微做点事情。”

    雾心：“？”

    雾心没听清他在什么。

    正好蒲公英就跟在雾心身边，雾心收下护身符后，半跪下/身，将它系在蒲公英腰间。

    浅绿色的护符，与蒲公英嫩黄色的裙衫，倒恰是相配。

    雾心看着，惊讶地道：“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三个人都佩了清光门的护符，倒看不出是花醉谷的弟子，反而都像是清光门的了。”

    师弟笑了一下，：“不是都像清光门的弟子，是更像一家的人了。”

    nbp;他又稍微停顿，道：“谁让师父没给我们配什么统一的东西算了，反正他大概也不会在意这些表面功夫。”

    雾心颔首：“也是。”

    着，她也摆弄了一下自己腰间的护符，将它系得紧了几分。

    师弟眼角余光偷瞥着她的。

    须臾，师弟貌似不经意地低声：“师姐，将来，若是你愿意的话我带你们去清光门看看吧。”

    雾心望他。

    师弟猝不及防被她一望，似是局促。

    但雾心却坦然，笑道：“好啊。以后要是有什么游历的会，便顺道从师弟你家经过一下吧。”

    师弟：“嗯。”

    *

    白驹过隙。

    蒲公英一天天长大了。

    草木精怪成长速度略快于普通人，不过两年的功夫，蒲公英瞧着已有八九岁大，不再是个团子，瞧着也有点女孩样了。

    剑在仙谷中做事，瞧着蒲公英跑跑跳跳的模样，随口道：“这蒲公英毕竟是个精怪，这般没名没分的一直留在花醉谷里，只怕也不好。

    “我们熟悉她的品行，或许不大在乎，但若是外人来，知道她的真身，恐怕会有顾虑。”

    剑只不过是随口一言，雾心一怔，却上了心。

    这一修，就过去了四年。

    大约从第三年起，雾心开始偶尔会跟着师父离开花醉谷，到外面去，“惩恶扬善”、“斩妖除魔”。

    雾心问他：“师父，你明明过自己只喜欢修剑，不喜欢出门。为什么有人来信请你出山，你还是会去呢？”

    师父告诉她：“修仙，既是修身，又是修心。于我们剑修而言，修身，即是修剑，即精进剑术、提升修为；而修心，无论修习什么道法，道理都是共通的——心怀正念而为仙，心怀恶念而为魔。

    “我既是剑仙，出山为人惩恶扬善，亦是修心之举。”

    师父得十分高深。

    雾心似懂非懂，只点点头。

    但师父到这里，又补了一句：“不过，我看到信后之所以会出门，也有别的原因。”

    “什么？”

    师父轻咳一声，道：“我早年开始修剑时，家境贫寒，人低势微，找不到门路，少不得师父与前辈们引路，故而得了他人不少帮助，也欠下许多人情。

    “如今我大道已成，早年欠下的人情，自也要一一还回去。”

    “噢。”

    师父这么一，雾心便明白过来。

    原来师父当年也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子，为了修仙，欠下不少人情债。

    现在能直接寄信给他、来请他出山帮忙的，大概都是师父当年的恩人。

    师父当年受了别人的恩惠，如今自然不好拒绝。

    虽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但雾心看着师父紧锁的眉头、再联想他一开始练剑就一步都不愿意出花醉谷的性情，莫名有种师父读书时欠了不少高利贷，现在正在苦哈哈艰难还债的错觉。

    前面得这么冠冕堂皇，原来实际上只是为了还人情。

    雾心再看师父的眼神，便诡异了许多。

    *

    这段日子，雾心跟着师父去了不少地方。

    大概是北边的某某仙门，南边的某某仙门，或者西边的某某仙门之类的。

    这些仙门名字都文绉绉的，雾心还是记不清楚。再，去的地方太多，他们一般又不会走回头路，记住也没用。

    不过，大概因为她是师父的大弟子，无论在哪个仙门中，其他人看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崇敬。

    雾心起先不大习惯，但看着师父白衣飘飘、矜持高洁的神仙样貌，她觉得不能给师父丢脸，便也养成了出门在外沉默寡言、少少错的习惯。

    久而久之，第一剑仙名下首席大弟子雾心这个名号，竟也打了出去。

    雾心起先心虚。

    但有时，在其他门派中，雾心也会与其他弟子交流斗法。

    她自认修为并不高，但试了几次后，居然没有输过。

    如此，雾心也安下心来。

    看来这些仙门还是愿意给师父面子的，并没有派非常厉害的人来和她比试。

    另外，看来也是师父教导有方吧。

    *

    如此，又是一年春秋弹指而过。

    这一年，雾心与师父回到了花醉谷。

    然后，在雾心十五岁的秋天，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师父带回了一个师弟。

    那天，她自己温习完师父教的剑招，正想去问问师父明日想吃什么，就瞧见师父道室中，站着一个少年。

    八六（），，书架与电脑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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