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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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来时正是元月,天冷的能冻掉人耳朵,他抵达时天上下着柳絮似的雪片,纷纷扬扬,雪花落在他的眉毛上,霎时就挂了一层白霜。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在马上缩了缩脖子,心里咒骂这鬼天气能冻死个人,又见三皇子快马扬鞭,他也顾不得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哥似的,赶忙招呼着后面的人跟上,免得让三皇子遇见不开眼的灾民,在闹出大不敬的事来。

    来到也奇怪,他们这一行人进了城,原以为便是灾民遍地,谁知街头竟瞧不上一个人影,三皇子身后的侍卫心下一个“咯噔”,首先想到的是闹了疫病,当即近身到三皇子跟前,道:“殿下暂且回城等候吧!的的们先去寻姚大人来问个究竟。”

    三皇子眉头紧皱,倒与这侍卫想到了一处,脑袋顿时一“嗡”,沉声道:“先随我去驿站。”罢,手上的马鞭狠狠的抽在马身上,马吃了痛当即飞奔而去。

    到了驿站,三皇子不想却是碰了个空,一细问才知姚颜卿去了府衙那边的粥棚,听了这话,三皇子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与下面的人交代了一句,便找了驿站的人带路,去了府衙。

    姚颜卿此时正在粥棚不远处的棚里吃粥,阮二郎见他每日都要到粥棚来瞧上一眼,便叫人搭建了一个棚子与他歇脚,便是他,亦趁着这个机会每日都来与姚颜卿上一句话,哪怕有时候只一个照面都是好的。

    姚颜卿身上披的还是那件紫貂斗篷,斗篷垂在了地面上,黑亮毛皮里伸出一双白玉般的手,捧着一个白瓷碗暖着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与石演着话。

    石演手上也捧着一碗米粥,喝了大半进肚子里,身子立时暖和起来,道:“大人,这些日子米粥熬的倒是又浓又稠,可见有良心的人还是多。”

    姚颜卿看了石演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不是有良心的人多,是这豫州聪明人多。”

    石演听这话,明白了姚颜卿的意思,当即笑道:“要的,也不是聪明人多,是怕大人的人多才是。”

    姚颜卿每日都来转上一遭,谁又敢上米粮上动心思,施出的米粥不又浓又稠,至少里面的米是叫人数不出来的,一口喝进嘴里,还能嚼上几个米粒。

    “这雪下个不停,大人可要回驿站歇着?这有的们看着,大人只管放心。”石演见雪越下越大,便轻声询问道,不是他瞧姚颜卿,实在是他这身板子瞧着就让人担心。

    姚颜卿把手上的碗放下,笑道:“下的大些才好,有道是瑞雪兆丰年,今年必是一个好年景。”

    石演附和了几句,见姚颜卿没动位置,明白他这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姚颜卿生的这样俊俏的郎君,走到哪里都是眼的,排队领粥的灾民不时便朝着他这边瞧上几眼,倒不敢光明正大的瞧,那边一溜带刀侍卫瞧着便渗人。

    姚颜卿低头喝着米粥,他每日都要上半碗,不管饿不饿必然不会剩下,这是他定下的规矩,不得浪费粮米,要粥的人不管是谁,若浪费了粮米,一经发现,便在不可领粥。

    姚颜卿低头喝粥的功夫,有个妇人领着一个女娘走了过去,石演脸色当即一沉,起身挡在了姚颜卿身前,沉声喝道:“谁让你们过来的?赶紧远了去。”

    石演不得不防的紧些,豫州水患这事内情颇为,谁知会不会有人使了手段暗害姚颜卿,他奉命护姚颜卿周全,自不能叫他出了任何的岔子。

    那妇人一惊,把身边女娘的手攥的紧了些,低声道:“妇人是来半个多月前被大人所救的妇人,今儿瞧见大人在此,特意带了女儿拜谢大人救命之恩。”

    这妇人原是姚颜卿刚来豫州之时拦路之人,只是当日她蓬头垢面,不像今日这般收拾的干净整洁,露出一张漂亮的瓜子脸来。

    石演皱眉看着那妇人,倒瞧不出那日的影子来。

    姚颜卿把空碗撂在了桌几上,抬头一笑,道:“夫人不必多礼,那日救人的是我的侍卫,你若想感谢,我便让人把他叫来。”

    妇人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姚颜卿会如此,犹豫了一下,便道:“不敢劳烦大人身边的人。”完,把那女娘抱在怀中的白狐斗篷拿了过去,轻声道:“这是大人的斗篷,妇人已清洗干净,今儿特来还给大人。”

    姚颜卿有那么一点洁癖,别人穿过的衣服绝不会上身,便道:“既给你家娘,便不用再归还了。”

    妇人略显犹豫,这样金贵的东西哪里是她们这样身份能穿的,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石演瞧了那美貌妇人几眼,又扭头瞧了瞧姚颜卿,有些明白过味来,忍不住一笑。

    妇人身边的女娘悄悄的抬眼窥着姚颜卿,目光一对,忙低下了头,粉俏的脸当即一红。

    姚颜卿挑眉看向那妇人,道:“可还有事?”

    妇人似有迟疑,下唇被咬的发白,终下了狠心,轻声道:“妇人有一事想求大人。”完,便抬眼看了看姚颜卿的脸色。

    姚颜卿只当她是有什么难处,便道:“且来听听。”

    妇人面露喜色,忙拉着女儿跪了下来,低声道:“妇人如今只有这一女,虽眼下因大人之福能填饱肚子,可等大人走后,她那爹必不会把她留在家中吃闲饭,怕是要将她发卖了,若是为奴为婢倒是一件幸事,只怕是落得醃臢地方生不如死,故而妇人才斗胆恳求大人,望大人发发慈悲,收下女在身边为奴为婢,只要给一口饭,给一条活路便好。”

    姚颜卿闻言却是一怔,抬眼瞧了那女娘一眼,那女娘生的倒是有几分颜色,即便衣衫简陋亦可瞧出几分清秀之色,若换做心软的郎君,或是性子风流一些的,怕也会应下,奈何姚颜卿皆不属两者,他惯来不是怜香惜玉的性子,莫这女娘还未曾长开,仅是清秀之色,便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也未必能叫姚颜卿多瞧上几眼。

    “跟在我身边倒是不便,你若愿意,我可安排你们母女到阮家为婢。”姚颜卿淡声道。

    “民女想跟在大人身边服侍。”那女娘不知哪来的胆子,低头了这么一句,脸飞上了几许红霞。

    石演这回才算是瞧得分明了,原不是那妇人动了心思,可是这女娘生了攀龙附凤的野心,不是他话难听,这么个东西哪里能入得了姚颜卿的眼,这位是什么主,富贵乡里长大的,广陵那个地方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就这般姿色怎能入得了眼。

    “你这娘倒有趣,才多大的年纪,又能服侍得了我们大人什么。”

    女娘怯生生的回道:“民女已不了,在过两年便到了及笄之龄。”

    石演显得有些意外,他以为女娘至多不过十岁,哪里想到已这般大了,都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也难怪会春心大动,可惜妾有心来君无意,这位姚大人可不曾动了什么邪念。

    石演正想撵了她们母女离开,不远处便冲过来一匹骏马,马上之人显然骑术极高,一到矮棚这便拉紧了马缰,竟未叫那马多踏一步,马上之人翻身下马,身后的斗篷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石演定睛一看,认出了来者是何人,忙上前请安。

    三皇子皱眉看着跪在姚颜卿身前的一大一,目光一冷,喝道:“让开。”

    那母女已被眼前的变故弄的一怔,待了冷然的呵斥声后忍不住了一个寒颤,忙起身避到了一旁,三皇子走过两人身边的时候量了几眼,眸子中闪过一抹厉色,一扭头,面向姚颜卿时却露出笑意来。

    姚颜卿此时已起了身,未等他见完礼,三皇子已握住了他一双冰冷的手,把人托了起来,温声道:“五郎不必多礼,是我来迟了,这些日可是幸苦你了。”

    话间,三皇子抬眼细细的量着姚颜卿,浓眉拧的越发紧了,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悦的道:“石演,你是如何照顾的?怎叫五郎消瘦如此模样?”

    石演赶忙请罪,心道,马不停蹄的赶路不,到了豫州也没有功夫好好歇上一段时日,这姚大人嘴偏又是个刁的,能不见消瘦才是一桩奇事。

    姚颜卿见三皇子这般,又见石演跪地请罪,便道:“不关石侍卫的事,是臣没有什么胃口,殿下不必如何动怒。”

    三皇子脸上不悦之色却未散,沉声叫了石演起身,又道:“这大冷的天不在驿站歇着,怎跑到这边来了?叶严是吃闲饭的不成,竟叫你一人如此操劳。”

    姚颜卿长眉轻挑,嘴角略勾了下,显出几许讥讽之色:“殿下莫不是觉得臣是来享福的不成?”

    三皇子被这话咽了一下,半响后道:“我是怕闹了疫病,你再害了病,心里才急了一些,怎有你是来享福的意思。”

    姚颜卿微微一笑:“是臣误会殿下的意思了,臣有罪。”

    没等姚颜卿请罪,三皇子已把住了他的手臂,道:“这是做什么,咱们之间何须如此生分,你且先与我回驿站话,父皇另有旨意与你。”

    姚颜卿闻言便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三皇子看了眼棚外的马,挑了下眉,手指动了动,想着两人同骑一骥倒是一件美事,不想姚颜卿一扭头便叫石演牵了马,之后竟邀他漫步而回。

    三皇子清咳一声,终于明白了自作多情为何意,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纷纷而落的雪花,嘴角勾了起来,雪中漫步亦不失情致。

    “大人。”那女娘见姚颜卿要走,不由有些急了,忙出声唤道,满眼期待之色的望着姚颜卿。

    三皇子大好的心情顿时被破坏,冷眼看向了那娘,目光很是挑剔,语气亦是刻薄:“这两人是谁?莫不是叶严派来服侍你的?这般形容也能近身伺候你?”

    姚颜卿清咳一声,目光带了几分怪嗔之意,沉声道:“殿下,这是豫州的灾民。”

    三皇子紧皱的眉松了开,道:“既是灾民,不去领粥,杵在你这边做什么。”完,见姚颜卿未答,便看向了石演。

    石演忙道:“回殿下,姚大人到豫州当日这妇人当街拦马,后来大人见她们母女可怜,就把他们带到了陆总督府上,今儿她们寻来,一来是感谢大人救命之恩,二来是还衣服。”

    三皇子这才注意到那妇人怀中抱着一件白狐斗篷,在看那妇人生的尚有几分姿色,很有些狐媚之态,心下更为不喜,当即冷声道;“衣服不用还了,让她们离开就是了。”

    石演犹豫了一下,又道:“她们前来还另有一桩事相求,这妇人想把女儿留在姚大人身边为奴为婢,服侍姚大人。”

    三皇子在京里见多了这等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娘,当即冷笑一声:“贪得无厌。”

    那母女两人听石演与姚颜卿口称殿下,已知这位是天潢贵胄,听他冷声讥讽,自不敢言语。

    姚颜卿不耐的蹙起了眉头,道:“殿下何必在这浪费唇舌,圣人既有旨意,您还不随臣回驿站传旨?”

    三皇子目光落在姚颜卿脸上,很有几分估量的意思,半响后,才道:“你年纪尚轻,不知人心险恶,那些卖身葬父,卖身救母的女娘心思最为狡诈,惯来就是哄骗你这样的出身富贵的俊俏郎君,什么为奴为婢,着的不过接贵攀高的心思,为奴为婢是假,想要呼奴使婢才是真。”

    三皇子话一出口,便叫那母女两人脸色一白,姚颜卿却是笑出了声来,不疾不徐的道:“殿下以为臣未经人事不成?”

    三皇子听了这话,不知怎的,脸色却是一变,先是微微泛红,片刻后脸色又是一沉,不知想着什么,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只一把扯了姚颜卿的胳膊,拉着他大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  三皇子:刚到就让我吃了一缸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