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慕神星 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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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阿姨有些中年发福,不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笑眯眯的,俨然一副过来人见得多了的样子。

    乔星言觉得脸颊有些热,低着眼,“不是……您误会了……”

    “不是男朋友?”医生有些意外,量着谢易安,“那是哥哥?”

    乔星言:“……”

    似乎也并没有比男朋友好到哪里去。

    “也不是。”她红着脸,声否认。

    她的尴尬和害羞显而易见,谢易安唇角微微牵起,“医生,您别逗她了,我是她的学长。今天我们去附近的天文基地实地勘察观测点,她这些红疹就是在那儿发出来的。”

    医生点点头,没再继续趣。

    “行,那先去化验科做个血常规吧。”

    市郊的医院不大,化验科这个时间也没什么人,三个窗口空着两个,剩下的一个台边坐着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个女孩。女孩两三岁的样子,扎着揪揪,正奶声奶气道:“妈妈,馨馨不怕,馨馨最勇敢了。”

    女人笑着摸了摸姑娘的头,“乖,馨馨是很勇敢,馨馨最棒了。”

    乔星言将母女俩的对话收入耳中,蜷着手指在窗口前坐下。

    谢易安察觉她身子绷得有点僵,是再明显不过的紧张。

    “害怕?”他立在她身侧,开口问道。

    “星宝晕针。”钱可可撂下一句话,转身到旁边的机器上去条码。

    谢易安眉头浅皱,定定看向乔星言,“晕针……?”

    “嗯。”乔星言艰难点头,不心瞥见窗口里摆着的一次性针管,连忙扭头。

    谢易安被她这模样逗笑,轻笑出声,乔星言倏地抬眼看他。

    她都紧张得要死了,他居然还笑她。

    俏脸绷起,乔星言正要开口,男人温热干燥的手掌落在了她的发顶上,“勇敢一点……”

    低沉的男音,带着点莫名的宠溺。

    他顿了下,看了眼旁边正在抽血女孩,视线转回落在乔星言身上的时候,男人轻咳了声,表情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星星……”谢易安顿了下,“也很棒。”

    乔星言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双乌亮的眼睛怔怔望向面前的男人,清隽英致的五官,薄薄的唇抿着,隔着银边镜片,她看到了男人沉静眼底缱绻的温柔。

    他刚才揉了她的发顶,叫她“星星”,还像哄孩子一样哄她。

    暴击三联。

    旁边,姑娘已经抽完血,正用胖乎乎的手指压着棉签,年轻女人蹲下身,从包包里拿出一块糖,粉白色的糖纸,上面绘着奶牛的图案。

    “馨馨真的很棒,这个是奖励哦。”

    姑娘看到奶糖,咧着嘴笑起来。

    乔星言听见女人的话声和姑娘的笑声,纤长的眼睫几不可查的轻颤了下,黑亮的眸子却依然一瞬不瞬地看向谢易安。

    她还有点没回过神,尤其女孩的名字和她的还很像。

    谢易安收回手,瞥见女人手里的糖,摸摸鼻子,“这个……真的没有。”

    乔星言:“……”

    她……她才没有和他要糖的意思。

    钱可可拿着条码走过来,察觉两人间奇怪的气场,皱了皱眉头。围观全程的护士也终于忍不住,隔着口罩压着笑,“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乔星言回神,连忙低下眼,窗口的护士带着一次性的橡胶手套,冰凉的手指压在她的手臂上,在寻找血管。

    她咽了咽嗓子,整个心怦怦直跳。

    视线里,护士拆开一次性的针管包装,乔星言盯着细细的针头,越是怕视线便越会本能的聚焦。

    心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眼前却蓦地一黑。

    温热贴上眼睑,阻隔了视线里尖细冰凉的针头。

    乔星言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谢易安的手。

    钱可可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圆,窗口的护士也低着眼笑——看,这就是别人家的男朋友。

    手臂被蛰了一下,乔星言还没来得及仔细感觉,绑在手臂上的橡胶带就被松开了。

    “可以了。”

    随之,光明重现。

    眼睫颤了颤,虽然只有短暂的几十秒,可男人掌心的温度却格外灼人,连带着耳根都在发烫。

    谢易安收回手,下意识的抄在裤包里。

    掌心有点痒,是女孩子纤长眼睫一遍遍扫过后留下的后遗症。

    半个时后,化验结果出来了,炎症明显,医生建议输液,能更快的抗过敏消炎,否则可能会引起疱疹和发热。

    谢易安下楼缴费,钱可可陪着乔星言去输液室点滴。虽然刚刚抽过血,可看到针头,乔星言还是紧张。

    “来,我来,这题我会。”钱可可作势就要去捂乔星言的眼睛,刚才那仿佛偶像剧的一幕,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可手刚刚伸过去,就被乔星言拍掉了。

    “哦呦。”钱可可阴阳怪气,笑眯眯的看着乔星言,“我的手就不是手哦,宝,你要不要这么双标啊。”

    乔星言:“……”

    “不是。”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侧过头,紧紧闭起眼睛。

    从前也不是没这么做过,只是收效甚微,至于刚才……乔星言想,大约是她太紧张了,注意力根本就没在针头上。

    钱可可见她紧张的模样,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没事儿啊,就一下。”

    手指攥紧,冰凉的酒精擦在皮肤上,下一步就是——

    “谢老师,你快点过来!”

    钱可可不高不低的喊了声,乔星言蓦地睁开眼看过去,走廊上空荡荡的,哪里有谢易安的身影。

    一旁,护士已经起身,正在调节点滴的速度。

    “啧啧。”钱可可松开乔星言的手,不住地摇头。

    “谢老师可真厉害,光出现个名字,居然就把你这晕针的毛病给治好了。”

    乔星言:“……”

    “唐同学可太可怜了,还没入围,比赛就结束了。”

    “胡八道什么。”乔星言伸手去戳钱可可的腰,瞥见走廊上修长的身影,声提醒,“不许当着学长的面乱。”

    钱可可哼了声,转头看向谢易安,“谢老师,你陪星言待会儿,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来。”

    乔星言:“……”

    谢易安看了眼腕表,已经七点多了。

    “还是我去买吧,你们想吃什么?”

    “不行不行,我吃东西很挑的。”钱可可连忙摆手,“你们想吃什么?我带来。”

    谢易安:“我都可以,那麻烦你了。”

    “没事。”钱可可转头冲乔星言眨眨眼,“我走了哦,星宝。”

    乔星言:“……”

    傍晚的输液室很空,只有他们两个人,谢易安在乔星言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视线凝在她的腿上。

    “外涂的药等会儿护士送来,今天的事,是我疏忽了。”

    男人清隽的眉头浅皱,隔着薄薄的银边镜片,眸光深静,有自责,也有抱歉。

    “没关系。”乔星言摇头,在谢易安看不到的一侧,手指一直抠着沙发边。

    “乔星言。”有护士走进来,喊她的名字,手里还拿着个袋子。

    “是我。”

    “这是外涂的药,一天两次,这个口服,一天三次,每次一片。”护士将袋子递过来,瞥见她腿上红红的疹子,“你最好现在就涂一次,可能会有点刺痛,忍一下。”

    “好。”

    乔星言接过袋子,她一只手还在点滴,有点不太方便。袋子放在腿上,还没摊开,就被身侧的男人伸手拿走了。

    谢易安拿出里面的药盒,翻看着贴在上面的用药明。

    “有一次性手套吗?”他问。

    护士:“有,稍等。”

    片刻,护士拿来两副一次性的外科橡胶手套,很薄。

    谢易安去卫生间洗了手,拆开包装,将薄薄的橡胶手套戴上。

    他的手指修长,指骨明晰,撑起薄薄的手术手套,有种禁欲的冷感。乔星言咽了咽嗓子,忽然生出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错觉。

    “学长……”

    “嗯。”谢易安低头将药膏拧开,又抽出一根棉签。

    “我……我还是自己来吧。”乔星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自己可以?”谢易安抬眼,一手拿着药膏,一手捏着棉签。

    乔星言抿抿唇,不话了。

    她确实不太方便,钱可可又不在。

    谢易安没再什么,在她面前蹲下身,他垂着眼,从乔星言的角度能看到镜片后纤长的眼睫。

    她着实没想到,一个男人的睫毛也能这么长。

    谢易安抿着唇,视线专注,他的表情太过认真,便生出些冷感。

    棉签沾了药膏,被轻轻按压在长了红疹的地方。

    乔星言:“嘶——”

    “疼?”谢易安抬眼,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有点。”乔星言皱着眉,除了疼,还痒。如果不是医生反复叮嘱,她早就想去抓了。

    “那我轻一点,你忍忍。”谢易安又低下头。

    这一回,男人手上的动作真的轻了很多。可乔星言却不太好受,蹭在腿肚上的棉签凉凉软软,如果不是肌肉绷得紧,每一次轻微的碰触,都会让她忍不住想要瑟缩。

    身体里涌出陌生的难耐,似乎害怕被碰触,却又期待被碰触。

    倏地,脚腕被握住,因为带着手套,男人的手指冰凉。凉意从踝骨一直蔓延而上,乔星言只觉得后颈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学……”

    谢易安半蹲着,将她的脚踝搭在自己的膝头,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声的抗议。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却还是时不时会碰上女孩子白皙的皮肤。

    乔星言没忍住,还是缩了一下。

    这若有若无的冰凉触感,真的太磨人了。

    谢易安指尖微顿,“还疼?”

    不疼,但比疼还让人难受。陌生又奇异的感觉在身体里涌动,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不上不下,就这么轻轻软软地磨在心尖上,一下又一下。

    这种感觉,乔星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给谢易安,只一双乌亮的眼睛看着他,清润的眸子蒙上了层水色。

    姑娘看着委屈极了,可手上的动作已经轻得不能再轻,谢易安微微抿唇,旋即低下眼,在红疹黏连的地方吹了吹。

    温凉的气息抚在皮肤上,乔星言绷着脚,眼角微微有些泛红,溢出薄薄的水光。

    她不敢发出声,手指紧紧抠着沙发的边缘,只盼着这磨人的涂药快点结束。

    片刻,谢易安捏着她的脚踝,将她的腿放下。

    终于结束了。

    乔星言轻轻舒了口气。

    她脸颊微红,乌亮的眸子潋滟着水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怎么欺负了呢。

    谢易安摘下手套,收起药膏,再抬眼,看到的就是乔星言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舒服?”

    不舒服,但又不知道哪里不舒服。

    粉润的唇抿着,乔星言眼巴巴的看着谢易安,似乎在期待他给一个解决方法。

    谢易安无奈地笑了下,“还真是姑娘啊?”

    啊?

    乔星言眨眨眼,不解。

    然后,她就看到男人伸手进了裤包。

    像变戏法似的,谢易安摊开手掌,干燥净白的掌心躺着块薄荷味的宝路糖。

    他身上从来没装过糖,这还是中午吃完饭,研究所餐厅的阿姨非要塞给他的。

    “奶糖真的没有,你看这个行不行?”