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地抬手将手机凑到耳边, 温可芯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咳……”

    目光依旧落在眼前懒懒站立着的人，纪安宇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手里端着两杯冰咖啡, 自然地微转过头看向街上来往热闹的人群, 下颌线清晰。

    电话那边还在继续响起清亮好听的声音。

    “我的海选和第二轮面试都过了, 下周一开始正式比赛, 你考虑得怎么样？”江逸齐的语气里满是兴奋雀跃。

    话到最后还是下意识把那份深切的期盼悄悄藏住了, 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不想给她太大压力。

    四周都是闹哄哄的嘈杂声, 所以显得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有些落寞。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做决定的温可芯鬼使神差地开口了，出的话却和之前想好的答案不同——

    “好, 我们一起去吧。”

    排队等待咖啡、混入人群中在自己的舒适圈之外呆了很久，久到她觉得，其实不自在也没什么的, 一切都能适应、克服、改变。

    天边降下艳丽的晚霞, 架在高楼大厦中间，余辉笼罩整个城市。

    好看得不像话，大厦清澈透亮的玻璃上也映着橙粉云霞, 纪安宇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扬起了唇, 随着温和的午后风一起转回头看向她, 笑意溢于其表。

    伸长手把咖啡递到她面前, 他笑着示意她接住。

    那边听到她答案的江逸齐也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了身子，喜上眉梢, 不敢相信地顿了会儿，反应过来后压住激动的心再次确认了遍,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但声线还是微颤着，“你同意了吗？”

    接过咖啡杯，手里的冰凉唤回她的思绪，夹着吹过的微风更凉几分，一切都在告诉她此刻自己有多清醒，并不是头脑一热的冲动。

    不自觉松开了微蹙的眉，温可芯好像突然就想通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神色认真地点头，她的语气坚定，“同意了。”

    与其犹豫不决着一直为了这件事纠结做不出选择，倒不如就这样直接闭眼咬牙回答，这个瞬间脱口而出的就是潜意识的答案。

    大概是江逸齐把手机拿远了，耳里只剩下他模糊不清的欢呼声。

    他一个劲着谢谢，温可芯的“没关系”被他激动的声音掩住，她了好几声电话那头的人还是那么兴奋。

    纪安宇也能猜到现在是什么情况，看着握着手机表情有些为难又带了笑意的她，他将手比成电话的样子轻靠耳边摇了摇，示意她把手机给自己。

    不知道怎么唤回江逸齐，所以温可芯还是把手机递给了他。

    接过手机喂了声，身边的人群热闹，她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看到纪安宇脸上的笑意越深，聊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他谢谢你。”纪安宇把手机还给她，温可芯点了点头正算启唇，话又被他接了过去，“我帮你了不用谢。”

    虽然她自己也了几遍来着……但估计江逸齐太激动了都没听到。

    两个人闲聊着继续往前走，在红绿灯下停住，等待中纪安宇噤声沉默了会儿才突然出声问，“你还记得我们好的之前的事吗？”

    其实他这样一她立马就联想到了是什么事，但温可芯还是本能地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摇头了，目光僵硬直视前方。

    红灯恰巧变绿了，温可芯先一步迈开脚跟着大部队一起走过斑马线，路边两边闪着光栅，倒计时的“滴滴”声提醒着大家尽快过去。

    心跳声随之一起加速，她能感受到身后的人大步上前，轻松地走到了她的旁边。他没什么，只是简单地跟她保持着一样的速度并肩走着。

    走到马路对面后人少了不少，大家自然分流朝不同的方向走去，纪安宇轻扬下巴指了个方向，带她去停车的地方。

    温可芯还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刚才他貌似无心的话，但看他一直没继续往下，也慢慢放下了紧张的精神。

    在她刚松懈一些的下一秒就听到他无比清晰的声音在自己旁边响起——

    “高考结束了。”

    是啊，高考结束快半个月了，再过不久就出成绩了。所以她才会想要赶在事情变得更不可控之前，尽力再帮他们一些。

    万一以后自己被关在家里了，也希望他们能记得还有她这个“朋友”来看望看望她，大家能继续维持联系，大概也算是勉强完成系统的任务，呆满一年顺利回去。

    “朋友”的定义太广了，“好朋友”也是。她兀自将一切合理化，没有留意心底最深处的某些原始单纯的想法。

    高考的分水岭就这样让她不得不面对一些事，温帝辉的要求也是，纪安宇的问题也是。

    在她“穿书”来之前那个晚上他们应该聊了些什么，但无论是问系统还是乖、翻找以前的视频记录等等都毫无头绪。

    上次他，如果还是记不清的话高考之后就会告诉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温可芯还是敏感地从他的神情语气中猜到了一些，所以会下意识退缩，不想知道答案。

    “我后悔了。”温可芯出声回答他的话，直截了当地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她承认这样很自私，但她还是觉得这不是她和纪安宇之间的事，无论他们之前聊过什么都应该是“原主”和他的事才对。

    比起害怕未知来，她更害怕的是“自作主张”帮原主处理这些积存的事。

    因为一年后不定一切就复原了，她也一直都在尽可能“维系”原主的“身份”，回避了很多不该有的麻烦……做这些都是希望最后的时候不会让原主的生活错位太多。

    “之前你不是可以帮忙实现愿望吗？”她灵光一现，抓住了一丝微弱又有可能的希望。

    纪安宇没吭声，停下步子认真地看着温可芯，对上她不自觉变亮的双眸还是点了点头。

    他不笨，而且也了解她，所以到这里就知道她接下来会什么了。

    果然如他所想。

    “你可以不要告诉我之前的事吗？”温可芯的语气心，斟酌着带了祈求。

    纪安宇也按照自己脑里提前想好的回应做出反应，语气藏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纵容，“你这样犯规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的挺想抬手重重地揉揉她的脑袋让她“清醒”一点，再勇敢一点。

    但是见过从前的她，他也知道她是怎么慢慢从内向胆怯走出来的。纪安宇懂得怎么给她更好的成长空间，不是一味地在外面呼唤她、逼着她走出来。而是要让她一边接受自己，一边接受外界。

    感情到底永远都是两个人的事，他也从没想过要单方面勉强地促成什么，如果会对她造成困扰的话他毫无疑问会退步。以前是，现在更是。

    这才是“成年人”该有的“社交距离”和“理智”。

    没有不甘心和失落，他比谁都明白，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走吧，我送你回去。”纪安宇抬手喝完了手里的咖啡，轻动了下手腕准确将空杯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挂着笑招呼她走了。

    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温可芯满怀感激地跟上了他，因为惭愧而垂下脑袋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会纠结什么，纪安宇了然地转身面对着她，慢慢后退着脚步，语气一如既往的散漫，“但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告诉你的。”

    温可芯循声抬头，跟着他一起放慢速度，也注意着他身后的路况担心他摔倒，无意识启唇问，“哪一天？”

    “或许是高考出成绩的时候？”语尾微扬带着不确定，他继续着——

    “江逸齐比赛结束的时候？”

    “大学开学第一天？……”

    他神色专注地提议，狐狸眸底映着天际的温暖橙色，琥珀色的瞳孔被衬得柔和。纪安宇步履缓慢地往后退，轻逗着她玩。

    身后的夕阳正艳，罩在他高挑的身形上。温可芯心底夹着歉意和紧张，心跳声杂乱。

    最后纪安宇也没再开玩笑了，语气认真，“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直接告诉你的。”

    把她安全送到家后，纪安宇才摇下车窗嘱咐道，“明天下午咱们就集合开始准备比赛了，我中午来接你。”

    “好，今天谢谢你。”温可芯站在车边点了点头，诚挚地微鞠躬向他道谢。

    “明天见。”他嘴角噙着笑，狐狸眼含了几丝眷意跟她道别。

    她脸上是认真温和的微笑，点头朝他轻轻挥了挥手。

    车身流利地转弯，划出一道淡淡的弧度慢慢消失在了眼前。

    天已经快黑了，只隐着一层昏暗。

    晚上温可芯准备睡觉的时候才注意到邮箱里突然又多了一条消息，侧躺在床上，随意地戳进了邮箱软件。

    网速明明挺好的，但还是加载了几秒才显示出来，发件人又是陌生又眼熟的名字，她瞬间握紧手机挂着被子环腿坐了起来。

    ——发件人：温可芯；发件时间：23:59分，2121.4.20。

    依旧是穿书来的前一天，发出时间比第一封晚了一个时。

    身后不自觉浮起几丝热气，她伸手把搭在身上的被子拨了下去，又开口声控调了下空调温度，倾身从旁边的床头柜抽纸擦了擦微湿的掌心，做完一切无关紧要的事后她才重新拿起手机。

    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她有预感，这一封来自过去原主的邮件绝不只是问卷那么简单。

    深呼吸一口气，温可芯凝神点开了邮件。

    【现在江逸齐应该会找你帮忙参赛，请你务必帮助他。名片号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