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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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颜卿先去了祁家传旨,承恩侯接旨后身子一晃便栽了过去,一时间闹得承恩侯府上下乱成一片,祁元慎趁乱赶紧吩咐自己的庶弟去都尉府走一遭,看看祁元葚可曾遭了难,姚颜卿眼底浮出一抹冷笑,待要告辞,祁元慎便一把将人拉住。

    姚颜卿微挑长眉。目光落在把着他手臂的那只手上:“大郎君这是何意?”

    祁元慎硬挤出一抹笑来,这是笑反倒比哭还要难看,许是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嘴角扯了扯又垂了下去,语气带了几分心,分外客气的与姚颜卿道:“姚大人难得过府,怎么都该吃一杯茶再走。”

    姚颜卿似笑非笑的瞧着他,扬了扬手上另一道圣旨:“本官还需去杨家传旨,这茶不吃也罢。”

    祁元慎脸上带出几分哀求之色:“姚大人等祖父醒来再走可好?细起来咱们也是沾亲带故,表弟总是要给我们几分情面吧!”

    姚颜卿嘴角勾了下,眼睛在厅内一扫,姚家庶出的几个子都堵在了门口,便道:“既大郎君这般,我若在婉拒倒是不识抬举了。”

    祁元慎闻言忙叫人去上茶,只是这个时候府里乱成了一片,哪还有什么各司其职,他情急之下竟叫了妻子陈氏去取了茶来,陈氏又羞又恼,可瞧着祁元慎阴沉的脸色也不敢多言,忙下去叫丫鬟取了茶来。

    祁元慎此时哪里顾得上承恩侯,只陪着姚颜卿在堂内坐着,待茶上来后,姚颜卿呷了一口,他才心翼翼的开口道:“敢问大人,圣人怎会突然为九郎赐婚?”完,他干笑一声:“实是觉得有些突然,九郎哪里配得上表姑母的女儿。”

    姚颜卿微微一笑:“大郎君自谦了,现如今杨家又怎比承恩侯府呢!”

    祁元慎抿了抿嘴角,强笑道:“蕙娘是表姑母的命根子,又是圣人嫡亲的外甥女,九郎怎能匹配。”他脸色苍白,额角渗着冷汗,端着盖碗的手僵硬无比。

    姚颜卿削薄的唇勾了勾:“匹配不匹配不是大郎君的,既圣人有所赐婚,便是天作之合,谁又能出一个不字来。”

    “是,是,姚大人的是。”祁元慎喃喃道,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

    姚颜卿低头喝了一口茶,笑意略深:“起来这桩亲事大郎君也不该意外才是,原本圣人曾赐婚杨家四郎君和您府上的四娘子喜结良缘,谁知四娘子命中无福,未过门便去了,圣人想起来便觉得遗憾,好在如今另指了这桩亲事,也算是弥补那桩亲事的遗憾了。”

    祁元慎脸色微微一变,低下了头,掩去了眼底的冷意,他那庶妹有福没福自与他不相干,可他的母亲却成了这桩亲事的牺牲者,这让他如何不恨。

    姚颜卿唇角翘了下:“大郎君唤福成郡主一声表姑母,如今两府亲上加亲实是一桩天大的喜事,虽婚期尚远,不过也该早些筹备起来才是,待孝期一过便可操办婚事了。”姚颜卿着,将手上的盖碗撂在了桌面上。

    祁元慎嘴角阖动,身子一晃,只觉得喉咙里有一股腥甜要喷出,偏在这个时候厮来请他过去,是承恩侯醒了。

    他硬生生的将溢到喉间的血沫咽了回去,朝姚颜卿一拱手道:“劳烦姚大人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承恩侯似一瞬间老了近十岁般,脸色灰败,他躺在穿上眼珠子转了转,艰难的扭过头去,嘴唇上下阖动,久久未曾吐出一个字来。

    承恩侯夫人抹着眼泪,附耳过去,又了半响才与祁元慎道:“你祖父问你可叫人去了都尉府听消息?”

    祁元慎点着头道:“孙儿已叫四郎去了,祖父只管放心,有了消息孙儿立马来回。”

    承恩侯用眨眼作为回答,祁元慎不忍的别过头去,又听承恩侯夫人道:“你祖父你父亲不中用,日后这府里只能靠你支应着了。”

    祁元慎闻言大惊,扭头看着床上的承恩侯,承恩侯虽面色惨淡,可那双眼却是从未有过的冷酷,他死死的盯着长孙,等待着他的回答。

    祁元慎明白祖父是怕九郎如今已去,到时圣人必要追究原因,他这是要用父亲的命来保下整个祁家,祖父是在父亲和他之间作出了选择,祁元慎闭了闭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承恩侯嘴角咧了咧,吐沫顺着唇角流淌下来,祁元慎接了丫鬟手上的沾了水的帕子擦着承恩侯的嘴角,轻声道:“祖父只管放心,我必会支应起府里,不叫祁家如杨家一般败落。”

    承恩侯艰难的点着头,眼底带着欣慰之色,手指动了动,方向指着门外。

    祁元慎明白他的意思,劝慰了承恩侯夫人几句后走了出去,承恩侯府养的大夫正熬了药汤端过来,祁元慎看了他一眼,问道:“祖父可还能好起了?”他目光阴冷,话语似从牙缝中挤出:“我要一句实话。”

    那大夫在祁元慎阴冷的目光下了一个寒颤,低声道:“侯爷是邪在于络,肌肤不仁,人医术不精,怕是治不好侯爷的病。”

    祁元慎紧紧咬着牙,厉声道:“绝不可让祖父有性命之忧,否则仔细你的命。”

    祁元慎明白承恩侯这是中了风,眼下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他撒手去了,祁家经不起这样的击,一旦祖父去了,必要降爵,若再叫圣人审出九郎之死,祁家的爵位也就到头了,他又何来的支应门户。

    大夫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越发的不敢告诉他承恩侯命不长久了。

    祁元慎回了大堂,便与姚颜卿道:“让姚大人久等了。”

    姚颜卿摇了摇,勾着嘴角问了句:“承恩侯无事吧!”

    “无事,就是祖父年迈,一时欢喜太过,情绪太激动所以晕了过去。”祁元慎轻声道,不敢叫姚颜卿知晓事情,这也是他不敢叫人去请太医的缘由。

    姚颜卿点了下头,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虽这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可承恩侯也不必如此激动,到底是年纪大了,该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完,姚颜卿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杨家还等我去传旨,就此别过了。”

    “我送姚大人。”祁元慎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姚颜卿只叫他送到了外门,祁元慎心中有事,自不会与姚颜卿纠缠,便叫了厮送他出府。

    姚颜卿站在承恩侯府门外仰头看着高高悬挂的匾额,唇角一翘,讥讽的笑了一声,承恩侯,呵,又能承恩几时。

    杨家人现如今对姚颜卿绝无好感,在杨家人看来姚颜卿就是害了杨家的罪魁祸首,饶是杨锡看见姚颜卿携圣旨而来,也难以摆出好脸色,心里甚至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姚颜卿读完圣旨以后,杨锡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恭喜杨大人了。”姚颜卿唇边噙着一抹笑,将圣旨卷好:“杨大人还不接旨?”

    杨锡脸色青白交错,他从未想过要将女儿嫁到祁家,他咬着舌尖,高举起了双臂将圣意接过,山呼万岁。

    杨蕙此时已软软的跌在了福成郡主的怀中,眼中含泪,口中一声即将脱口而出的“不”字叫福成郡主用手捂了回去,抗旨乃是大罪,她们谁也禁不起这样的罪名。

    姚颜卿目光三过脸上无一丝血色的福成郡主,略有些意外她竟没如承恩侯一般晕厥,他薄唇扬了下:“刚去了承恩侯府传旨承恩侯他老人家可是欢喜的晕了过去,想来是极其满意这桩亲事的。”

    福成郡主闻言恶狠狠的望向了姚颜卿,目光似淬了毒一般,她竟不知她到底哪里对他不起了,竟叫他出这样落井下石的话来,她是未曾养他一场,可却也给他一条命,他不知感恩便罢了,竟连一点的怜悯之心也没有,忍心瞧着自己的妹妹被逼上绝路。

    “她是你妹妹,姚颜卿,她是你的妹妹。”福成郡主绝不相信姚颜卿事先不知圣人要赐婚的事。

    姚颜卿薄唇勾了下,淡淡笑道:“郡主错了,我只有一个姐姐。”他看想了目有疑色的杨锡,道:“圣旨已传,本官告辞了。”

    杨家人绝无一人会留他,都冷冷的望着他。

    “你是想把我一双儿女都害死是不是,早知有今日,我当日便不该生下你。”福成郡主尖声叫喊,满脸的凶狠之色,下一瞬竟朝着姚颜卿冲了过来。

    姚颜卿抬手一档,牢牢的抓住了福成郡主将要挥到他脸上的手,红润的唇勾出了讥讽的弧度,他低头看着这个宛如疯妇的女人,丝毫不能从她身上找到一点母亲的影子,他自嘲一笑,因为福成郡主从来都不是他的母亲。

    “郡主人之前还是仔细思量思量为好,朝堂命官可不是由得你便的,仔细你这一掌把郡主的封号再给挥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