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双更】谁知那日被你亲……
这几个萝卜头大多是头一次来剑阁, 没什么经验,之前听师兄师姐们魔窟内危险重重,又极易迷路, 但是也不甘心来这儿一趟空着手离开。他们昨天商量过后, 决定来冼玉这儿碰碰运气。
自从蹭了玉清道君的机缘之后, 万剑宗上上下下对他都好奇得不得了。虽然陆昭州下了禁令, 不许讨论这件事,但也有不少在附近坐的弟子看到他的容貌,回去后在私下里讨论的。
这一对,就和之前在长虹镇出名的美人对上了。
那日郑盛凌带冼玉去成衣铺买衣服, 无意中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还有不少人立刻联系了在万剑宗的朋友,又或者是自己本就是万剑宗的弟子, 想要听他的名讳和居所。
这一听才发现, 万剑宗根本没这号人物!
又正逢宗门大比, 前来万剑宗观礼的大宗派少也有十几个,茫茫人海中想找人又何其困难?这件事就这样慢慢地沉寂了下去。
没想到的是,在长虹镇慢慢落下去的动静,但是在万剑宗里引起了一阵不的风波。毕竟前来听的人突然激增,口中又把对方吹得天花乱坠,仿佛世间再出尘的仙人也比不过那样淡眉星目的气质。万剑宗也是大宗门, 每年来来去去的弟子多了去了, 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这一来二去的,也就把他们的好奇心给钓了起来。更不用, 他们还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
不过,这事刚在门内发酵,很快就遇上了邱正明大比失误, 有位道君在此度雷劫的事,就这样被耽搁了。直到冼玉偶然有一天出来散步,被人瞧见,回去复述时才又掀起一波惊涛骇浪。
气质从容,惊才风逸。
光这八个字,就足够把他们的心扣牢了。
再加上还有雷劫时赠机缘的事,顿时好感度蹭蹭地上升,所以他们才不怕死地过来询问。
……冼玉得知后,有些哭笑不得。
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他倒不怎么介意带上这一群拖油瓶,毕竟在扶华山的时候也受了姜温韵许多照拂。大家不同门不同派,没什么理所应当的,他承了这份情,心里都记着。
“可以是可以。”冼玉话锋一转,“不过要和我组队,也有条件。”
这群萝卜头顿时后背微微发紧。
他们来时已经做好了准备,把利益大头都让给冼玉,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满意。
几人心里惴惴不安的,有些忐忑,却听冼玉道:“第一,没有特殊情况或者未经我允许,不得擅自离队。第二,队内不得架斗殴勾心斗角。第三,无条件听从于我们指挥。”
“做不到,只能自请离开了。”
冼玉是可以做慈善,但不想找麻烦。
这一条条地列下来,看起来有些啰嗦吓人,但却比萝卜头们预计的结果好了许多,甚至没有一点利益相关的要求。他们顿时怔愣住了,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就只这些吗?”
冼玉语气轻松,“不然呢?”
再回过神时,他和顾容景已经并肩走向了魔窟之中。这群年轻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的,脸上都露出一个笑容,快速地跟了上去。
七十二道魔窟入口繁多,冼玉随便挑了一个进入,身后立马挤进来哗啦啦的好几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像是老鹰捉鸡时,躲在母鸡身后的一群绒毛鸡崽。
洞内幽深干燥,冼玉施了一道明月照辉术,这才看清了魔窟的样貌。
这整座魔窟都依山而见,所谓的洞穴,也是从山壁上一点点凿出来的。冼玉抹了把墙壁,发现这里的石头大块且坚硬,有些地方留存着几道重重的爪痕,像是被什么大型野兽挠过一样。洞穴宽度可以容纳四个人同时经过,高度略矮,顾容景是他们之中体型最大只的,完全站直时虽然不至于触碰到洞顶,但也只差几根手指的宽度。肉眼看着十分逼仄,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顾容景总是有种会撞到头的预感,走路时不得不稍微弯一弯腰。他走在前面时就像一堵墙,完全把前路给挡住了。剩下的那群萝卜丁只能从冼玉的头顶勉强辨别方向,但也有些吃力。
等到顾容景和冼玉进了岔路口时,他们才发现面前是一条三岔路。
“道君……”
那个年轻的高个修士有些紧张地喊住了他。
冼玉回头时,看到他满脸踌躇,犹豫地问:“我们需不需要画一下地图呢?这里岔路这么多,回去的时候可能已经记不住了。”
他话音落下,另一个年轻人点了点头,“我现在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我们是从左手边进来的,但具体是哪个……”
顾容景道:“第六个。”
他回答得这么果断,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不用画,他就是地图。”冼玉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转身道,“走吧,这个洞口没有风。”
没有风?
为什么要去没有风的地方?
这群弟子满脸疑惑,但眼看着冼玉已经离开,又想起冼玉出发时的那三条法则,还是咬咬牙选择相信,快步跟了上去。
越往里面走,越阴冷。
他们选择的这条道路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容一人通过,而且这条道很长,一度让他们怀疑是不是眼睛看花了,错过了岔路口。
但是没过多久,狭窄的通道又渐渐恢复宽敞,从一人身扩到了三人身。
走了一会儿,一个弟子突然一拍手掌。
“我知道了!”柔和明亮的月光下,他兴奋的神情一览无余,“这山壁之中四通发达,洞窟越深,从出口递过来的风势就越!”
众所周知,好东西不可能放在进店后轻轻松松就能够到的地方。想要买下总要付出代价的。
离出入口越远,就明他们越深入,越靠近名剑的中心。
众人恍然大悟。
好像是这个道理。
而且走有风的入口,不定还会和其他人撞见,难免尴尬。
“我劝你们不要太乐观。”冼玉静静道,“没有风的洞穴,也可能是死路。”
众人抬头,看到眼前这次变成了六道洞口。
从左到右,黝黑幽深,完全辨别不出不同。
岔路变多,他们不能再像第一次那样碰运气,必须要分组出去探路。
冼玉估摸着时辰,忽然从芥子戒里摸出一把留影珠和传讯石。从秘境出来后,那些妖核晶体他用不上,就通通变卖了,也换了不少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但谁能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他扫视众人一圈,加上他自己和顾容景,总共有十二个人。
“两两分队,每一队选一个洞口进入,每隔半个时给我报讯报平安。”冼玉将物品分发到他们手里,“不管未来遇到的是死穴还是分岔路口,都要立刻按原路返回,不得再往前行。”
他目光扫视一周,“都记住了吗?”
众人被他冷凝的目光扫过去,顿时了个激灵,直起身来,各个严肃认真,“知道了。”
冼玉点点头。
他和顾容景自然是不可能拆伙的,选了最左处的一处洞穴率先进入,接下来的弟子们也三三两两地搭了伙,进洞探寻。
顾容景发现,冼玉一路上都格外注意洞穴的干燥情况。他问起时,冼玉还叹了一声。
“或许是秘境留下来的后遗症吧。”他开玩笑道,“总觉得这地方会不会移动……”
顾容景四处望了一眼,“应该不会。”
这么大的一座山,洞穴雕刻得如此粗糙,应该做不了机关。要幻觉倒是有可能,不过那也得见到被剑镇压住的魔修大能残魂,倘若不随意接近,也是没办法中招的。
走了大约两里路的距离,眼前再次出现了岔路。好巧不巧的是,一左一右,只有两个洞穴。
倘若是三个,冼玉必定调头离开。
但是不偏不倚,正好一人一个。
冼玉虽然叫那些弟子不要离开,但是自己看到时还有些心痒难耐。但他也不想和顾容景分散……
顾容景自然明白他的犹豫。
他估摸了下时辰,道:“现在是巳时,不如以一个时辰为限,时间一到,我们回到原地集合。”
一个时辰不算长也不算短。
冼玉有些动摇,犹豫了好半天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些东西给他,“有事传我……你的安全最重要。”
顾容景瞅了眼手心,有符咒也有传讯石,零零散散地一大堆,引雷符、清心符、地动符一应俱全。他估摸着师尊自己都没留下什么存货。
“这些太多了……”他皱了皱眉,刚要塞回去,冼玉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心。
一道细的微光闪过,冼玉的指尖渗出一滴血珠。
他抹了抹顾容景粗粝的手心,一手握着他的虎口,另一手沾着血珠在上面写下了一道‘福’字。
落笔成符。
红色的‘福’字发出一道银色的光,渐渐地从他的手心中消失了。
顾容景语气惊讶,“师尊……?”
“这个叫赐‘福’。”冼玉抬起头,认真道,“我留下这个字,你在老天爷那里就过了门路。如果发生什么事……它会替我保护你的。”
顾容景收敛情绪,在月光下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已经消失的福字,师尊温暖柔软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手心中间,他握紧五指,好像这样就能把它永远地保存住。
他温声道:“知道了,师尊。”
独自走在魔窟中,四周显得更加寂静宽敞。冼玉心中用匀速的步伐来默记时间,空闲时抬起指尖,粗略地观察岩石的痕迹。从这里开始,指甲的爪痕更加明显,有时候长长的一条划在山壁上,看着格外像挣扎过后,被拖回去的痕迹。
这里关押的都是上古时留存下的残魂,有些冼玉都不知道来历。他们恶事做尽不敢往生,留下一抹魂魄等待着傻傻的后来人上钩,好上演一出‘李代桃僵’。可惜如今被一把把剑封死在这座魔窟之中,要生不能要死不得,想必这些爪印就是将他们轰进魔窟中,留下来的挣扎的印迹。
冼玉顺着洞穴一路向前,路上比他想的还要顺利,还未走到尽头处,他已经隐隐听到了砰砰的声音,那是残魂在撞击剑座上的的封印,试图从中逃离。可惜封印上带着灼烧的火纹,每次撞击,都隐隐传来一道痛苦的哀嚎。
这封印杀不死他,也放不走他,只能人不人鬼不鬼的留在这魔窟之中,日复一日地受尽折磨。
冼玉发现这洞窟中一共有两个入口,他走的正是其中一个。等他迈入魔窟之后,抬起头,看到那壁龛之中被重重金印封锁在里面的魔修残魂时,指尖忽然僵了僵。
残魂宛若一团烟雾,在这里待得太久,法力消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恐怕他自己都快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熟悉的气息。
时隔一年,重新有人走进了这座魔窟之中。
残魂勉强扭曲出一个人脸的模样,靠在封印后,透过密密麻麻的字和金光‘看’到了来者的面容。这张脸他永远不会忘记,只是从未想过,他们会在这里相遇。
他被关在不过几百年,记忆开始慢慢衰退,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他永远不会忘。
“……是你。”
玉清道君,冼玉。
几百年前,在那场人魔大战之中,他被冼玉击碎元婴,刺穿胸膛,也毁去了大半生的修为。那天冼玉一柄玉霄剑,杀人的速度很快,似乎是料到他很难在这血海人山之中存活下去,所以一眼也未曾看他,继续投身到接下来的战斗之中。
他只是对方眼中不起眼的蝼蚁,可是难以启齿的是,正是这份疏忽与不在意,他才能在那处死人堆中割裂出一缕残魂,艰难逃了出来。
现在么,不算死,也不算生。
可是这位玉清道君呢,怎么会落到只有出窍期的修为,还跑到他这魔窟之中了??
冼玉指尖飞出一朵明火,点亮了壁龛四周的油灯,他轻轻拂过指尖,将那朵火花熄灭。
再抬头时,格外宁静。
“是我。”
他们一个曾是上一任魔尊座下的大护法,手握朝政兵权,几乎和魔尊平分天下;另一个是屠戮十万魔修的正道之光,光风霁月,人人敬仰。
谁都没想过会在这里重逢。
冼玉看到有一把剑放置在壁龛前的剑座上,横剑而卧,锋光自寒。虽然算不上一流的名剑,但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了。
他上前轻轻握起,这柄剑很轻,灵巧便携,方便刺杀。眼看着剑身即将从剑座上脱落下来,那残魂忽然猛地撞击了一下封印,发出巨大的响声!!
“你的玉霄剑呢!你的玉霄剑!!”
他声音沙哑含混,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不停地用残魂去撞击封印,一遍遍的吼叫,像是要冼玉做出一个回应。
但他只是平静地道:“丢了。”
大护法终于停了下来,烟雾之中飘出一团血花,空气里溢散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他看到冼玉将那柄青竹剑擦拭干净,重新别在腰间,仿佛看到了几百年前他英姿飒爽、驻足于九天高空纸上的模样。可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好像又变了。
“之前我一直想问一件事,可惜,没有好时机。”冼玉取下一旁的烛灯,靠的近了,明火照耀在他脸上,阴影晃动,“你与他朝夕相处,可知他是为何入魔?”
大护法像是置若罔闻一般,许久之后才猛然抬起头来,模糊的五官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大护法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你与他朝夕相处,竟然不知道他为何入魔……你可是他的亲师弟啊!!”
“轰!!!”
分神期的魔修残魂撞击在封印上,即使出不去,也传来了不的动静。山洞间土石碎零零散散地掉落,冼玉的肩上也落下了些许残尘。
“哈哈哈哈哈哈哈,玉清道君,世人都称你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谁知那日被你亲手斩于剑下的会是你的亲师兄!!”
一声巨响,分神期的威压隔着封印在整个魔窟之中回荡震颤,大护法将整张模糊的面容都按在封印之中,似乎完全忘记了那血肉侵.犯之痛。他张着一副尖利的牙,五官丑陋至极,烟雾之中是挥之不去的恶臭味。
“玉清道君啊玉清道君,你师父临终之前,叫你同师兄相互依靠,将如意门发扬光大。可你呢?!”他紧紧地盯着冼玉的脸,极尽全力地想要从那张脸上找出一丝恐惧害怕又或是愧疚的情绪,“那老头死后,没过几年你就将他赶出了宗门,处处与他作对。当日大战,他还同我们倘若有那么一丝可能,一定要留下你的性命——”
“可你呢?!”
“他是你的亲师兄,是如兄如父的人!!你一剑击碎他紫府的时候,可曾有一丝愧意!!”
他嗓音宛若鬼哭狼嚎,又像是指甲从磨刀石上吱呀吱呀地滑过,带着一丝引诱的魔力,尖锐沙哑嘶厉,仿佛要钻进人的脑海中。
可明火之下,冼玉眉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仿佛那一句句一字字,不曾贯穿他的心。
“一刻都不曾。”他抬起眼睑,冷冷地望着大护法,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话家常,“这是你想要听到的答案吗?”
当然不是!!
他想看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君露出痛苦的表情,想看他自责当初为什么不曾留一分情面,想让他日日夜夜徘徊在梦魇之中,而不是——
而不是和那时候一模一样的语气,轻描淡写地就斩杀了魔尊,丝毫不容情。
“你知道我耐心不太好,也从不给别人第二次机会。”烛火下,冼玉一半侧颜宛若暖玉,一半却深深陷在阴影之中,“你好好回答,我还能看在痛快的份上,送你早日投胎。”
“早日投胎?!”大护法尖锐冷笑了一阵,“道君,您是在笑吧?我就算投了胎,也不会投入人道!我身上的血债已经还不清了,到了酆都,或许只能被入地狱,倒不如在此一搏——!!”
一道汹涌的瘴气忽然从魔窟之中喷了出来,尖锐的呼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进来,像是一缕缕千丝引,要钻进敌人的脑海中。一旦在此处迷失,幻音和魔咒便会像是蛊虫一般植入大脑,一点点地蚕食掉主人的意识,好些的能成为残魂换魂的身体,差些的只能被当做他的养分——
轰!!!
冼玉甚至连剑都未曾拔起,双手结印,在黢黑的瘴气之中降下一道巨大的风咒术!!出窍期能施展的余力更多了,这道罡风像是含着无数片铁刀的搅碎机,猛然划过,一个成年修士的手臂都能被瞬间砍下,四周瘴气很快就被卷成了零零散散的碎片,风声刮过之时,四周渐渐清明。
不远处,第二道入口渐渐响起了脚步声。
大护法眼睁睁看着瘴气屏障被撕扯开,仿佛毫无招架之力一般,瞬间瞪大了两眼。
“你应该知道的,”冼玉落下一道轻声的叹息,“我要杀的人,未有能在这世上苟活的。”
这抹残魂只是他五百年前无意中漏下的一捧沙子。但并不代表着,他眼里还能容得下。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忽然爬满了全身。
大护法甚至不能明白,为什么他一介出窍,还能与自己分神期的残魂相敌,冥冥之中仿佛又回到了无人之境那一场大战之中,大乘期即将飞至渡劫期的魔尊、还有分神后期的他,那时魔修大军浩浩荡荡、乌云盖日,阵势何其壮大!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一战败了。
两个大乘期在半空之中得天地为之震动,魔尊手握着那把数十万煞气加身的魔刀,一抹刀意便足以灭去一座城,可是也未能及过他师弟寥寥的一剑。
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从前师兄霍玄没能过天赋异禀的冼玉,许多年后,魔尊亦未能从玉清道君剑下逃脱。
……不,不,这不可能是命中注定!!
霍玄已经死了,可是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能被那些人救出去——!
“不、不!放过我!!”他张大了嘴唇,在铺天盖地足以撕毁大半片魔窟的风咒术前,嘶声力竭地喊道,“我愿意告诉你一切,你师兄他至死都想着天地苍生,可是他已经被选中了、他已经被选——”
最后几个字,消失在刺骨刮片的罡风之中。
防护法阵撤下,地面震颤了一瞬,眼前魔窟塌陷了一半,壁龛封印被彻底粉碎,里面空荡荡,除了尘土之外,一丝魔气也未曾留下。
冼玉转过身,目光触及到另一处洞口外,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女修,脚步微顿。
那女修瘫坐在地上,不知为何,眼底蓄满了泪,满脸哀色。她的肩上被一道重击贯穿,即便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但还是微微渗出了血。
她声音发抖,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痛苦。
“你不应该……”
了几个字,又不下去了。
冼玉沉默了半晌。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不心沾了几分黑色的污秽,肃杀面容,那副白衣仙君的气质全然散去,反而像是刚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修罗。
可这才是那个,踏着数十万魔修尸首走出来的、真真正正的玉清道君。
以杀止杀。
这才是残酷的正义。
冼玉握着烛台,缓缓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去,指腹擦去了她眼下的泪水。
“无所谓了,知道结果就可以。”
他轻声道,“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苏染知道他终于认出了自己,再也忍不住地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